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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感到心中一陣刺痛，她是不滿意的，他想，她會離開我，在她來說，我實在太老了，她需要一個年輕人，他有一種哀求她留下來的衝動，他大聲的說：「好的，我答應過讓妳回去一趟。」

她走過來，吻他，替他預備早飯。當他狼吞虎嚥的吃著，高更快樂的望著她，最後，他說：「妳還離不離開？」

杜妮娜上車，在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惜別之情。他失望的轉身面對著大海，等他再轉身回來，馬車已揚起一陣珊瑚和沙石混合的塵埃，揚長hetubooｋ•ｃｏｍ.cｏｍ而去，他只看到杜妮娜的長髮。她沒有轉身，也沒有向他揮手。

在以後一星期中，杜妮娜為高更煮飯、打掃房屋，劈柴生火，晚上，他們擠在一張小床上歡愛。

年齡的鬼影壓迫著他，使他一夜不能成眠。以後幾天，他幾乎都是眼睜睜看著天亮。杜妮娜離開一星期後，有一天，他正在床上輾轉反側，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聲音。

「她一定會回來的，哥肯，」他說，「你是一個好男人，她一定會回ｗｗw.ｈetｕbｏｏk•coｍ.ｃｏm來的。」

他在手帕中包一點錢給她：「請替妳媽媽買點禮物。」他說：「在塔拉瓦有一間中國人開的雜貨鋪。」

「我要立刻開始工作。」他輕快的說：「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他慢慢的走回房去，感到從未有過的傷感、衰老和自憐。他拿起畫板準備畫畫，但是，畫布令他感到厭倦，他只好走出來，在海邊漫步，眺望著深黑的莫利亞群山。他感到一種酸澀與羞恥，好像一個被年輕情婦遺棄，遭人笑話的老人https://m•hetuboｏｋ•cｏm•ｃｏｍ。他幾乎已經聽到杜妮娜和女伴們描述她這一星期和一個老人生活在一起的笑話。

杜妮娜是他的情人，僕人，同伴，女兒，老師兼學生。她很少說話，高更知道，她的沉靜並不表示她是愚蠢的，她只是去感覺他，習慣他。有時候，他發覺杜妮娜狡黠的研究他，並且偷偷的笑。在白天，她一點都不熱情，只是平靜而好脾氣的工作；晚上，在床上，她是神奇的，但是她從不表示是否喜歡他。高更為她感到迷惑，有時候，他真想搖著她的肩和圖書膀，問她，妳是快樂呢，還是不快樂？只是，他沒有勇氣提出這個問題。

不過，她看起來很高興，她會留下來，他感到溫暖的血液又在他的血管中汩汩的流動，她離開時的寒冷和孤單不再存在。他一步跳到畫架前，用手指觸摸空白的畫布。

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奇妙。

杜妮娜神祕的笑笑，不作回答。

第八天清早，吃完早飯，她平靜的說：「今天，我要回媽媽家去。」

「妳回來了！」他說。

「當然，」她說，「難道你以為我不回來了？」她俏皮的說。

杜妮娜對和圖書他微笑，這是他看到她第一次那麼甜蜜的微笑。

他送她上馬車，他極想問她：「妳回不回來？」但是他知道，他沒有權利問她，所以，他儘量平靜的笑笑。

約法盡力安慰他。

「我愛妳，」他說：「妳懂不懂，孩子，我愛妳。」

「我只是一個老人，孩子！」他說：「她不會回來了。」

「你是一個好人，」她說：「在這裡我很快樂，我要留下。」

杜妮娜站在門口，頭上斜插著一朵大紅花，高更恍惚在夢中。他從床上跳了起來。

高更望著她閃耀的眼睛。

「謝謝你！哥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