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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幕悲劇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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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查證 五、管家的臥室

第二幕 查證

五、管家的臥室

查爾斯爵士大笑起來。
「這確實很奇怪。」查爾斯爵士說道,他也迷惑不解地注視著出事的現場。
也許他們心裏在想,真實案件不像在書中被安排得那麼好。
還沒等到回答,查爾斯爵士便拿起話筒向司機發出命令。小車減速並停了下來,司機開始找一個方便的方向倒車。一會兒之後,他們沿著大路朝相反的方向開去。
「我不這麼認為,查爾斯爵士,至少醫生從來沒有這麼說過。她最近剛從西印度群島來到這兒——我告訴你,這事確實很有趣。對僕人來說,德.拉許布里傑是個難記的名字——這兒的接待女僕真的很笨。她跑來對我說:『西印度群島太太已經到了。』當然,我知道拉許布里傑聽起來像是西印度群島人的名字——但也真的湊巧,她確實是從西印度群島來的。」
最後,他們只得離開了。
「沒有呀,」沙特衛說,「沒想什麼。」
「健忘症的病例是相當普遍的,這種病例有各式各樣的類型,很少有兩個病例會是相似的。」
「現在你還記不起那是什麼嗎?」
「怎麼樣?」查爾斯爵士再一次不耐煩地問題。
「哦,是的,但是她恐怕不能見你們,還不是時候。她現在正在進行非常嚴格的治療。」護士長笑了,以為這是件瑣事。「不能通信,不許有讓她激動的訪客……」
「實在,實在很好笑。她丈夫也在這兒嗎?」
查爾斯爵士沮喪地搖搖頭。他們離開療養院,在路上轉了一圈,才來到停車的地方。
「怎麼了?說下去吧,兄弟。只要是有用的,什麼都可以。」
查爾斯爵士探過身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是相當嚴重的精神崩潰,記憶喪失,嚴重的精神衰弱。哦,我們會治好她的。」
他們四處檢查地板,掀開地毯,查看床底,但什麼也沒有發現,只看見在壁爐旁邊濺了一些墨水。臥室簡陋得令人失望。
「查爾斯,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有什麼令你印象深刻的嗎?我指的是我們訪查過這家的人之後。」
「讓我想想,我聽過托利——巴塞羅繆爵士說起過她嗎?她是他的病人,也是朋友,對嗎?」
他們走進了療養院。那是一幢高大的白色樓房,有一hetubook.com.com道圍籬將它跟花園隔開。他們穿過一道大門,按了前門的門鈴,要求見護士長。
他們從小路轉向另一邊,朝療養院方向走去。
「是不像。」查爾斯爵士強調說,「我很了解托利……比你更了解他,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他從來不會那樣開玩笑。除非——呃,除非那時候由於某種原因,讓他表現反常。你說得對,沙特衛,那是個疑點。那麼,它給我們提供了什麼線索呢?」
他們要沙特衛的小車在門房那兒接他們。
「這真怪了,不是嗎?」查爾斯爵士緩緩地說道。
在一張邊桌上有一小疊吸墨紙,一瓶廉價的墨水,沒有筆。查爾斯將吸墨紙拿到鏡子前,看不出什麼。有一張反覆使用過的吸墨紙,已經皺巴巴的,墨跡很陳舊。
「好極了,好極了。我正要這麼說。」
「我想,巴塞羅繆一定十分以這個地方為榮。」查爾斯爵士說。
「是不是在我們詢問僕人時產生的想法?是哪一個僕人?」
「是的。」
護士長讓人寬慰地笑了起來。
「大多數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對嗎?」
「毫無疑問,」查爾斯爵士說,「我們必須去找出其中的奧妙。剛才我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那個電話可能是某種密碼信息——一件表面聽起來無關緊要的事,但卻含有某種特別的意義在。如果托利當時是在查問巴賓頓的死因,那麼這通電話可能跟這樣的查詢有關。打個比方吧,他雇了一個私家偵探去調查。他告訴偵探說,一旦調查有結果,就打電話來,但要使用特殊暗語,不能讓接電話的人知道真相的信息。這就可以解釋他之所以興高采烈的原因,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要問埃利斯是否弄對了名字——他自己顯然知道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事實上,人們在自己的大膽推測獲得證實時,在情緒上就會有些失控。」
「可以去療養院問問護士長。」
「如果我們對巴賓頓的判斷是正確的,那他必定是無辜的。」
「他來這兒以後,要不是沒有寫過信,就是沒用過吸墨紙。」沙特衛先生判斷說,「這是一種老式吸墨紙。啊,你瞧。」他得意洋洋地指著皺紙和*圖*書中間勉強可辨的「L.貝克」幾個字。
「電話說,一個叫德.拉許布里傑的女人被送到療養院。」他這麼說是要顯示他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但這不值得大驚小怪。」
「也許你說對了,不會寫的,一定有什麼理由使得他逃跑……我們要證明的是,他並沒有謀殺托利。」
「她會覺得莫名其妙。」
「是啊!她現在住這兒嗎?」
是的,就是在那個地方出事的,牆已經撞塌了。騎摩托車的是個年輕先生。不,他沒目睹事故發生,但他聽見了響聲,然後跑出來看。那年輕紳士站在那兒——就在你們另外那個先生現在站的地方,他好像沒有受傷,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的車子,以及亂七八糟的現場。後來他問這地方叫什麼。當他聽說這是巴塞羅繆.史全奇爵士的房子時,他說:「真是好運。」然後,他逕自走進去,他看起來是位非常冷靜的年輕紳士,只是很疲倦。問到怎麼會出這種意外呢?門房說不上來,但是他認為世事難料。
「我想起來了,」查爾斯爵士說,「使我印象深刻的怪事,就是管家臥室地板上的墨水痕跡。」
「喂,沙特衛,」當他們漫步穿過花園時,查爾斯爵士問道,「有什麼使你印象深刻的嗎?有嗎?」
「對——吧。」沙特衛先生半信半疑地說。
「可以說,埃利斯完全沒用過它們。」
查爾斯爵士此刻也正在總結:威爾斯小姐探頭探腦,四處打聽;薩克利夫小姐一直坐臥不安;戴克斯太太無動於衷,戴克斯船長喝醉了酒。有用的線索幾乎不存在,除非把佛萊迪.戴克斯船長沉溺於杯中物解釋為想麻痺罪惡感,但佛萊迪.戴克斯經常喝得酩酊大醉,這一點沙特衛是清楚的。
「這看來是一個頗有根據的判斷。但這個——對我們有何用呢?」
兩人離開時懷著一種焦慮的心情。他們想當偵探的熱情暫時冷卻了下來。
他們還和其他僕人談了幾句。出於對萊基太太和碧翠絲.丘奇的敬畏,這些年輕的小姐們看起來個個心驚膽顫,可是從她們口中也沒挖出新的東西。
「警察自然已徹徹底底地搜查過那個房間了。」
「你的意思是?」
「你真的相信埃www.hetubook.com.com利斯是無辜的嗎?」
沙特衛驚訝地瞅著他,查爾斯爵士則是緊蹙眉頭。
「他還在西印度群島呢。」
他們繼續檢查屋子。沒有信函,沒有文書,只有一張雞眼治療法的剪報,和一段公爵女兒即將舉行婚禮的報導。
「沙特衛,你記得事件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嗎?就是在埃利斯給托利傳達一個電話留言之後!我想這麼斷定並不為過:就是這個電話留言,使他突然變得興高采烈起來。我可以就此順勢往下推。你大概還記得我問過那女僕電話留言的內容吧?」
「嗯——」
「只有一件事……」他說著,又停了下來。
護士長走來了,她是個身村高瘦的中年婦女,有一張聰慧的臉,舉止俐落。她很熟悉查爾斯爵士這個名字,知道他是已故巴塞羅繆.史全奇爵士的一個朋友。
查爾斯爵士做了一個鬼臉。
「你在想些什麼,沙特衛?」查爾斯爵士好奇地問。
「怎麼弄清楚?」
「警察……」
為報復在與護士長交談中被迫保持沉默的尷尬,沙特衛對奧利佛.曼德斯發生的事故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反覆盤問那個反應遲鈍的中年門房。
「是啊,而且他的治療都非常成功。」
沙特衛坦承這的確沒什麼作用。
演員抓住了改變話題的機會。
沙特衛說:
「這是一次奇怪的事故。」沙特衛若有所思地說。
「對。所以奇怪的是……儘管那是很荒唐的,但看起來他似乎根本沒有逃走……簡直是胡鬧。」
沙特衛沒把話說完。他要說的是,如果埃利斯是一個職業罪犯,被巴塞羅繆察覺了,於是就把他給殺了,整件事情就太無趣了。正在這時,他想起巴塞羅繆爵士是查爾斯.卡萊特爵士的好友,但很令他震驚的是,查爾斯對此卻顯得無動於衷。
沙特衛思索著。他不打算急於回答問題,特別是當他感到有使他印象深刻的東西時,他更不會說。承認整個偵查過程是白費功夫是個不大好的做法。儘管僕人們的證詞一個接一個地掠過他的腦際——有用的信息實在少得可憐。
「是的,有個東西……糟糕的是,我記不清楚了。」
「我們去檢查檢查埃利斯的臥室,怎麼樣?」沙特衛問道和-圖-書,但心裏還津津有味地想著查爾斯爵士滿臉通紅的傻相。
「你認為根本沒有德.拉許布里傑太太這個人?」
「記不起來了,只記得當時我對自己說:那件事真奇怪。」
剛開始查看時,埃利斯的臥室似乎沒能提供值得觀察的東西。放在抽屜裏和掛在櫃子裏的衣服都乾淨整潔、井井有條,它們裁剪考究,配有各種裁縫店的商標。在各種場合人家送給他的舊衣服也整整齊齊地放著,內衣褲都擺在同一格櫃子裏,靴子全部擦得晶亮,依次放在鞋箱裏。
「交給我吧。」他說。
「是啊。還有……」
兩人鑽進小車,離開了。
「警察都是些木頭人,」他氣勢洶洶地說,「他們在埃利斯的房間裏搜什麼呢?是找他犯罪的證據。但我們要找的可是他無罪的證據——這完全是兩碼子事。」
沙特衛先生拿起一隻靴子喃喃地說:「九雙,共有九雙。」但由於現場沒有發現腳印,這也就沒什麼幫助。
「我告訴你,我記不清楚了。我越想就越是記不起來……若先將它擱在一旁,或許等會兒就想起來了。」
但顯然地,制服不見了,埃利斯似乎是鑽到袋子裏逃掉的。沙特衛向查爾斯爵士指出,那是一個相當引人注目的事實。
「哦,很高興聽你這麼說。」護士長紅著臉,把頭昂起來,「多麼傑出的人啊,真是天大的損失。我們所有的人都十分震驚,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似乎才貼切。謀殺!我說,有誰會想謀殺史全奇?實在匪夷所思。是那個可惡的管家,我希望警察能抓到他,不論是不是事出有因。」
「哦,我想我們應當去弄清楚。」
「他要是罪犯就不會寫。」
「沙特衛,」他說,「我們掉頭回去好嗎?」
沙特衛點頭說道:
查爾斯爵士慢吞吞地答道:
「聽起來確實如此。但如果我們的判斷正確的話,這些話必定有某種特別的含義。」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巴塞羅繆爵士與管家打趣的那種方式——就是僕人告訴我們的那件事。那不太像他的性格。」
亞里斯提德.杜瓦傲慢地揮揮手,把警察趕到一邊去。他急於甩掉剛才的狼狽相,於是又精神煥發地投入現在的角色。
沙特衛開口了,然而他很清楚,查hetubook.com.com爾斯爵士的問題只是暖身,他根本不想聽沙特衛的意見,而急於炫耀自己的看法。
「我怎麼說呢?有個東西當時一下子讓我感到不對勁,不太可能……只是我那時沒有時間考慮,只好先放到一邊去了。」
他看著平坦的大路。沒有彎道,沒有危險的十字路口,沒有什麼能讓一輛摩托車突然撞在十英呎高的牆上。是的,一次奇怪的事故。
「哦,太可笑了。我一定是把她跟別的什麼人弄混淆了。這是醫生非常感興趣的病例嗎?」
「你是說德.拉許布里傑太太嗎?」
查爾斯爵士解釋,他剛從國外回來,聽到朋友的死訊十分震驚,而且它竟還是個懸案。他惶恐不安,於是登門拜訪,想盡可能多了解些情況。護士長用一種感人肺腑的語氣說,巴塞羅繆爵士的去世對他們來說是莫大的損失,並稱讚他的醫術高明。而查爾斯爵士表明他急於想知道療養院接下來該怎麼辦。護士長說,巴塞羅繆爵士有兩個同事,兩者都是高明的醫生,而其中一個就住在療養院裏。
「一個經常寫信的人……」
「什麼也沒有。」沙特衛先生不情願地承認道,「但是,我想我們從剪報的事可以假設,埃利斯患有雞眼。」
「任何一個有點頭腦的人都會換一套普通的衣服。」
「這使我想起我在蒙地卡羅遇見的一個人,她跟你們這兒有些關係。我忘了她的名字了,是個奇怪的名字——拉許布里傑,對,拉許布里傑……大概就是這個名字。」
「發生了什麼事?」沙特衛問道。
「這些事對我來說都是很新奇的。好了,謝謝你,護士長,很高興和你談話。我知道托利很關心你,他經常提起你。」查爾斯爵士用謊話來結束這次交談。
沙特衛不停地思索著,德.拉許布里傑太太確有其人。所以查爾斯的分析是錯誤的,那不是什麼暗號;但是,那個女人本身有什麼問題呢?也許她是一個見證人?或者她只是一個使巴塞羅繆.史全奇欣喜若狂的有趣病例?或許,她是一個有魅力的女人?在五十五歲的年紀墜入愛河(沙特衛觀察這點很久了),會完全改變一個男人的性格;愛情可能使一向冷漠的他,變成一個愛開玩笑的人——
「她的病情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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