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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奎琳．甘迺迪的娘家姓波維爾，」我說，「但是我不知道她養什麼樣的狗，而且這根本也不關我的事。你把我搞糊塗了。法蘭德斯和波維爾有什麼關係？」

「貴賓狗有什麼不好？」

卡洛琳一隻手握著杯子，瞪著我。「我要去！」她說。

「什麼嗜好？」

「這是不是法蘭德斯畜牧犬？」我問。

「有意思。」

「特別是天氣好的話。」

「你知道規矩的。」

「我只是想……」

「我才不擔心。」

「他們一直在改良品種，想辦法把牠們弄小。牠是迷你品種，比一般的迷你狗更小。我想日本人大概正在搶攻這個市場，他們也在研究精密的半導體。」

「啊哈！」

「去年秋天他在包爾斯與拉迪的拍賣會上，買下新鑄的純金樣幣。幾個月之前他在斯塔克斯也買下一些東西，我已經忘了是什麼了。我是在《錢幣世界》上看到這消息的。但是他很可能把這些東西都存放在銀行的保險箱裡。」

「我不行……」

這家店位於東十一街，處在普雷斯大學和百老匯之間，往東兩個門就是貴賓狗工廠了。我推開門，門上掛的鈴叮噹作響，宣告有人來了。卡洛琳．凱瑟從簾幕後面探出頭來。「嘿！伯尼，」她向我打招呼，「自己找地方坐！我馬上就來。」

「對他們三個來說，這一定是一趟快樂的旅行。」

我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來，然後開始翻一本叫《寵物商》的商業雜誌，上面應有盡有，我想也許可以翻到法蘭德斯畜牧犬的照片，可惜運氣不佳。卡洛琳走出來的時候我還在找，她抱著一隻顏色像摻了水的威士忌的小狗。

「沒錯，」我說，「為此我請你喝一杯。」

「你說得好聽。」

「我也這麼想。我認為這聽起來像是給一對最佳拍檔的好差事。」

「這事我一個人幹，不會比兩個人一起動手困難更多，我可以自己來。」

「有些人挑選狗的方式真好笑，」卡洛琳那時這麼說，「和_圖_書我有一個叫旺達．科爾卡農的顧客養了一隻法蘭德斯畜牧犬。」

當然她不是沒有抗議，但是這些抗議會隨著新鮮空氣消散，所以當我們到了「饒舌酒鬼」酒吧，坐在我們常坐的那張桌子邊的時候，卡洛琳已經勉強同意——雖然不是很心甘情願。當店裡的女招待過來問是不是按老樣子點單的時候，卡洛琳做了個鬼臉，然後點了沛綠雅，這是在任何可以想像得到的狀況下她絕不會點的東西。通常工作了一天之後，我也不會點礦泉水，但是今天事還沒辦完，我只好也點了，女招待撓著頭走開了。

「差十五分鐘六點。」

「時間到了。」

「哦！」

「伯尼……」

「可憐的王子！」她說，「那些養狗的人，專挑一些營養不良、發育不全的狗來配種，配出這樣的狗來。當然他們也配顏色，比如維利安迪王子，牠不僅是隻迷你狗，還是杏黃色的迷你種。牠的主人到底躲到哪裡去了？現在幾點了？」

今天的客人很容易趕，其中有一個趕緊買下一本他正在翻閱的詩集，其他的就像晴天早晨的薄霜一樣很快消失不見了。我把特賣的招牌——每本四十美分，三本一美元——拿進店裡，關了燈，然後走出書店，關門，上鎖，拉下大門和櫥窗前的鐵門，也給鐵門上了鎖。現在巴尼嘉書店可以上床睡覺了。

「收集錢幣。」

最後她只被准許喝沛綠雅加檸檬。

「同性戀的男人和不是同性戀的女人。我們可以走了嗎？我也許該去喝一杯杏子白蘭地，我以前有個男朋友很愛喝這個。或者我可以叫一杯你剛才提到的波本威士忌加蘇打水。事實上我現在想喝一杯馬丁尼。」

「這我可以想像。」

「而法蘭德斯畜牧犬是非常時髦的狗，現在很流行，也是最近幾年才被養狗協會認定的品種。就算你不知道，只要看一眼也能明白這種狗很時髦很名貴。眼前這個長腿的金髮女郎身穿皮衣，身邊還有一隻純黑的法蘭德斯畜牧犬，她們看起來真的就是天生一對。」

「什麼樣的人？」

「當然是你。」我說，「不管怎麼和*圖*書樣，你都有百分之五十的份。但是今天晚上你可以留在家裡，為什麼要多冒這個險呢？這樣你就可以要一杯你想喝的馬丁尼，甚至三杯、四杯都沒關係，而且……」

店打烊了，接下來我要幹點正事了。

「是啊。阿斯提德是他們的防盜保險。幾個星期以前牠開始發|情，這次他們打算讓牠交配。旺達雖然怕牠生了小狗以後攻擊性會變弱，但她還是要試試看。那隻種狗是有名的冠軍犬，就住在賓州貝爾克斯郡附近的鄉村，我想大概是在瑞丁附近。全國各地都有人把狗送到那裡配種，他靠這個賺錢——我的意思是指狗主人。」

「很聰明。他們要在外面過夜，阿斯提德——他們的防盜器——也一樣。他們有錢買名牌服飾和名貴的狗，而且丈夫還能享受男人的小嗜好。」

「旺達和赫伯也很高興。旺達喜歡帶著狗散步，如果有阿斯提德在身邊，她就會覺得街上安全多了。而且她和她丈夫都覺得有這隻狗看門很安全，這樣他們就不用怕家裡被盜了。」

「隨便我。我們是夥伴，別忘了！我要全程參與。你大概認為我是笨女人，只應該留在家裡生火。」

卡洛琳通常不開矮個子的玩笑，因為她自己也不高，她穿上高跟鞋大概也只有五英呎一英吋高，但是她從來不|穿高跟鞋。卡洛琳留短髮，顏色是深咖啡色，眼睛是彩釉那般的藍，身材像消防栓，很適合狗美容師這個職業。

「那又如何？」

「休想！」

「赫伯，科爾卡農，赫伯．科爾卡農，赫伯．富蘭克林．科爾卡農。就是那個赫伯．科爾卡農嗎？」

「你想這裡除了他還會有幾個科爾卡農？」

「這就是她會選這種狗的原因，幾年前她買了一隻幼犬，現在牠長大了，更證明她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她非常喜歡這隻狗，阿斯提德也整天黏著她。阿斯提德除了名貴時髦之外還十分聰明，是一隻很棒的看門狗。」

「哦，我還以為你知道。波維爾最早是來自比利時，這個品種的全名是波維爾．德．法蘭德斯。」

「哦，那永遠不會落伍。別瞎扯了，那隻狗叫阿斯www.hetubook.com.com提德，這名字是旺達幫牠取的，她看上牠是因為這品種的名稱。」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不能喝點像樣的飲料！現在離今天晚上要辦事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到時候酒精早就退了。」

「我可沒說……」

「太好了。」

「隨便你。」

「你當然不行。」她說，「我也不行。只有兩種人會養這樣的狗，而這兩種人我從來就無法瞭解。」

「他們家有一個很大的保險櫃，這樣我們的機會是不是更大一些了？」

「我不知道貴賓狗長這麼小。」

「他們住在切爾西，」卡洛琳繼續說，「那是一幢馬車庫改建的房子，遠離大馬路，很隱蔽。電話簿上沒有他們的名字，但是我有他們的號碼和住址。」

「當然，」我說，「今天晚上我也可以單獨行動。」

「整幢房子都是他們自己的。沒有小孩，沒有佣人。」

當女招待把兩杯礦泉水端來的時候，我們停止了討論。自動點唱機轉出的是一首男女對唱的情歌，唱的大概是一個密西西比女人和一個路易斯安那男人的故事，也許是別的什麼地方。這無關緊要。

「那也很流行。當一隻母狗。」

「別開玩笑了！」卡洛琳回答。她把狗放到桌子上，開始替牠刷毛，把牠的毛弄蓬鬆，儘管我覺得牠的毛原本就夠蓬鬆了。「這是『維利安迪王子』。伯尼，牠是一隻貴賓狗。」

「我不需要什麼該死的馬丁尼。」她舉起杯子，「為犯罪乾杯，去你的！」她把礦泉水像金酒一樣倒進嘴裡。這整個計畫就是在「饒舌酒鬼」這張桌子上談妥的。卡洛琳和我下班後通常都會一起喝一杯，除非我們之中的誰有別的事。幾個星期前我們在這裡舉杯，杯子裡當然不是礦泉水。

「抱歉。」

「因為旺達的娘家姓法蘭德斯。」

五點半左右，我放下手上正在看的書，準備開始驅散店裡的客人。這本書的作者叫羅伯特．帕克，寫的主角是一個姓斯賓塞的私家偵探，書裡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只是非常強調他的體力，每隔幾章，他不是hetubook.com.com在波士頓某處慢跑，就是練舉重或者找其他方法來讓自己得心臟病或疝氣，我實在看得有點煩了。

「哦！」我皺了一下眉頭，「你剛才提到他的姓——不是法蘭德斯，那是他老婆的娘家姓，就像那隻狗的名字。對了，科爾卡農，但是你沒有提到他的名字——等一下！你說了一次！他叫赫伯。」

「你看吧！伯尼，不平常的舉動馬上就引起懷疑了。」

「是啊，旺達不想通過寄送的方式讓阿斯提德去交配，他們夫妻倆要親自帶狗過去。通常狗配種必須要有兩天時間，兩隻狗會被關在一起，這樣才能確定沒有錯過排卵的高峰期。所以他們要自己開車帶著阿斯提德到貝爾克斯郡，在那裡過夜，第二天讓狗再交配一次，然後才開車回來。」

「天哪！貴賓狗。」卡洛琳說，「因為貓的關係，我不能養狗。就算沒養貓，我大概也不會養狗。而就算養狗，我也絕不養貴賓狗。」

「這事是誰先發現的？」

「我想，你真的應該高興。我替她的狗做美容已經一年多了，她定期帶牠來洗澡，每幾個月美容一次，狗展之前一定做全套的護理。現在她們已經不太常參加狗展了，但偶爾還是會有一兩次。只要參加，牠總會得幾個獎回來。」

「我真替她高興。」我說。

「你的耳朵很靈敏，伯尼。」

她看著我。「伯尼，你到底要不要聽？」

「這通常是個重要的條件。」我說，「你告訴我這些一定有什麼原因。」

「沒有規矩這個社會就會崩潰，完全陷入混亂狀態，街上到處有人犯罪。」

「那隻公狗叫什麼名字？」

「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正常的長捲毛狗沒什麼不好的，沒有修剪過的黑色大型長捲毛狗其實很漂亮。但是如果每個人都養這麼一隻，那我就得把剪刀收起來，準備關門大吉了。仔細想想，要真這樣也不錯。伯尼，你有辦法跟一隻迷你貴賓狗過日子嗎？」

「為什麼？」

「我說你說得好聽。」

「那是隻母狗。」

「聰明的抉擇。也許她丈夫沒有把所有東西都放在銀行裡，也許他把一些錢幣留在保險櫃裡和他老婆的珠寶做伴和-圖-書。」我的腦筋開始迅速轉動：他們住在哪裡？有什麼防盜安全系統？我要如何破解？怎樣才能把東西弄到手？要通過誰才能在最有利的情況下把東西出手，拿到乾淨的現金？

「她已經遲到十五分鐘了，再過十五分鐘我就關門。」

「對狗來說，這樣的生活也很不錯。」

「這就很好笑？好吧。」

「沒有多大幫助。你怎麼知道這些？」

「規矩？」

「她挑這隻狗完全是因為名字的關係。」

「那維利安迪王子怎麼辦？你要帶回家嗎？」

「那個女人提過一次，她告訴我有一天晚上她想戴一件珠寶，那珠寶鎖在保險櫃裡，而她忘了保險櫃的密碼，她丈夫剛好又出門了。我差一點就告訴她，我有個朋友可能幫得上忙。最後我還是決定不讓她知道你。」

聽到這話王子應該叫兩聲以示抗議，可牠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活像一隻假狗。我認為牠不是杏黃色的，而更接近波本威士忌加蘇打水的顏色。卡洛琳嘆了口氣說：「天哪！別提醒我，我會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樣開始流口水。」這時門鈴響了，一個將灰髮染成藍色的女人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要領她的寵物。

「你在開玩笑嗎？我的貓不把牠當早餐吃了才怪。尤比可能還可以和牠共存，但是阿齊很可能會把牠的內臟挖出來，當做練習。不行，如果到六點她還不出現，我只好把王子送進『牢房』，今晚牠只好在籠子裡過夜了。」

「牠一定很高興。」

她們在給維利安迪算賬的時候，我繼續翻那本《寵物商》雜誌。然後維利安迪的主人把一條鑲著萊茵水晶石的皮帶繫在牠的項圈上。她帶著狗走出店門，到了人行道後向東轉，也許是朝斯圖爾特大廈的方向。那是一幢高級住宅公寓，裡面大概住了很多頭髮染成藍色的老太太，她們身邊或許也都帶著杏黃色的貴賓狗。

「事情是這樣的：當初她牽著狗走進店裡的時候，我馬上察覺到她們是天生的一對。那是一個長得很高，面部表情很嚴肅的金髮女人，一看就是受虐狂男人夢寐以求的那種女人。她身穿名牌服飾，顴骨簡直就是上流社會的標誌，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