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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的懺悔錄

作者:葉靈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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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她竟沒有來

十五、她竟沒有來

一直等到一點鐘,兩餐飯都在房裡吃的。整天沒有出門,可是也整天沒有人來。
她跳了過來,看見了我,背了禿頭的面向我點點頭。
是怎樣一條削長的孤獨的影子喲!
我想不睬她,但是想到不願向她示弱,表示我早已忘去了她的話,並不因她不來而生氣,便將跳著的舞|女挾得更緊一點,若無其事的也向她點點頭和圖書
已經是夜裡一點鐘。我等了一整天,她竟沒有來。
憑了一己的幻想,便以為她瞭解我,一定會來,我真是太理想了。
街燈亮了,遠遠的天際泛起了上海所慣有的朦朧的夜色。我不願開燈,以便相信時間還不過遲。但是想到沒有燈光,人家或者以為我不在房裡,便連忙將所有的和-圖-書燈都開了。
那種沒有靈魂的眼色,虧她還認識我。
我盡情的跳著,買來的歡笑是比自尋煩惱更值錢一點的。
瓶裡的花在嘲笑我。每一顆巧克力糖好像都在紙包裡冷笑,每一隻蘋果好像都為我羞紅了臉。如果有朋友來,一言不和我就要吵嘴的。
在舞場裡喝了一杯威士忌,自己醫好了自己的不快。我真是自尋m.hetubook•com•com煩惱,將她那樣的女性看成神聖了。如果她會瞭解愛,這舞場裡坐著的每一個舞|女不都是理想的愛人嗎?
突然一陣熟悉的笑聲鑽進了我的耳朵,我回頭一看,她也正在那一面跳著。不是小鬍子,卻是一個禿頭的中年人。
為什麼白費了一天的光陰呢?我真傻。我覺悟了,完全是我自己的幻想。那樣的女子哪裡和圖書會知道愛,哪裡會認真,哪裡會想到一個陌生的男子記住她的每一句話。她以為每個男子都是向她玩笑,於是她也向每個男子開玩笑。
女性真是一種反覆無常的動物。好像是專為了說謊才生著一張嘴的。不說謊的女性簡直沒有,她們更不知道什麼叫作靈魂。
已經是一點鐘。她不會來了,我知道,我絕望了。
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和圖書真自己好笑。今天做了一天的夢等她來,這樣的女性也值得我等嗎?我幸虧發覺得早,不曾自己陷入羅網。
不知在這高高的窗口望了多少次。每一次電梯在五樓停住,每一次走廊裡的腳步聲,我總以為該是她來了,結果每次都是失望。僕歐也許詫異極了。所有的尊嚴今天都在僕歐面前喪失盡了。但是,我有什麼辦法呢?
換了衣服上跳舞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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