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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索不達米亞驚魂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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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拍著我的肩膀,就是一個女人也沒這樣親切。
「啊,白羅先生,這是多可怕的想法!」
現在旭日冉冉東昇,東方整個的天空上,玫瑰紅、橘黃、灰白,和珍珠灰的色彩構成一個多彩多姿的畫面。
「這畢竟是一種可能,你以為怎麼樣?」
然後,就在我身邊,我聽到白羅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他說:「再把她的話一字不差的對我說一遍,好嗎?」
我連忙跑進去,詹森小姐躺在床上,她痛苦得整個身體扭作一團,我把燭台放下,彎下身一看,只見她的嘴唇動了一下,她想要說話——但是,只聽到一聲沙啞的低語,我看到她的嘴角和下巴的皮膚已經燒成一種灰白色。
河水由我們的左面蜿蜒而上;古丘矗立在那裡,周圍勾出金黃色的輪廓。南面是正在綻放花朵的果樹和寧靜的耕地。遠方傳來水車輪子呻|吟似的聲音——那是一種微弱的、不像是塵世間的聲音。
「你說什麼?她發現什麼了?」
「那是很強的鹽酸https://m.hetubook•com.com溶液。」
我把我們在一起的談話對他重說一遍。
今天晚上,那種感覺特別強烈。每個人都緊張不安——心驚肉跳——如坐針氈,假若有人將什麼東西掉到地下,相信就會有人尖叫出來。
那景色美得令人難以置信。
白羅輕輕的、低聲的,吹一個口哨。
「可憐的女人!」他說,「她說她要考慮考慮嗎?啊?她就因此送了命。假若她只要說出來——那麼——立刻……」
但是只有這些話——她說不下去了,完全崩潰了。
那天晚上,我們都很早安息。詹森小姐在晚餐的時候露面了。她的舉動大概和往常一樣,雖然如此,她有一種呆呆的神氣,有一兩次別人對她講話,她並未聽見。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只是強烈得多——那是在我們大家圍著餐桌坐著,白羅坐在桌子一頭的時候。
「哎呀,完了!她究竟看出什麼呢?」
「像這樣嗎?」白羅說,「那麼,我由m•hetubook.com.com這裡看到些什麼呢?我看到半個庭院——那個拱門——還有繪圖室、攝影室,和研究室的門,昨天院裡有人嗎?」
不知為什麼,那並不是一頓吃得很舒服的晚餐。我想,你會說,在一個當天舉行過葬禮的房裡這是一個很自然的現象。但是,我的意思,我自己知道。
「就是他們用來洗陶罐的嗎?」
最近我們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很靜,並且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雖然如此,彼此已經產生一種友誼之情。雷德納博士有喪妻之痛,大家都深表同情。同時,也有一種同舟共濟的伙伴之情。
「多美的日出啊!」白羅輕輕的說。
我想了一會兒,然後肯定的搖搖頭。
「是一種腐蝕酸致死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放聲大哭。
「拉維尼神父正在拱門方向走,還有瑞特先生正在攝影室門口站著。」
我是突然驚醒的,同時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有一種聲音把我驚醒了,等我在床上坐起來傾聽時,我又聽到那和圖書個聲音。
我馬上就睡著了——那是由於收拾行李太累了,而且由於在雷德納太太房裡做的那件傻事,更加疲憊不堪。酣睡好幾小時,連一個夢也沒做。
那一夜的事,我永遠忘不了,瑞利大夫來了,梅特藍上尉來了。最後,破曉時分赫邱里.白羅來了。
「那個窗子……」她說,「護士——那窗……」
「我不相信是這樣。不,我不相信是這樣。」我猶豫一下,然後說,「我想她昨天下午發現什麼了。」
她的眼睛望望我,又望望地上的一個玻璃杯。那顯然是從她手中掉到那裡的,那淺色的地氈,杯子掉落的地方已經染成鮮紅色。我把杯子撿起來,用手指伸進杯裡試試,突然尖叫一聲,將手指縮回來。然後,我又檢查那可憐的女人的嘴巴。
當我彎下身給她注射嗎啡時,她痛苦的掙扎著想說話,我聽到的只是令人難受的好不容易纔發聲的低語。
我跑出去叫醒雷德納博士,他就把其他的人叫醒,我們盡全力救他。但是,我一直有一種可怕hetubook.com.com的感覺;這是沒有用的,我們試著用濃的碳酸鈉溶液灌她——然後用橄欖油。為了減輕她的痛苦,我給她注射一針硫酸嗎啡。
究竟出了什麼事?這是毫無疑問的。為了某種不明的原因,有意的,或者是其他的緣故,她吞下一些腐蝕酸——草酸,或者是鹽酸,這是我的想法。
「她看出來一個人怎樣能夠由外面進來,而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看見嗎?來吧,護士小姐,我們到屋頂上看看,你要告訴我她站在什麼地方。」
我再說一遍。
「這太可怕了,」我哭著說,「這好像是一場惡夢,她那麼痛苦,還有她的眼睛——啊,白羅先生——她的眼睛……」
但是今天晚上,我又想起我在那裡吃第一頓飯時的情景——那時候麥加多太太老是盯著我,而且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一根弦隨時都有折斷的危險。
大維.愛莫特到哈沙尼去找瑞利大夫來,但是在他來到之前,一切都完了。
轉瞬之間,我已點上蠟燭起床了,我也抓起一個火把,以防萬hetubook.com.com一蠟燭滅了。我走出房間,站在那裡傾聽。我知道那聲音不是遠處傳來的。那聲音又傳過來——那是由我貼隔壁那個房間發出的——那是詹森小姐的房間。
「是的,詹森小姐也許是在尚未完全醒過來的時候就把它喝了,那就是說——除非她是故意喝的。」
我們一起到屋頂,我把詹森小姐昨天站的地方確切的指給他看。
「我還是一點也看不出一個人怎麼能由外面進來,而你們沒一個看到。但是,她卻看出來了。」
「我真愚蠢,」他喃喃的說,「事實非常明白——非常明白。」
「是的,是的——不要去想它,你已經盡力了。」
那是一種痛苦的哽塞的呻|吟聲。
「好了,護士小姐,」他說,「這就好多了,你太累了。」
還是他輕輕的拍著我的胳臂,帶我到餐廳。在那裡,他讓我坐下,給我一杯濃茶喝。
就像我所說的,我們飯後都很早分手。我幾乎立刻就上床睡覺了,我正要睡著的時候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是麥加多太太在我門口同詹森小姐說晚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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