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三封信
「派汀頓，是的。」
「那倒未必。」我爭辯道，儘管感覺也沒什麼希望。
「對啊，我看看，那是……」
他回應了白羅那滿是詢問的神情。
他叮嚀道，我們要把信和信封帶到派汀頓去，蘇格蘭警場會派人在那裏與我們會面。
「海斯汀，」白羅的話音尖利，阻止了我。「那信是什麼時候寫的？上面有日期嗎？」
他歎口氣，搖搖頭。
「我在為你收拾，我想這樣可以節省時間。」
「事情真的很糟糕。朱邁科．克拉克（Clarke）爵士被人擊打頭部致死。」
正當火車駛離站台時，我們看見有個人沿著站台跑來。他跑到警官的窗前，口裏叫喊著什麼事。
「我聽得沒錯吧，海斯汀，他是否提到謀殺案的日期是三十號？」
「這一切是多麼奇怪啊，白羅。」我驚呼道，突然間我靈機一動。「你知道嗎，我們這是第一次合作調查這種案件，以往我們遇到的兇手都是潛伏在暗處。」
永遠的ABC
「好吧，」白羅說，「很可能，把事情公開了，能夠完成暗中運作所做不到的事。現在整個國家都在追查ABC了。」
「白羅。」我叫道，聲音漸漸消失。
「啊，這太妙了！」白羅說，禁不住讚歎起來。「他在打信的時候一定把酒瓶擺在跟前。」
我打開已從架上取下的那本鐵路指南。
我大聲誦讀道：
「不，海斯汀，這案子並不是比較殘忍，而是比較困難。」
那天，當我們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和清脆的敲門聲時，我照例起身走向郵箱。我記得裏面有四、五封信。最後一封信的地址是用打字機打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我們變得愈發焦慮不安。克羅姆警官那冷淡而傲和*圖*書慢的神態變得愈發冷淡和傲慢，因為他寄予希望的線索一個接一個破滅。那些見過貝蒂．巴納德的含糊描述已經毫無作用；在貝斯希爾和庫登附近出沒過的汽車，不是各圓其說，就是難以追蹤；針對ABC鐵路指南的購買情況也進行了調查，這引來許多不便之處，也給眾多無辜人士帶來麻煩。
可憐的白羅先生：
「Bon Dieu，海斯汀，你還沒想到嗎？今天就是三十日啊！」
火車駛出車站後，白羅和我迅速穿過走廊，敲打著警官臥廂的門。
「但為什麼，怎麼會……」我結結巴巴地說。
「你說得對，我的朋友。一直以來，直到現在，所有的案子我們都得從『內部條件』著手，被害人的個人歷史總是關鍵所在。重要關鍵總在於『誰能夠從死亡中得利？他有什麼機會犯案？』，那一直是種『Crime intime』。現在，是我們聯手以來第一次，面對一個冷血、無情的兇手，是個利用『外部條件』的兇手。」
「徹斯頓，」我說，奔向我們自己的那本ABC鐵路指南。「我們來查查它在哪裏。」
我撕開信（白羅這次倒未因我未撕整齊而責備我），抽出打字的信。
「我的天哪！」白羅小聲道。「難不成老天爺也想幫助這個瘋子？快點，我們必須趕去蘇格蘭警場。」
他檢查了信件，喘口氣，口中咒罵著。「這傢伙真他媽的好運氣！運氣在幫助這傢伙。」
他和_圖_書激動地用手指著牆上的日曆。我則抓起報紙以做確定。
赫丘勒．白羅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可以說，我們已採取了所有的預防措施，以便ABC再次採取行動時，不會產生不必要的耽誤。蘇格蘭警場的一位年輕警官被派駐到我們的住所，一俟白羅和我有事外出，他就負責拆開所有寄來的郵件，以便不失時機地與總部保持聯絡。
我們發現，警官也是坐火車前來的。
「是二十七日寫的。」我說。
對我們而言，每當門口響起郵差熟悉的砰砰敲門聲，我們的心就會因憂慮而急速跳動。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而我相信白羅的感受必然也一樣。
不用多想，我們就能了解到，在那位年輕美貌的貝蒂．巴納德之後，他的死會成為這幾年來報界的最大焦點。此時正值八月，報紙大都缺少專題報導，這一事件會使事態更加嚴重。
「我們就坐那班車，海斯汀。」
「即便如此，還是有另一條生命要被謀害了。」白羅小聲道。「有哪幾班火車？我想坐火車會比汽車快。」
幾分鐘後，他走進臥室，問道：
「Mais qu'est ce que vous faites la？」
「不，不……」
「不能讓這些罪行再繼續發生。快，快，我必須盡早看出真相……去吧，海斯汀，睡會兒覺吧，明天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總還可以做些什麼吧。」
「徹斯頓，達文郡，」我讀到，「離派汀頓二百零四又四分之三英里，人口為六百五十六人。這看來是個很小的地方，顯然我們這位兇手會被注意到的。」
「在我們出發之前，沒有時間
和圖書再打聽任何消息了。」
「老天啊，白羅。」我叫道，「這可是生死攸關的事情，我們的衣服會怎麼樣，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真是非常可怕……」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信。
「說它殘忍是因為那很瘋狂……」
「有什麼消息嗎？」白羅問道。
「現在還沒有消息。所有可派遣的人都已在尋查，只要可能的話，以C為姓名開頭的人都會接到電話警告。我們只有一點機會。信在哪裏？」
一兩分鐘後，我們透過電話與克羅姆交談。這位極有自制力的警官這次倒沒有回答「哦，是嗎」，而是迅即悶哼了一聲。他聽我們講完一切之後，便掛上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一輛車趕赴徹斯頓。
他堅決地從我手中取過衣箱，自己整理起來。
當我們抵達站台時，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克羅姆警官。
「那是從派汀頓出發的？」
我知道，他非常憎惡這個案子。他不願意離開倫敦，以防緊急事故發生時錯失先機。在那些焦躁不安的日子裏，甚至連他的鬍子都委靡不振，被他的主人忽略了好長一陣時間。
白羅住在白港公寓內，但信封上的地址是：「白馬公寓，赫丘勒．白羅先生收」。信封角落潦草地註明著：「EC一區白馬公寓查無此人，白馬苑亦查無此人；試投白港公寓。」
他瞅了一眼時鐘。
「一定是那樣子的。」克羅姆說，「我們都幹過那樣的事，無意識地寫下眼前看到的東西。他一定先寫了『白』字，然後又寫了『馬』而不是『港』字……」
「信來了嗎？拆開信吧，海斯汀，快點。我們要分秒必爭，以便做好計畫。」
白羅把信交給他。
「C'est trop tard。」白羅小聲說。ｗｗｗ.ｈｅｔｕboｏｋ.ｃom.cｏm
「不，他有自己的規矩，瘋狂的規矩，他牢牢地遵守這些規矩。他會給予充分的警告，他必定會那樣做，那也是他自吹自擂之所在。我懷疑——我敢打賭這傢伙喝的必定是白馬牌威士忌。」
「你難道不認為，」我建議道，「他是故意這樣做的嗎？」
我把一些物品收拾進旅行箱，白羅再次撥通蘇格蘭警場的電話。
您實在不擅長處理這些小案子，是吧？您早已過了您的黃金時期，是不是？讓我們看看，您這一次是否能進步一些。這次的案子很容易。三十日在徹斯頓（Churston）。嘗試做些什麼吧！您知道，總是由我在表現，這實在太無趣了一點。
「把它讀一下。」白羅說。
「即使碰到天大的好運平安無事，徹斯頓還是下手的目標。我們的兇手正在那裏，或是今天他去過那裏。如果有事發生，我們有位同事會守著電話直到最後。」
「Vouse『prouvez tropd』emotion，海斯汀，你的雙手和腦子都受到影響了。怎麼能那樣疊衣服呢？看看你怎麼弄我的睡衣的？如果洗髮精打破的話，那睡衣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感到一陣顫慄。
我非常清楚地記得第三封信到來的情形。
「不，不，我不同意你的觀點，它太令人驚駭了。」
「十點二十分？要一小時四十分鐘才到得了那裏啊！這麼長的時間內，ABC會不下手嗎？」
「正因為很瘋狂，它應該更容易偵破。一個狡猾、聰明的人所犯的罪行，其實會複雜許多。如果能集中注意力在『理ｈｔｔps://ｍ.hetuｂoｏｋ.com.com路』之上，這個字母順序的把戲其實有許多破綻。一旦我能看出它的理路，那麼事情就會一目了然而且簡單……」
「難道謀殺陌生人的生命，會比謀害那些與你親近、依賴和信任你的人來得殘忍？」
「有午夜的火車，可以坐臥車先到紐頓．阿布特，早晨六點八分到那兒，然後可於七點十五分到達徹斯頓。」
卡邁科．克拉克爵士是個頗有聲望的人，儘管他的姓名對一般人來說並不熟悉。他是個非常有名的喉科專家，退休後生活富足，開始浸淫於他生命中的熱愛——收藏中國陶器和瓷器。數年之後，他從一位伯父那裏繼承了相當數額的一筆財產，便更全心投入這項嗜好，現在他已經是收藏中國藝術的名家了。他結過婚，但並未生育孩子，住在達文郡海邊一幢自己建造的房子裏，只有在遇上重要的生意要談時，他才偶爾來倫敦。
克羅姆搖搖頭。
克羅姆平靜地回答：
「是的。自從我看到第一封信起，我就感到有地方不對勁……什麼不幸的事情……」他不耐煩地打了一下手勢。「絕不能向畏懼屈服，這並不比普通的案子來得殘忍。」
白羅從地上撿起已撕開的信封。我腦中粗略有些印象，似乎信封上的地址有點怪，可是由於我太急於讀信的內容而忽略了它。
「你真是缺乏協調感，海斯汀。火車沒有開動，我們早到也是沒用的，而弄壞一個人的衣服，根本就無法阻止謀殺案的發生。」
「正確，但這可能成為他自取滅亡的根源。由於不斷得手，他會變得粗心大意……那正是我所企盼，他可能會得意忘形。」
「不幸的是，」我說，「那正是他所圖謀的。」
「不管是今晚或明天早晨，若得到的是壞消息，也於事無補。」
祝您收穫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