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在搖曳的燭光下，他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面容。
「這樣是最好了，雖然我懷疑各位能否睡得著。」
「那好。」
薇拉說：
隆巴德說：
他衝到薇拉的房間。
布洛爾說：
「我不反對……」
「還有一件小事，飯廳有一小片窗戶被打碎了，而且——餐桌上只剩三個小瓷人了！」
因為樓上三間住房裏，現在必然有一間是空的。布洛爾只要確認是哪一間就成了！
布洛爾說：
布洛爾說：
樓下的鐘敲了一下。
「阿姆斯壯！阿姆斯壯！」
眾人將賈士帝．沃格夫先生抬到樓上房間，擺在他的床上。
薇拉不耐煩地說：
「是我，布洛爾。阿姆斯壯好像不在他房裏，你等一下。」
「我認為我現在很清楚了……」
她瞄了門口兩次。那門非常結實，既上了閂，也上了鎖，門把處還牢牢地卡了把橡木椅子。
「是的。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最好當心點，別忘了，他有槍哪。」
他頓了一下，然後說：
汗水自他額上滲出。是誰在走廊上鬼鬼祟祟地走動？那人一定不懷善意，他敢打賭！
接著她猛然想到：
然而沒多久後，薇拉聽見更具體的聲音了。樓下有人在走動，有咕咕噥噥的話語聲。接著有人走上樓——門開了又關——腳步朝頭上的閣樓走去，接著閣樓裏一陣嘈雜。
最後，腳步聲終於沿走廊走來，只聽得隆巴德說：
他晃到梳妝台前。
薇拉走到門口挪開椅子，打開門鎖，然後抽開門閂。她打開門，兩位男士大口喘著氣，腳和褲管全浸濕了。
隆巴德罵道：
布洛爾附和著說：
好笑的是，他竟然叫不出那張臉孔的名字……那種傻不楞登的臉……一個看起來像流氓的傢伙。
沒錯！
他們來到樓上。
她給他寫過信，卻沒有回音……
這門是撞不開的了，至少阿姆斯壯醫生絕對撞不開，因為他不是那種身強力壯的人。
是的，不過萬一事情沒成呢？萬一出了差錯呢？西羅可能會被及時救起，這樣他就會說：「是柯索恩小姐說我可以去的。」那該怎麼辦？但人總得冒點險！果真淪落至此，她乾脆矢口否認。「西羅，你怎麼可以說這麼沒良心的謊話？我從來沒講過這種話啊！」他們一定會相信她的，因為西羅經常撒謊，他不是什麼誠實的小孩。西羅當然知道實情囉，但無所謂……不管怎樣，一切都會順利進行的。她會佯裝去救西羅，只是為時太遲……任何人都不會起疑的……
隆巴德走到月光下，布洛爾猶豫了一下，也緊跟上來。
布洛爾立刻解釋了原因。隆巴德眼睛登時一亮。
「他想必會的。」
他輕聲告訴自己說：
好奇怪，他發現黑暗令人心神不寧，彷彿塵封多年的恐懼一一都被喚醒和*圖*書，爭先爬進他的腦海裏。空中飄浮著許多臉孔——法官戴著灰毛線假髮的臉、羅杰斯太太冰冷呆滯的臉、東尼．馬斯頓扭曲醬紫的臉。
他繼續說道：
雨果是否疑心過？所以他才會用那種奇怪而疏遠的眼神打量她？雨果知道真相嗎？所以他才會在審訊之後匆匆消失？
（可是那把槍……那把槍的下落呢？那把槍是個最危險的變數！）
「我們還有四個人，而且不知道誰是……」
而現在，蘭多竟又五官分明的出現在眼前，彷若昨天才見過面。
他躺在床上思考。他有條不紊、認認真真地將這整件事從頭想過一遍。這是他當警官時養成的習慣，周密的思考是保身的不二法門。
午夜時分了。
「我不信。」
薇拉又問：
阿姆斯壯眼睛放直，愣愣地說：
他用力敲著門。
隆巴德表示：
燭光漸漸弱了。確定火柴就在伸手可及之處後，布洛爾乾脆將燭火吹滅。
「我覺得不舒服，我得上床去了……我真的累壞了。」
立刻有人答話。
身旁的蠟燭仍在燃著。
但那聲音不再傳來了。不過布洛爾仍堅信自己沒有聽錯。他確實聽見有人在門口走動。他的頭髮豎直，恐懼再次爬上心頭。
「啊，好棒呀！柯索恩小姐，太好玩了！」
「我們一定得十分謹慎……」
阿姆斯壯說：
還有其他可能。也許他會告訴她說房子起火了，甚至真的故意放火……是的，這很有可能。他將另外兩位男士誘離房子，然後把事先準備好的汽油點著，而她則像個白痴一樣，把自己關在房裏，最後來不及逃走。
布洛爾說：
蘭多！
他越去想槍的事，就越是感到不解……他真是搞不懂。
隆巴德也說了：
周圍一片寂靜，他可以聽見樓下傳來的鐘響聲。
他那對機警而充血的小眼睛鑲在發僵的臉上，令他看來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豬。
「不，他沒有！告訴你吧，這島上根本沒有藏身之處，這戰士島光溜溜的就像你的手掌一樣！外頭的月光亮得跟白晝一樣，可是就是找不著他的蹤影。」
「薇拉。你沒事吧？」
一本正經、自以為是的偽君子。坐在法庭上像個全知全能的上帝，他活該，以後再也不用謹慎小心了。
（那把槍，那把槍到底怎麼了？這才是更重要的事啊。）
布洛爾點點頭。
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
布洛爾現在稍稍放鬆，甚至還在床上躺了下來，但他並未脫掉衣服。
一夥人走到門口。
他的語氣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那兩人互看一眼。
「什麼？」
醫生喃喃說道：
布洛爾說：
要不了多久，又有一個要消失……但絕不會是他威廉．布洛爾。他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如果她是阿姆斯和-圖-書壯，她必定會以智取，而非藉助蠻力。
總得設法把這段時間打發掉吧。
「我們要去抓阿姆斯壯，他不在他的房間。你無論如何別開門，明白了嗎？」
他回到布洛爾身邊，說道：
「阿姆斯壯失蹤了……」
「槍在我手上！」他邊說邊從口袋裏抽出半支槍。「今晚我發現這槍又被擺回我抽屜裏了。」
還有另一張臉孔——戴著眼鏡、氣色灰白而且留著一撮淡黃鬍子的臉。
薇拉說：
他差點又做傻事了！這可能是個圈套，為了引誘他走出這座房子！
布洛爾突然瞥見有人從前門出去。
隆巴德輕快地說：
蘭多有個妻子，一名唇薄而一臉憂心的女人。還有個孩子，是個年約十四歲的女孩。第一次，他想知道這兩人後來怎麼了。
布洛爾的思緒被打斷了。他從床上坐起來，突然戒心大起，因為他聽到聲音了——一股非常微弱的聲音，從他臥室門外某處傳來。
布洛爾全無睡意。
布洛爾聽著，當下打定主意。
布洛爾說：
現在只剩他們四個人。那個女孩、隆巴德、阿姆斯壯，還有他本人。
「西羅，是這樣的，你媽媽會很擔心你。這樣吧，明天你可以游到岩石那邊，到時我會在海灘上跟你媽媽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等她想到要找你時，你就已經站在岩塊上向她揮手了。她一定會很驚喜的！」
來到床上，他將手錶放在床頭桌子上。
「我在。」
隆巴德搖搖頭。
隆巴德當場楞住，垂眼看著抽屜裏的那把手槍……
然後打開桌子的抽屜。
「你到今天早上都還安然無恙。昨晚沒事，今晚也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你既然將門鎖上了，任誰也無法靠近你……」
「吃點東西，我們得吃點東西才行，你知道。」
有人在這座黑漆漆的別墅裏走動。
她還不敢鼓起勇氣將它吹熄。
「柯索恩小姐，柯索恩小姐。」
隆巴德將椅子穩穩頂在門把下面之後，重重舒了口氣。
「誰？」
「我以後再也不吃罐頭了。」
那個怪老頭說過什麼來著？
布洛爾輕輕沿著走廊往回走。
薇拉．柯索恩躺在床上。
布洛爾在門階上剎然止步，臉色丕變。隆巴德注意到了。
布洛爾說：
她獨自一人留下來等結果。
他悄然地衝過房間，移開支在門把下的椅子，小心地打開門鎖，拉開門閂。布洛爾大步跨到走廊上，樓下門廳裏傳來一種微弱的聲音。布洛爾穿著襪子的腳悄悄溜到了樓梯口。
「可是為什麼沒人聽到槍聲？」
但另外那個人並未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讓自己落到布洛爾手中了。
「也好。反正坐在這兒相互監視也沒什麼益處。」
愛和-圖-書哭的小討厭鬼，總是磨得她心煩……
之前她從來沒注意到這只鐵鉤。
「阿姆斯壯，啊？這麼說，他就是我們尋找的目標！」他來到阿姆斯壯門口。「對不起，布洛爾，我什麼事都不能輕信。」
答話的人真是她嗎？
他慘然一笑。
她怕黑……
四個人逐一站在各自的臥房門口握著門把。然後，好似一聲令下，大家整齊劃一地邁進自家房間，將門關上，接著鎖門、上閂、搬動家具之聲齊響。
「到底怎麼啦？」
薇拉想著阿姆斯壯可能採用的各種殺人手法，藉此自娛。
接著他突然聽到某種非出於幻想的聲音了。那是一陣步履聲，非常輕柔，非常謹慎，然而對全神貫注、側耳傾聽的布洛爾來說，卻清晰異常。
她認真地聽著，卻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了。
布洛爾說：
薇拉說：
他說：
「不知那把槍現在在哪兒？」
他以前也曾抓過許多持槍的罪犯，布洛爾最不缺的就是勇氣，只要有危機出現，他總是能很快地擺平下來。他不怕別人開明槍，他只怕潛伏的危險和裝神弄鬼的把戲。
隆巴德輕聲笑著衝下樓。
他等了一下，然後來到隆巴德的門口。
眾人再度相互看著對方。
她開始想起了康沃爾郡，想起了雨果，想起她對西羅說的話。
他們再次走進廚房，又打開一個罐頭，食不知味地呆呆吃著。
隆巴德說過，他也許會聲稱隆巴德或布洛爾已經身亡，或假裝自己受了重傷，在她門口哀吟。
「就剩我們四個人了……下一個會是誰呢？」
「那麼我可以去囉，柯索恩小姐？」
沒人應聲。
「他又折回屋子裏了吧。」
「沒事，柯索恩小姐。你稍等一下，我就回來。」
「我真搞不懂，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他從島上完全消失了。」
驚懼難平的四個人就此入柵自囚，等待明日清晨的來臨。
「那你就錯了。」他拉開前門說：「把門閂拉開，這樣他才能輕易地回來。」
「誰呀？什麼事？」
薇拉說：
想來也怪，他竟然完全不記得蘭多長什麼樣子了。昨天他還試著努力回想那傢伙的相貌，結果卻是徒勞一場。
「我想我才真的知道……」
阿姆斯壯緩緩說：
布洛爾說：
布洛爾僵硬著身子站在那裏聆聽，現在他可以聽見各種聲音了——劈啪聲、沙沙聲和神秘的耳語。但他腦子很清醒、理智，知道這些聲音是什麼——其實是他自己熱切的想像。
他曾經看過這張臉——可是是什麼時候？不是在這個島上。不，那是更久之前的事了。
他來到走廊盡頭的房門口，又敲了起來。
薇拉在床上輾轉反側。不，不，她不可以去想雨果。太令人傷心了！一切都結束了，而且事已至此……她必須忘掉雨果。
「是真的，我親愛的。」
留在這兒。好。可ｍ.ｈｅtｕbｏｏｋ.cｏｍ•cｏm是，她能待得住嗎？一小時又一小時，沒有人聊天，也無事可做，只是一味地想……
現在新的誘惑在向他逼近，他真想衝出去看個究竟，只要看一下是誰在黑暗中晃蕩就行了。
阿姆斯壯說：
是屋子裏的人把槍拿走了。
然後大家回到樓下，站在門廳裏彼此相視。
她下床穿上衣服。
布洛爾有些幸災樂禍地輕哼一聲。
「我知道……」
「你當然可以了，西羅，真的喔，我知道。」
想到海藻觸碰在脖子上那種冰濕黏糊的感覺，她就渾身顫慄。
薇拉叫道：
「消失了，就是這麼回事！好像他媽的變魔術一樣。」
為什麼在這個夜晚，她突然覺得雨果跟她一起在這個房間裏？
他心想：
他說：
「發生什麼事了？」隆巴德說：
布洛爾坐在床上雙眉緊蹙，一想到那把槍的問題，他的小眼便更皺更瞇了。
「一個聰明透頂的背叛者！他把海藻放在柯索恩小姐房裏，這招太管用了。大家衝過去，以為她出事了。結果慌亂之中，趁老頭子不備將他殺掉了。」
「唉，你真的被這件事折騰得亂了手腳。」
他先在阿姆斯壯醫生的門口停下來，然後敲門。沒有任何反應。
吃過飯，大夥圍坐在廚桌旁你望我我望你。
「是的，明白了。」
「當然不會有事啊！我可以待在這兒！把門鎖死躲在這裏！吃不吃飯無所謂！我可以安然留在這兒，直到救援前來！哪怕等上一兩天……」
僅管精明謹慎、狡猾如老法官者，此時也已命歸西天了。
「還是小心為上。我們會抓到他的，布洛爾，這次，我們一定會逮到他的！很快就會了。」
然後俐落地脫掉衣服。
那腳步輕緩地沿走廊而來（相較下，隆巴德和阿姆斯壯的住處離樓梯口遠多了），毫不停歇地從他門前飄然而過。
威脅在步步逼近……十個人中已經死了六個了。
薇拉來到窗口。情況不算太糟，危急時還能從窗口逃生。她只能用跳的，不過幸好近處有個花壇。
薇拉不可置信地說：
就在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為何能這麼清楚地聽到這些聲音了。風已完全停歇，天空十分清朗，微弱的月光從落地窗潑灑進來，照亮了樓下的門廳。
「我們也想到了，還搜查了整座房子。你一定有聽見我們的走動聲。他不在這裏，我告訴你，他不見了，消失的一乾二淨，匆匆溜掉了……」
薇拉坐下來拿出日記，開始用漂亮的字跡寫了起來。
「我很確定是……」
隆巴德點了點頭。
前警官布洛爾坐在自己的床邊。
「胡說八道！他一定藏在某個地方。」
他想看看這個人是誰！那腳步確實是經過他門口往樓梯去了。這個人要去哪兒？
他急急追下樓，卻又中途煞車。
接下來的和圖書事就有點像鬧劇了。
布洛爾沉重地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忽然，薇拉繃緊神經，全神貫注起來。她聽到一個聲音。那是，她想，玻璃的碎裂聲，聲音就來自樓下某個地方。
「柯索恩小姐，我為什麼不能游到岩石那邊？我游得到的，我知道我可以的。」
薇拉不喜歡天花板上的那只鉤子，它牽引著你的眼睛，弄得人心亂如麻……一只黑沉沉的大鐵鉤。
薇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
「薇拉。」
布洛爾匆匆返回隆巴德的房間，他一到，門便開了，隆巴德左手舉著蠟燭，睡衣外面套了條褲子，右手揣在睡衣口袋裏。他厲聲問：
「這表示他從外邊將門鎖上，並且把鑰匙帶走了。」
「我們得非常謹慎——」他停住了。
明天！明天雨果會去紐基。等他回來時，一切都結束了。
海藻就是從那上面掛下來的。
他腦子裏一驚。
布洛爾說：
「他就是這麼說的，可是如今他也死了！。」
隆巴德說：
她望著天花板，瞪著房間中央那只黑色的大鐵鉤。
有人在夜裏偷偷地遊蕩。
「我真是活該自找的，畢竟——」
「要是阿姆斯壯來你這兒，說我或布洛爾遇害了，千萬別上當。明白嗎？只有我和布洛爾兩人跟你說話，你才能開門。聽懂了嗎？」
「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然而開門出去實在是項愚蠢的舉動，他極可能正中兇手的下懷，說不定兇手就是故意讓他聽見聲音，估算他會出門查看的。
雖然身軀笨重，布洛爾倒是靜悄悄地一下從床上跳下，兩大步跨到門口，站在那兒豎耳傾聽。
布洛爾說道：
「現在，抓人去！狩獵行動開始！」
「當時柯索恩小姐尖叫連連，風又呼呼地猛颳，一群人邊跑邊喊，是呀，自然就聽不見了。」他頓了一下，「不過，這把戲不能再用第二次了。下回兇手得試試別的手法。」
隆巴德說：
「懂了，我又不是傻瓜。」
「布洛爾，你他媽的別傻了！我不會殺死你的！不信的話回房間把自己關好吧！我自己去抓阿姆斯壯。」
薇拉害怕地應道：
隆巴德蹲下身子，透過鑰匙孔往裏面瞧。他將小指頭小心翼翼地插|進鎖孔中。
薇拉聽見了——或認為她聽見了——鬼鬼祟祟的腳步聲、樓梯吱嘎響聲、以及衣服的磨擦聲。但那些聲音都十分模糊。薇拉覺得——跟布洛爾早些時候一樣——這都是出於自己的想像。
布洛爾開始行動。他的體型看來雖然笨重，動作卻令人驚訝地相當快捷。他躡手躡腳回到床邊，將火柴放進口袋裏，拔掉床頭燈的插頭，拿起燈，將電線纏到燈上。這燈的硬塑膠底座十分沉實，很適合拿來當武器。
他細細聽著，但那聲音再也沒有出現了。
「鑰匙不在房間那頭的鎖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