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七章 死裡逃生
奇怪地夫秀清並沒有反應。
語畢雙翼一振，衝天而起，在方舟上空盤旋起來。
翼女們失措地漫空飛翔。
方舟最怕這異族美人兒不和他說話，聞言笑嘻嘻道：「我並沒有說把大帝號摧毀了，而是喚醒了內部那被利用了作為動力的火球老兄，由他親自把黑獄人掃出大帝號外，它自己則駕艦逃走了。」
美雅女一震醒來，腎上線素的分泌急劇起來，使她生出興奮的情緒，道：「她們躲在哪裡？」
方舟未來得及回答。壓力一輕，透明繭像空氣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同時四周大亮，千百道激芒刺在他身上，把他完全包裹在電芒裡。
封神道：「北保司已到了那裡去指揮大局，美雅女可以放心。」
想到這，才醒覺夫秀清在整段旅程一直保持沉靜，忍不住心輕輕呼喚她。
美雅女現在只能通過人類的感官去認知這個世界，眼睛所見的色彩、耳聽的聲音、鼻子嗅到的氣味、舌頭嘗到的味道、身體的觸覺，無不是以前未進入人類身體前沒有夢想過的。
又苦笑道：「可惜這位老兄不但不知感恩圖報，還把我和美雅女、北保司、封神三個傢伙一起趕到太空去，各自飄浮。情況就是這樣了，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了。嘿！妳有沒有名字呢？」
四周立時發出一陣陣鳥鳴似的悅耳聲音，應該是翼人族的言語了。
翼人帶著方舟沿河而飛，上方是遮天蔽日的巨樹，頗有尋幽探勝的味兒。
在與人類的鬥爭中，黑獄人雖佔盡上風，但實質上他們卻被奪來的身體逐漸同化著。
聽到方舟的名字，美雅女感到體內的荷爾蒙和酵素立即又生出微妙的變化，不由暗恨起自己來，狠狠道：「方舟當時像我們般耗盡了能量，而我們之可以這麼快恢復過來，原因在於能藉降神器的幫助。方舟則無論如何神通廣大，在短時間也休想復元。可是若給他接觸到翼人族能量來源的地火樹，說不定便會有難測的後果。權衡輕重下，我們應立即把對整個暴雨星區的搜索集中在那翼人族隱藏的範圍內，以免夜長夢多，再給方舟逃之夭夭就糟了。」
其他翼女一起有力地拍動雙翼和手臂，手撮成刀，遙指著中心處的方舟，擺出行刑的格局。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為生命作出奮戰。
火山上空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正盤旋飛舞的美麗翼人，怕不有上千之眾。
人類雖在很多地方不滿自己，但只是源於其在兩極間的不平衡特性，事實上比起宇宙大多數生物，人類的感官、本能和情緒，既是錯綜複雜，又是多姿多采。
每天他們都變得更似人一點。
任何一段送至美雅女感官的訊息，及由其感官傳送出去的訊息，都因她的情緒和慾望而千變萬化，難以捉摸。
翼女領袖打斷他道：「你可知我為何容許你有說話的機會嗎？」
與人類身體結合的過程不但不是一蹴可就的事，即使經過了八萬多年，這過程仍在進行中。
方舟差點呻|吟起來，自言自語道：「我只知妳們是天生的固執者。」
剛沒入熔岩，方舟差點想反彈出去。
這追殺敵人的責任，當然來到她肩頭上。
方舟吁出了一口氣，這些翼女長期吸取自然的力量作養分，每個均有強大的攻擊力，否則早就給敵人殲滅了。而這處更又是她們的大本營，自己在全盛時期，雖有一戰之力，但勝敗仍難逆料，現在處於這等田地，真是絕無倖理了。
她雖然不能像撒拿旦和天美般一點不漏地擁有兩個宇宙世代的回憶，但由於她和封神、北保司兩人是由撒拿旦與天美第一次分裂而產生的生命體，比之其他黑獄人，不但能量強大得多，亦隱隱承繼了部份經驗。正是如此，每當她靜心默想時，某些以前發生的片段和感覺，便會湧上心頭，而她卻是以「人類的角度」去重新體會。
方舟細看河水，內中滿是從所未見的怪魚，充盈著生命的感覺。
兩個翼女把方舟連著透明繭托了起來，在巨樹間左穿右插地朝某一目的地邁進，四周伴著他們飛行的是近百翼女，看著她們的翅膀悠閒有力地在上下四方拍動飛翔，和*圖*書反映著如夢似幻被枝葉破碎了的陽光，確是蔚為奇觀。
翼女領袖玉臉一寒道：「這並非聯邦語，而是黑獄語，是你們黑獄魔鬼的言語，而且你是黑獄人最懂偽裝的人，竟懂得以眼神向我求情。」
方舟歎了一口氣道：「小弟的名字叫方舟，剛擊敗了黑獄人的大帝號，因用盡了能量飛飄到貴境來，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方舟此時剛接收了夫秀清那少許的能量，仍不由一聲慘叫，往下墜去。
這使他們對人類有著本能的恐懼，一天未把人類滅絕，他們也難以安心。
當他往上望時，恰好捕捉到另一個在樹頂橫間的鳥巢，看來那就是翼人的居所了。這時地勢開始生出變化，翼女飛進了一個險峻的峽谷，兩邊峭壁千仞，樹木都擠到一塊兒，河水亦更湍急了，但出奇卻沒有潮濕或腐爛的霉昧。
封神在自己那張能接通整艘飛船的主控椅坐了下來，道：「我們在暴雨星區一個塵屑帶發現了地火樹的碎屑，可知翼人藏身之所應是近該處不出數百光年的距離，在這範圍內只有百多個星系，但由於地火樹有瞞騙我們偵察掃瞄器的能力，兼之這河系時空扭曲的特性，我們只能一個個的星系搜索過去，雖費些時間，但卻最是穩妥。」
封神微一點頭，思感通過主控椅連繫著的通信網，下達了對整個聯合艦隊的命令。
通過這些感官，現實被分裂成充滿生命力的碎片，再由神經系統憑著這些資料拼圖般把碎片結合在一起，形成了眼前的世界，再觸景生情，生出了情緒上的反應，這種知感的方式，美雅女既感到很大的享受，亦有種莫名的恐懼，那是種非常矛盾的感覺。
夜星俏臉轉寒，冷然道：「我們是天生的直感者，可以察辨善惡，只有黑獄人的思感是在我們能力之外，但仍會使我們生出某種特別的感覺，所以才清楚無誤地知道你是黑獄人。方舟早該死了，否則為何七萬多年人類都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呢？不要告訴我你是在某處躲到現在才出來活動筋骨吧！」
又不耐煩地道：「殺便殺吧！不過妳們將
和*圖*書來知道殺錯好人時，不要後悔就行了。」
幸而他正極子和反極子形成的體質，乃這宇宙內最堅強的東西，縱是苦不堪言，卻不會給熔岩的熱能分解掉。
近看更不得了，她的臉容有種非人類式的出奇美麗，一對美目澄藍清澈，閃動著智慧的光輝。
他的思感敏銳起來，感覺到美麗的翼女領袖夜星正銜尾追來，他自問以現時的狀態，絕敵不過她，哪敢遲疑，忙不斷深進。
而更美妙的是腹內那塊小晶石竟忽然回復了活力，大幅吸收著太陽和宇宙的力量，再送往他的神經去，使他堪堪抵擋著那蝕人心志的肉體痛苦。
不片晌樹蔭下方出現一道清澈的河流，猩紅色和紫色的植物糾纏羅列在兩邊岸旁。這還是他們首次見到那種紅幹綠葉的巨樹外其他種類的植物。
方舟和夫秀清完全不知道這些美麗的生物要帶他們到哪裡去，不過只看她們如臨大敵的模樣，就知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身上的銀鱗亦非像其他翼女般完全包了頸以下的身體，四肢都沒有鱗片，肉光緻緻，誘人之極。
他逐漸習慣下來，甚至如魚得水的感覺。
陽光亦不能透射下來，但翼人的翅膀卻亮起了朦朧的銀光，在暗黑一動一動地，使方舟興起了似在夢境的奇妙感覺。
要駕馭人類的情緒，就像要控制一輛被無數不聽指揮的野馬拖拉的馬車，結果只能在原地兜兒轉轉。
岸旁再不是植物，而是疊疊的怪石。
頓了頓續道：「方舟會否因為到了地火樹的生命場內，受到了掩護，所以能避過我們的偵察器，亦未可知。若這推斷屬實，那方舟就應和翼人族在一起了。」
現在的方舟雖恢復了少許能量，但動起手來絕支持不了多久，可說是肉在砧上，任由宰割。
透明繭內壓力劇增，擠得方舟想抗議都辦不到。
美雅女回復冷酷無情的冷靜，緩緩道：「你最好著人把整個有疑問的區域封鎖，完成了包圍網後才逐分逐寸去搜索，翼人族是最擅利用宇宙自然力量偽裝和逃生的傢伙，感覺又敏銳，一個疏忽，m.hetubook.com.com就會給她們溜掉了。」
方舟很想說幾句解釋的話，卻是有心無力，透明繭內的壓力，令他皮都動不得，翼女忽然纖手一揮，繭內壓力立減，方舟雖仍不能動作，但已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忙道：「嘿……」
翼女領袖凝止下來，雙翼像呼吸般不停微微抖動，眼中射出兩道寒芒，看著直立在透明繭中的方舟，神色不善。
心中叫苦時，他已和透明繭給送到火山之上，吒繭而飛的翼女飛了開去，任由透明繭虛懸在火山之上。
此時遠方另一群翼女疾飛而至，中間的一個翼女明顯地比其他翼女出眾百倍，這不但因她那對羽翼比其她族人長了近半，更因她銀輝爍閃，像給一團聖光籠罩著，望之有若仙界來的仙子。
對美雅女來說，沉思就是生活和享受。
翼女領袖臉上現出驚異的神色，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後，才淡淡道：「你就算要說謊，也該找些可以令人相信的謊話來說，就算你真的是傳說中的方舟，亦沒有能力擊敗大帝號，那根本是艘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摧毀的太空艦。」
美雅女正在「大三角」號的主控室內默思時，封神通過力門出現在她身前。
最大的問題是她們感應自己「反極子」的黑獄特質，任自己如何舌粲蓮花，她們都不會相信。
夜星淡淡道：「在我們的語言，並沒有『後悔』這種人類的情緒。」
就在行刑前的剎那，方舟神經內傳來夫秀清冷靜的聲音道：「我剛才藉著透明繭內的能量，回復了部分能力，之所以不敢輸進你體內，是因怕瞞不過這些糊塗翼女的靈覺，待會當她們發射時，我會把儲好的能量送進你體內去，只要我們能躲進火山內的溶岩去，便有機會逃命了。」
陣陣熱霧由火山騰升而起，望下去有若無底深洞，蒸氣瀰漫的火山內隱隱傳來岩漿滾動翻騰的悶響。
封神木無表情地道：「找尋方舟的事還沒有眉目，但卻意外發現了翼人族藏身處的一點蛛絲馬跡。」
封神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思路。
方舟若能動作，必會大搖其頭，表示不解，現在只能苦笑道：「妳的聯邦語說得比我還好，請告訴和圖書我吧？」
忽然間，他又像回到了火鳥星上的溶池，分別只在極冷和極熱的不同。
他的精神與核內所有能量流聯接起來，通過樹根延伸到每一顆巨樹去，再吸收著天空上太陽和虛空內正極子的能量，愈游愈快，愈潛愈深，把夜星拋在上方遠處。
翼女領袖仔細審視了他好一會後，柔聲道：「念在你即要身亡，便告訴你吧！我就是翼人族的族長夜星了，這特別以黑獄語言起的名子，有點意思嗎？」
美雅女望往封神，不由地以人類美醜的方式去欣賞他英俊的臉龐，同時以黑獄人的思感能力察看他的生命和能量場。
到了峽谷的盡端處，開始往上斜飛，眼前一亮時，已越過了峽谷，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下方是無際無涯的樹海，在陽光下生意盎然，一個面徑達數十公里的巨大火山，聳立於樹海之上，極為壯觀。
方舟心中暗喜，若以為把他擲往岩漿內可把他弄死的話，翼女們就大錯特錯。他最怕就是翼女以毀滅性的能量摧毀他的腦神經，那時晶片內的夫秀清也要完蛋了。
美雅女目光凝往舷窗外的夜空，暗下決心，翼人族還是其次，但定要把方舟置諸死地，好去了這個對族人和自己來說，都是「心腹大患」的「可怕」對手。
方舟呆了一呆後，失聲道：「我說得這麼清楚，仍不肯相信我不是黑獄人嗎？」
唉！方舟雖及不上他的英悛，但生命場對她的引誘力卻大多了。尤其是方舟那種面對生死仍毫不在乎的態度，確使人心動。
夜星猛一咬牙，朝火山口內俯衝下去。
這些熔岩非是一般的岩漿，而是具有奇異能量的物體。他的思感告訴他，岩漿和整個星球的怪樹聯結起來，而那些怪樹正不斷吸收著太陽和宇宙的力量。
在族人，她是唯一有能力迅速深進岩漿密佈的地核內的人。
方舟心中苦笑，這麼就一命嗚呼，不過看來都難有脫身的方法了。
由於翼女被己方發出的能量擾亂了視線和感覺，到發現方舟沒有形神俱滅時，已來不及把他攔截，眼睜睜看著他消沒在火山口內的熱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