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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鳥之歌:滅絕年代的島嶼生物地理誌

作者:大衛.逵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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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島嶼通 海倫號沉船事件

第二篇 島嶼通

海倫號沉船事件

這世上至少有些人,就像堅決的決心般,再大的衝突和絕望也會很快從心中消逝。華萊士就屬於這一類型——執著又無可救藥的樂觀。只不過四天短暫的休養,滿腦子又在想山脈和島嶼了!
一八五二年十月十日,華萊士拖著裝有日記和圖畫的小錫箱,總算踏上狄奧港(Deal)碼頭,一個在英國東南岸的小城。他還活著,也學到一些教訓。華萊士忍著腫脹的腳痛上床睡大覺。
九月初,搭救他們的喬德森號也幾乎在一場暴風中沉沒,他的這項性格特長又有一次表現的機會。當時船帆撕破了,甲板淹沒在浪花激起的泡沫下,幫浦整晚抽著水。一陣巨浪沖垮艙房的天花板,華萊士睡覺的地方也泡水了,但是船和他的勇氣都倖存下來。幾個星期後,到了英吉利海峽,華萊士又遭到命運的掌摑。兇惡的暴風足以讓船隻葬身海底,但最後,這艘又老又殘的喬德森號竟安然度過了。
有十天的時間,他們以未煮熟的豬肉、餅乾、水等東西維生,等待救援。細心的廚子帶了些軟木,努力填補救生艇上的漏縫。他們把帆調往百慕達群島的方向,最初一、兩天風還相當順,於是大家估計約七天就能到達百慕達群島,或https://m.hetubook.com.com者也有可能被途經的船隻發現而救起。
有多少次,身染熱病,還是抱病匍匐穿越森林,所為的只是找尋新昆蟲。多少個羸弱的日子,多少個愚蠢的期望!多少個還沒來得及去的地方!那時,華萊士就差沒讓自己來一番狂叫,以求解脫。他寫道:「一切都付諸流水了。我手上已經沒有任何標本能為我曾踏過的那些不知名之地做註解,或讓我追憶那些曾經擁有的野地情景。」
那晚,華萊士徹夜未眠。
大火很快地吞噬了海倫號。華萊士、透納船長和船員們比肩分坐在兩艘有裂縫的救生艇上,當海倫號上的索具也著火時,救生艇這一方正不斷舀出滲入的海水。他們望著火把帆燒掉,就像燒一張紙般。

華萊士性格的特長之一,就是他有能力讓自己可以專注於眼前現實的需要和精神慰藉,而不會讓自己埋在過去的回憶裏。
四天後,歷險四年又甫遭船難的華萊士仍然臥病在床,卻等不及似的寫了封信給一位在巴西的朋友。信上寫著:「從離開帕臘起,我一共發了五十次的誓,要是能讓我回到英國,決不再把自己生命交給海洋。不過這樣和_圖_書堅決的心很快軟化下來,現在我只想到,究竟是安地斯山脈還是菲律賓群島,會是我下一次遊歷的場景。」
七月十二日,華萊士回頭看了帕臘的白色房子和羽狀的棕櫚樹最後一眼,便登上開往英國的雙桅帆船海倫號(Helen)。海倫號船長叫約翰.透納(John Tuner),船上裝載橡膠、可可、金雀兒屬(broom)植物纖維和提煉自(南美)脂香樹(capivi tree)的香脂。香膏以小桶做包裝,為了避免移動和裂漏,一些桶子儲藏在沙中,另一些則以米糠包埋——這樣的安排可能引發自燃,真是糟透的點子。而華萊士對米糠中包埋油膏的情況一無所悉,他登上船,隨身攜帶多時的標本、日誌、素描和獸欄也跟著全搬上海倫號。
他想念英國和家人,腦子裏脹滿希望與恐懼間的對立衝突,多年來,欲達成理想的念頭從沒那般脆弱過。是的,他是該有這樣的情感抒解,上了喬德森號時,似乎已經開始發生作用了。除了在鬼門關邊緣走一遭、突然獲救、多年的思鄉情懷以及他四年的心血蒐集,就這樣付之一炬,隨海倫號葬身海底。
這時,原本冷靜的透納船長漸趨悲觀。不久m.hetubook.com.com後,透納便開始整理他的經線儀、六分儀、羅盤和海圖。華萊士則愣愣的癱在那兒,看著這一幕幕上演。
可以說,當華萊士選擇海倫號時,就已經為自己在失敗者行列中訂了一個位置。
他稍後寫了一連串的悼文,有一段這樣寫著:
連日來,華萊士的手臂嚴重曬傷起了水泡,雖然疼痛,但他似乎仍維持著那種超乎常人的開朗。日後他寫道:「晚間,我看到幾顆流星劃過天際。事實上,躺在大西洋中的小艇觀察它們,是最好不過的位置了。」不多久,這群遇難漂流的人很快便缺乏水份,食物的供應也好不到哪去。華萊士在仍苦中作樂,尋找慰藉之道,他不時對環繞在小艇週邊、閃耀著或藍、或綠、或金色金屬般光澤的海豚發出讚嘆——即使處於困境,華萊士還是不失一位自然學家特有的本性。他描述:「一群小鳥發著啁啾的嘈雜聲,從我們頭上飛過。船員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鳥。」我想,這些水手和一位快烤焦的鳥類研究者,共同困在一條救生艇上,可能有人會想把他劈成生豬肉。
漂流了整整十天,他們終於獲救了。雖然尚未脫離海洋的險惡,但至少免於困頓在小小的救生艇上。他們是被一艘名www.hetubook.com.com叫喬德森號(Jordeson)的船救起的。喬德森號是一艘英國商船,由古巴返回英國途中發現了他們。船長很溫馨的接待,上船的第一件恩賜就是讓他們喝水。第二件是:喝茶。
透納下令放下救生艇。這時艙房已濃煙密佈,炙熱難耐,眼見就要化成一片火海,華萊士摸索前進,抓了一個裝著幾件概衫的小錫箱。近在咫尺處,融熔的香膏像岩漿般發出沸騰的泊泊聲。猴子和鸚鵡在一陣尖叫、撞擊後死去。華萊士把所能拿到的圖畫和紙張都投進錫箱中。他搶救了一本日記、一些棕櫚和魚的鉛筆素描、一袋為涅格羅河上游地圖所做的備忘,然後跳到救生艇中,卻猛然驚覺救生艇已風化龜裂,水正逐漸滲入……。
桅竿也接著在他們眼前倒下。主桅先傾頹,後來華萊士苦笑著回憶道:「前桅撐了一段時間,似乎在等待我們熱情的喝采。」一些掙脫的猴子和鸚鵡在甲板上,像熱鍋上螞蟻般死命掙扎。他眼睜睜看著其中幾隻消失在火海中。

這段情感的爆發,見於他寫的一本叫《亞馬遜河和涅格羅河遊記》(A Narrative of Travels on the Amazon and Rio N和圖書egro),在這本三百五十頁的歷險故事中,這一段,只佔了不到一頁的篇幅。
八月六日,他們已到達大西洋中間,大約在百慕達群島(Bermuda)以東七百英哩處。透納船長走進艙房並告訴華萊士:「船隻恐怕失火了,來看看有什麼辦法。」這時,只見煙從存放那些以米糠包埋香膏的地方竄出。
到了那一刻,危險已成過去,我才開始意識到我的損失有多嚴重。我是那麼珍視這些稀有珍奇的昆蟲。每當有新蒐集品加入時,總讓我欣喜不已!
但風向變了,迫使他們向北航行,看不到任何船隻的影子。
船員立刻在船板上劈了個洞,以便對著火區灌水——這又是另一個餿主意,如此一來那些悶燒中的香膏反而得到更多的氧氣供應。船員用一桶桶水灌救了很久,火勢仍無法控制。
出航後三週,一路風和日麗好天氣。這時,華萊士染患熱病,起初他以為可能跟奪走賀伯小命的病是一樣的,現在找上他了。但最後,華萊士還是痊癒了。由於初癒體弱,便躺在船艙中,藉休息或閱讀來打發時間。
「但我深知悔恨無濟於事,我試著讓自己儘可能不要想起過去曾擁有的一切,而只在乎眼前真實存在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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