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愛情的海洋裡，徐文霞本來已經絕望了，卻忽然碰著救命圈，她拚命地抓著，生怕滑掉。夜裡，她常常夢見張俊鐵青著臉，指著她的鼻子罵：「我把你當塊白璧，原來你做過妓|女，不要臉的東西，從此一刀兩斷！」徐文霞哭著，拉著張俊：「不能怪我呀，舊社會逼的……」張俊理也不理，手一摔，走出門去。徐文霞猛撲過去，撲了個空。醒來卻睡在床上，渾身出著冷汗，索性痛哭起來，淚水濕了枕頭，人還在抽泣。
「到那時候我是工程師，你是技術員……」
「和_圖_書好，你又破壞學習。」
「好，這次是你破壞學習。」
張俊每天到徐文霞這裡來，實在忙了，睡覺之前也一定來說一聲：「睡吧！文霞，明天見。」
「只要你學習時不調皮。」張俊調皮的眼光望著她：「那時我們還在一起工作，機器出了毛病，我和你一起修，我滿臉都是機器油，嘿，你會不認識我哩！」
徐文霞再也睡不著了，多少苦痛都來折磨她，尋思道：「怎麼辦哩，老是這樣下去嗎？萬一我的過去給張俊知道呢！告訴他吧。不，他不會原和-圖-書諒我，像他這樣的人，多少純潔的姑娘會愛上他，怎能要做過妓|女的人呢？不能講，千萬不能講啊！」徐文霞用力絞著胸前的襯衣，打開床頭的電燈，她恐懼，她怕。她不能失去張俊，不能沒有張俊的愛情。
這一騷動，兩個人都學不下去了，便收起書本，海闊天空地談起來。張俊老是愛談將來，一開口便是「五年以後」的理想：
張俊笑著，打開課本。他不僅講，還表演，不知又從哪裡找來許多生動的譬喻。這一點，張俊自己也不明白，在徐文霞面前，
hｔｔps://wｗw•ｈetｕｂｏoｋ.ｃoｍ•cｏｍ他的智慧像流不完的河水。徐文霞格格地笑著，便坐下來。不一會，她又向張俊手裡塞進一隻蘋果。張俊把蘋果放在桌子上，先不去動，過了一會，拿起來看看，然後便到徐文霞的口袋裡摸小刀。
徐文霞被說得心直跳，臉上緋紅，故意裝作不明白地說：「那是人家的事情，你談它做啥。」
徐文霞也習慣了，等到十點半張俊還不來，她便睡下等他。果然聽著門上的鑰匙響，張俊走進來，用手在她的被頭上拍兩下：「睡吧！文霞……」然後她才和*圖*書能真的安詳地熟睡了。
時間從秋天到了冬天，徐文霞心裡卻像開滿了春花。
徐文霞好像浸在一缸溫水裡，她第一次感到愛情給人幸福和激動。
「我也能做技術員嗎？」
「要是世界上有這麼一對，他們一起工作，一道回家，星期天一起上街買東西，該多好啊！」
徐文霞開始做習題時，張俊便坐到另一張桌上做自己的功課。這時候，房間裡靜極了，只有筆在紙上刷刷地響。張俊一伏到書桌上，就兩三個小時不動身。徐文霞生怕他過度疲勞，便走過去拉拉他的耳朵，搔搔他的後腦。hｔtps://ｗｗｗ•ｈｅtｕboｏｋ.com.cｏｍ張俊嚷起來：
實在沒話談了，他們便挽著手到街頭散步。蘇州街上的夜晚，空氣是很清新的，行人又那麼稀少。他們盡揀沒人的地方走，踩著法國梧桐的落葉，沙沙的怪舒服。徐文霞老愛把那些枯葉踢得四處飛揚。到底走多少路，他們並不計較，總是看到北寺塔，看到那高大巍峨的黑影時便回頭。
「來吧，抓緊時間。」
「蘋果是你送給我的！」
「你掉在染缸裡我也認識。」
一下班，張俊便到徐文霞的房間裡來了。他坐在徐文霞的對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得徐文霞臉紅心跳起來，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