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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芮在其中一塊白石前面蹲下。

一小時後，我離開壕溝，俯身穿過繩索下方，走向停車場。兩點鐘，米芮開車抵達，停好下車。

我們走過一片平地，走進墓園。墓園裡有十排白色墓碑，整整齊齊。草坪修得很好，到處都有小樹。

「但那也許是在別的地方，不在歐庫爾這裡。」

米芮挾著素描本往遠處一座石碑走去，我留在這裡看墓碑，沒跟過去。

但他們終究是人，和我們並無不同，被刺會流血，也會想報仇。「你們已將殘虐的手段教給我，我定會加倍奉還。」

米芮起身望向四周的曠野，拾起素描簿，向車子走去。我隨後跟上。

我走到墓園盡頭，找到紀念碑旁的米芮。一座高大的十字架旁圍了一圈白石。

我繞著外圍和*圖*書走，有些石塊前面放著花，有些放著紅色的紙罌粟。

壕溝現在成了最柔軟的土丘，水流過處草長及腰，放眼望去，整片沉睡的曠野中只有我一個人。我走在老壕溝新鋪的光亮木板上，旁邊有尼龍製的安全繩。泥地上插著紅色塑膠警示牌，上面寫著：「堅忍壕溝。危險：小心未爆彈。」

我四下看了看，除了小小入口處的「歐庫爾墓園」之外沒有別的說明。米芮望著墓碑和_圖_書，摀著臉。

我們戰鬥的對象是誰？我鮮少見到他們的臉，除非是死屍。

「崔斯坦，這下面是什麼？」

「可是你看，它很像墓碑，只是沒有名字。」

太陽從他們背後升起，在我們背後落下；東方是他們的，他們擁有東方。我們擁有黎明，破曉陽光在地平線上畫出他們的影子。他們擁有黃昏。我們穿卡其色，他們穿灰色。他們的鐵絲網比我們的強，比我們的厚；他們的背包很怪，是深色牛皮m.hetubook.com.com做的，毛都還在上面。

「風好大，很難畫。可是光很美。我帶了素描本過來，說不定可以在這裡畫點東西。」

「妳要不要畫這個墓園？」

我走過去看，石頭最上方刻著「大戰中的一名士兵——皇家伯克郡步兵團」，下面是個大大的白色十字架，裡面刻著「為神所知（KNOWN ONTO GOD ）」。幾十個這種石塊繞著十字架圍成一圈。米芮伸手去摸石塊，皺起眉頭。

「不可能。」

我問：「海邊怎麼和_圖_書樣？」

「我想是吧。」

「這些人全都是死在這附近？」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沒有自己的墳墓？」

「我不知道。我在書上看過一種狀況，屍體太多的時候，會集中放進一個彈坑——」

「不要。」她說：「我們回家吧。」

「崔斯坦，我覺得這也是墳墓——」

我躍過繩索，手腳並用爬上土丘，雙手抓著潮濕的草叢。無人地帶。我在最高的土堆與土堆間找到一個洞，躺在草上，讀筆記本上艾胥黎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