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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佳莉：「祺祺！我是你媽媽！」

白景琦壞笑著：「甭叫！天還沒亮呢，我昨兒晚上就把蓮心打發出去了。」

槐花由衷地：「這楊九紅真是個有心計的人！」

黃立在馬上驚訝地看著，忙掏出了手槍，楊九紅也一驚，把手伸向了懷裏。

陳玉芝：「我們只管帶孩子！有什麼事兒，等姨奶奶回來，您跟她說去！」

白佳莉：「我就是不叫！奶奶要是活著，就不會出這種事！你把奶奶的話早忘了！」

金二：「知道了！」

白景琦：「等你娘回來，我一定跟他說！」

楊九紅起身向外走時，河野又叫道：「等一等！」

白景琦轉著腦袋：「脖梗子發酸，再給我捏捏。」

李香秀也到處看：「掉地下了吧？」

黃立點上煙，回頭看了一眼持槍在門口站崗的日本兵。

蓮心『哎』地應了一聲兒。

白景琦無奈：「你娘走的時候給藏起來了！」

楊九紅叫道：「你給我教訓這個賤貨，她敢打我！」

紅花：「叫了。」

黃立不客氣地：「說你！」

賣羊頭肉的：「有！」

白景琦：「佳莉！我這會兒什麼也不能說！這事兒得慢慢來，急不得！我看你先離開北平，去濟南住些日子吧！」

田木青一一家走了過來。

楊九紅站在百寶閣後面大叫一聲：「景琦！」

美智子拍了一下田玉蘭：「不許亂看！」

楊九紅舉起酒杯：「來！槐花！這盅酒我得敬你，這一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黃立看了看楊九紅：「行了，姨奶奶！這一路上我都看見了，消停點兒行不行？」

二人坐到蒲團上。

河野：「你和田木青一先生是什麼關係？」

「看什麼呢？」楊九紅忙起身向門口走去，與紅花一起向外看。

李香秀由衷地：「看怎麼有兩下子了！」

高月玲：「都睡了！」

車把式心有餘悸地對楊九紅道：「七爺，您聖明！沒有您，我們這小命兒就玩兒完了！」

天亮了，知客僧打開了廟門。

慧能合十施禮，伸手一讓，請楊九紅隨他一起回到偏殿。

兩人用日語對起話來。

楊九紅凝視著鏡中的自己，愁緒萬千，她發現了自己臉上的皺紋。

兩桌豐盛的酒席和滿屋子的人，為楊九紅等人接風洗塵。

白景琦、李香秀都回過頭來。

白占安：「我要吃！」

李香秀：「我就知道你行！」

新宅上房院北屋東裏間，夜。

白佳莉：「我要我的孩子……」

楊九紅猛地坐起：「喲！誰折騰你了？你把話說明白嘍！」

楊九紅：「走著瞧……有你的好日子過！」

「別動！」慧能突然將右手一抖，手中突然拿出一支鏢，飛鏢在慧能手中閃著寒光：「不等你掏出槍，我的暗器就到了！」

賣羊頭肉的氈帽壓得很低，耳朵上戴著一副皮護耳，下巴上還戴著一副菱形的皮口罩。

兩個聽差打著燈籠走到上房院北屋門口，囑咐著：「拉閘了！小心火燭！」

楊九紅慢慢走過去，已是充滿敵意地望著，只見李香秀趴在白景琦耳邊說了句什麼，白景琦『嘿嘿』地笑了。

楊九紅依然忐忑不安地望著，只見小和尚在門外向慧能說著什麼，慧能點著頭，小和尚去了。

慧能又一愣，懷疑地望著楊九紅：「就您一個人？」

包廂的門一下子拉開了，黃立走了進來：「幹什麼？幹什麼？住手、住手！」

白景琦：「去吧！去找你二弟，等開了春兒再回來，去散散心。」

楊九紅：「做生意的！」

紅花吞吞吐吐地：「反正……七老爺現在什麼都聽香秀的。」

李香秀板起臉：「你壞！再這樣我可不理你了！」

白佳莉控制著自己，慢慢走到何祺面前看著自己的女兒。

白景琦：「傻丫頭，就算追上了，他們能給你嗎？」

賣羊頭肉的從門後走出，穿著白景琦的長棉袍傻笑著。

黃立：「我是你舅爺爺！走！小姨奶奶，上我們那邊兒去！」

慧能：「你說是土匪？沒吃沒喝怎麼辦？可不就搶嘛！」

賣羊頭肉的：「你爺爺在那兒哪？」

黃立忙上前跟著走，日本兵一把攔住，黃立只好站住了，回頭對涂二爺和槐花：「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楊九紅呆呆地坐著，面無表情。

白景琦有些模不著頭腦地望著她倆。

楊九紅：「我從瀋陽來，去四平辦點兒事。」

紅花：「沒什麼大事兒，玉婷姑奶奶過繼了占明，七老爺新制了一種藥七秀丹，賣得可好了，把仁丹都頂了……」

豹子山口，夜。

慧能：「那為什麼要女扮男裝？」

李香秀：「趁她不在，趕快要回來吧！拆散人家親兒倆，缺德不缺德！」

楊九紅：「這也只是一部分，每年我們要採購二三十萬元的藥材！」

李香秀為白景琦鋪好床，輕輕帶上門，走到門外自己的臥榻上向裏間喊：「睡吧！我在外邊支應著，不叫人進來。」

槐花：「誰打你了？」

新宅廚房院飯廳，夜。

楊九紅：「做生意的！」

李香秀大叫：「幹什麼？不許瞎摸！」

楊九紅：「一路上我淨惹槐花生氣了，有一回還氣得槐花打了我……」

楊九紅的臉ｈｅtubｏｏｋ•coｍ•ｃom色越來越難看，想了想，急步回了西裏間。

楊九紅：「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沒辦法了，才出了這個下策；路上又亂，扮個男裝，方便點兒！」

李香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兩眼睜得大大地望著天花板，臉上湧上一絲甜美的笑意。

李香秀忙欠身從牆上摘下話筒：「不在。」順手又掛了上去，忽然又摘了下來，將話筒垂下，吊在電話線上，然後偷偷兒一笑躺了下去。

二廳院的門口站著風塵僕僕的楊九紅、槐花、黃立和提著行李的僕人們。

白佳莉跑進北屋廳，一見白景琦就哭叫起來。

賣羊頭肉的把肉床子放下，打開蓋板。

楊九紅十分得意：「涂二爺太客氣了，您要不去，我沒個主心骨兒。」

槐花厭惡地：「你折騰我一宿了，叫我睡會兒覺行不行？」

紅花緊張地望著。

慧能：「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寺廟裏就都是好人嗎？」

楊九紅走進偏殿，見這裏十分整潔，牆邊也擺有兵器，地上放著好些蒲團墊子。

白景琦得意地：「我還有兩下子吧？」

楊九紅愣了：「你說誰呢？」

河野：「藥材在關外是禁運的，你知道，有些中國人對我們很不友好！」

桌上沒人動，也沒人挽留他，都默默地坐著，吃著。

何祺甩開白佳莉的手：「你不是！我沒有媽媽！」

賣羊頭肉的把紙包縮回去：「別急，沒給錢呢！」

白景琦：「你傷心，她何嘗又不傷心？你說我勸你們那頭兒？其實你叫她一聲娘又怎麼了？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白占先急了：「香秀，快去找我爺爺去！」

慧能走上前：「從瀋陽到四平，應該往西，你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又不乖了是不是？」李香秀掙了兩下沒掙開，忙抬頭叫：「蓮心！蓮心……」

楊九紅大怒，站了起來：「起來！你敢跟我這麼躺著說話，還背著臉兒！」

槐花：「我現在不說！」

兩個人大聲地吆喝起來。

李香秀跑到南屋窗下。

楊九紅：「舅老爺說得對，槐花一路上多虧舅老爺照應，有時候，槐花都不願意在我那包廂裏睡，得到舅老爺的包廂裏……」

賣羊頭肉的拿出了一個大紙包：「誰要？」

白佳莉：「孩子是我的！是你們搶我的孩子！」

白景琦：「來！今兒咱們把這羊頭肉全包圓兒了！」

楊九紅：「你叫七老爺了嗎？」

楊九紅有些緊張地望著慧能。

街上傳來賣羊頭肉的吆喝聲。

慧能：「沒法子，這個亂世！前些日子來過一回日本鬼子，還有不少漢奸，愣把一個小和尚抓走了說是通共，不能不小心啊！」

涂二爺害怕地：「乖乖！虧了昨天沒進山。」

白景琦：「別叫了，他們跑了！」

河野的眼睛離開了桌上的信，抬頭注視著楊九紅。

楊亦增大步跑上前去攔住了白佳莉。

慧能審視著楊九紅，沒有回答。

白景琦終於下了決心：「走！」

李香秀扭頭看楊九紅：「啊？」

黃立：「我眼裏可不揉沙子！這兒還有涂二爺呢！」

田木青一：「山海關要過不難，難的是夜宿荒郊、深山拜佛，免了一場大災難呀！」

白景琦睜開眼：「睡覺！」

豹子叫、狼嚎，槐花驚醒了，她歪在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白佳莉輕輕地：「何祺！」

楊九紅：「去！再去叫，叫七老爺過來。」

楊九紅：「給我斟酒！」

白景琦感到不妙，忙上來拉楊九紅，大家也忙著打岔，擁著楊九紅，槐花向裏走。

白佳莉用力晃著門，又跑到窗戶下，趴著向裏看，邊敲著窗戶，邊喊著女兒的名字。

白景琦忽然趴在李香秀耳邊耳語了幾句，李香秀高興地跑了。

一個日本兵推門走了進來，衝著楊九紅一指，做了個叫她出去的手勢：「你！」

楊九紅：「怎麼還不來？」

李香秀趁其不備，突然掙脫向床鋪走去，白景琦兩眼發直地望著。

白景琦：「日本人到中國來玩兒藥？班門弄斧了吧！」

楊九紅：「朋友！田木一家和我們白家有三代人的交情，那是始於一九零零年了。」

李香秀不情願地走過來給楊九紅倒酒。

白景琦也傷心地坐到白佳莉身旁：「不是我不做主，你也替你媽想想，你何苦不認她呢？」

楊九紅：「田木先生和我的長子合股經營著中草堂。」

李香秀慢條斯理地將他的手拿上來，嗔怪地看著白景琦：「你又不乖了是不是？」

白佳莉緊抱著女兒：「我是這孩子的媽媽！我要把孩子帶走！」

楊九紅驚訝地：「您也知道？」

慧能的口氣緩和多了：「你幹嗎要住到我廟裏？」

白佳莉急切：「我看見了，在二廳，在她娘家人手裏！」

紅花忙向門口走去，一掀簾子又停住了。

李香秀走到白景琦身後，輕輕地給他捏肩膀，白景琦仍閉著眼，輕輕晃動著。

四周一片漆黑，四輛大車孤零零地停在路邊。

楊九紅：「你的孩子怎麼不認你呀？剛才在門口碰上我哥哥，他說何祺不叫媽，一個勁兒地找姥姥！」

慧能直起身回頭道：「你們都出去吧！」

和*圖*書白玉婷：「定了！就是大房的占明。」

楊九紅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是帶著呢，不過這槍……」楊九紅將手伸進懷裏想拿槍。

慧能：「施主有什麼事情嗎？」

白景琦：「孩子的事兒有我，早晚的事兒，聽話！」

李香秀：「你又想幹什麼？」

白景琦：「喲！回來啦？」

楊九紅深施一禮：「謝謝了、謝謝了！」

白景琦：「真的，幫幫忙！」

新宅上房院北屋西裏間，夜。

一夜間，楊九紅精神飽滿，通宵不倦。

楊九紅拱手道：「留步吧，我告辭了！」

她慢慢回過頭靠在門上，兩眼無神，疲憊地望著窗外。

其中一輛大車上有三具屍首，上面都蓋著被子，被子、車板上到處是血跡，車上一個小夥子坐在車上嗚嗚地哭著。

陳玉芝轉身進了北屋，把房門關死。

楊九紅如釋重負地站了起來：「謝謝了！」

楊九紅忙站起身，鎮定自若地跟日本兵走了出去。

楊九紅：「七秀丹？這叫什麼名兒呀？」

「這就來！」白景琦並沒動，又回頭與李香秀說上了。

白景琦瞪起了眼：「幹什麼這是？」

李香秀鑽到桌下，白景琦故意不讓開腿，李香秀一把扶著白景琦的腿靠了上去，一條腿跪到地毯上鑽進桌下，後背的衣服掀起裸|露出了腰。

楊九紅：「我是從關裏來辦藥材的，日本人佔了東三省，交通斷了，北平櫃上的藥材已經接濟不上了。」

黃立大叫：「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黃立上了馬，楊九紅坐在第一輛車上，毫無倦意，車隊在空寂的山中行進著。

楊九紅：「回來了！佳莉，聽說你搶孩子來啦？」

白占元：「起來！起來！」

「快點兒，天都亮了，快睡！」李香秀將筆帽兒套上。

楊九紅衝過去猛拉槐花的毯子和胳膊。

楊九紅：「不光你們，我們也得要命啊！」

黃立急了：「姨奶奶，你把話說明白嘍！」

楊九紅被帶到辦公室的桌前，隔著桌子坐在河野大佐對面。

知客僧端著點燃的蠟燭和端茶的小和尚走進來。

慧能把楊九紅引到大雄寶殿。

楊九紅：「我們採購藥材只是為了做生意，這田木先生最清楚！」

紅花在鋪床，楊九紅在一旁換睡衣。

慧能：「聽聲兒都聽出來了！快說實話吧，要不然你就甭想下山！」

白玉婷：「別提了！我們家門坎子快踢爛了，你們那位大奶奶一天三趟！」

白佳莉一屁股坐到台階上，傷心地哭起來：「爸！你怎麼就不給我做主啊？」

黃立忍不住了：「姨奶奶！飯桌上用不著說這些個吧？」

白景琦：「賣羊頭肉的在那兒哪？」

白景琦：「玩兒嘛！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槐花一下翻身坐起推開楊九紅：「你幹什麼？」

田木青一感到氣氛不對，忙出來打圓場：「我剛學會中國的划拳，誰敢跟我來？」

楊九紅：「到了豹子山口，有幾匹快馬先進了山，我看不像是好人，沒敢往前走，上山來，是求助來了，不信，您可以到山下去問。」

李香秀又跑到西屋窗下。

白景琦：「你找什麼呢？」

楊九紅看著她：「去呀！」

楊九紅：「沒法子，今兒又錯過了站，我想在這兒打擾一宿。」

楊亦增撲過來搶奪孩子，白佳莉拼命不放，何祺使勁兒往楊亦增懷裏靠。

李香秀：「占安、占平，起來！你爺爺給你們買羊頭肉吃！」

靈仁寺偏殿內，夜。

火車包廂內。

「我是瞎說呢！我要出關去北平！」楊九紅嚇得直往後退。

楊九紅驚訝地回過頭。

白佳莉：「那孩子呢？」

白占平：「那你叫我們來？」

慧能親自掌禮敲磬。

白景琦：「剛進門兒扯這個幹什麼？走走走！你也不打個電報來，好去火車站接你們呀！」

白占先：「我爺爺給錢！」

紅花：「秀嘛，香秀的秀。」

楊九紅疑惑地瞟了李香秀一眼。

楊九紅和槐花仍躺在各自的臥鋪上。

楊九紅禱告完畢，起身從懷裏掏出兩個元寶，放到案子上。

槐花也大叫：「你這麼欺負人就不行！」

「等一等！」慧能從身旁刀槍架上拔下一面小三角黃龍旗遞給楊九紅：「把這個插在車上，保你一路平安！」

白景琦：「我怎麼知道？他們一直瞞著我。」

白占安：「你不是說爺爺給我們買嗎？」

白景琦：「這回營交令，應該論功行賞，可這功勞太大了，不知道該怎麼賞了！」

李香秀：「賣羊頭肉的，有臉沒臉？」

慧能：「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河野：「嗯！你說的都是實話，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很對不起，耽誤了你們的時間，你們可以進關了。」

李香秀忙抽回身，仍跪在地上：「睜著眼更不許摸！」

屋裏傳出何祺的哭叫聲：「我要找姥姥……」

田木青一：「真沒想到，姨奶奶真是膽識過人，當初我估計，這件事未必能辦得成！」

楊九紅：「神佛總是保佑好人的吧！」

白佳莉站起身：「我哪兒也不去，除非把孩子帶走！」

慧能一愣，注意地打量楊九紅：「就一個人走這麼遠的路？」

蓮心端水從裏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走了出去。

白景琦：「昨兒敬業聽說你定了占明，氣得把他媳婦打得昏天黑地！說大把的銀子叫大房搶走了！」

紅花：「說這就過來，叫您先睡！」

賣羊頭肉的：「不行！給了錢再吃！」

白佳莉的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停了一會兒，她又走到何祺身邊拉住了她。

忽然前面傳來馬嘶聲和哭叫聲。

慧能和楊九紅都坐在蒲團上。

「我懂什麼呀？」李香秀掩不住高興地捶了白景琦一把。

楊九紅：「你敢打我？」

蓮心：「有你什麼事兒？孩子又沒交你帶！」

李香秀大叫：「打錯了！」

楊亦增、陳玉芝從北屋跑出來，白佳莉看見她們，抱著何祺就跑。

槐花驚訝地抬起頭，猜不透楊九紅的意思。

田木青一從兜裏掏出一小瓶七秀丹：「比不上你的七秀丹！你的醫道精通啊！」

白佳莉孤伶伶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喃喃自語：「我是得走了！」

慧能送楊九紅出了偏殿。

白景琦忙大叫：「金二！晚上把臘梅搬飯廳去，要喜慶！」

火車包廂內。

楊九紅大喊：「反了天了你！」

紅花沒動，呆呆地站在門口向外望。

白敬業壞笑著自斟自飲。

寺廟住持和尚慧能走了出來，向楊九紅合十施禮。

白景琦長出了一口氣：「完了！」

田木青一：「一定、一定！這七秀丹的方子……」

楊九紅：「喝呀！槐花，我這兒舉著酒盅呢！」

四輛藥材大車停在路邊，趕車的都捂住大皮襖睡了。

白景琦反手抓住了李香秀的手：「哪兒走！就這兒乖乖地睡吧！」

河野笑了：「你的日語說得很好！」

白占安回頭：「香秀，叫我爺爺去！」

孩子們上來就搶。

白佳莉追上去，卻被陳玉芝攔住了。

清晨的光從窗戶射進來，李香秀道：「歇著吧，天亮了。」

黃立一個人拿著槍來回巡視。

兩人一抬頭全愣住了。

慧能厲聲地：「為什麼帶著槍？」

槐花翻身向裏沒有理睬。

白景琦：「花兒還不錯吧？」

幾個人匆匆出了屋。

陳玉芝：「這老爺子把我都蒙了，怎麼連聲兒都變了？」

涂二爺忙打圓場：「別、別！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能活著回來就不容易！」

白玉婷：「你這個兒子真沒出息！還就是大房一回沒上我那兒去過！」

白占平：「吃完了給你！」

涂二爺：「得！今兒剛到家，我得回去看看，大夥兒都別動，我先告退了，失禮、失禮！別動、別動！」說著連忙溜了。

楊九紅、槐花、黃立、涂二爺垂頭喪氣地分散坐著。

楊九紅：「您可是把我嚇著了！」

楊九紅驚訝地：「您……看出來了？」

涂二爺舉杯站起：「我先謝謝七老爺賞飯！說句心裏話，我辦了這麼多年藥，數這趟最難、最險！這趟要沒姨奶奶，我難回來！我甘拜下風！」

田木青一：「七老爺，我想……」

槐花忿忿地：「走著瞧就走著瞧！」

全桌的人都笑了。

河野點點頭：「問田木先生好！」

慧能：「你就一個人，不騎馬不坐車，怎麼去北平？」

田玉蘭驚奇地死盯著金二，被美智子發現了。

李香秀走到門口掀起簾子：「伺候七老爺洗臉。」

楊九紅一下子警惕起來：「怎麼用了個她的名兒？」

美智子：「不行，打得不好！」

黃立拉著槐花走了出去，楊九紅走到門前猛地拉上了門，用力插上。

慧能忙放下碗慌亂地給楊九紅擦身上的水。

楊九紅：「土匪也不少吧？」

白佳莉喊著：「這孩子是我的！我的！」

何祺一個人手裏拿著個小紅布包在玩兒『跳間』。

白景琦用力一拉將李香秀按到床上……

槐花仍低著頭，黃立忍著一肚子火，兩眼直直地望著桌面。

楊亦增終於搶過何祺，向北屋跑去。

車把式趕緊勒馬停車。

白景琦寫完字將筆擱在硯上，向後一靠疲倦地閉上了眼。

白景琦也站了起來，二人向外走。

白景琦唸著京劇韻白：「重門又疊戶，你關閉得緊！」

兩人又叫又打著。

楊九紅邊走邊四下看，她發現廊子和牆邊的架子上擺著刀、槍等各式兵器。

楊九紅又說道：「聽見沒有？」

田木青一：「七老爺！我很想見識一下七秀丹的方子！」

白佳莉一把抱住女兒：「怎麼會沒有媽媽呢？我就是！叫我，叫媽媽！」

槐花不理，一動不動。

楊亦增：「幹什麼？把孩子放下！」

槐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見李香秀仍在白景琦耳邊小聲說話，白景琦又不住點頭，楊九紅忍不住了，皺起眉頭叫道：「香秀！」

各人走了，田木青一陰沉著臉。

白景琦把李香秀的手抓住，欲|火中燒地望著李香秀。

這時窗外響起腳步聲，李香秀突然大叫：「蓮心！」白景琦忙抽回了手。

楊九紅一驚，連忙大叫：「停了！停了！」

白景琦壞笑地看著，伸手扶到李香秀裸|露的腰上順勢往下摸。

楊九紅嚇得忙縮回兩手攤開：「別誤會！別誤會……我這槍不過是為了防身的！」

涂二爺無奈地抬頭看了看三人道：「這都一天一夜了，到底怎和_圖_書麼著？」

李香秀又跑到二廳院裏。

白敬業接過話茬兒：「來，咱倆來！」

槐花低著頭，嘴裏緩緩地嚼著東西卻咽不下去。

李香秀走到窗前，用長鉤杆子將窗簾拉上，屋裏又只剩下了蠟燭光。

白景琦：「這藥不但清涼去暑，還能治好些個病！仁丹哪，歇著去吧！」

楊九紅：「等回了家見了七老爺再說是不是？」

田木青一、美智子、田玉蘭在看金二剪花。

白景琦和李香秀從北屋走出來。

蓮心端著盆走了進來。

白佳莉：「爸！他們上那兒了？」

楊九紅：「我可沒什麼功，要說這頭功，應該給槐花。」

一行人上了垂花門。

白占平：「幾點了？」

楊九紅大叫：「走吧！天黑前咱們一定得趕到竇家店，後天就能上火車了！」

白景琦十分得意：「精通談不上，反正我還有兩下子！」

慧能笑著走進來：「他們下山問過了，施主，恕我失禮了，請坐！」

白景琦和白佳莉跑到了二廳院，一到北屋門前，發現門上掛著大銅鎖。

新宅二廳院。

楊九紅與慧能對坐，二人無所不談，從人間說到佛法，非常投緣，直聊到黎明。

車老闆：「遇見土匪了！搶了貨，還殺了我們三個人！」

下桌，白玉婷和孩子們卻熱鬧得很，吵吵嚷嚷，嘻嘻哈哈地笑著。

這時，門外小和尚叫道：「師父，齋飯預備好了。」

白佳莉：「等她回來就晚了！我現在就要！爸！你得給我做主！爸……」

慧能：「你們櫃上的字型大小？」

河野大佐辦公室裏。

楊九紅和車上的人都跳了下來，驚恐地望著這支車馬隊匆匆駛過。

斗方中蠟燭油已經快積滿了，李香秀又接上一支新蠟。

白景琦：「這藥是咱倆制的嘛！」

窗外景物迅速地掠過。

慧能忙轉身向外走去。

楊九紅：「有什麼講究嗎？」

白景琦洗臉，蓮心站在一旁：「又寫了一宿？吃點兒東西麼？」

白景琦給楊九紅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楊九紅的碗中，親熱地和楊九紅說著話。

何祺掙扎著大叫：「姥姥！姥姥……」

楊九紅已完全失控了：「你算老幾？一個看家護院兒的！」

花房裏，臘梅開得正旺。

只見堂屋裏白景琦和李香秀站在門口靠得極近，正低聲嘀咕著什麼。

陳玉芝哄孩子的聲音：「不哭、不哭！好乖，姥姥出遠門兒了，這兩天就回來了，啊！」

李香秀還沒躺穩，裏屋傳來白景琦的聲音：「誰來的電話？」

李香秀：「就叫『氣死仁丹』！」

大家忙舉起酒杯，涂二爺一口喝乾，大家也都喝乾了，黃立、槐花卻沒有動。

慧能：「施主是從哪兒來？到什麼地方去？怎麼會走到這荒山裏來了？」

何祺掙扎著：「你不是！你不是！」

山海關火車站關押室。

白景琦拿起筆卻找不到筆帽：「嗯，筆帽兒呢？」

白佳莉忽然轉身，瘋了似的跑到上房院。

白佳莉跑到門前，不知如何是好。

李香秀：「占元、占先快起來！你爺爺請你們吃羊頭肉！」

一名知客僧把楊九紅引入寺內，向偏殿走去。

楊九紅：「我從小身體不好，家裏立了規矩，叫我逢廟必要進、見佛必要拜；從山下路過看見寶剎，就冒昧上山來了！天太晚了，實在對不起！」

小黃龍旗插在第一輛大車上，四輛大車起動了。

白景琦：「占明這孩子不錯！這些日子你忙壞了吧？」

李香秀給白景琦斟酒，扒在白景琦耳邊嘀咕著什麼。

楊九紅：「還多虧了你那幾封信，要不然我過不了山海關！」

田木青一：「仁丹不行了，日本人叫你頂了！」

楊九紅忙站起來：「沒關係、沒關係！」

李香秀：「上那兒去叫啊？」

慧能懷疑地望著：「百草廳，難道是白家老號嗎？」

李香秀又走到白景琦身旁給他捏脖梗，才捏了兩下，白景琦的手就又伸向李香秀的後腰，剛一摸上去卻被李香秀一把抓住。

紅花：「啊……挺好的。」

白景琦忙又打斷了：「我說，別這兒晃了，打牌去！玉婷！湊一桌！」拉美智子走：「聽說你也學得差不多了？」

新宅上房院北屋東裏間，夜。

何祺大哭大叫起來：「姥姥！姥姥……」

唐幼瓊、高月玲、白玉婷、美智子、田玉蘭、白占元等孩子們在下桌，上桌坐了白景琦、楊九紅、槐花、田木青一、黃立、涂二爺、白景怡、白敬業，李香秀站在白景琦的身後。

何祺在白佳莉懷中掙扎大叫：「我要姥姥！我要找姥姥……」

「我也上了藥名兒了？」李香秀忙湊到白景琦身旁，看紙上的三個大字：『七秀丹』。

槐花：「那你也不能一手遮天！」

李香秀：「前兒個鄭老屁鬧嗓子疼，話都不愛說了，吃了這藥睡一宿就好了。」

何祺停下了，怔怔地望著白佳莉：「我不認識你！」

新宅上房院北屋堂屋，清晨。

楊九紅搖了搖頭，一下子把小鏡子扣在桌上，出神地望著窗外。

「不洗了。」白景琦脫罷衣服又伸手摟李香秀，被李香秀把手抓住：「聽話！乖乖兒地睡吧，啊？」

李香秀大笑：「哈哈！上當了吧！」

白佳莉：「這hetｕbｏok.ｃoｍ.cｏｍ麼狠心的女人，我就是不認！」

新宅，夜。

河野：「你們為什麼買這麼多的藥材？」

白佳莉：「我沒那個心思！」

白佳莉轉身要去追，被白景琦拉住了。

楊九紅：「怎麼還不過來？」

黃立走過來，輕輕說了幾句話，槐花又躺下去。

李香秀忙站起拿過筆，在筆洗中涮筆。

正在寫字的李香秀抬起頭：「完了？」

黃立：「姨奶奶不叫打，說千難萬險都闖過來了，到了家門口還接什麼呀！」

大書案上擺著十幾個小細瓷碟兒，每個碟裏都有顆粒、顏色、大小不同的小丹藥。

楊九紅忙合十還禮：「打擾、打擾了！」

賣羊頭肉的：「得，沒錢你們甭吃了！」說著把一大包肉放了回去。

新宅花房。

包廂內只有楊九紅一人，已換了女裝，正對著鏡子化妝。

白景琦抽回了手：「睜著眼怎麼叫瞎摸？好一身雪白的肉！」

知客僧和小和尚向殿外走去，慧能跟到門口把門關上，回頭看著楊九紅。

四輛車又起動了。

白景琦：「不想吃！」

槐花：「你猜對了！」

李香秀剛剛和衣躺下，電話鈴突然響起。

「你是幹什麼的？」慧能突然喝問道。

楊九紅：「你以為七老爺會聽你的？做你的春夢吧！只要我把這趟差事辦下來，你看以後這宅門兒裏誰說的話算數！」

賣羊頭肉的把帽子一摘：「我就是你們爺爺！」

楊九紅：「一個人！」

紅花對蓮心：「這下姨奶奶回來可怎麼交代？」

白景琦：「哎呀，你不理我，我可怎麼活呀？」

李香秀大叫：「何祺，快起來吃羊頭肉去！」

孩子們圍上去在白景琦身上亂爬亂抱，白景琦開心地笑著，孩子們叫著。

白景琦：「換個地方好得多，再這樣下去非弄出病來不可！濟南櫃上來人了，這兩天就回去，你一塊兒走！」

慧能驚奇地望著面前的女人，這時從門外傳來小和尚聲音：「師父！」

白景琦不明所以地來回看著他們。

白景琦和白玉婷在花房過道裏邊走邊談。

楊九紅：「百草廳！」

白佳莉一把將何祺抱起，著急地求孩子：「叫媽媽！叫呀！」

白景琦指著眼前的一個小碟兒：「我嚐了幾種，這個最好！」

一旁的李香秀見了，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豹子山口，早晨。

慧能：「施主，有禮了。」

白景琦：「哎，得起個名兒！」

白景琦張開右手，露出夾著的筆帽：「這是什麼？」

白佳莉走出垂花門，一眼看見何祺在院子裏低著頭跳來跳去。

楊九紅：「我走這些日子，家裏沒什麼事兒吧？」

二人全都鬆了手，氣喘吁吁地望著黃立。

孩子們都愣住了，忽然認出，大叫：「哈哈！爺爺！」

楊九紅：「槐花，我這左膀子著了風，酸疼酸疼的，過來給我捏捏！」

楊九紅：「喲，那句話不明白？」

白景琦：「定了？」

白景琦：「女人衝鋒陷陣，男人縮頭縮腦，我看咱們白家門兒是陰盛陽衰啊！」

白景琦說著：「沒有啊，看看桌底下！」

東北吉林靈仁寺，黃昏。

金二：「沒關係，看吧！長成我這模樣的不多。」把一枝花遞給田玉蘭：「小姐戴上這花兒準好看！」

楊九紅仰望釋迦佛像，跪下叩頭，十分虔誠地禱告著。

河野：「田木先生在你們百草廳有股份嗎？」

楊九紅上手打槐花，槐花忍無可忍，與楊九紅撕扯在一起。

白景琦又看了一遍方子，放到了桌上。

慧能：「碰上日本鬼子它沒用，可你說的那些土匪都認識這個旗兒！」

槐花忍住淚一言不發。

涂二爺十分懊喪：「三拜九叩就剩這一哆嗦了，到了山海關愣過不去了！」

白景琦頓時一愣：「方子？噢！方子！」立即打岔：「哎！你們一家子別走了，晚上一塊兒給玉婷道喜，她從大房過繼了一個兒子！」

從山口狼狽地衝出幾輛馬車和幾匹馬。

慧能：「原來是位還願的施主，請！」

七零八落的車馬隊衝了過來，正是昨夜進山的那幾輛運木材的馬車和馬馱子隊。

白景琦忙看地下，李香秀蹲下身去找。

慧能：「中國人有幾個不知道百草廳的？百草廳派個女人出來辦藥材？」

孩子們紛紛從各屋裏跑出來，陳玉芝拉著何祺，跟李香秀來到了大門道。

「這叫什麼名兒啊？不雅！哎，你看啊……」白景琦又拿起筆在紙上寫：「正好七味君藥，就用我這七老爺的『七』，用你香秀的『秀』字，就叫『七秀丹』！」

窗外景物飛速滑過。

大家都『是啊、是啊』地應和著。

李香秀：「筆帽兒！」

「我來！」慧能忙站起來接過茶，彎腰將茶碗放楊九紅身邊的小桌上，故意一抖，茶水溢出，灑在楊九紅身上。

大家都愣了，緊張地望著。

楊九紅：「還有幾個夥計都在山下，我真是正經的生意人。」

楊九紅道：「我能在這兒打擾一宿嗎？」

李香秀鋪床：「快睡吧，這一個多月把你熬壞了！……還洗洗嗎？」

楊九紅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七老爺這些日子怎麼過的？」

李香秀緊張而又深情地望著白景琦，白景琦伸出另一隻手摟住了李香秀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