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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鳥之歌:滅絕年代的島嶼生物地理誌

作者:大衛.逵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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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島嶼通 寂寞與病痛反覆折磨

第二篇 島嶼通

寂寞與病痛反覆折磨

他常想起英國夏天的長晝,和冬天長夜時全家齊聚在溫暖壁爐邊的光景,如今人在遙遠的異鄉,吃著烤大蕉,說著滿口西班牙文,忍受蚊蚋的叮咬,和無聲無息潛至小屋中吸咬熟睡人的鼻或足的吸血蝙蝠(有一次,他把腳趾裹得緊緊的睡覺,醒來卻發現鼻頭有個鮮血淋漓的傷口),除此之外,漫長的寂寞更是反反覆覆地煎熬著他。
在雨季,華萊士發現要讓一張鳥皮或一隻昆蟲乾燥是不可能的。如果把肉體標本攤在地上、桌上,或任何地點,很快就會引來成群的螞蟻;丟進華萊士製作的乾燥箱中又會發霉;如果曝曬在陽光下,還會引來蒼蠅產卵,以及孵化蛆後的大口咬食。因此,華萊士發現唯一的防腐方法,就是把鳥皮日夜吊在營火上,像煙燻火腿般烤乾。然後,再將這些燻乾的標本封入木條箱中。
防腐和保存這些標本並非易事,經常要面m•hetubook.com•com對一連串問題的挑戰。
除了歷險中少有的豔遇外,更多時候是痛徹骨髓的疾病纏身。穿皮潛蚤(chigoe fleas)在他的雙腳鑽洞築巢,雙腳因而潰爛以致不良於行;又有一次染上痢疾,讓他自以為吾命休矣;瘧疾也使華萊士不支倒下,第一次染上時,他停止食用木薯粥,藉飢餓療法而痊癒,第二次染上時,就改以奎寧來治療。
一些烏奧皮斯河當地土著也沒聽過有這樣的生物存在,另一些則說確實有這樣的鳥,只是非常稀少。華萊士帶著「他僅是一種白色變體,如同偶爾出現在家鄉的黑鳥和掠鳥,以及庫拉索鳥(curassow-birds)和刺鼠(agoutis)一般」這樣的想法沮喪地離開。
另一個問題是裝載。
有一天華萊士在森林中看到一隻黑色美洲豹,那隻普通的美洲豹hetubook.com.com身上有黑色斑點不正常增生,導致全身呈現黑色。他沒有舉槍,只是出神地看著。他日後回憶說:「在野生棲息地,能一窺全貌的距離下,邂逅那隻美洲大陸最兇殘、危險動物的最稀有變種,讓我非常興奮。像是整個人的神經充斥著驚訝與讚歎,毫無容納恐懼的空間。」在黑色美洲豹身上,他看到同一物種內,衍生自正常個體之變異的活生生例證——「變異」(variety),這個字眼,他和之後的人將會賦予新的字義。
當華萊士在亞馬遜下游一帶工作時,裝載即使有困難,但把標本成批送回英國還不成問題。但是在涅格羅河上游時,情況就不同了,他製成的標本都滯留在瑪瑙斯,無法順流而下繼續送回英國。原因是海關堅持要華萊士簽具申報單及繳足關稅後,才能放行。剛開始探險時雖然沒有來自史迪芬的收入,m.hetubook.com.com日子勉強還可以過得去,遇上這樣的延誤誤還不太礙事。但一段時日後,這件事的嚴重性就日益明顯。
這件事發生時,華萊士遠在千哩之遙的涅格羅河上游,正陷於濃濃的思鄉之苦,對此事毫無所悉。這讓他終此一生,對這位手足始終有著一份愧疚感。
但這一事件並非毫無建樹,它增進了華萊士對種內變異的瞭解。
後來有一個弟弟賀伯(Herbert)遠從英國來,想跟他學著過一名生物蒐集者的生活。但賀伯缺乏華萊士那股對熱帶環境的愛好,身體也弱了點,因此只得半途而廢。當他們順流到達帕臘後,這位厭惡雨林生活的弟弟,便匆匆搭上下一班船逃回英國。沒想到,人還沒到英國,就因黃熱病去世了。
華萊士回到烏奧皮斯河,通過上打的大瀑布,到達一處商人絕跡的地方,尋找傳聞中讓人目瞪口呆、有著白色身影的和*圖*書黑色亞馬遜傘鳥(Cephalopeterus ornatus)。究竟這種白色亞馬遜傘鳥是新種,或只是變異個體——如一對有著正常斑點的雙親,偶然生下不尋常的黑色美洲豹?但華萊士一直都沒有看到這種白色的傘鳥。因此他決定放棄蒐集,以證據、考據取而代之。
大約每年一次,華萊士會因渴望收到家書而順流遠赴瑪瑙斯。有一次賀伯病得很嚴重,華萊士隔年才由信中得知。而賀伯因病過世的消息,華萊士也過了好一陣子才知道。
華萊士有理由比大部份的自然學家,更清楚注意到如此的差異。作為一個商業蒐集者,他必須大量地菓集。也就是說,每一種鸚鵡和蝴蝶,並不只要一個標本,而是一打,甚至更多的標本。對他來說,那些漂亮的「死東西」就是他商業上的庫存,為市場需要而竭盡所能的抓取、蒐集。製成標本時,他仔細審視過;包裝標本時,https://m.hetubook.com.com他以銳利的目光比對過,因此種內變異在他面前所呈現的,比在其他野外博物學家(包括含最傑出、富有如達爾文者)更清楚。華萊士就是循著這一系列的線索而成其大的。
我們能認知人類個體間的差異,但卻容易忽略傘鳥和美洲豹,以及其他動植物個體間一樣有變異存在。尤其是我們常忘記華萊士當時仍處於類型學說(typological view)——假設物種係由一個足以代表其他個體的理想模型所組成——盛行的年代,這種類型學的論調雖淺顯易懂,但卻是謬誤的。事實上,每一物種包含一系列不同而真實存在的個體。例如有些人比另一些人高;有些渡鴉(raven)比其他明顯地黑;有些長頸鹿的脖子長不及平均值;有些藍腳鰹鳥因腳上的藍色不像牠的近親、鄰居和情敵般華麗,而飽受嘲弄。這些種內個體間的微小差異,成為華萊士繼續思考演化的重要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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