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５
甲：「香港的股市需要注射幾針興奮劑了。」
「我們遲了半個鐘頭才進入戲院，不知道這部戲是怎樣開頭的。」
天氣實在太熱。天文台說是「間中有驟雨」；或者「間中有雷雨」；但是，總不見大雨落下來。人們的心情越來越煩躁。車禍增加。街頭常有吵架事件發生。
甲：「但願如此。」
「前些日子，報紙不是刊出過有關九龍設立架空電車的計劃？」
在前往餐廳的途中，亞勇說：
「我覺得搭乘電車比別的交通工具舒適，儘管時代進展得很快，電車仍有保留的價值。」
想搭乘巴士，但巴士總站位於統一碼頭旁邊，也要走一大段路。何況，這是下班時間，搭巴士的人特別多，要排隊。最穩定當的辦法是：搭乘計程車。
沙凡望望她，加上這麼幾句解釋：
疾步趕去「安樂園」前邊的電車站。抵達車站，恰好有一輛開往銅鑼灣的車駛來。車站上雖有不少乘客，由於車子以銅鑼灣為終點，上車的人不多。沙凡用不到花什麼氣力就上車。買了車票，還能佔得一個座位。他的心情頓時輕鬆起來，因為他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乙：「從他的演詞中，誰都看得出：福特必將就其能力所及去恢復經濟繁榮的。」
清潔運動推行了這麼久，香港依舊是一隻偌大的垃圾筒。
沒有辦法，只好搭乘電車。
然後，猶如蝸牛一般，慢慢朝前「爬」。「爬」到法院旁邊那一站，情形與上一站差不多，必須等前邊的車輛駛離後才可以打開閘門。
「怎麼樣？」
亞娟說：「香港的人口越來越多，交通工具總嫌不夠，怎和_圖_書麼可以廢除電車？」
他們已走到餐廳門前，亞勇首先推門而入，其餘三個則跟在他後邊走了進去。
「兩個孩子還沒有放學。」
電車由「安樂園」那站開到牛奶公司對面那一站，因受紅燈所阻，費了三分鐘左右。
散場。沙氏一家人擠在人叢中走出戲院。沙凡提議到鄰近一家專售南洋食品的餐廳去進食，沙太不反對。
「你以為我在撒謊？」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你這麼遲才來，」沙太說，「進去吧。」
「香港交通問題之所以嚴重，並不是因為交通工具不夠；而是道路太窄太少。在這種情況下，要是沒有電車的話，幾條主要的道路就不至於像目前這樣阻塞了。」
坐定，將視線落在銀幕上。大家都不知道銀幕上在做些什麼。
乙：「沒有什麼感想？不過，有一點卻使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天氣很熱，熱得連氣也透不轉。今年的雨水特別少。「應該落幾場大雨了。」有人說。報紙刊出消息，說是再不落雨，兩個月後可能制水。制水會使全港居民感到不安。大家都希望落幾場大雨。
「問題就在這裡，」沙太說，「香港是個空間很小的城市，單是提高車子的速率，沒有什麼用處。速率高的車子無法在市區找到暢通無阻的道路。」
下午在寫字樓做事時，沙凡接到妻子打來的電話。妻子要他下班後，到銅鑼灣去看電影。
到站，前邊有幾輛電車在上客。
沙凡低下頭去看腕錶：五點十三分。
「我沒有這樣講；不過，從中環到銅鑼灣，既使搭乘電車，也不需要四十分鐘。」
和圖書「怎麼樣？」
沙凡與老孫在一家酒樓飲午茶。
「別提了！」沙凡說。「買了戲票沒有？」
「過去，有人認為：電車是落後的交通工具，應該取消，我總是反對的；今天，有過這樣一次經驗後，我也認為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五點下班。
沙凡點點頭：「電車的速度太慢，必須接受時代的淘汰。」
乙：「福特決定追隨尼克遜的外交政策並加以稱讚時，國會的議員們竟報以似雷的掌聲。」
電車在天橋底駛過，因為前邊車輛太多，又停。
「我還是不明白，你——你怎麼會遲到的？你五點下班，怎麼會在五點四十分抵達戲院？從中環到銅鑼灣，路程並不遠，別說搭車，即使步行，也不需要四十分鐘！」
「戲票已買到；不過——」
甲：「哪一點？」
但是，他的想法並不對。
如果是別的時間，在中環搭乘計程車，不會有什麼困難。但在下班時間，想雇一輛計程車，也不容易。
亞勇不耐煩了，粗聲粗氣說：「何必講這麼多的話？快進去吧！」
看看腕錶：五點零五分。
很久、很久，沙凡嘆口氣，說：
甲：「他是一個好總統嗎？」
話語是對沙太講的，沙太聽了，彷彿啞了似的一言不發。
向夥計點了一些沙爹、貴刁之類的南洋食品，大家默默坐在那裡。
撲滅罪行運動沒有將罪行撲滅；罪行反而增加。
這是港島最著名的「瓶頸地帶」，車輛從四面八方駛到這十字路口，不容易順利通過。沙凡搭乘的那輛電車，經過三次交通燈轉色後才駛過十字路口。
沙凡下車時，五點四m.hetubook.com.com十三分。
縱聲大笑。
報紙刊出新聞：啟德機場有偷竊集團活躍。
當電車駛抵「修頓球場」時，因為前邊的車輛太多，阻延了幾分鐘。
大家都在希望股市上升。即使手上沒有股票的人，也在希望股市上升。股市上升，證明香港的經濟已好轉。經濟好轉，香港就可以恢復繁榮了。香港原是一個可愛的城市。住在這座大城裡的人，可以享受別處享受不到的東西；但是現在，問題實在太多。
亞娟問父親：「廢除電車？」
「香港是個人口稠密的城市，不但樓宇需要向高空謀求發展；交通的困難也應該向高空謀求解決的辦法。」
甲：「尼克遜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個在任內辭職的總統。」
沙太聽了沙凡的話，表情很嚴肅，其實是沒有表情。
坐定。
「這是下班時間！」沙凡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子，在惱怒中失去容忍與冷靜。
甲：「現在，福特登台了，對香港的股市會起什麼作用嗎？」
乙：「石油減價、息率降低，必可刺|激股市上升。」
沙凡聽到鄰桌兩個男人在談論美國總統於香港時間上午十點發表的就任演詞。
他知道不能及時趕到電影院了，心中不免有點焦躁。他很後悔，悔不該搭乘電車。但在這種情況下，追悔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好在從「鵝頸」到電影院，只有一站路程，不會阻延太多的時間。
匆匆穿過馬路，疾步趕到電影院門口。
乙：「聽過了。」
「怎麼這樣遲才來到？」沙太問。
「放映時間已更改：五點半那場改五點二十分開映。」
「等他們放學後，我會帶wｗw•hｅtuｂook.ｃｏm•cｏｍ他們一同去的。我們先去買票；買好票，在電影院門口等你。」
甲：「有沒有收聽電台的轉播？」
亞娟睜大眼睛，對父親怔怔地投以詢問的凝視。
儘管工業不景；儘管股市仍在下跌，飲午茶的人卻很多，酒樓黑壓壓的擠滿食客。
「第一，電車是有軌道的，必須循著軌道行駛；第二，電車的速度比其他的交通工具慢，很容易在車輛較多的地區形成阻塞的情形。」
亞娟雖然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卻不同意他的看法，她說：
沙凡扁扁嘴，作了這樣的解釋：
四人進入電影院。院子黑黝黝的，使他們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雖然有帶位員用手電筒照著他們；他們還是踉踉蹌蹌的，好像在森林中摸索。
那幾輛電車開動後，沙凡措乘的那一輛才開到前邊，打開閘門，落客或上客。這樣一來，又浪費了三四分鐘。
大雨也會帶來可怕的災禍。旭和道有一幢大廈是在大雨中被山泥沖坍的。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沙凡對他的朋友老孫說，「單靠警察的力量不能減少搶劫事件。」
「是的。」
乙：「就謀求世界和平與安定局面一事來看，他的努力一定會被記載在歷史上的。」
大雨可以解除水荒。
搭乘電車，有兩個好處：（一）毋需排長龍；（二）電車在銅鑼灣的停車站距離電影院最近。
「現在是五點三刻，戲已映了半個鐘頭！」
乙：「在美國歷史上，獲得選民票最多的，也是尼克遜。」
雖然距離開映時間只有十七分鐘；沙凡仍不焦急。他相信在五點半之前必可趕到銅鑼灣。這種信心基於兩個理由：（和*圖*書一）電車過了木球會就可以加快速度；（二）從木球會到銅鑼灣的距離相當短。
甲：「有什麼感想？」
距離開映時間還有二十五分鐘。
「電車比的士、巴士慢，是事實；但是，從中環到銅鑼灣，需時四十分鐘，令人難以置信。」
「戲已映了半個鐘頭，還有什麼好看！」沙凡說。
「戲票已經買好，怎能不看？誰叫你這樣遲才來到？」沙太用埋怨的口氣說。
駛抵「英京酒家」前邊時，雖然沒有站，因為交通燈久久不轉綠色，又阻延了幾分鐘。
電車駛抵「鵝頸」，沙凡看看腕錶：五點半。
「時代是進步的，」沙凡說，「電車是一種落後的交通工具。香港空間小而人口稠密，為了改善交通的擠塞情況，車子的速率十分重要。……」
夥計端飯菜來之後，他們一邊進食，一邊仍在談論電車的存廢問題。沙太對電車頗有好感，她說：
「當一個人並不急於趕時間的話，坐在電車的上層，欣賞大街的熱鬧，可以說是一種享受。所以，我認為電車仍有保留的價值。」
聽了亞勇的話，沙太忍不住瞟了沙凡一眼，粗聲粗氣說：
不止一次，亞娟問母親：「不知道這部戲的開頭是怎樣的？」
「依我看來，除了地下鐵路外，架空電車是解決交通擠塞的最有效辦法。架空電車，可以暢通無阻，速度必較其他車輛為高。」
沙凡匆匆趕去搭車。起先，他想搭乘小巴；但是，小巴停在康樂大廈鄰近，需要走一大段路。再說，小巴停在總站，必須載滿乘客才開行，可能會浪費相當多的時間。
擱斷電話，沙凡繼續工作。
「我不應該搭乘電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