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
拿著照片的手，抖得像勁風中的樹枝。她必須將這件事情告訴沙凡。但是，走到房門口，不能沒有躊躇。
她應該將這個「發現」告訴沙凡的；但是，她沒有勇氣這樣做。
沙凡說：「再不|穿衣服，你就給我滾！」
亞勇彷彿聾了似的，完全不理父親的責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現在，全世界到處有人赤|裸著身子在外邊奔跑；我只是在家裡坐坐，有什麼不對？」亞勇說。
沙凡見此情形不由勃然大怒，霍的站起，三步兩腳走去責問亞勇：
沙凡怒不可遏，走到亞勇面前，用裂帛似的聲音問：
「將衣服脫|光了在別人面前走來走去。」
那是星期六的下午，沙凡毋須返工；亞勇與亞娟毋須返學。亞娟在客廳幫助母親結絨線衫；沙凡在閱讀日報，亞勇忽然從房內走出，身上一|絲|不|掛！
「我沒有走到外邊去！」
沙太為沙勇整理書桌的書籍時，一本教科和圖書書裡掉出一張照片。沙太只當是沙勇崇拜的女明星照片；定睛一瞧，情緒頓時緊張起來。那是一張淫穢的春宮，照片上的一對男女在做著猥褻的動作。
「亞勇，別地方的事情，我不明白；但在香港，在大庭廣眾之間赤|裸身子是有罪的！」
「穿上衣服！」
亞勇涎著臉，油腔滑調：「我會的！我會的！當我高興的時候，我會走到外邊去裸跑的！」
亞勇扁扁嘴，不接受母親的命令。
掉轉身，走去書桌邊，將這張春宮依舊夾在那本教科書裡。
沙太氣得渾身發抖。將兩張照片夾入物理書裡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無所視地望著前邊，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才對。
沙太聽了這話，心裡說不出多麼的難過，三步兩腳走入亞勇房內，將他的內衣內褲與睡衣捧出，擲在他身上。
沙凡更加惱怒，用力扯拉。亞勇年紀輕，氣力並不輸於沙凡。和*圖*書沙凡雖然費了那麼大的勁，也無法將他拉出大門。不過，父子倆的糾纏引起了沙太的擔憂。為了平息沙凡的怒氣，沙太只好替兒子穿衣服了。
對於沙太，這是一項難於接受的事實；她的兒子竟會在教科書中夾一張春宮！
「在香港，在大庭廣眾之間暴露下體是觸犯法例的。」
好奇心使她將書桌上的幾本教科書逐本翻閱。
說著，用力捉住亞勇的手臂，要拉他出去。
「快穿衣服！」
過幾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沙凡見到赤|裸的亞勇，心裡說不出多麼的不舒服，咬咬牙，用力要將亞勇拉出大門。沙太更加焦急，厲聲對亞勇咆哮：
因此，進入亞勇的臥房後，掩上房門，沙太走到板著面孔的亞勇面前，柔聲細氣對他說：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亞勇不|穿上衣服的話，沙凡的怒氣是無法平息的。
想到這一層，她不能不採取比較審慎和圖書的態度。
她對亞勇說：「快穿上衣服！」
「如果那人的行動遲緩些，他一定會被警察抓去的。」
「為什麼脫|光衣服坐在這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
站在一旁的沙太不能不開口了：
沙太正要責備他時，卻被沙凡搶先開口了：
沙太見此情形，唯恐事情鬧僵，連忙用身子夾在中間，免得沙凡將亞勇拉出大門。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她必須考慮到事情的複雜性。她必須考慮到沙凡對此事的反應以及事情可能產生的後果。對於沙凡的脾性，沒有一個人比她更清楚。她知道：如果她將這件事情告訴沙凡的話，沙凡一定會大發脾氣的。盛怒中的沙凡一定會嚴厲責備沙勇的。這種責備，可能會使沙勇在肉體上受到痛苦。
「你要是赤|裸身子走到外邊去的話，一定會遭警察逮捕！」
亞娟是少女，見哥哥赤條條的坐在那裡，嚇得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和_圖_書邊雙手掩住眼睛，一邊疾步走入自己臥房。
事實證明她的猜想沒有錯。在一本厚厚的物理教科書裡，又夾著兩張春宮。
「什麼事情不對？」亞勇負氣說。
「穿上！」亞勇不|穿。
沙太洗好碗碟，走去收拾房間。與平時的情形一樣，總是先到沙勇房內去收拾。沙勇那個房間的面積很小，六乘七，放一張單人床與一隻小書架，就沒有什麼空間可以放別的東西了。
「總之，赤|裸著身子在外邊行走，是一種違法的行為！」
「有罪？」
亞勇乜斜著眼珠子對父親瞅了一下，扁扁嘴，大踏步朝自己臥房走去。
「亞勇，這是法例，不由你不信。」
「亞勇，你怎麼啦？」
在決定將這個「發現」告訴沙凡之前，她必須仔細想一想。
亞勇很固執，認定自己的做法是一種「時髦的行為」，不肯穿衣服。
沙太知道：如果她不設法說服亞勇的話，問題還是存在的。
「要是https://m.hetubook.com.com有罪的話，前幾天，天星碼頭有人脫|光衣服奔跑，早該被警察抓去了！」
沙太跟在他背後。
「這幾天，報上幾乎每天都有關於裸跑的新聞刊出，卻從未聽說有人因裸跑而被捕的。」
「這有什麼不對？」亞勇說，「現在，全世界都有人脫|光衣服在街頭奔跑，有什麼不對？」
亞勇扁扁嘴，哼了一聲，顯然不接受母親的說法。對於他，裸跑與留長髮一樣，是一種風氣；一種時髦的行為。
「為什麼一定要穿衣服？」亞勇倔強地問。
亞勇赤|裸著身子，無緣無故在客廳裡兜了一圈。
不徹底消除蟠結在亞勇腦子裡的歪念，他們父子倆的衝突也無法消除。
「什麼法例？」
繼續為沙勇整理書架。
「有膽，走到外邊去現世；別在家裡做這種不要臉的事！」
「當然有罪。」
沙太與沙娟大吃一驚。
亞勇不|穿。
沙凡更加生氣，咆哮如雷：
「這是不對的。」
「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