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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沉默:珍惜動物悲歌

作者:彼得.馬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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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矮黑人與侏儒象:剛果盆地(一九六八) 樹冠層下的社會

第三章 矮黑人與侏儒象:剛果盆地(一九六八)

樹冠層下的社會

一路上,一種巨大的聲響不斷迴盪著,劃破了寧靜,並且冷不防地刺穿每個人的感覺。那是蟬激烈振動羽翼所發出的尖鳴聲,聲聲刺耳,如同刀片劃破石塊,交雜著數千種電子合成般的歌聲,從我們頭頂上方的樹冠層傳送過來。約拿說,這種身體肥厚的綠蟬會腹語,我則懷疑這個說法並不適用於那些藏匿森林中的鳥類,因為牠們甜美的聲音似乎不可能追蹤得到。這些鳥類大多棲息在樹冠層,那些混合了多種鳥類的軍團,當地人或稱之為ejaks,包括攀旋葉鶇、眼瘤鶲、馬利布鳥、旋葉鶇,總會掠過林下,如果你站著不動的時間夠久,那種停住的聲音就會再出現。
衛斯登被說服而相信大草原的「起源」是來自人類侵入——由人類造成的;事實上,他質疑東非大草原族群龐大的野生動物分布廣泛,是一種天然的生態體系,並且三千年來,神祕地一直未受遊牧民族的影響而有所改變。就目前的記憶所及,它一直不曾森林化,這個草地一定是在更早的幾個世紀前,因為班圖族的屯墾而形成,或許早在班圖族第一波大規模移民時所造成的;人們認為大約五千年前,可能由於大和圖書草原生長期的乾旱或是人口過剩,導致遊牧民族沿著河流向南遷徙。整個區域拼湊而成的草地,分布十分廣袤,因此屯墾區的分布可能比今天更廣闊,似乎只因為奴隸販子的掠奪,以及部落之間發生激烈的奴隸戰爭,才讓這個破碎的地景空盪盪的。
人類在這座森林裡打獵,只有少數的動物殘存下來——像是猴子、大狒彿、松鼠、羚羊和岩狸、幾種穿山甲——還能夠維持豹的需求,因為,昨天我還在森林池塘邊聽到牠的叫聲;那種叫喊太老掉牙,連蝴蝶都吸引不了。這些蝴蝶已失去警覺,尤其在吸取肉食動物糞便裡的蛋白質時,很容易被捕捉。我們曾經在林間小徑看到一種奇異花卉,它有著不可思議的生命形態,宛如出汙泥而不染的美麗蓮花,帶著鈷藍、紅、黑和墨綠色。它的花卉盛開就像蝴蝶般顫動,在濃烈的氣味饗宴中展現出生命,和那美麗的色彩。而它們正在趕時間,因為只有在這種氣候它們才得以不斷繁殖,而且某些授粉的蝴蝶生命只有一個月。
雨林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社會,每一種樹都有它特定的數百種昆蟲棲息其上。地球上半和_圖_書數以上尚未被發現的品種,全住在這個綠色世界裡。然而這個綠世界正從地球表面快速萎縮成一小塊,人類已經把雨林摧毀大半,消失的速度比增加的速度還快,大多數不為人知的植物、動物都將隨著雨林一起消失。
我們自艾文度河與奧古伊河的匯流處向西飛行,在羅普(Lope)跑道降落。機場在奧古伊河與壯觀的新鐵道——加彭橫貫鐵路之間,這條鐵路是為了進入加彭尚未開發的內陸地區,用以運輸木材和開發礦產而設計。幾年前,這條鐵路建到奧古伊時,羅普地區便很難獵到足以供應鐵路工人所需要的肉品。如今那裡是個野生動物保育區,動物回來了,水牛和大象變得十分普遍。有一天或許這個人稱羅普─奧康德(Lope─Okande)的地方,能夠變成一個真正的國家公園,但是目前這裡還是出租,作為伐木之用(事實上,包括加彭、中非共和國、剛果、喀麥隆和薩伊大半土地在內的整個雨林,都已經以伐木面積為單位分別賣給歐洲國家和日本人。加彭五分之一的外匯也是來自木材)。由於這個地方產石油,為了支應新鐵路的財務所需,石油正和圖書在枯竭中,也因為加彭的礦產蘊藏分布區域沒有原先評估的那麼廣泛,不過所幸這個國家人口少,人口增加率也低。即使如此,政府還是勸說百姓多多生育,並且移居東部的荒野地區。無論是外國投資客或加彭本身,都能從這些看得到而尚未開發的荒野地區受益,但是擔心起雨林正在消失,人類無疑地將是輸家。
因此,我們把握每個機會探索這座森林。我經常隻身前往,孤寂地穿過暗淡林間的空地,陷入沉寂之中,人可以從中學習到其他方式所學不到的許多事情。巨樹的樹冠層是封閉的,因此,即使到了正午,林內的空氣還是很清涼,而且暗黑,對拍照來說,它幾乎是太過漆黑,太神祕了。森林中的靜謐不可滲透,完全不受如鈴聲般輕柔的鳥鳴所侵擾,也不被落葉的滴答聲或落下的果實與嫩枝所產生的敲擊聲所打亂,甚至遠處猴子發|情的叫聲也不能打擾它。從遠處的上空傳來神祕的大型藍色僧帽鳥的嘎嘎叫聲,牠們就像始祖鳥,跳躍和攀爬在最高的樹枝上。
艾文度河沿著喀麥隆與剛果的邊界向南流,從高原奔流而下,在馬柯庫以下變成一串串澎湃的瀑布與激流,最和_圖_書後流注偉大的奧古伊河(Ogooue),這條河流經蘭巴倫,再注入大海。艾文度河和桑加河一樣,是剛果盆地諸多支流中的一條,除了坦尚尼亞和莫三比克交界的尚貝齊河或是盧烏瑪河,它比東非或印度洋岸的任何一條河流都大。我們打算沿著這條河向南開展行程,但低矮的雲層迫使我們幾乎折返。在轉了一個急彎並且修回原來的航道之後,衛斯登低聲說:「這樣的情況不太好。我們愈接近山區,雲層變得更低,飛機可能會陷入群山間的山谷中,無法看清能從何處爬升上去。」
人們因為自己的入侵,不安感漸次升高,於是身形的移動變得輕盈,以免驚動任何事物,而人也因此更注重完美的和諧性。由高處落下來一道道長長的陽光,而這綠世界的塵土就在那如教堂頂射入的光線中飛旋。光線照在一根色彩燦爛的鳥羽毛上,照在一隻甲蟲身上,牠有個如豆莢般堅硬的外殼,柔滑而呈紅色,或者說它是堅硬而發亮,如同雕刻的木頭一般。一大群靜靜行進的兵蟻隊伍,是這個族群中最頂尖的種類,具有致命的戰力,在森林底層一片片黑色地層上閃閃發亮。叢林裡充滿張力的蜘蛛網閃耀著光芒https://m.hetubook.com.com,若隱若現。在頭頂上方的高處,如同天窗的藍天縫隙篩漏下來的陽光,使明亮的橙色姆波羅果實顯得膨脹。但是樹底下的世界是棕色與綠色的,綠是這教人窒息的空氣唯一的顏色。
午後稍晚,黃臉頰的鸝鵑鳥(trogon,熱帶啄木鳥),從林蔭間飛出來,一動也不動地落在小徑的一根樹枝上。牠是一種害羞且不易看見的森林動物,胸部一抹斗篷深紅色有如寶石一般,鳥嘴後方還有黃色的斑點,就像森林中的精靈,即使我們行經下方,牠也不為所動,我們離去時,牠連看都不看一眼。
來自馬柯庫曾陪伴我們的巴恩斯,好心地為我們安排在加彭的各個拜訪活動。羅普的園長山波尼先生還到機場接我們。他載我們經過德巴拉薩山下開闊的大草原丘陵地,它的山脈是以發現奧古伊河的法國探險家而命名,甚至用他的名字為一種特殊的猴子以及剛果共和國現在的首都巴札維爾(Brazzaville)命名。區域內的這片廣大草地,在起伏不定的丘陵地上,地形顯得詭異,這些草原似乎和生態地形學無關。儘管山波尼先生說這裡一直都是大草原地形,他還說他必須焚燒草原,以免草原侵蝕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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