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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文西傳:放飛的心靈

作者:查爾斯.尼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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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二十一 兄弟交惡

第四部分

二十一 兄弟交惡

這是我們已知的李奧納多唯一寄出的信件。李奧納多所有其他信件只以草稿的形式保存在文件中,但這封信卻擺放在摩德納斯特家族的檔案中,可以看得見,觸摸得到。不過不幸的是,信件的內容和署名都不是出自李奧納多之手。如同在其他正規文件(給盧多維科.斯福爾扎的介紹信)中一樣,李奧納多總是讓書法較好的人代筆。這封信是李奧納多讓馬基亞弗利的助手阿戈斯蒂諾.迪.韋斯普奇寫成的,阿戈斯蒂諾此前曾詳細描述過《安加利之戰》的基本內容。李奧納多對這封信件唯一改動的地方是在信的反面:那顯示了一個側面頭像的蠟製印章可能就是戴在李奧納多手上的圖章戒指的印痕。
《阿倫德爾抄本》本身並不是「文集」,它現在(或許在十六世紀九〇年代由蓬佩奧.萊奧尼裝訂成冊)依然極其混雜。只有前三十頁對折紙與最初的描述相吻合:紙張、墨跡、字體和主題——主要是物理學和力學——都是統一的,抄寫日期大概恰好就是一五〇八年春天的這個時候。但即使在李奧納多剛開始動手時,對手稿進行整理和分類的任務就突然顯得讓人畏縮不前了:
文字笨拙是李奧納多給人們留下的印象。李奧納多已經從新聖母瑪利亞醫院那裡重新得到了這些資料,他一五〇六年離開時曾把資料藏在那裡。這些資料現在堆積馬爾泰利府中李奧納多的桌上。這些資料雖然珍貴,卻非常雜亂。另外一則記錄使我們注意到這些資料容易丟失,遭到毀壞:「明天查看所有的主題,把它們抄寫下來,然後劃掉那些原始資料,把它們留在佛羅倫斯。這樣要是你隨身攜帶的資料遺失了,這份成果也不會丟失。」

在寫給伊波利塔.德斯特的信中,李奧納多聲稱這起官司到一五〇七年十一月就結束了,但情況並非如此。一五〇八年早些時候,李奧納多寫信給查爾斯.德安布瓦斯,「我和我兄弟之間的訴訟案快要結束了,請相信這個復活節我和*圖*書就會和您在一起的。」一五〇八年的復活節是四月二十三日。也許那時左右他回到了米蘭,不過這起訴訟案是否成功地解決了卻是另外一回事,因為另一封內容更加翔實的信在梅爾茲手中,信件是在李奧納多返回米蘭之後寫成的。
九月十八日,李奧納多從佛羅倫斯寫了一封信給伊莎貝拉的弟弟,也就是紅衣主教伊波利塔.德斯特,從這封信中我們了解到與這樁案件有關的一些細節。案件涉及的人員在執政團的成員——塞爾.拉斐爾.希耶羅尼莫面前「進行了論辯」。塞爾.拉斐爾被行政長官索代里尼專門派來審理這起案子。他要在「萬聖節之前」,即一五〇七年十一月「做出宣判」。看來好像伊波利塔.德斯特認識塞爾.拉斐爾(他或許是德斯特在佛羅倫斯的一位「代理人」)。因此,這封信請求伊波利塔「給提到的那個塞爾.拉斐爾用大人您擅長的那種極為聰明、循循善誘的語氣寫信,向他推薦您最忠誠(現在如此,將來也會總是這樣)的僕人李奧納多.達文西,請求並促使他不僅要對我公正,審理案件時盡可能不要耽擱」。

也正是在這時,李奧納多開始編輯那寫得密密麻麻的《萊斯特抄本》(這是以抄本十八世紀的所有人萊斯特伯爵托馬斯.科克的名字命名的,抄本現在歸微軟公司的百萬富翁比爾.蓋茲所有)。《萊斯特抄本》是李奧納多所有筆記中標準最為統一的,雖然標注的完成日期為一五〇七~一五一〇年,它卻給人一種前後連貫,甚至是愚頑不化的感覺。抄本的筆跡小而整齊,草圖都被擠到了書頁的邊緣地帶,這容易造成近視的印象卻掩飾了抄本五花八門的主題。《萊斯特抄本》與我們今天稱之為地球物理學的東西有關,因為它研究了世界基本的自然結構,詳細分析了宏觀世界,拆除了陸生軀體的可移動部分。這就導向了純物理學的領域(引力、動力還有震動)和關於化石的激烈和-圖-書討論。李奧納多對月球的發光產生了疑問:這表示月球是由如同水晶或斑岩的反射材料組成的?還是月球表面覆蓋著波浪狀的水呢?如果月亮的盈虧是由地球的陰影引起的,那為什麼在新月階段會隱約看到月球的其他部分呢?(在後一種情況中,李奧納多正確推斷出了這些次要的光線是從地球反射過來的,這比刻卜勒的老師邁克爾.馬斯特林的發現早了幾十年。)

根據瓦薩里的說法,李奧納多與魯斯蒂奇友誼的結晶正是群雕《聖約翰向利未人和法利賽人布道》,這組群雕位於大教堂對面洗禮堂的東門口上面。「他(魯斯蒂奇)創作這組群像時,除了李奧納多之外,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也不讓人走到那雕刻的場地中。」這位左手揮動的人物一直被比作《博士來拜》中那位沉思冥想的老人。雖然是以魯斯蒂奇純熟的風格創作的,聖約翰的一隻手卻指向空中,這姿勢是一個標誌性的動作。
一五〇八年三月二十二日始於佛羅倫斯的彼得羅.迪.布拉喬.馬爾泰利府中。這本集子毫無秩序,由我抄寫的許多紙張組成。我日後打算根據這些紙張的主題,把它們放在適當的位置,使其變得井井有條。

從這些方面來看,《萊斯特抄本》更像是一本哲學著作,而不是科學書籍,但哲學總是處於不斷審視之下。在想像和實際之間總是存在著典型的李奧納多式的調節,這是兩者之間的一場對話。李奧納多苦苦思索著古人的宇宙理論,使它們經受「經驗」的檢驗。李奧納多研究植物葉子上露珠的表面張力,以便他可以了解關於「普遍水體」的更多知識。而在「普遍水體」中,根據亞里斯多德的說法,宇宙是封閉起來的。李奧納多建造了一個四周帶有玻璃的儲水池,這樣他就可以觀察水流和泥土的微型模擬沉澱了。李奧納多的一場關於大氣效應的討論還利用了他從阿爾卑斯山的玫瑰峰https://www.hetubook.com•com觀察到的資料:「正如我曾看到的。」
在現代科學中,《萊斯特抄本》並不是一本開天闢地的著作。《萊斯特抄本》的宇宙哲學論主要是中世紀的學說,因為它的研究是為了宏觀的和諧和潛在的幾何學上的對稱。《萊斯特抄本》中最著名的段落是關於地球和人體之間一成不變的詩性類比:
在訴訟案漫長的間歇期間,李奧納多在馬爾泰利府中開始整理自己的草稿,這記錄在了《阿倫德爾抄本》的第一張對折紙上:
李奧納多回到了佛羅倫斯,原因是他叔叔弗朗切斯科一五〇七年早些時候過世了,或更確切地來說是弗朗切斯科留下了一份遺囑。正如我們知道的,這份遺囑擬訂於一五〇四年,也就是說在塞爾.皮耶羅去世之後不久弗朗切斯科就立下了遺囑。遺囑指定李奧納多是唯一繼承人,這幾乎是針對李奧納多被排除在父親的遺囑之外做出的反應。弗朗切斯科性格隨和,李奧納多和這位叔叔關係一直非常密切。李奧納多小的時候,這位叔叔住在鄉下。但這遺囑卻違背了一份較早的約定,即弗朗切斯科的財產應由塞爾.皮耶羅的合法後裔繼承。這新一代在他們當仁不讓的公證人塞爾.朱利亞諾的帶領下,迅速向這份遺囑提出質疑。一五〇七年六月,李奧納多可能聽說了此事,因為七月五日,李奧納多的一個徒工(或許就是羅倫佐)寫了一封家書給母親。這徒工在信中說他很快會隨同大師返回佛羅倫斯,但在那裡待的時間不會很長,因為他們必須「馬上」趕回米蘭。同時,他在信中還說道,「請代我向迪亞妮拉問好,擁抱她,這樣她就不會抱怨我忘了她」。
恐怕還沒來得及完成,我就會重複已經重複了幾次的事情,讀者們,這不要怪我,因為文集涉及的主題太多,我無法完全記住。哎呀,我不寫是因為我已經寫過了。為了避免這一點,對於我想要抄寫的每一段文字,很有必要瀏覽一下我已經做過的一切,以便不要再重複了。www.hetubook.com.com

我們可以說地球是有生命的,它的肉體就是土壤,骨頭就是連續的岩層,軟骨就是石灰華,血液是河流的經脈。位於心臟附近的血湖就是海洋。地球的呼吸就是脈衝血液的漲漲落落,即使如此在地球中還有海洋的退潮和泛濫。
在佛羅倫斯時,李奧納多和薩萊(可能是羅倫佐)住在一位富裕的知識分子兼藝術家的庇護人皮耶羅.迪.布拉喬.馬爾泰利家中。馬爾泰利是位著名的數學家、語言學家,他是貝爾納多.盧切拉伊的朋友。馬爾泰利府中自由寬鬆的氛圍至少部分消除了這起令人不快的訴訟案帶來的影響。馬爾泰利府邸位於拉加大街,後來被建於十六世紀五〇年代的聖焦萬尼諾教堂和女修道院吞併了。和李奧納多同時做客或寄宿的還有雕塑家喬瓦尼.弗朗切斯科.魯斯蒂奇,李奧納多似乎很喜歡他。魯斯蒂奇當時三十歲左右,是李奧納多年紀的一半大。瓦薩里對魯斯蒂奇曾有過一段生動有趣的記錄。魯斯蒂奇是名才華橫溢的雕塑家,還是一位「業餘煉金術士,偶爾還做做巫師」,這使他聽起來有點像索羅阿斯特羅。魯斯蒂奇的同伴中有年輕的安德烈亞.德爾.薩爾托,這位優秀畫家的創作深受李奧納多風格的影響。德爾.薩爾托後來成了瓦薩里的老師,這就表明瓦薩里關於魯斯蒂奇的信息可能是確鑿的。瓦薩里提到魯斯蒂奇的畫室說,「它看起來好像諾亞方舟……裡面有一隻鷹、一隻能像人類一樣說話的烏鴉,還有訓練得像狗一樣的幾條蛇和一隻豪豬,牠們有一個惱人的習慣,在桌子底下扎別人的腿。」我不由想到了這樣一幅畫面:李奧納多彎著身子,對著這隻「能像人類一樣說話」的烏鴉(八哥?)在親密交談。他有多少問題想問這隻烏鴉呀!
但結果卻是,李奧納多最少直到八月中旬才離開米蘭。在此期間的七月二十六日,他取得了與兄弟們進行的訴訟https://www.hetubook.com.com案的第一張王牌。這是一封法國國王署名寫給執政團的信件,信件請求執政團本著對李奧納多有利的原則介入其中。在信中,李奧納多被稱作國王的「常任畫家兼工程師」。這是關於李奧納多在法國宮廷中所占地位的最早文件。另外還有一封給執政團的信,這次是查爾斯.德安布瓦斯寫的,日期是八月十五日。信件聲稱李奧納多馬上就要返回佛羅倫斯「去解決一些他與兄弟之間產生的分歧」,並請求執政團盡快辦完此事。李奧納多離開的要求被「一百個不情願地」批准了,因為他那時正在創作一幅「國王非常喜歡的繪畫」。在一五〇八年初的一封信中,李奧納多曾提到「為我們最信奉基督教義的國王繪製了兩幅大小不同的聖母畫像」,其中的一幅可能指的就是此畫(這些作品遺失了)。不過它也可能指的是同樣屬於大膽構思的《麗達》,後者日後被編入法國收藏的目錄之中。
另外一封書信的草稿則表明李奧納多與其同父異母兄弟間關係緊張。據說,李奧納多的同父異母兄弟希望弗朗切斯科有生之年會遭到「最大不幸」,他們對待李奧納多的態度「不像是兄弟倒完全像是陌生人」。這部分地與弗朗切斯科遺贈給李奧納多一處被稱作採石場的資產有關。李奧納多如此寫道:「你不想他買採石場時借的錢再還給他自己的繼承人吧。」這就暗示了他曾借錢給弗朗切斯科來購買資產或擴大資產的價值。

李奧納多的有些試驗可能與他在佛羅倫斯的這幾個月有著密切關係。兩幅顯示水流的草圖標有魯巴孔塔橋的字樣,這是舊橋下游阿勒-格拉齊橋的另一個名稱。在《大西洋抄本》的一篇文章中,李奧納多記錄道:「寫到在水下游泳,你會有一種鳥兒在空中飛翔的感覺。這裡有個好地方,磨坊的水在那裡流進了亞諾河,形成了魯巴孔塔瀑布。」這些「瀑布」就是攔河壩:一四七二年畫有船夫和漁民的佛羅倫斯「連鎖地圖」上就顯示了攔河壩,這座大壩現在仍然屹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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