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
高更聳聳肩。「他們當然有他們的優點。夫人。」他說：「那些優點所有問吊的犯人、鴇母，掃陰溝的人都具備——對他們身邊的『物質』吹毛求疵，斤斤計較。」
高更大笑，整間屋子雷動著他的笑聲。克羅文從床上跳起來，詫異的望著他。
她讓他空等了一個星期，在一個星期天下午，她到高更畫室來，探望克羅文是否真的生病。「約安已同https://m.hetubook.com.com意給你錢。」她說：「但是他卻無意養育他一輩子。」
瑪麗看看腳下佈滿灰塵的地板，許多地方油漆已經剝落了。
瑪麗嗤之以鼻。
約安是她的丈夫，一個殷實的商人。
「替我謝謝他。」高更說：「請告訴他我認為他很夠義氣。」星期天是他休假的日子，他已經精疲力竭，渴望休息，wｗｗ•hｅｔubook.ｃｏｍ.cｏｍ他一點都沒有和瑪麗爭辯的胃口。
「我會把這話轉告我們的管家。」高更說：「她太怠忽職守了。」
「當然，克羅文，當你身體好了，我們兩人又可以過單身漢的生活。」
「等我身體好了。」他說：「你一定要接我回來。」
高更和他的孩子坐下來，儘量用柔和的句子解釋為什麼他要被送到學校去住宿。克羅文淚流滿面
和*圖*書，嚶嚶哭泣。
「妳是多麼奇妙，瑪麗。」他說：「我畢竟是聰明的，因為我曾經一年賺過四萬法郎，瑪麗，瑪麗。讓我告訴妳，有些傻瓜賺得比那數目更多，那些笨蛋，你和他們在一桌吃飯都會嘔吐。」
他對克羅文講的完全是一派胡言，高更心裡非常明白。當他把克羅文送到學校，一切費用都由瑪麗負擔。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勞都是白費。他將不再是一家之https://m.hetubook.com.com主。
「你至少應該擦擦地板。」她說：「這樣子太不成體統了。」
瑪麗對於他的譏諷假裝沒有聽見，她走到高更擱置在近窗戶的畫架旁邊。高更覺得自己是一個囚犯，立正恭候獄吏的查巡。克羅文在床上假裝熟睡。瑪麗對畫架上的那張人像凝視了幾分鐘。那張畫非常大膽，所用的色彩是極富想像力的，高更知道瑪麗一定不能忍受這種放肆。果然，她轉過身去並且和圖書皺了皺她的鼻子。
「對於那些笨蛋的成功你怎麼不說。」瑪麗輕蔑的問。
「你很清楚我對你的畫的看法，保羅。」瑪麗說：「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如此聰明的人會自欺得如此深。」
「也許約安願意買一張我的畫。」高更裝著無知的說。
「我看你對你目前的環境倒應該吹毛求疵一番。」她說：「讓幻想去宰割你吧，我不管你，不過為了美蒂與孩子們，我希望你有恢復神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