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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沉默:珍惜動物悲歌

作者:彼得.馬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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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矮黑人與侏儒象:剛果盆地(一九六八) 緩慢的申請流程

第三章 矮黑人與侏儒象:剛果盆地(一九六八)

剛果的淺盆地,
就位在薩伊中部廣闊平坦的荒野上。
一成不變的綠油油森林,
從這塊非洲大陸中央地帶,
以巨大的圓周向遙遠的地平線伸展。

一九八五年的最後一夜,我從達喀爾經門羅維亞、拉哥斯,飛往奈洛比。空盪盪的班機越過剛果盆地暗不見天日的森林;過了午夜,它飛過薩伊與盧安達交界的中非高地,地球上最後一批山區大猩猩正在牠們的巢穴沉睡。那些被認定謀殺大猩猩研究者黛安.佛塞(Dian Fossey)的殘暴非洲人,仍躲藏在下方的黑暗中;而這一夜,佛塞也長眠於此。有一部名為〈上帝也瘋狂〉的南非電影,訴說的是一則純真心靈的故事(在政治上,它被認為是虛偽的。影片裡由一名帶諷刺意味的古巴人,領著一班鬧劇似的黑人游擊隊伍)。即使沒有背景音樂,你也很容易跟上電影的步調。我自己特別欣賞影片中那位來自康鎮的布希曼人憂愁的氣質,我在七年前就認識他,他名叫孔塞(Komsai),當時他正帶著他的隊伍離開波札那的索狄洛丘陵。孔塞曾經在南非的礦場裡工作,他說的是南非的林加拉方言,稱為方哈拉洛語,或許那是他被挑選來擔綱演出的原因。當飛機越過他的路徑時,他已經回到喀拉哈利沙漠,他曾經是個獵人,在他的營地裡,有一頭剛宰殺的伊蘭大羚羊,還有一對如豎琴般、巨大嶄新的庫都(kudu)水牛角,都是他利用弓和毒箭所獵獲的。我在某地聽說,在那部電影排演時,他就死了;也許那不是真的,也許上帝根本就沒有瘋狂。
新年午夜兩點鐘,我在奈洛比與草原生態學家大衛.衛斯登碰面。他身材高大,整潔體面,是一名四十二歲的肯亞籍公民。衛斯登博士是紐約動物學會的資源生態學者,該學會以布朗克斯動物園和紐約水族館著稱;他也是紐約動物學會的飛行員,後天我們將利用那架飛機離開,前去作一項中非雨林的調查,特別是針對小型森林象群的數量與分布狀況。這種象可能受到象牙交易的嚴重威脅。年少時代以約拿之名行世的衛斯登博士,在去年九月寫給我的一封信裡提到:「我們對森林象或剛果盆地都所知甚少,森林象種占非洲象牙出口的百分之六十,而剛果盆地也占了全球熱帶赤道雨林區的大約百分之二十。這種森林象群是個謎,對整個旅程來說,它提供我們前往的充分理由。」
這種非洲象(Loxodonta africana africana)已經受到象牙獵人嚴重危害,從近年來的象牙市場分析顯示,盜獵集團已經減少對學名稱為Loxodonta africana的稀樹草原象或叢林象群的獵殺,牠們的數量不到五十萬頭,轉而把焦點集中在學名稱為L.a.cyclotis且體型較小的森林象群身上。L.a.cyclotis象群不像L.a.africana象群能夠很輕易地靠著輕型飛機進行數量普查,牠們白天多數時間躲藏在森林裡。牠們的數量估算主要是靠推測而來。支持象牙交易的人士依舊認定,在森林遮掩下躲藏的小型象群,數量還相當多。然而生態學者擔心,由於這種動物習性疏離,因此數量應該很少。眾所認同的是非洲象群的數量還有兩百萬頭以上,或許還能供應目前象牙交易所需的宰殺量,直到最近,至少每年已經生產七百五十噸的象牙。然而電腦的分析指出,如果所剩的象群數量不到一百萬頭,就如同許多權威學者所認定的,這些殘餘的象群將會一如預期地減少,那麼到了下個十年,其中有半數的象群將會消失。簡單地說,Loxodonta象群的未來命運,或許依賴這種森林族群的精確計算,因為這數字會為國際整體強而有力的象群保育打下基礎。
衛斯登在信中說道:「我們對森林的認知與真正了解森林之間,有相當大的差距。這便是我們此行調查的目的。事實上,我們對森林的生態了解相當少。只有最近幾年,由於我了解到林木繁茂、動物種類多樣的雨林,特別是南美洲和東南亞的雨林如何迅速消失,才發現森林生態極為重要,而堅持保育和地球未來議題的人的主張不能忽略。剛果盆地大部分仍是完整的,但是我們沒有理由相信它將能保持現狀。」
對我而言,我對於森林和森林象群都感到興趣,而我樂於有生態學家同行,他們教導我許多自然界起源、結構和互動關係的事,讓我對整個生命充滿敬畏與著迷。我們在整個行程中,將和已經置身荒野的生態學者一起工作,一位象群生物學者將在中非和我們會合,在行程的第一階段陪伴我們。隨後,我們會伴隨鹿群生物學者和姆布弟矮黑人獵戶一起進入薩伊的伊都里森林區(Ituri Forest)。
由於我們主要的目的地是中非共和國、加彭和薩伊的荒野地區,我們將旅行近七千哩,從肯亞的奈洛比到加彭大西洋岸的里伯維爾,然後折返。就衛斯登博士所知,至今從未有人利用輕航機作跨越非洲大陸的旅行,但是我們對這種壯舉的興趣,遠不如我們一路所要發現的事物高。舉例來說,如果運氣不錯,我們對中非共和國與加彭境內近百年來一直廣泛流傳的神祕「侏儒象」,將會有更多的了解。除了一種棲息在剛果盆地廣大濕地中、被稱為mokele mbembe,類似恐龍而難以捉摸的外來種動物之外,這種學名叫作Loxodonta pumilio的侏儒象被認為是非洲最後一種「身分不明」的大型動物。在一座如此龐大又難以接近的森林裡,讓這種侏儒象分散,實在是很笨的事。此外,在科學界接受大猩猩的存在之前,牠們的相關報導已經陸續出現將近一個世紀,而霍加狓這種長頸鹿的近親,則是在一九〇八年之後,才有人偵察到牠們的行蹤。

緩慢的申請流程

新肯亞的官僚體制在丹尼爾.莫伊總統的嚴厲指揮下,努力為百姓服務而不是虐待他們,而且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的習慣,因此我們的空中巡航準備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只不過這天早晨,民航局主任卻為了一份申請起降的表格而心情低落,原本需要填六份,不幸民航局的六部影印機都已經不管用,等到我們填完冗長的表格,再拿到市中心去影印,完成嚴格的機場準備工作和程序,又加上通關,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還要安排穿過肯亞和烏干達,到薩伊北部的長程飛行,而且一切都得在夜幕低垂之前完成。
雪莉來送行時和_圖_書對我們說:「你們離開得太晚了。」我們兩人對這一點都很清楚,但此時我們備感挫折,急著想要離開。約拿這位有三十年叢林飛行經驗的飛行員估計,在天黑前,我們仍然可以抵達薩伊境內加蘭巴(Garamba)國家公園的機場。我們到了那裡可以利用我們的副油箱加滿燃料,和凱絲(Kes)與佛瑞塞.史密斯兩位正在研究最後一批非洲北部地區白犀牛的學者,共度一天的時光。第二天,我們將向西方推進,到我們位於中非共和國境內的第一個目的地。
衛斯登博士和他太太——傑出的人https://m.hetubook•com.com類社會學家及狒狒學者雪莉.史特倫博士才剛生下寶寶,他們的新居坐落在面向姆巴加帝河(River Mbagathi)的岸邊。姆巴加帝河是奈洛比國家公園和馬賽地(Masai Land)的卡比帝平原(Kapiti plain)的分界線。那天,當我們取道蘭加塔公路出城,經過新年彌撒撞倒神父的車子時,約拿向我保證,那天一大清早,我或許可以從他的客房窗戶,看到黑犀牛。
紐約動物學會的飛機機型是單引擎的塞斯納二〇六型,通常它可以飛航六和_圖_書小時而不需要再加油;若是加掛行李艙和一個副油箱,則可以飛行十四個小時,這樣的飛機對我們特別合用,因為在中非這樣一個燃料來源稀少且不確定的地方,作大規模的調查是很危險的事情。這架任重道遠、藍銀相間的飛機,是附屬在歐盟鐘雷運河計畫(Jonglei Cannal Project)中三個團體所共同擁有的唯一殘餘設備。這個運河計畫的研訂,是希望能為蘇丹南部的大蘇丹河建一條支流,以便更有效地輸送尼羅河河水到北非回教世界。南部的部落——尼羅河流域遊牧民族努爾族(Nuer)與丁卡族(和圖書Dinka)——對於回教世界的持續性侵略,卻要他們付出代價,因而為此加以抗爭。近年來,這些「拿長矛」的反抗軍已經得到衣索匹亞提供的現代化武器,不久之前,他們才打下兩架鐘雷運河計畫的飛機。剩餘的一架賣給了紐約動物學會。它的駕駛員是一名叫格溫.莫生的肯亞人,他被反抗軍扣留當人質一年多。這天早上,他在威爾生機場告訴我們:「大半時間我都在想著要反擊,而我想我已經送出一種牛瘟。霍亂或是人類的瘟疫都無法傳染給他們,因為他們本來就已經感染,所以我便打擊他們真正的『痛』處——那就是他們的牲口。」hetubook.com.com兩年前,當約拿和我初次討論這趟旅行時,我們曾經計畫到蘇丹波馬高原(Boma plateau)上看看聲勢浩大的牛羚和羚羊群,以及尼穆爾(Nimule)的白尼羅河上那座小小國家公園,那是我在一九六一年初次看到白犀牛的地方;不過如今已經沒有人能夠平安地在那裡或烏干達降落,因為內戰正在這個悲慘的大陸上蔓延。
起床的時候,環頸紅眼鴿的叫聲,再次提醒我此時已身在非洲。而此刻是日出時分,我沒有看到犀牛,卻看到大羚羊、黑斑羚羊與長頸鹿,並且在十二月下過短暫雨水之後依然青綠新鮮的荊棘地景上,看到一小群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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