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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也在人潮中進場，他坐在座位上信手翻閱著「簡介」，一邊思索著剛才三個女孩的對話內容：

江平也探聽出有些補習「托福」的補習班，其實不是轉學生補習，乃是教導學生如何偷翻試卷，在聽力測驗舉行前，先看一看選擇項的內容。有些補習班更花錢雇用一批「考生」，進場專背「試題」，然後默記出場，甚至於不惜強行攜帶試卷出場，演出一場「追逐戰」。因為托福考試歷屆考題極少變動，因此補習班才能用「本班講義囊括本屆考題」來做廣告，招徠學生。有的補習班在招生廣告上寫明「全期四個半月」，但在課程不合，要求退費時，卻只肯依照三個半月計算，只說：「這是同行公議，你去問每一家補習班都是這樣。」

「我最喜歡吃Ice cream了Calorie很高。」

寒假過後，江平仍然抱著「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鐘」的打算，終日掙扎在矛盾間：既想去補習，又厭惡補習！不想去補習，又怕考不取大學。其實江平還不能算是「轟轟烈烈」的補習者，現在他固定的補習班只有方又圓那裏，比起其他同學的「三科全能（補）」、「四科全能」，實在差得太遠了，那些同學每天「趕場」般的補習。

江平並非每次補習皆蹺課，北一女的學生也並非每天來這裏上體育課，但終於有一次遇上了。體育老師把籃球發下去後便開始自由活動，就這樣，江平認識了林斐婷。

江平的英語能力很「菜」，聽不清楚全文，第二段又唱出來了：

江平雙手抓住桌沿，搖著頭說：

江平雖然沒有「真正」的、「實實在在」的「大補特補」過。可是補習班在他心理上形成一個揮也揮不下去的陰影，這陰影有時使他覺得極其幸福快樂；有時又使他痛苦、難受。真矛盾！

「二毛啊！你要知道噢，我們實在沒有權利論斷別人、控告別人——」一陣不算短的沉默。

初二、初三，補習之風大盛。同學們更懂得到別班「名師」家裏去補習，這些補習的同學也頗自傲於他們的「小天地」、「小集團」，下課時常常講一些補習時的趣聞，並且故意在沒有補習的同學面前交談，江平聽了好羨慕。

「基督教的三根柱石是信、望、愛，我想你比我還清楚，其中最大的是愛。耶穌基督被釘在十字架上時，尚且說『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知道！』那麼我們，我們這些蒙赦免、蒙憐憫的人類，有什麼資格聲言報復？」

許多「名師」也不例外，臺北、臺中、臺南和高雄，來回趕場，補習班供給火車票、飛機票。有的名師因為在補習班兼課太多了，索性辭掉高中教職，專心在教補習班。

守純看著這位好朋友的弟弟，笑著說：

「Catherine，你看她也真是的，天天怕胖，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吃，真是的，一點不懂得享受人生。」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也許信基督教以後真的會使思想紮實些、更深沉些，真的，我很佩服你們的看法。」

升上五年級後，換了一位級任老師，此時此刻，「補習」可算是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舉動。

「今天上午我去參加托福考試監考，所以來晚了一點，很對不起。不過我也帶回來一份試題，我剛才分析了一下命題方式，發現命題趨勢完全跟我預測的一樣。大專聯考的命題也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去年聯考題，本班能有百分之九十八命中率的原因。」

江平進去的時候，房間中一架小唱機正響著，守純斜倚在床上的被窩裏，江平興奮的說：

接著這位自稱Professor Wang的老師開始講課，在臺上使出渾身解數，江平知道這是所有「試聽」時的情形，並不以為奇。Professor Wang在黑板上舉了許多例題，並在某一題前畫五顆星，說：

「這題的類型我叫它五顆星，意思就是今年聯考必考題。」

終於講國語了！

「但對於聯招會的重大決策案，都能早一步知道，來向各位同學報告。比如說，今年初步決定——」

Catherine吃完最後一口蛋捲，抹抹嘴：

江平在高中聯考時又順利考上第一志願，這回他學乖了，一放榜便到市內兩家「歷史最久、規模最大」的補習班，分別「補習」高一數學和英文。由於「慢雀先飛勝算大」，開學後，江平對於高一上的功課信心十足，也拿了幾次很漂亮的成績，初嘗甜頭，不免沾沾自喜。

「哼，今天的一些大學生啊，最那個了，膚淺幼稚得很，有一次我問一位醫科男生說，你辛稼軒的詞會背幾首？他傻裏傻氣的問我，辛稼軒是誰啊？唉唷，你們說淺薄不淺薄？」

「是嘛，像我啊，上了大學就先痛痛快快的享受一下，多接觸些社團，投入、參與、學習，否則像我表姊一樣，出國後才寫信後悔沒多參加一些社團。」

寒假中，他還是繼續補習，並且去一間「家教班」試聽英文。他這回倒沒有「揭發」的意思，只是實在感覺自己的英文程度太破了，聽說這間家教班由一位大學外文系教授任教，所以想去瞧瞧。

「那裏，也有高潮的地方——喂，怎麼樣？最近怎麼樣？上次聽你媽說你要什麼——揭發補習班？天天嚷著揭發。」

「今年聯考試題的類型全部包羅在我的講義裏面了！以五千題難道不能匯歸出五十題、一百題的考題嗎？Impossible。」

臺下響起一片掌聲。

「俞哥，不要對我說教，宗教是逃避現實的，我沒時間同你辯論聖經或神學，我只知道世間有一條不變的法律，就是報復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起先是在學校裏補習，後來督學常來檢查，不過老師們總是能先得到消息（那時，江平很佩服老師未卜先知的本領），一面通知同學收拾東西，一面熄燈，在黑暗中宣佈當天的家庭作業。

江平越想「我與內我之爭」，越覺迷惘與愁悵，後來決定「不要來折磨這可憐的腦子」了！

「況且，自從前年我參加大專聯招入闈工作以來，這幾年一直參與聯招工作，今年也不例外，前幾天已經召開過一次聯招工作會議，我雖然不是命題人員——」全班都笑了，老師也笑。

她有一次自個兒逛書店，偷偷翻閱一本「戀愛心理學」，沒想到書中有一句話：

「本劇雖取材自古典作品，然卻探討現代哲學所關注的重大論題——」

「嗯，開始進場和_圖_書了，咱們邊走邊談吧！」

「Scheherazade，對不對？這張我最喜歡聽了！」

「愛情是盲目的，更是不計後果的。當一個人墜入情網時，他（她）是不會去考慮環境的因素、對方的條件等等，若是一個人在談戀愛時仍能理智的衡量一切，那麼他（她）一定不是真正的戀愛。」

守純呆呆的望著他，苦笑了兩聲，說：

隔了一週，江平收到一封明信片，背後是一篇打字油印的信：

每天除了八節全是國語、算術和考試以外，放學後留下來「補習」兩小時，收補習費自然也成為冠冕堂皇的一件事。

江平微微一笑，沒講話。

看完了「武陵人」，換來更多的「問號」，「武陵人」提出問題，但「武陵人」的答覆令人不能滿意。再想起進場前三位女孩說的話，難道信仰的意義僅侷限於「思想更紮實」嗎？

江平念的初中是男女合校，可是平時難得有交談的機會，同校的男女生只能在「基督徒團契」聚會時有機會碰面談話。去補習的同學卻不然，校中男女分班分樓，補習時卻是「同窗共濟」，於是一旦探聽出某班「班花」在某某老師處補習後，某某老師就會莫名其妙的添了好多男學生！

「來來，我們來聽一張熱門的吧，『Jimmie Rodgers的偏愛曲』，這是我大學時候買的，那時候寧願不吃飯也得買唱片，——來，聽這首Just A Close Walk With Thee，——」

「老天，這些話怎麼都這麼撲朔迷離？」江平想，「想想似乎很對，再想想又似乎不對，可是錯在那裏？」

「我曾立重誓，我要抖出補習班真相，給以無情的打擊！」手中抓著一份當天的報紙，那一版有許多補習班廣告，「你的榮耀就變為大大的羞辱。」吶吶地說，雙眼瞪著報紙。

「俞哥哥，我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但是此刻我恨！我氣！我難受！我——要——報——復！」

這時有兩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進來調整冷氣機，搞完了又出去，就在這時，「老師」進來了：「Good afternoon，my dear friend，welcome to my English class。」

在建仁補習時，也常常有「老師缺席、學生放假」的時候，又因為是白天，於是三五成群的逛西門町去也，江平不喜歡逛西門町，和幾個籃球技術high class的同學一起去總統府前的小公園玩。

發音很蹩腳，態度也很做作。好像話劇社中一位新進學員彩排哈姆雷特。

「我們補習班就是為大專聯考而設立的，如果沒有考試，還要補習班幹什麼？」江平在臺下立刻牢牢的記下來。

守純搖搖頭說：

江平一直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有一天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些同學是去老師家補習的。

江平聲音低了下去：

守純看著他那張脹紅的臉，眼眶中一汪淚水。嘆了口氣，起來把唱機關掉，輕輕的說：

「以後有什麼消息和動態，我會及時轉告大家，使諸位在聯考爭霸戰上永遠領先、勝利。上學期我還在一所高中、一間學院，一間大學和一間補習班教課，自本學期起，除了大學的課以外一律辭掉，專心教我的家教班，來答謝各位同學的愛https://www.hetubook.com.com護。」

「是的！老師，我媽說明天一定交。」

升上初中後，補習的浪潮開始一波接一波的催逼江平。首先是同班同學一半以上都「補」過英文，因為教英文的老師只唸了兩節ＡＢＣＤ便開始教課，什麼「大小寫」一概不多講了，理由是「你們都『補』過『習』了，對不對？」

結果是江平非但沒考取建中、附中，還落魄到私立中學去了！當然，這對林斐婷來說，以前「不成問題」的打算都成了泡影——。

江平還記得升六年級以後最快樂的一天是督學來視察上課情形，老師在一個禮拜以前就再三提醒大家「不要帶參考書來」。到了那天，整天都教課本，並且也上了「自然」和「社會」課，那時真希望督學天天來。

江平唸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正遇上「初中聯考」的最後一年，也是惡補最猖獗的時期。由於江平從小就有氣喘病，媽媽怕他吃不消，遂以「身體欠佳」為理由逃過了三四年級的「課外輔導」，好在對於中年級的學生而言，那實在是一種不必要的「補習」，江平雖未補習但總是考前兩名，老師對他也無可奈何，雖然心中對於少掉的一份「外快」不大高興，但是每逢年節，江家總不忘記送上一份厚禮與一筆「敬師金」，所以也就網開一面了！

林斐婷知道江平打算轉學後，非常高興，也一直鼓勵他。林斐婷自認很「愛」江平，但卻是一種暫不宜公開的「愛情」，因為江平只是個夜間部學生。不期望太多，只要能考上附中日間部，就可以像班上同學一樣，星期六下午和建中男生一塊兒去逛書店，多麼「寫意」啊！

「啊！天哪，你不要來折磨我這可憐的腦子吧，一問這問題，大家都要發狂。」

進了教室坐下以後，發現自己對補習班竟有這麼大的適應力，坐在椅子上覺得好親切。

江平一個人到了車水馬龍的藝術館前，他不耐煩在進場前就擠在人堆裏，就一個人散步到建中旁邊，突然悲從中來，這不是他朝朝暮暮渴望進入的學校嗎？而今徒然徘徊門外。

江平感覺非常疲倦，於是停止了「調查」補習班的行動，決定目前仍然補習，將來揭發補習班真相的計劃，雖然有點像「過河拆橋」，但是他並沒有顧慮這麼多。

「好啦好啦，我也沒意思同你辯論神學，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在求學的時候，多花點功夫在書本上，不要分神在旁的事上，像什麼揭發啦！」

更絕的是一位同學對江平說的話，那位同學說他參加的補習班，除了本校男女生外還有某女子初中的同學。那位同學的新發現是「上課」時，本校的女生個個專心聽講，唯有女中的同學「不時瞄我們男生這邊」。據他「分析結果」，可能是因為她們是「尼姑學校」，沒見過男生嘛！

江平去了兩次，就被媽媽以「路遠」為理由，不准去補了。當然老師很不高興，不過媽媽願意出雙倍的補習費，老師也「沒脾氣」了。

「不是真正戀愛、不是真正戀愛——」邊走邊思索這個問題，「奇怪，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我是在戀愛嗎？」

「家教班」在一間窄樓上，教室中已坐了七八十人。進門處一位小姐立刻親切的前來「招待」，並問江平是不是來試聽的；又請江平留下姓名住址。江平知道很多補習班偽造考取學校的學生名單的事情，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了姓名住址。

另外一位穿長喇叭褲，背嬉痞袋的女孩笑了：

當問及黃道真為什麼活呢，黃道真回答：

江平在兩節課中間休息便跑回家了。

「我只想問你，我該怎麼做黃道真？」

這使得他很困惑，常常想到那三句歌詞：

「因此，在今年我重新編纂了一套五千題的講義，我敢說——，」得意洋洋的掃視大家。

一月初，江媽媽給了江平一張「話劇票」，是在國立藝術館公演的「武陵人」。江平雖然對話劇一向「並無好感」但聽說「武陵人」獲得極佳的評價，便決定去看一看解悶。

痛定思痛之餘，江平認定這是在高一上沒有繼續「補」下去的後果。早在臺南時便知道臺北市首善之區，補習業歷史最久也最發達，於是在附中夜間部念書時，白天便跑到「建仁」補習班補習。在「建仁」日間班補習的學生大多是臺北幾所高中夜間部的學生，江平在建仁也學了不少新玩意兒，這些授課的老師也不見得多高明，「會蓋」是共同特徵。例如一位教數學的范子孟老師，常常自稱為「孟子」。有一次說：「耶穌說：『信我者得永生』，我孟子曰『信我者得永生』，所以你們啊，這些題目快照我的解法做。」

那個被稱為Catherine的長髮女孩推了推金邊圓眼鏡說：「是啊！不要這樣嘛！看開點。」又舔了一下霜淇淋，說：「我們中國人啊，不懂得怎麼快快樂樂的，我不是說你啊，不要誤會。我們處處壓制天才發揮才能，一些人還很心甘情願的接受這種制度，尤其是學校的制式教育，真是的——」

全班鴉雀無聲。

漸漸的江平知道了整個補習班發展史的來龍去脈，他知道那一科首先在補習班開課的是那位名師；知道臺北市那幾家補習班是從元老補習班中「獨立」出來的；那一家補習班「惡性倒閉」；那一家補習班老闆在國外炒地皮。他也知道了許多常人不曉得的黑暗內慕，像補習班如何聘用大專同學「護航」；如何破壞聯招會煞費苦心安排的座次表；如何運用種種關係造成「猜中試題」的效果，像作文題目居然就是最容易「猜」的。

六年級放寒假時，老師們商量對策，覺得在學校補習不太安全，決定改在各個老師家去補習。老師吩咐說路上如果有人問「去那裏？」就回答說：「去同學家做功課。」

「不用了，Side two的旋律更好聽，而且比較柔和——」

當然他們的辛苦並非毫無代價，停放在南陽街、許昌街的小轎車就是他們傳道授業解惑的部份代價。

「後面幾位同學都是我系上的學生，現在他們都願意自動來擔任助教，各位同學有什麼問題可以向他們或我請教。」

這時「武陵人」已經開演。

江平並未專心一致的欣賞這齣戲，倒是劇中主角「灰衣黃道真」的幾句話吸引了他。

江平一直沒「正式」補習，但也考上全臺南最好的初中，其他從三年級就開始「補」的同學，只有三個考上第一志願。

江平站起來尋找那三個女孩，但在熙熙攘攘進場的人潮中看不到她們。江平坐下，開始專心的看「簡介」：

「可是你對尼采和羅素的見解認為怎樣呢？我覺得這些人說的話也滿有哲理的！」

「管它呢，反正江平馬上就會考取建中或附中了，那時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繼續看下去：

江平的媽媽第二天看見桌子上一張夢囈似的咒罵補習班的紙條，順手就揉了。但江平自這天起對於補習班的態度開始有了小小的轉變，他去許多補習班「試聽」，一一收集資料。例如方又圓有次說：

中間一個女孩，瘦高的身材，很「飄逸」的甩了甩長髮，舔一舔手中的蛋捲霜淇淋：https://www.hetubook.com.com

江平整個心靈中充斥著憤很，成天所想的只有「揭發」與「復仇」！但是他也漸漸感覺到這樣的生活仍然是沒有意義的。雖然他在內心與補習班為敵，但他在外表上仍然得乖乖地去補習，因為在靈魂深處一直有微小的聲音告訴他必須補習，不補習就考不取大學，考不取大學豈不一切都完了！他感覺對於補習班之網已經無能為力了。

劇終散場，江平想起以前初中國文老師抄在黑板上的一首詩：

江平聽同學說那間公園屬於北一女中，一女中的學生有時會來此上體育課。

三個人笑成一團，江平真的被她們談話內容吸引住了。「沒辦法，從小學、初中、高中，我們就一直是為了考試而唸書，而說穿了，考試不過是要滿足上一輩的虛榮心，你看鐵風的那篇小說不是這麼寫的嘛？我啊，起先很痛恨父母親的這種觀念，後來在高二時我信主了，我發現我的父母好可憐，我不再恨他們，相反的我憐憫他們了，因為他們沒信主，當然一切觀念會錯誤啦。所以我還是安份守己的唸書、考試，雖然對自己有些虐待，但自我犧牲總是值得的。」她說完後，其他兩個人沉默了一陣，半晌，胖女孩說：

這件事已經把可憐的江平整得慘兮兮的，好戲卻接連上演，初一的代數老師在課堂上課時常常「語焉不詳」，平時言談間對某些同學特別親切；平時考試時，老師總是固定在幾位同學旁邊轉來轉去，有時還小聲說「這題昨天才作過，怎麼又不會了？」

「我是誰？這一問題也是近代人類所最關切的，所謂真我與假我之辨，自我與超我了論，我與內我（inner me）之爭——」

江平踏著一路月色回家時，那第二段的三句歌詞仍在腦海中重複出現。

江平覺得很煩，開始翻閱剛才領的一份試聽講義。好一會兒又聽到：

江平轉學的「一生」，在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心目中，是何等富於「傳奇性」。而江平也初次領略到陪女孩兒一塊玩，的確別有一番滋味。雖然教官譏諷談戀愛的高中學生是「小手拉小手」，但江平可不理這一套「迂腐之論」。

這時走來三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可能也是來看「武陵人」的，她們在江平右前方兩三步站住。

放寒假時，江平的父親轉業赴臺北工作，江家決定舉家北遷，江平的學校問題令人傷透腦筋，最後決定不讓他一個人「掛單」在臺南念書，於是乎江平參加臺北區公立高中聯合轉學考試，沒想到只考取師大附中夜間部，最後仍然倔強的轉學至臺北。

「我不就是這樣嗎？補習或是不補呢？我與內我之爭，為什麼我不能逃脫補習的陰影？」江平想著。

一天晚上，江平到俞守純住的地方去玩，守純家住南部，大學畢業後，在臺北做事，自己租了一間房子。

「你有口福，吃不胖，像我啊，可不成了！」說話的是一位身材矮胖、戴眼鏡的女孩。江平聽了有點想笑。

「某某某，你這個月的補習費還沒交啊！」

在老師家補習的那兩天，江平記憶猶新。幾張很矮的長條桌；幾張竹製的小椅子，大家寫字時都得彎著腰，那間房間三面都是牆，沒有窗子，前門關得緊緊的（怕過路人看到）。雖然有一架破電扇，但是空氣不流通，熱氣、汗腥、塵土混在一起轉來轉去。大家一個挨一個擠在一起，卻覺得很幸福。一旦有敲門聲時，大家都驚惶的抬頭彼此相望——。

「那趕快換過反面，從頭聽起。」

在一陣貝斯和吉他低沉的砰砰聲後，一位很富有磁性的男音唱出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