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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不難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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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交鋒

十二、交鋒

「她對我很孝順。」
「你說你在德比賽馬那天看見傑佛瑞?哦,不可能,他脫不開身。那天他幾乎一整天都在亞許荒原給一名難產婦女接生。」
「說真的,」布莉姬甜甜地說,「我相信你跟戈登一樣很在意輸贏。」
可是羅絲還是不願意,結果進行了一場男子雙打比賽。打完之後,就一起喝下午茶。
布莉姬平靜地說:
「剛剛訂婚,不過我們還沒有正式宣佈,因為你知道,父親是反對這樁婚事的,如果他剛死我們就宣佈訂婚,似乎……似乎有點太殘忍了。」
下午第二盤比賽時,陸加和布莉姬配對迎戰費菲德勳爵和羅絲.亨伯比。羅絲打得相當好,正手拍很有力,曾參加全郡的網球比賽,彌補了費菲德勳爵的不足。
「青豆呢?」
她突然出其不意地說:
「我累了,不想打了。你可以跟菲茨威廉先生配對,瓊斯小姐和霍頓少校配對,再比一場。」
「這我太清楚了。」
「親愛的陸加,那恐怕比不上戈登的想法重要。」
「還是一樣。」
「沒有,根本就找不出理由嘛!我是說,除了他不喜歡他之外,他根本說不出反對傑佛瑞的理由。」
「我已經連著打了兩場了。」
「對。」
「他們彼此很有成見?」
「是的,也許是吧。」
「是嗎?」
「可是實在太不合理了!」
「對不起,我累得骨頭都快散了。」
「我是個老派的人,我會等你給我一句話。」
「他把一切都解釋得非常清楚——細菌培養、血清、整個研究的原理等等,他答應親自為我們撰寫系列文章中的第一篇。」
「那就奇怪了,」陸加說,「你知道,我敢說,德比賽馬那天我在艾普索姆看到他。」
「令尊沒有提出任何反對的理由?」
「我相信你說話一定不會魯莽。」
「哦?別那麼篤定。我是說我覺得托馬斯醫生實在太幸運了。」
陸加溫和地說:
「謝謝你假裝沒發現,不過你已經驅散了我心頭的陰影。真奇怪,我覺得就像從烏雲密佈之處走到一個陽光普照的地方。」
陸加說:
「這是個邪惡的世界,菲茨威廉先生,你明白嗎?」
「要是你見過他就好了,他是個好人,是個了不起的醫生。光是靠他的人格力量,就治癒了很多別人認為患了不治之症的病人。」
可是布莉姬也堅持說:
「非常對不起……」
羅絲笑著說:
「『我啊,就是不喜歡你,傑佛瑞醫生,理由嘛,我也說不出來。』,就像這樣嗎?」
「呃,他並沒有明確表示,不過我覺得他確實是這個意思。」
陸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忍不住生氣地說:
布莉姬紅著臉說:
「此行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費和圖書菲德勳爵說,「魏勒曼親自帶我到處參觀,我說只要派個手下就行了,但他執意不肯。」
一陣沉默之後,陸加緩緩地從她的肩上收回自己的手,兩人都遲疑地站著,好像還有什麼話難以做齒似的。
「只得承認了,我的好偵探。」
陸加突然抓住她的肩膀說:
約定打網球的那天下午天氣不錯。費菲德勳爵興致勃勃、非常愉快地扮演男主人的角色。他不時提到他卑微的出身。打球的人一共有八位,他們是:費菲德勳爵、布莉姬、陸加、羅絲.亨伯比、艾博特先生、托馬斯醫生、霍頓少校和銀行經理的女兒赫蒂.瓊斯——她是個一直咯咯笑個不停的年輕女子。
「當然不錯。」
「豆子就在這兒。」布莉姬說。
「不,我相信傑佛瑞甚至連德比賽馬是哪一匹馬獲勝都不知道。」
她站在昏暗的夕陽餘暉下,手指緊張地抖動著,目送陸加離去。
「能不能把你的意思再說清楚一點?」
羅絲表示同意,但她的態度似乎仍然有所保留。
布莉姬巧妙地打岔:
「我知道怎樣照顧男人!你見過強尼.科納胥嗎?我和他訂婚三年,他很可愛,我愛他愛得發狂!可是他後來居然把我甩了,娶了一個有北方鄉下口音、三層下巴、但是一年卻有三萬英鎊收入的胖寡婦!碰到這種事,誰都不會再有浪漫的幻想,你不覺得嗎?」
陸加突然呻|吟一聲,轉過身去說:
「才不像你所說的那麼不穩定,你的雙發失誤,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還有胡亂擊球,把球擊得那麼遠!」
「嗯。」亨伯比太太抽回她的手,聲音又變得單調起來,「我也不知道這一切太難熬了。」
「無論如何,傑佛瑞從來不去看賽馬,否則他會煩死的。」她頓一頓,又換了種語氣說:「不進來坐會兒嗎?我想,媽媽一定很高興見見你。」
她一再強調的那句話:「邪惡的事情到處都是……」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他是這麼說的。」
陸加機伶地問:
「我想不管你多麼愛我,偏偏就是不大喜歡我,對嗎,陸加?」
「你——」
「你跟那個可笑的小老頭結婚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要嫁給他?」
接下來,大家又討論了下一場比賽的人選,最後決定羅絲與艾博特先生搭檔,對抗托馬斯醫生和瓊斯小姐。
陸加對豆子毫無感覺,他問:
有一會兒他真擔心,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向她提過,他是在德比賽馬那天才回到英格蘭的,不過羅絲一點也沒起疑心,馬上答道:
「理由呢?」
回家的路上,陸加不停地回憶著和她談話的內容。
「用狗做實驗的人都該槍斃。」霍頓少校聲嘶力竭地說。
陸加和*圖*書嘲弄地說:
布莉姬和陸加打得並不好,所以雙方可以說是勢均力敵。三局過後,沒想到陸加越打越精采,他和布莉姬以五比三領先。
「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你這種人。」
「我送你回家,順便替你拿網球拍,你沒車,對吧?」
亨伯比太太說:
「狗最會分別誰好誰壞。」霍頓少校說。
她忽然又恢復了自制。
陸加看看她,只見她臉色蒼白,好像很不舒服,身上有什麼地方疼痛不已似的。他說:
「我想親自了解最新科學研究的趨勢,」他認真地解釋道,「我要對自家報上的言論負責,這點非常重要。這是個科學時代,科學一定要讓普通大眾容易接觸和吸收。」
就在這時,陸加發現費菲德勳爵開始發脾氣,一會兒為了一個邊線球爭論,一會兒又說發錯了球,雖然羅絲不理他,但他暴躁乖戾的孩子脾氣表露無遺。到了決勝盤的時候,布莉姬先是雙發失誤,接著回球又觸網,結果雙方扯平。下一個球,對方回發球彈到中線上,他正要接球時和布莉姬撞在一起。接著布莉姬又雙發失誤,最後輸掉了這盤比賽。
「再打場網球怎麼樣?」
「托馬斯醫生真幸運。」
「那當然。」陸加說。
「那我呢,如果我也喜歡贏呢?」
「那是因為我網球打得太差勁了,要是我的技術好一點,也許會讓你滿意些。可是事實上每當我想把球打出界外時,球總是落在線上。我還需要好好練習。」
「難道他只是沒來由的討厭?我是說,你的傑佛瑞既不喝酒也不賭馬,是嗎?」
「他告訴我,那家人給嬰兒取了個小名叫『朱朱比』,所以我記得。」
「帶我去看看菜園好嗎?」
「令尊不同意?」
「只會用髒牙齒咬人家的腿,」艾博特先生說,「怎麼說,霍頓?」
「我喜歡捲心菜。」
「對象不會是我這種人?」
布莉姬稍稍揚起眉毛說:
羅絲羞紅了臉笑笑說:
「聽起來好像很吸引人。」
「請原諒我。」她伸出手,他握了握。「有空一定要來坐坐,」她說,「這對羅絲來說也很好,她很喜歡你。」
「我希望你知道,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說話,你現在住在戈登的家裏,這樣做太沒品了。」
德比賽馬時,托馬斯醫生大半天都不在亞許威奇伍。亞許威奇伍距倫敦三十五英里,他是開車去的。至於去接生一說,是真的嗎?這一點,陸加想,應該是可以查證的。接著他又想到亨伯比太太。
「沒錯。」
「偏見實在很難對抗。」陸加說。
「很高興見到你,菲茨威廉先生。羅絲說你有些朋友多年以前認識我丈夫。」
「這不也是陳腔濫調嗎?」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感到非www•hetubook•com.com常壓抑。最後布莉姬打破沉默,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
「我一定要繼續查下去,」陸加自言自語道,「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接著,布莉姬突然轉身,帶頭往回走。下一場比賽剛要結束。羅絲反對再繼續打:
「這麼說你真的跟他訂婚了?」
「對,你不會,我了解你們這種人,我太清楚了。」
「哦,那麼你承認了?」
「你是否覺得還有什麼言外之意?」
「不是也許,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這一點非常重要,邪惡的事情到處都是……大家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才能抵抗邪惡!約翰就是這樣,他知道這一點,總是站在正義這一邊。」
布莉姬冷淡地說:
「對不起,我太累了,打球的水準也不穩定。」
「往下說啊,你很古板,不是嗎,菲茨威廉先生?你最好用『為錢出賣自己』那句陳腔濫調來罵我,好抬高你自己。我想這句話再恰當不過了。」
陸加沒再說什麼,只是接過她手中的球拍和球鞋,兩人一起默默地沿著大道向前走。後來羅絲隨口提到了一兩件小事,陸加也隨聲附和,可是她似乎沒聽到。
他們對視著,兩人都氣得臉色發白。布莉姬嘲笑地說:
「你為什麼要故意輸掉那盤比賽?」
只是因為她丈夫死得太突然,才害她精神緊張、悲傷過度嗎?或者真的有什麼事不對勁?
「霍頓,我真的覺得你把狗命看得比人命還重。」艾博特先生說。
「在這個地方,根本沒什麼秘密可言。」羅絲沮喪地說。
他很不想對一個寡婦再撒一次謊,可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她突然哭了起來。
陸加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亨伯比小姐,我可以魯莽地說一句嗎?」
她是否知道些什麼?比方某些亨伯比醫生生前知道的事?
「的確非常可笑。」
「本來就是,我們回網球場去吧。你可以和羅絲.亨伯比配對,她打得那麼好,你們一定會贏。」
布莉姬用道歉的口氣說:
「我來了以後,曾經聽過很多有關他的事,我知道大家都很尊敬他。」
「你回家之後,打算結婚安頓下來,對不對?」
陸加溫和地說:
「你的記憶力真好!」
「你的嘴巴真毒,對不對?」
「他是不是覺得你還小?」
於是又進行了兩場比賽。最後當羅絲.亨伯比向大家告別時,陸加站到她身邊說:
「沒錯。好了,我們已經把話說開了,回網球場去吧。這次,你也許會替我找一個能贏球的搭檔。」
「你會娶個典型的英國好女孩,喜歡鄉下,也很會養狗。你心目中的她也許會穿著花呢裙子,用鞋尖撥弄火爐裏的一根木柴。」
「也許吧。」
「我相信他一定是。」
「本來就是嘛,和*圖*書我們離開莊園的時候,有一塊烏雲遮住了太陽,現在已經雲開霧散了。」
他們離開網球場,來到四周有圍牆的菜園,星期六下午,園丁不在,在溫暖的陽光下,菜園看來閒散而寧靜。
費菲德勳爵自鳴得意地向托馬斯醫生滔滔談起他最近那趟魏勒曼.克賴茨研究室之行。
「胡說!」
「沒有,可是路很近。」
「要是你喜歡聽,當然可以。人總不能砸自己的飯碗,戈登就是我的飯碗,而你不是。」
「我想散散步。」
「沒錯,很可笑,是不是?碰到這種事,你應該開懷大笑才對。我是到這裏來調查一件疑案的,那天,你從房子轉角走過來……怎麼說呢?就像對我施了一道符咒!你剛才提到神話故事,我就像走進了神話裏一樣!你使我神魂顛倒,我覺得只要你用手指一指我,說聲『變成青蛙』,我的眼睛就會凸出來,在地上跳來跳去。」他向她靠近了一步,「我愛你愛得發狂,布莉姬.康韋,所以你不可能希望我樂意看到你嫁給一個大腹便便、連輸一場球都要發火的傲慢貴族!」
「很簡單,戈登不喜歡輸球。」
「因為當他的秘書每週只有六英鎊薪水,可是當他的太太卻能得到十萬英鎊、一整盒珍珠、鑽石、一筆可觀的零用錢和各種榮譽和特權。」
「是的,亨伯比太太。」
陸加有點驚訝地說:
「你也聽說了?」
陸加恢復鎮靜,很有禮貌地問:
「我有權利,我有權利喜歡你,你剛才怎麼說來著?對了,我愛你『愛得發狂』!」
他決心暫時不再去想他和布莉姬之間的事。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我們的目的就是讓科學普及,」費菲德勳爵說,「人人具有科學精神……」
「看菜園幹什麼?」
「是的,我想事實上就是父親不……不喜歡傑佛瑞。」
「我是不是應該保守秘密?非常抱歉。」
進門之後,羅絲帶他走進一間只剩一點夕陽餘暉的房間,裏頭有個女人奇怪地縮成一團坐在扶手椅裏。
陸加溫和地說:
「我不會用神話來騙自己,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是個稍微有點頭腦的年輕女人,相貌平平,又沒有什麼錢。我想正正當當地過日子,做戈登的妻子或秘書,其實根本沒什麼兩樣。結婚一年後,我懷疑他臨睡前還會記得親吻妻子。唯一的不同就是薪水。」
「對我來說,既是實情也是比喻。好啦,好啦,這世界畢竟還算不錯。」
「也不錯。」
「真的嗎?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羅絲點點頭:
「你剛才心情不好?」
「總比熱血的小傻瓜好!」
費菲德勳爵坐下來擦擦前額,滿足地笑笑,完全恢復了愉快的心情,並且開始和霍頓少校大談他報上正在連m.hetubook.com•com載的一系列有關「健康英國」的文章。
布莉姬看著他說:
「你還知道什麼?」
「我覺得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那當然!」少校說,「狗不像人那樣會背叛你,也不會說你的壞話。」
「不,我有我的權利。」
看來的確沒錯,布莉姬的擊球漫無目的,好像一切都無能為力,費菲德勳爵和他的搭檔最後以八比六獲勝。
他無法完全看清亨伯比太太的臉,她的聲音很單調、不動聲色,這更清楚地說明實際上她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你那張嘴真的很毒,對嗎,布莉姬?」
「可是要盡的義務也有所不同啊!」
她猛然後退一步,說:
走進她家大門時,陸加的表情才開朗起來:
費菲德看起來很高興:
「我想他們一定是用天竺鼠做實驗,真殘忍。不過,當然啦,總比用狗甚至用貓好一點。」
「媽媽,這位是菲茨威廉先生。」
「有時候好像是。當然啦,父親是個有點可愛的老頑固。」
布莉姬針鋒相對地反駁道:
「對科學一知半解也許相當危險。」托馬斯醫生輕輕一聳肩,不以為然地說。
「我想他一定很喜歡你,不願意失去你吧?」
羅絲緩緩地、不情願地低下頭,說:
「知道什麼是試管。」布莉姬一本正經地說。
「上星期你有一條狗差點在我的腳上咬了一口,你該如何解釋,霍頓?」
安特魯瑟太太喃喃道:
「不管怎樣,這總是事實。」
「是的,你知道,父親和傑佛瑞實在很不一樣,所以在某些方面免不了發生衝突。傑佛瑞很有耐心,可是他知道父親不喜歡他,所以就變得更沉默寡言、更害羞,這樣一來,父親就更難了解他了。」
她堅持道:
「我覺得你應該嫁給我才對,不過當然啦,這番話大概很好笑吧!」
「難道你非得用觀賞鬧劇的態度來看待生活中的一切嗎?要是你一心把戈登幻想成溺愛太太的好丈夫,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吧。你現在大概也發現,戈登其實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需要的是母親,而不是妻子。不幸的是,他四歲喪母,所以他要找一個替身在身邊,聽他吹牛、讓他獲得自信,並隨時願意聽他沒完沒了地談論自己。」
「不只是這樣?」陸加追問,「他根本就不願意你嫁給托馬斯?」
「本來就是。」
「我也喜歡她。我覺得令嬡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亨伯比太太。」
「我現在心情好一點了。」
羅絲又說:
「他知道這地方有些邪惡的事情。」亨伯比太太說,「他知道……」
「你太聰明了,親愛的布莉姬。」
陸加對布莉姬說:
陸加喃喃道:
亨伯比太太有點吃驚,伸手和他握了握,羅絲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你是個冷血的小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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