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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記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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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章 踏破宇宙

第二卷

第六章 踏破宇宙

神遊級的飛行,飛行的是神遊級的空間。就像黑龍藏布能傾斜和扭曲正空間,那是正空間不同的能量層次。只要那生物掌握多維正空間的密碼,便能擊落季候飛行的候鳥神。這個認知非常重要,否則我死了仍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事實上直至此刻,我尚未能百分百證實她是妖不是人,皆因我失去了她自盡後的記憶,那段記憶被夢還盜走了。
以前我對季候飛行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被芙紀瑤一語驚醒,季候飛行事實上乃神遊級的飛行,源於候鳥神本身是天生神遊級的生命體,故能令候鳥神傲然獨立於所有生物之外。
攤掌,御神器現身其上,閃動異芒,奪人眼目,牢牢吸引了獨角的目光。
夢還在我的指示下,化為極子能量劍,結聚在我能量束的尖端,人劍合一的脫離爆炸波,往下方掠至的小飛船投去。
獨角見我一言不發,說下去道:「我也是傷心得要命,只好化悲痛為力量,日夜練功,多儲點本錢去和拜廷邦的渾蛋拚命。現在見到你安然無恙,整個宇宙都不同了。」
之所以有沒法截下作季候飛行的候鳥此一錯覺,原因在於對正空間的不瞭解。
鋒原慘然道:「當然害怕死亡,既害怕從此灰飛煙滅,不留半點痕跡,又害怕死後不知會變成什麼。真古怪,事實上我心境平和,想到很多以前沒想過的東西。」
獨角道:「我聽過墮落城,與浪人城齊名,卻沒有去過,因為那是只容阿米佩斯人去的地方。據說是個追求物慾的處所,烏煙瘴氣,藏污納垢,奇怪的是阿米佩斯的貴族統治階層一直對此視若不見,置若罔聞。」
獨角全身一陣抖顫,興奮得沙啞著金屬聲音嚷道:「你的宇宙!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不但沒死,還成功了。」
豈知竟抱了個空,被對方探伸過來可長可短、粗壯有力的尾巴捲個結實,舉上了半空。神采飛揚的獨角以他的方式呵呵呵笑道:「伏禹啊!你竟然還沒死,真想不到!」
鋒原精神起來,雙目閃著異芒,興奮的道:「我有更好的辦法,就是你代我拿我答應為她尋找的定情物去找她,再看她怎樣對待你,該可以曉得她是不是愛我。」
每個生物,都有個動人的故事。這是生命的特性,生命最不平凡之處。你認為平凡,只是出於不瞭解。
我提升至速度的上限,希望趕在阿米佩斯人的太空艦解體前施以援手,卻也清楚憑我現在的實力,對上這麼一大群窮凶極惡的空盜賊艦,自保逃生有餘,克敵制勝仍嫌未足,若妄自逞強,一個不好會賠上老命。只是真的沒法視若無睹,袖手不理。不管受襲的是否芙紀瑤的子民,我就是看不慣欺凌弱小的強盜行為。
我道:「安息吧!」
獨角的大尾疾伸過來,反捲我一個結實,感動的道:「伏禹是我獨角在宇宙內最尊敬的生物,讓我給你一個遙遠星系的坐標,我們大概會以那區域作復國的基地,我們在那裡等候你的指示。」
我收回思感網,暗歎一口氣。
最佳的掩護是爆炸波,我乘著波峰往逃亡小飛船彎過去,直到此刻,追逃兩方還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我和大黑球都是宇宙孤獨的流浪者,同是宇宙的淪落人,但走在一起,便不再是形單影隻。經過二萬個宇宙年的飛行,我出入明暗空間,這段旅程絕沒有虛擲光陰,我集儲了達百節的極子能量,更精微的戰氣,同時不斷改良肉身宇航的技術,學習如何融季候飛行和極速投射於一爐共冶。到此時已頗有得心應手的初成境界。
鋒原遺下要我交給美女采采的定情珠,四分之一個拳頭般大小,卻肯定非尋常之物,以我現時的識見能耐,亦沒法弄清楚它的玄虛。只知道是它凝結成球的能量體,處於絕對的靜態,我嘗試以極子能分解引發,卻沒法破入它的結構。我有個直覺,不老實的人臨死仍變不了本性,鋒原在此珠上是有隱瞞的,絕不如他所說般簡單,加上他死前言詞閃爍,更添事情的撲朔迷離。由此推論,采采亦非墮落城最性感迷人的美女那麼單純。
鋒原的遺物尚有一對「能量刀」,給我裝在手肘的位置,至於他的能量盔甲,因過度破損,已隨他湮沒,我只好改造自己的盔甲,外形無異,功能也大同小異,以免惹人懷疑。
那人瞥我一眼,失聲道:「韋典拿大公!」
芙紀瑤指出真空包含了宇宙所有物理,因為真空正是宇宙最難以瞭解的成分。從這個角度去看,能令空間傾斜的黑龍藏布,該是比上參無念更可怕的生物。這個想法產生另一個疑團,黑龍藏布怎會容許上參無念製造飛行魔洞呢?那不單毀滅宇宙,也力能毀滅他。
真想收回能量,讓他撒手歸西,但是看他迴光返照的興奮模樣,又不忍心。這回真是自找煩惱。
湯姆隆那丹城,人稱墮落城,位於湯姆隆那丹星系第三顆行星,也是星系裡最美麗和氣候溫和的星球,比聖土地球大上少許。
我從黑暗空間躍出,回到正空間,飛進滿坦星所在的星塵區去。
我聽得心底一陣溫暖,獨角顯然視我為至親好友,方會如此「情不自禁」。又想到他們角人都長有尾巴,誰先捲舉誰該是個有趣的情況。莞爾道:「哈兒哈兒那傢伙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
空間是立體的,當這個馬蹄變成立體空間,其複雜度完全超乎了我思考的能力。無論如何,我總算對空間結構有個初步的定案。
獨角在我身旁坐下,歎道:「事實上我也感到你會回來的機會很渺茫。你進入高關星基地,一去九個宇宙年,其間我和哈兒哈兒用盡一切辦法,仍沒法接近高關星。阻止我們的是非常怪異的力量,超乎我們認識的任何能量,不是頭痛欲裂,就是生命烙印受到解體的威脅。就在我們憂心得要命,無計可施的當兒,拜廷邦的大軍來了。哈兒哈兒還想拚死力戰,我則認為這樣犧牲是無謂的,如果你仍在世,該有保命逃生之法,遂硬架走他。當我們再返回高關星,整個星球消失了。我從未見過哈兒哈兒那麼沮喪,像失去了靈魂般。我載他來滿坦星,在這裡等待你二千多年,他沒說過半句話。直至五百年前一個早上,他一句『我受夠了』,便駕著星鷲而去,再沒有回來。」
夢還在我指節間閃閃生輝。對它我是敵友難分,心情矛盾,更隱隱感到它可能比絕色可怕。不過在進入塵海前,我是不會和它決裂的,而它也不會在抵達浮游世界前害我,只會幫我,否則就太沒道理了。
「嗖!」
我一時抵不住狂暴的能量波,身不由主的被浪峰送離現場。
此時蝠賊愈追愈近,離小飛船不到百地米的距離,而伏某剛好殺至。
如此的變作另一個人,可以瞞過絕色嗎?絕色追蹤尋覓的本領,是不可小覷的,她肯定是神遊級的生物,視遙闊的距離如無物,故能多次找上來,可是若我憑復魂串搖身化作另一個人,絕色仍能找到我嗎?我很想知道。與她的交鋒愈遲對我愈有利,至少該在從浮游世界回來後。
我聳肩道:「你若要告訴我,自會說出來,難道我要動強逼你說嗎?」
這是宇宙各種族認同的看法。但身為最後一頭候鳥的我,卻不認為這經得起考驗,一如候鳥神之盾,還不是給黑龍藏布破了。記憶猶新的是,在漠壁包圍網的力場內,季候飛行壓根兒派不上用場。
正要收回支持他的能量,鋒原叫道:「且慢!」
鋒原沉浸在臨死前極端的情緒裡,喃喃道:「我想求大公到墮落城去,找一個叫采采的女人,告訴她……告訴她,我……我愛她,告訴她,她是我唯一鍾情的女人。」
化為鋒原可盡快完成鋒原的遺願,更是一種方便,由於鋒原是墮落城的常客,不用對應檢測的諸般問題,不會引起懷疑。
進入滿坦星系的內空了,我有限度的撒出思感網,登時又喜又驚。喜的是星球上確有生命在活動,驚的是只有一個生物。
我神遊的道行仍處於小兒科的階段,或許如奇連克侖所說的,二百萬年後我或可純以神遊的方式去尋找那兩個傢伙,可是現在我連候鳥的思感能也不敢妄用,怕惹來對此特別敏銳的天妖絕色,那可就糟糕了。我怕她更甚於漠壁和他的巢艦大軍。
我離開設在藍海船坪的入境大堂,飛度大海,依甜心的指示,先到被稱為「圓門」的建築物,進一步瞭解墮落城的情況。圓門是任何初到此境的菜鳥必訪之地,透過裡面的設施,可下載墮落城的玩樂指南到腦神經內。更重要的是讓軀殼接受墮落城獨有的「物身改造程序」,經改造後的阿米佩斯人,等於大程度的還原返祖為銀河人,重享「低等」物慾的樂趣、原始的感覺。由此可見阿米佩斯人對銀河文化的瘋狂迷戀。物極必反的情況自古皆然,我便曾偕美阿娜躲到聖土一個原始森林,過了十多個地年原始野人的癮。
思感網撒出。
鋒原道:「大神對我已非常仁慈,讓我在這個時候遇上你。我本以為難逃毒手,『蝠君』尤西斯命竟親自率眾來追殺我,就是剛才給你轟走的生物。他肯定不會罷休,大公須小心點。」
鋒原忙道:「大公見諒,是我解釋得不夠清楚。你不是以韋典拿大公的身份去見她,而是以我的身份去見她。這是我的一個秘密,也是我之所以被稱為鬼諜的原因,就是我可以化身為任何形狀的生物。只要讓我掌握某生物的物質形象,就可以將自己複製成該生物,理論上我可以變作你,可惜只限於形象,但若扮作能量級數在我之下的生物,幾全無破綻。這是獨一無二的本領,拜廷邦人在這方面與我是沒法相比的。」
我聽得有點毛骨悚然,小飛船仍以光速飛行,進入煉金星河的範圍,舷窗外是燦爛的星空,出奇地蝠賊沒有追來,該是蝠君尤西斯命被我重創了,這是唯一的解釋。道:「我可以做到的,是為你去直接問她,至於她肯不肯回答,又或說謊,我都拿她沒法。」
我的思感神經回復過來,逃亡船和追殺者重現思感網上。兩者的距離不住拉近,照我猜估,二十下心跳內,小飛船會被追上。如此凶殘成性、殺人如麻的蝠賊,幹掉一個等於做一件好事。也暗自驚慄蝠賊中有如此強橫之輩,縱然正面交鋒,要殺他仍非易事,其能量形式肯定高於微子的階次,一時間我也沒法掌握瞭解。幸好在現時狂暴的形勢下,我可發揮孫子出其不意的兵法精要。
又興奮道:「我和你去和_圖_書找他。這小子只肯聽你的話。」
我再化為射線,朝小飛船追去。
不過據大黑球閒聊時提起有關墮落城的內部情況,墮落城絕不像她外表般和平美好。那是阿米佩斯人人慾橫流的地方,到這裡的阿米佩斯人會拋開一切顧忌,享受物慾的刺|激,盡顯其人性的幽暗和光輝。
這是個「能元至上」的地方,當人人不擇手段的爭取更大的「財富」,遂衍生出爭權奪利、聯群結黨、明爭暗鬥、欺凌弱小、偷搶拐騙等諸般惡行。
我搖頭道:「不!由我一個人去找他。」
尚未抵達目標空域,我已掌握到發生了什麼事,臭名遠播的空盜蝠賊族正攔空截劫一艘阿米佩斯人的宇航船。
我飛進了圓筒形入口,一股能量立即緊攫著我,甜心柔美的聲音在我耳邊呢喃道:「歡迎你成為湯姆隆那丹城的快樂人,在這裡沒有過去,沒有將來,只有現在。當你從城門的另一端飛出去後,你將是全新的生物,過去於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開放你的神經,開放你的心,開放你的身體。」
當然,如非我擁有阿米佩斯人的精氣,是過不了關的。大黑球以前到墮落城來,總要偷渡入境。
對絕色我再沒有顧忌。
我心中一陣感動,當初認識大黑球時,做夢都沒想過他是如此重情義的生物。不論他走到宇宙的哪個角落,踏破宇宙我也誓要找到他。
不過它現在卻是被我攻個措手不及,倉皇應戰。
鋒原道:「你竟不問我,蝠賊為何勞師動眾的來追殺我?」
對正空間我亦有全新的反思和新的領悟,全賴與心愛女王的一席話。
心忖這個人根本不值得去幫,可是在他臨終垂危的一刻,他說什麼由得他去說,如果是舉手之勞,便代他辦妥,否則忘掉算了。
光雨在它雙翼處爆濺,蝠賊吃不住衝勁,似被狂風刮起的落葉般往空間深處翻滾遠去,再不成威脅。
我皺眉道:「可惜我沒有你的獨門本領。」
鋒原露出堅決的神情,道:「根據銀河人的情況,只要生前有放不下的心事,死後會陰魂不散,我們既擁有他們的靈魂,死後的情況理該相同,所以我不是沒有知道的機會,這個可能性肯定存在。我要弄清楚她是愛我還是欺騙我的感情,才能安息。大公!可以幫我的忙嗎?」
墮落城是一個由大小勢力分割的、龍蛇雜處之地,每當勢力間達致鬆散的平衡,墮落城會出現歌舞昇平的局面,反之則是連場火拼,不過那並不常見。
同時心中暗自奇怪,雖說煉金星河位處阿米佩斯王國的邊緣區,但始終屬阿米佩斯的領域,公然侵犯阿米佩斯的國土,會惹來芙紀瑤的反擊,空盜沒長腦袋嗎?怎會這般不智?而且阿米佩斯人乃宇宙三大最強橫種族之一,豈是好惹?要偷要搶,理應向別的弱小民族下手。
「鏘!」
我駕著小飛船,破開大氣層,朝離岸遠處築在海面上可供數百萬艘宇航船艦停泊、仿如一大片陸地的停機坪飛下去。
「呵!」
現在究竟是怎樣的一番情況?我很快會知道。
阿米佩斯人的飛艦落在絕對下風,其能量護罩已是油盡燈枯,艦身多處破損,左衝右突,仍沒法脫出重圍,被蝠賊艦碰撞和粒子束擊中時產生的能量光雨,隨她飛行的路線不住從艦身激濺,仿如負傷灑血,實際上命已垂危。
入城有一定的手續和程序,在入境大堂進行,由甜心把關,過關後,我正式成為墮落城的一分子。
我沒好氣的道:「只要你當她是愛你,便是愛你。人都走了,還怎樣可以知道呢?」
這是個強頑的生物,頭部等於一個超級的感應儀,類似獨角的角;身上的紅線則為能量輸送網絡,令它擁有強大的戰力。
煉金星河出現前方。星河位於阿米佩斯王國的邊緣區域,除墮落城所在的星系外,其他均是未經開發的星系,部分存在低等的生命。在芙紀瑤的默許下,煉金星河成為一個沒有王法的空域,也使墮落城與成為過去的浪人城齊名宇宙。兩城最大的分別,是墮落城為阿米佩斯人的私家樂園,嚴禁外人。
鋒原道:「我這個本領來自我稱之為『復魂串』的寶物,只要你花點時間,便可以掌握它。以你的能力,對我裡裡外外該一清二楚,保證不會露出破綻。我現在沒能力拿出寶串和定情珠交給你,待我死後,你撿走便成。」
我整個的變了,唯一沒變是心核。幸好我的心核,等於以前地母的陽魂,極可能是宇宙最難測的秘處。
在正常情況下,我的極速投射只能走直線,但在爆炸的浪潮影響下,我首次以曲線進行投射。
獨角愕然道:「為什麼?」
海洋和河湖同樣熱鬧,充盈生機,長滿水生植物和水生物,每個品種對我來說都是新品種,令我大開眼界,但又似曾相識。
我微笑道:「這就是思想改造儀的靈魂,拜廷邦因它而擴展霸權,亦會因它而失去霸權,一切要看你老哥的努力。」
鋒原露出感動的神色,有點羞慚的道:「我原本打算騙你去做一件事。唉!難怪我從沒有真正的朋友。換作我是你,絕不會插手去管這樁閒事,還結下蝠賊般的強仇,可知大公與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阿米佩斯人,韋典拿大公……」
我苦笑道:「你的尾巴!」hetubook•com.com
這個角人稱之為「迷離幻境」的水世界,是我在這茫茫宇宙找到大黑球和獨角的唯一希望。如果他們要找一個地方等我脫險後去和他們會合,就該是這個變幻無窮的隱蔽星球。她不但是最適合的藏身之所,且是我們齊心協力改造星鷲的天然工場,還有比這個更理想的會合地點嗎?
兩股能量相擊,敵盾破碎,卻出乎我意外的成功化去夢還大部分的能量,只餘小部分命中它,但仍被它高舉雙翼擋格,沒法擊中要害。
鋒原急促地喘了幾口氣,但那只是下意識的動作,支持他的是能量,吸幾口氣實無補於事。他像猛下決心似的,道:「我知我的要求很過分,但我真的想知道一件事,大公可以玉成我的心願嗎?」
我穿越一道寬若半光年的隕石流,滿坦星系出現前方,在漫空星塵和游離粒子的深處,星系的太陽輝散著濛濛黃光,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存在的恆星,是個離奇的事實,宇宙有時真的不可思議。當我思索其中的物理奧秘,會得到一種深刻的滿足。
我和她的事始終要解決,不過最好是到塵海後解決。經過二萬年的修行,我和陽魂進一步融合,再不是以前的伏禹。她如敢來找我,我只好和她周旋到底。
負責墮落城日常運作的智能系統,眾人暱稱之為「甜心」,承繼自我們人類的城市智能管理系統,當然遠較我們任何人工智能先進,等於知道揣摩主人心意的忠僕,事無大小,均處理得井井有條,默默為城裡人打點一切。甜心是由眾人供養,凡進城者,均要付入境費,盛惠兩大個能元。「錢財」方面我不用憂心,因為鋒原頗為富有,現在纏在腰間的能元袋囊脹鼓鼓的,足有近百個能元。囊內還包括藏在那裡的夢還和鋒原所謂的定情珠。
這是一場進化的脫衣秀,時間不住往過去調撥,一層又一層剝掉進化的「衣服」,最後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人性」,於我這個人類來說,尤具深刻的意義。對阿米佩斯人來說,只是化身為人類的超卓技術和手段,於我則是重返五千多萬年前的銀河人狀態,變回那時受愛恨和慾望支配的伏禹。
思感神經是透過對感應網上能量的結構、變異、位置的變化、形態,憑經驗和識見,作出最接近事實的分析。例如大黑球在網上某處與敵動手,我因熟悉大黑球的能量動態,可以辨認出是大黑球,但不是真的看到他。故當他處於常態,混雜在以千萬計的阿米佩斯人中,又經我即將體驗的「物身改造程序」變化了真身的官能,想純從能量形態去分辨出誰是大黑球,與大海撈針差不了多少。但奇怪的是連他的飛船也沒有影跡蹤。
獨角頹然道:「我苦勸他多等你一會兒,他卻不肯聽我說。五百個宇宙年前他駕星鷲離開,不知到哪裡去了。」
「沒有生物能截下正進行季候飛行的候鳥神。」
鋒原的復魂串的確是件寶物,保證讓見慣寶物的大黑球心癢難耐,但不易應用,功力差點有物亦無所用。鋒原說來輕鬆,我卻花了不少時間,始能掌握其訣竅。
空間的多維結構絕不是「三明治」式的,最上和最下的兩層是光明空間和黑暗空間,夾在其中的是正空間。假設真是這樣子,每次大帝號從明到暗,必須像我們眾生物般以正空間為踏腳石,正空間成為必經之路,這是宇宙物理,沒有東西能違反。但是觀乎大帝號搖滾於光明和黑暗,可見空間至少是「馬蹄形」的能量結構,兩個盡端分別是光明和黑暗空間,既分隔又可直接跳躍。
那人歎道:「我是『鬼諜』鋒原侯爵,你認不得我了。你的外貌亦變了很多,唯一沒變的是戴在指上的夢還。能遇見你真好。唉!我很害怕。」
小飛船掠過。
難怪大黑球甫離開隆達美亞的海洋囚室,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這裡。他千辛萬苦改造自己為阿米佩斯人,為的也是這個玩意、人類獨有的經驗。我為人類的生命形式感到驕傲,可惜只有我一個人默默偷|歡。
小飛船進入湯姆隆那丹城裡,立即被墮落城的管治中心、負責星球日常運作的智能系統發覺,登入小飛船的通訊儀,甜美的女聲在駕駛艙內響起道:「鋒原先生,歡迎重臨湯姆隆那丹城,請在藍海船坪降泊,進行入城的檢測。」
我沒法測得切實,因為對方正處於潛隱伏擊的狀態,幾與滿坦星的海洋混合為一,且武藝高強。
此君是個以人類標準看頗英俊的阿米佩斯男性,體型魁梧結實,頭髮藍得閃亮,有雙金黃色的眸珠,穿的是橘紅色的能量盔甲,見我闖進並沒有特別的驚異,反有如釋重負的神態。很快我便曉得原因,他的心核已碎,純憑所剩無幾的能量撐住心核,隨時形神俱滅,只有神才救得了他,我則是沒法可想。
我在直徑十個身長的圓形長廊緩緩飛行,不住深入,陷身圓門充滿色光如幻似真的天地裡,粒子有組織地一浪一浪沖擊著我物質的真身,改變我的分子結構,大幅增加水分子的含量。
最巧妙是復魂串將心核和新的軀殼連結起來,一如靈魂和肉體的關係,又或大黑球和他改建肉身的關係。透過新的軀殼,就像以前般感覺這個宇宙,與真身的作用無異。假如這個化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被毀,真正的我依然絲毫無損,感覺的確棒極了。
我剛從光明空間回到正空間,阿米佩斯飛艦爆為漫天光雨,爆炸波強烈衝擊下,蝠賊的刺蝟艦往四外隨波拋擲,其中最接近的兩艘更吃不住毀滅性的能量波蕩,與阿米佩斯艦同歸於盡,化為飛灰。
我坐下來,道:「發生了什麼事?」
要明白墮落城的結構,須從飛行生物的角度去瞭解。以百萬計、規模不一的建築單元,沒有一個是相鄰緊靠的,它們以疏散的形式,分佈在山上、水上水下、密林、谷地甚至你任何想得出來的位置。不同的形狀、色彩,巧妙的建築佈局,令每個單元均與環境融合為一體,化為大自然的部分。像一個似蜂巢的單元,內裡有可容萬人的龐大空間,嵌在廣闊的原始森林間,仿如一個令人饞涎欲滴新鮮可愛的果實,由此可想像其他。
溫暖的氣候,四季宜人的變化,造就了最佳的生態環境,陸地被奇木異花覆蓋。層林如染,競相爭艷,色彩繽紛悅目,依河、湖、溪疏密有致地分佈,像聖土地球般,內藏各式各樣從優越的生態環境繁衍出來的生命。
蝠賊能量變動,速度大幅減慢,顯是駭然驚覺我這個偷襲者的存在,亦確是了得,且臨危不亂,竭力反擊。真想不到如此高明之輩,竟會淪為賊寇。
名聞宇宙,被阿米佩斯人視為燃燒生命的終極樂園的墮落城,就是天衣無縫地融入這個夢幻般美麗星球的各式獨立建築組群。
大帝號的終極宇航技術宇宙搖滾,洩露了這方面的玄機。
鋒原朝我瞧來,道:「采采是墮落城最性感的女人,你只要打聽一下,可輕易找到她。我要走了!」
我是最瞭解他的生物,從大家爾虞我詐,到幾經生死,建立超過六十萬年的深厚交情,雙方的夥伴關係已是牢不可破。沒有他,我絕不會到浮游世界去。因為我曉得如他錯過勇闖浮游世界的機會,會視為生命的缺陷。在我們間有份無形的合約,不論成功失敗,我們會共渡解放宇宙的輝煌歲月。
我歎道:「這算是好辦法嗎?」
說畢把御神器放在獨角手裡。
我隱隱感到這個迷人的星球出自某位候鳥母親的妙手,因太肖似候鳥的風格了!
我沉聲道:「行動須小心,不容有失。以你目前的功夫,加上超凡的探敵能力,該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族人聚集的地方,再發動一次突如其來的叛變。到你解放全族,必須遷移到拜廷邦人勢力不及的遙遠僻處,趁拜廷邦人自顧不暇的千載良機,全力復國。憑你新得來的知識和對拜廷邦人的瞭解,建造針對性能旅航明暗空間的飛艦。切勿急於求成,於準備未足下發動,又或力圖解放其他種族。最好先等我和哈兒哈兒從浮游世界回來後,再從長計議。我要的是一擊即中,令漠壁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我道:「一定是阿米佩斯人的墮落城,只有那種醉生夢死的牛活方式,哈兒哈兒才可麻醉自己,忘掉悲痛。當日他在隆達美亞受了十多萬年牢獄之困後,第一個想去的地方就是此城。」
對我們人類或大多數生物來說,習慣了以光速為極限的空間,養成了長、寬、高和時間的簡單四維觀念。可是複雜的多維空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每深進些許,我便變化了一點,生理和心理均被改變,感覺愈來愈熟悉,充滿著得而復失的感覺。這樣全新體驗的「度假」,是我事前沒想過的,別開生面。忽然間我充滿了樂趣,不論是找尋大黑球,又或為鋒原找尋采采獻上定情珠,都不是苦差事而是樂事。
在下方二百光年處陣陣能量的激烈波蕩,透過思感網傳送回來,極不尋常。
整個化身過程耗用了我近一節的能量,但只看能瞞過阿米佩斯人的身份鑒定技術,誤認我是真的鋒原,便值回票價了。
獨角如夢初醒的放我下來,鬆開大尾,尷尬的道:「我忘了你不是角人,這是我們角人族歡迎至親的見面禮。」
蝠賊發出尖銳難聽的嘶叫,似是從頭部每個小凹洞同時逼出來,形成強烈的音波,令我生出不想聽下去的厭惡感,換了我是以前脆弱的人類,光是其音波能量足可將我輾成碎粉。
在我思感網失效前的一刻,我捕捉到一艘小型飛船從爆炸的核心逃出來。眼看刺蝟艦群自顧不暇,無力阻止的一刻,一個生物以粒子射線的方式從其中一艦衝出來,直往欲逃走的小飛船追去。
與美麗的女王充滿啟發性的對話,令我對宇宙有全新的觀感和視野。自孩提以來,我便愛聽神話故事。而事實上,我眼前見到的正是活生生的神話,宇宙便是一個龐大無比、無窮無盡的謎。她是虛無最具體的表現,而虛無卻包含著所有的存在。極可能一切從「無」而來,再變為真實的存在。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理解,因為完全超越了我們日常的觀念。
思感網撒出,搜索大黑球和星鷲的影跡。
說畢最後一句話後,他支持不下去,心核碎裂,真身化為粒子,再不存在宇宙內。至於他是不是陰魄仍在,又魂附我身,就要天才曉得了。
毫無困難地,我以極子射線的方式,從船頂像絕色鑽入星鷲般進入小飛船的駕駛艙內,坐到駕船的阿米佩斯人的座位旁。
我愕然道:「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和圖書?」
血液重新在我體內滾動,皮膚充滿感覺,所有感官從極子能量的層次回復到物質的水平,感受的奇異,不是任何語言能形容其萬一。
我冷哼道:「他不罷休最好,我會幹掉他為你報仇。」
接著詳細解釋御神器的來龍去脈,又指出御神器是奇連克侖威懾宇宙的神兵異器。
我苦笑道:「說吧!」
蝠賊驀現真身,主體狀似人形,長逾二米,該是頭顱的部分沒有五官,像個橢圓形的蜂巢,密密麻麻滿佈小凹洞,身體是一雙大翅膀,四肢與翼連體,腳爪長而鋒利,通體黝黑卻密佈紅線,邪惡恐怖。
復魂串由三個圓球組成,原本的數目肯定在三個之上,每複製一個軀殼,會用掉一個圓球,代表著宇宙某種頂尖製造肉身的技術,令我眼界大開,不由讚歎宇宙的無奇不有。
阿米佩斯艦肯定裝置了威力龐大的自毀系統,於此走投無路的絕境啟動引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大黑球從一條沒法子豎立的爬蟲,經三億多年自覺的努力,進化為能縱橫宇內的強橫生物,躋身高手之林,其間的歷程,超乎任何生物想像之外。
獨角大喜道:「他到了哪裡去?」
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答應了他,又是墮落城,只好道:「你想知道什麼呢?不要吞吞吐吐啦,爽快點說出來,否則永遠沒機會說。」
我心中一動,道:「我曉得那傢伙到了什麼地方去。」
我毫不猶豫,化身極子,擺脫爆炸波,憑先前認定的方向位置投去。
能量延伸過去,助他保住心核,沉聲道:「有什麼話快點說出來,我會盡量玉成你的遺願,縱然有我助你,你仍捱不了多久。」
我想也沒想的躍往光明空間去,施展極速投射,化為極子束,往目標投去。
蝠賊乃人人得而誅之的妖物,遇上他們我不會手軟,並不因鋒原而特別這麼去做,不過見他命不久矣,如此說出來可令他安樂點。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卻沒帶起半滴水珠,凝定半晌,再橫空飛至,渡過以「地里」計的海面,直撲而來。
一個火紅的能量盾從它頭部噴出來,硬攖夢還的鋒銳。
我就像飛過時光和進化倒流的神秘通道,在平凡和超卓、卑俗與神聖的交叉點翩然起舞,現實與逝去的夢,一時間已難分彼此。
鋒原道:「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愛我。」
最後道:「此寶經阿米佩斯至高無上的女王芙紀瑤親手改造,只要你拿它觸碰族人或任何被改造生物的身體,可解開其思想禁制,不用我說你也知眼前首要之務是去幹什麼,當然不是陪我千河萬系的去找那個沒有耐性的傢伙渾球。」
我被反挫的力道撞得朝後急移,輕鬆的收回夢還,同時連珠射出十多個磁元雷,賞給朝小飛船追來的賊艦。雖然力不足要它們艦毀人亡,卻肯定可以使它們無法繼續追來。與陽魂合一後,又經二萬個宇宙年渾融修煉,磁元雷從極子級登上神遊級的階次,即使對上上參無念之輩,他們亦難以像從前般輕易消受。
除大火山外,陸上再無高山,有的是波浪般起伏的緩丘和低崗,散佈著無數寬廣的谷地,坦蕩的湖盆窪地和草原。最動人的是以沉睡了的大火山山腰以上的積雪為源頭,傾流而下的八道大河,從不同方向橫過整片大陸,注滿所有湖溪,奔流出海。
我為之氣結,他的遺願竟就是這麼一回事。回心一想,若自己陷於他的境地,恐怕遺願也是學他般託人去向芙紀瑤說同樣的話。心有同感下,我答應道:「放心吧!我定會為你辦到。如何找到她呢?」
我張開雙手,準備和此生物來個久別重逢的歡迎抱禮。
若要用一句話準確的形容墮落星,那她就是一個超級火山的嫡親兒子。大火山矗立在佔地表三分之一、星球上唯一大洲的核心處。在以億計的歲月前,大火山經過非常活躍的時期,千萬次的爆發,傾瀉出來的熔岩幾覆蓋了整片陸地,形成千奇百怪的地理環境、多采多姿的世界。
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生和死,主宰著整個人類的哲學思想和文化的發展,想不到連能縱橫宇宙,似擁有無限生命的異族生物,仍逃不出這個緊箍咒。
阿米佩斯人駕的宇航船,是艘有宇鳥級十分之一大小、擁有強大護盾火力的武裝太空戰艦。只恨雙拳難敵四手,攻擊她的蝠賊艦每艘只有她一半的尺碼,卻達二十七艘之眾,形相與聖土的生物蝙蝠沒有半點相像,反似渾身尖刺的刺蝟球,動作的靈活如神,教人歎為觀止。每根尖刺都可以發射粒子束,又可直接撞擊獵物,其進攻退守,根本是無從揣測,難怪宇宙生物聞之色變,畏之如虎。
我穿破大氣層,落在對方藏身的海洋旁一塊巨石上。
寶串並不是改造已存的真身,而是產生一個新物質軀殼,讓你可以以替身的形式去應付這個宇宙,進行某個任務。複製的過程絕不能出錯,首先要把真身散掉,以生命烙印的形式收藏於心核內,然後心核透過復魂串,將思感神經掃瞄得來有關鋒原肉身結構的資料,鉅細無遺地輸入復魂串內,在圓球能量的作用下,鋒原的軀殼於焉重生。不過假身就是假身,比真身脆弱多了。
難怪絕色在浪人城沒有察覺到我和大黑球的存在,痛失幹掉我們的良機,此刻我深有同感。
「害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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