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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浪子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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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九章 星空迷航

第三卷

第九章 星空迷航

方舟的神態和語氣,都有種使人絕不敢懷疑的真心誠意。
眾人愕然望向他,無不色變。
外面這世界對他來說無一物事不是新鮮的經驗。他就像久旱逢甘露般不停去闖、學習和遊玩。
桌上頭尾兩方放了兩盞照明燈,其它地方則沐浴在暗紅的色光裡。
沙瑩尖叫道:「什麼?」
這或者是聯邦歷史上最奇怪的「早餐」,最奇怪的組合,最奇怪的敘會地方。大堂仍是那殘破不堪的樣子,甲板破了個長寬達五十米的不規則大圓洞,可看到下層的零碎破物和隆裂起來的地面。
究竟睡了多久呢?
包括來艦的數目和體積。
眾皆愕然。傳音系統不是給破壞了嗎?
直政駭然道:「你在說笑吧!」
反空間的單位以一小時作一光年計,千多個單位就是過千光年了。
自動注射器把適當的刺|激電化流送入他們凝固了的血液、神經線和肌肉裡。
在那裡,空間和時間都以一種人類思感之外的奇異方式運作。
人類的什麼理想,甚至乎道德觀念,他不是不在乎就是不放在心頭。
姍娜麗娃嬌軀劇震,探手抓著方舟的手臂,臉色變得無比蒼白,瞳仁放大,瞪著舷窗外的星空某一星系,顫聲道:「天啊!我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哩!」
便若重獲新生般的興高采烈。
船上五百人員忙碌的工作著。
所謂造父變星,是亮度在短時間內,例如幾天,不斷作週期性變化的恆星。這變化是由物理的原因引起,生出能量輻射的光線變化。
偏是在破洞邊沿放了一張方舟不知由哪裡弄來的長餐桌,還放了十張椅子。潔淨的白餐布上放滿了精美的太空餐。
竟然到了黑獄人的地頭來了。
星空宇航其中一個難題就是方向和位置的問題。
矮密的宇航儀器,在飛船航行時,最緊要就是確立「座標」,再由這「座標」隨著飛船的航行,不斷計算無時無刻不在轉移的「座標」與四周亮星的光學關係。但反空間航行裡,「座標」亦起不了作用。
這是個絕不記仇的人。
辛茜婭呼出一口涼氣道:「千多個小時,不是千多個反空間單位嗎?」
眾人始明白為何方舟不敢正面答覆姍娜麗娃的問題。
那可能是一萬年、一百萬年又或一億年。
姬慧芙最先張開眼來,最先想到的竟是方舟。
沙瑩雙眼透出恐懼的神色,沉聲道:「你怎計算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來的。」
舒玉智道:「因為他答不了。」
於是在旁人眼中就變成這副瀟灑和玩世不恭的神態。
黑獄人可不同黑蜂后,後者尚有盜船之意,故而手下留情,前者會全力把任何入侵他領空的敵船摧毀。
姍娜麗娃從她的宇眠箱爬了起來,與她四目交投,雙方均看出對方的懷疑和恐懼。
方舟伸了個懶腰,大叫道:「生命真是美好,只要能活著就美好了。」
紅瑤、辛茜婭和丁楊也坐起來,獨不見方舟。
直政答道:「魔星的亮度太強了,把附近的恆星都遮蓋著,所以現在肉眼是看不見的。」
姍娜麗娃盯著的是夜空裡一粒特別炫目的亮星,在光弧外沿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赤藍色光,使人很易把她從其它恆星分別出來。
眾人都感頭皮發麻。
方舟頹然挨到椅背處,搖頭道:「我不知為何發生這種事,或者是他們的能量太厲害了。引起了分子內一種從未試過的異變,這次飛船在反空間內飛行的速度比上兩次我經驗過的反空間飛行,要快了十多倍。所以每一個地球時,等若十多個反空間單位。」
對聯邦人來說,黑獄人是最可怕的噩夢。
方舟旋又笑道:「不用怕!我知道怎樣可以瞞過他們。」
眾人呆在當場,只懂望著窗外的星空。
假若宇宙真有盡頭,說不定她已到達了那裡。
通話器沉寂下來,不一會再次響起,是艾妮的聲音道:「大將!只有我一個人,又或兩個人,這是領袖一號。唉!我是沒有惡意的,對不起!我給卡爾夫南控制了,做出天大的錯事,對不起!」
眾人都大感疑惑,憑艾妮一個人,又或兩個人,怎可駕動這麼複雜的宇航船呢?
不過更令與座諸人膽顫心寒,那是如此陌生,沒有人可認出以前任何銀河系內的熟悉星系。
這時逃也逃不掉,若再來一次反空間飛行,有如盲頭烏蠅,去至另一處萬多光年的地方,那更沒有「回家」的希望了。
舒玉智和巴斯基交換了個眼色後,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輕輕吐出一口氣道:「首要之務,是先找一個星球躲起來,設法把飛船可修理的地方修好,那時才想辦法潛入仰馬星去吧。」
伸出手來道:「這次是哪兩位小姐的玉手。」
眾人都生出感觸。
「飛鷹號」和「飛鷲號」在二十八艘巡航艦和過千架飛行戰車護翼下,在素女星系的外https://www.hetubook.com.com空佈下陣勢,準備迎頭痛擊敵人。
來的只是一艘飛船,照體積看,應是「主力艦級」的戰船。
所以就算現在方舟弄好了宇航儀器,接通了怨男的資料庫,確立了現在的座標,但在這陌生的空際,仍是茫然不知身在何處。連猜都無從猜起。
姬慧芙皺眉道:「你不是說可靠附近恆星的能量,把我們送返來嗎?」
姬慧芙神情堅決道:「唯一的生路,就是到仰馬星去。」
姬慧芙嬌吟一聲,由箱底的力能墊坐了起來。
眾人一起循她的目光往外望去。
坐在長桌一端的巴斯基驚異地問道:「方舟,你沒有睡入宇眠箱內嗎?否則怎可搬出這套後備宇航裝置,還把它與怨男連接起來,」
丁楊駭然道:「哪顆是仰馬太陽?」
姬慧芙對方舟的瞭解也加深了很多。
眾人一起色變,紛紛離開餐桌。
箱蓋緩緩張開。
舒玉智柔聲道:「你既能在反空間內活動自如,為何不乘機殺死我們四人呢?」
丁楊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僨然道:「誰要和你這騙子說話!」
姍娜麗娃眼中射出渴望的神色,徐徐道:「真希望知道仰馬星變成了什麼樣子。」
巴斯基不耐煩地向方舟道:「飛船的外置武器還有多少台可用?」
雷坡武向著控制台的對話器道:「我是雷坡武大將,請表明你的身份和目的地。」
方舟一呆道:「這麼好的主意,我竟想也沒有想過,不要笑我,我心中只當你是我患難與共的好朋友哩!」
沙瑩仰起俏面,看著橫過頭頂以千計的各式各樣的接線,「噗哧」笑道:「接駁得真難看。」
開始時只是一個微不可察的小點,轉眼已清晰可見。
姬慧芙記起她來這區域的間諜船全是一去不回,也緊張起來,責道:「爽快點好嗎?」
現在這艘飛船等若一條可任人魚肉的笨物,完全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充其量只能多挨別人幾炮。
舒玉智望向方舟道:「罪惡號上還有多少架戰車?」
一公年相當於九點四六零五乘以十的十二次方的公里數,千多光年可是難以想像的距離了。
姬慧芙不由與對面的舒玉智交換了個眼神,深吸一口氣道:「假設事實真的如此,這將是宇航學上最大的突破了。」
姬慧芙呻|吟一聲,叫道:「這是有『赤藍魔星』之稱的『造父變星』,又被稱為『仰馬燈塔』,因為她離開仰馬星只有十光年,是最m•hetubook•com•com接近仰馬星的星系,她那種光譜是非常罕有的。」
由快至緩不斷接近著。
辛茜婭皺眉責道:「不要嚇人好嗎?你這人總要往壞處去想的。」
心跳由無到有,有力地跳躍著。
接著清醒過來,湧起莫名的恐懼。
訊號以光速發出。
雷坡武道:「設法與來艦建立通訊聯繫。」
舒玉智橫他一眼,似怪他婆媽。
在反空間裡,所有計時器都停止走動。
傳聲器起響了起來。
「罪惡號」在進入反空間航行時,飛航儀器毀掉了大半,不但失去了座標,還失去了方向。在星球上,縱迷了路,仍是在星球上。若是在太空,偏差了一個秒度,在廣闊星空裡,便是差之毫釐,可要謬以千億里計了。
究竟到了宇宙的哪一個角落呢?
直政知道他對自己騙了他加入秘黨仍耿耿於懷,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白樹和尤歷兩人都登上了雷坡武的「飛鷹號」上,靜候敵船的出現。
姍娜麗娃怎會不知答案。
直政道:「你們應有這附近星系的資料,究竟哪個星系適宜躲藏呢?」
巴斯基卻點首道:「是的!那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只有到那裡去,看看有什麼方法偷了飛航的資料來,我們就可確立新的座標,飛回原本的地方去了!」
五人一起歡呼起來,像小孩子般爭先恐後爬出宇眠箱,往控制大堂奔去。
方舟有點尷尬道:「對不起!我說順了口。」
否則人類早離開銀河系了,由此可見殖民星的重要性。
姬慧芙和姍娜麗娃聽他措辭鄙俗,都皺起秀眉,但又對他生動的形容生出新鮮感。
現在躲都可能來不及,還要送上門去給人宰割嗎?
這是人人想問的問題,故無不瞪著方舟。
沙瑩這嬌小玲瓏的美麗女改造人顯然對方舟很感趣,「噗哧」笑了起來,還飛了他一記媚眼。
方舟給她看得心中一酥,笑道:「不是嗎?不動手打架,依我之言吻別,現在妳便可在實驗室內和妳的寶貝繼續自言自語了。」
眾人均露出懼意和疑慮。
「嘟!嘟!」
那傢伙不是鑽進箱來大佔自己便宜嗎?
紅瑤顫聲道:「現在是多少年後了?」
航艦正以每秒五萬公里的速度,在二千萬里外朝他們飛來。
方舟說得對,總算仍然生存著。
方舟一邊伏桌大吃,含糊應道:「若連我都睡著了,怎麼接駁起這副好傢伙,把你們在千多個小時後,帶回到這裡來。」
巴斯基呆了起來,沉吟不語和*圖*書
方舟道:「這是經驗,我要比上兩次用多了十多倍時間,才可追上反空間內那扭曲了的時間,所以測出了這速度的倍數。」
除舒玉智外,從沒有非改造人向他表示友善,有的只是仇視和驚懼。
令人驚異的並非是這些早宴,而是大堂多了一批新的裝置,放滿在駕駛台處,還有無數管道和纖維輸送線由那些裝置橫過破洞的上空,接駁到視野舷窗對面壁上一個被破開了的方洞裡,驟眼看去實不知延伸到哪處才是盡頭。
姍娜麗娃乃研究院的一級院士,為了提供軍方作戰略部署,曾仔細研究過這處的星空,答道:「愈危險的星系,愈能避過敵人耳目,離開魔星二十光年處,有個叫『暗礁』的星系,那裡的太陽特別狂暴,共有十五顆大小行星和無數隕石,離中心的第八顆行星,終年給奇異的有毒大氣包圍著,上面只有植物,應是藏身的好地方。」
視野舷窗外是迷人的星空。
眾人無不色變。
報告不停傳來。
接著歎道:「問題是我們可能永遠沒有機會去告訴別的人。」
姍娜麗娃嗔道:「你還沒回答人家的問題?」
巴斯基的金臉也黯淡下來,苦笑道:「我們究竟身在哪裡呢?」
辛茜婭則白了他一眼。
「罪惡號」宇眠室的自動系統運作起來,儀器板上的曲線表示睡在宇眠箱人的人體溫逐漸升高,體內停頓了的新陳代謝緩緩復現,顯示著呼吸的橫隔膜由完全停頓至開始上下移動起來。
坐在方舟左旁的姍娜麗娃低聲問道:「現在我們在哪裡呢?」
巴斯基道:「快點去辦,這麼一艘大飛船,怎瞞得過黑獄人的警戒網。」
失去了仰馬星系,銀河系核心的銀球變成了遙不可及的迷離世界。
辛茜婭吁出一口涼氣,關心地道:「方舟在哪裡?」
紅瑤就像被關入了噬人猛獸的籠子裡般,張望了一會後,縮矮身子顫聲道:「為何仍不見黑獄人,如今怎麼辦才好呢?」
這個想法才升起,方舟懶洋洋不大在乎的聲音在傳音器響起道:「為祝各位反空間旅途愉快,請到控制大堂參宴,各類太空餐應有盡有,包君滿意。千萬不要錯過!你們只睡了一個多月,應該沒有打破任何宇眠紀錄。」
宇眠室的其它宇眠箱也陸續張了開來,呼吸和呻|吟聲此起彼落。
除非生命受到威脅,否則他絕不會傷害任何人,包括想傷害他人在內。
眾人均呆瞪著他。
接著是她的痛哭聲。
眾人哪想到他仍和_圖_書有此一說,愕然看著他。
宇眠箱內的調節器,協助著恢復神經細胞的活動。
姬慧芙看到舒玉智杏目圓睜的樣子,心中好笑,道:「只好這麼辦,先將它們弄好,最緊要是能源輸送系統,沒有小型的飛船,休想接近仰馬星,只要知道了那星系的內容,便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往仰馬星去。」
光在真空裡可以一秒鐘走三十萬公里。
方舟長身而起,接著虎軀一震,駭然道:「不好,有十多艘黑獄飛船正由左舷六百萬里的空際朝我們全速飛來。」
方舟道:「就讓我立即用光譜分析器把那個星系找出來,嘿!有什麼報酬呢?」
倏忽間,線條優美至極點,他們既親切又熟悉的領袖一號出現在前方。
方舟道:「有一艘工作船,八艘中型巡弋艦,四十二輛飛行戰車,不過罪惡號的能源輸送系統損毀了,除非修理妥當,否則這些傢伙屁股尾都翹不起來。」
姬慧芙望往一邊壁上顯示時間的原子鐘,卻仍停留在他們進入宇眠的時間和日子上。
紅瑤顫聲道:「若只是劫後的廢墟,那怎辦才好。」
姬慧芙忍不住輕呼道:「方舟!」
方舟笑道:「在這點上我沒有騙妳,能量再加這急就章的裝備,才勉強完成的任務。」
方舟道:「一千五百台攻擊和反攻擊武器,被黑蜂后那惡婦摧毀了大半,其它的若能再次接上,便沒有問題,不過我看沒有幾個月時間,休想完成這麼複雜艱難的事。唉!這叫破壞容易建設難呢!」
舒玉智望往弧狀的臣型視野舷窗外,蹙起秀眉道:「我們仍應在直徑八萬二千光年,厚度六千百光年的銀盤內,若到了銀暈,應該見不到這麼密集的星河。」
所以即使有最先進的飛船,到未經探索的星空去,仍是非常危險的事。
連接她的宇眠系統自動鬆開束縛。
片刻後,虛懸空中的巨型飛船,由緩至快,眨眼間增至亞次光速,朝魔星疾飛而去。
方舟苦道:「再乘十就差不多了。」
改造人和非改造人,就像天生的仇家。
那時就須以精確至不差毫釐的方向儀來決定目的地,再憑智能系統內的資料判斷出下一個「座標」與那處星空的關係。
坐在他左側的舒玉智美目異采連閃,凝著那正面對巴斯基坐在長桌另一端的姬慧芙左側的方舟。
頃刻後,通話開始的訊號響起。
他來自一個地獄般的星球,與人類的主流文明完全脫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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