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佛特斯庫先生跟以前不一樣？」
「說實話，他是個可惡的人。誰都可能下手。」
她說：「不是我幹的。不過我想人人都會這麼說！」
「你想知道細節？我是孤兒。我在聖阿菲烈秘書學院修過秘書課程，當過速記打字員，辭職換工作，斷定自己入錯行，就開始了現在的行業。我曾跟過三家不同的雇主。每次我在一個地方幹一年或一年半以後，覺得乏膩，就換地方。我來『紫杉小築』剛超過一年。我會打字列出前任雇主的姓名和地址，附上我的介紹信交給巡佐——他姓海依吧？這樣可以了吧？」
「我要先聲明，我對雇主一家並不忠貞。我替他們工作，是因為酬勞高，而且我堅持要拿高的酬勞。」
「只有這些人住在這裏？」
「夫妻檔總有這個問題。克倫普能留下來，是因為克倫普太太的緣故，她是少見的好廚師。她像瑰寶，大家願忍受許多不便；只求留住她。我們的佛特斯庫先生喜歡吃東西。家裏沒有人顧忌什麼，他們有錢得很。奶油啦、蛋啦、細油膏啦……克倫普太太想訂購什麼就訂購什麼。至於克倫普，他剛剛及格。他管銀器還不錯，在餐桌伺候也不差。我掌握酒窖的鑰匙，留心威士忌和杜松子酒，並監督他工作。」
這棟房子稱為「小築」，哼！「紫杉小築」！有錢人真會裝模作樣！換了他尼爾督察，準把這棟房子叫做「華廈」。他知道「小築」是什麼。他就是在一棟門房小屋裏長大的！哈丁頓公園的巴拉底式巨廈有二十九間臥房，現在已被國家信託局接收了，他家的小屋便在園門邊。房子從外面看來嬌小迷人，裏面潮濕又不舒服，除了最原始的衛生設備，什麼都沒有。幸虧尼爾督察的父母認為這些情況沒什麼不妥。他們用不著付房租，也用不著做什麼事，只在必要時開園門、關園門就行了，而且總有許多兔子可下鍋，偶爾還有野雞哩。尼爾太太從未享受過電熨斗、慢速氧化爐、通風碗櫃、冷熱自來水、一動手指就能開的電燈……等等設備。尼爾家人冬天用油燈，夏天天一黑就上床睡覺。他們是健康快樂的一家人，但是樣樣落伍。
尼爾督察聽到「小築」二字，童年的回憶浮上心頭。可是這個地方，這個冒名的「紫杉小築」是有錢人自建並偽稱為「鄉下小地方」的華廈。照尼爾對鄉村的看法，這兒還不算鄉下哩。房子是結實的紅磚大樓，不太高，長長延伸著，有多扇山形牆和大量的鉛框窗戶。花園的人工味很濃——闢成許多玫瑰花圃，籐架和水池，還有許多修剪過的紫杉樹籬，與屋名相配。
「他八點鐘叫人送早茶進房間。早餐是九點一刻吃的。我告訴過你了，佛特斯庫先生吃雜煮蛋、鹹肉，喝咖啡，吃烤麵包加橘子醬。」
看來她既不驚駭也不心慌，只是好奇。她的態度活像要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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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巧他們家的人通通連絡不上。佛特斯庫太太隨時會回來。瓦爾少奶奶也一樣。我曾打電話到幾處地方找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少爺。」
竇夫小姐神色自若走下寬寬的樓梯，尼爾督察看了她一眼。這回他心目中的肖像與事實不符。他聽到「管家」一辭，不知不覺把她想像成肥大、威風、身上鑰匙叮噹響的黑衣婦人。
「妳是不是跟他一起吃早餐？」
這裏的紫杉多得很，誰若想取得「塔西因」的原料，一點都不難。右邊的玫瑰籐架後方保留了自然的原貌——有棵大紫杉叫人聯想到教堂墳場，枝椏用木柵撐著——像森林世界的先知。督察暗想道：遠在鄉間佈滿新蓋的紅磚屋以前，那棵樹就存在了。遠在高爾夫球場還未設計，時髦的建築師也未帶著有錢的客戶四處走動，說明各建地的優點以前，那棵樹就存在了。老樹既是價值很高的古董，他們遂將它保留，併入新庭園中，也許迷人的住宅就因此而得名——「紫杉小築」。漿果也許就是那棵樹採下來的——
「還有老邁的蘭姆士伯頓小姐。」
「我明白了。佛特斯庫先生和佛特斯庫太太是不是住同一間臥室？」
「那我要見竇夫小姐，拜託。」
「我看妳對上桌的食物清楚得很。」
尼爾督察打量房子，自忖道：
尼爾督察打斷她的話：「不，不可能是昨天晚餐的問題。」
尼爾點點頭。
「可能。」他望著她。
「是的，佛特斯庫先生已經讓他當商行的小股東，所以不能以一點小錢打發他，斷絕父子關係，但是他已多年未跟他連絡，若有人提起蘭斯，他就說：『別跟我提那個流氓，他不是我兒子。』然而——」
「大約一個月以前，老佛特斯庫和柏西瓦爾大吵一架——他發現柏西瓦爾背著他做了一些事——我不知道是什麼——他氣得半死。柏西瓦爾突然不再是乖男孩。他最近跟以前不一樣。」
她若有所思和他對望，接著點點頭。
「竇夫小姐，你曉不曉得是誰幹的？」
「他早晨不習慣服藥？鹽劑？補藥？消化藥？」
尼爾督察揚起眉毛。
「她跟誰打球？妳知道嗎？」
「穀粒？」她瞪著他，顯然真的很吃驚。
「佛特斯庫先生的姨姊——也就是他前妻的姊姊。前妻比他大很多，她姊姊又比她大很多歲——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她在三樓有個自用的房間——自己煮飯做家事，只有一個女工來打掃房子。她的精神不太正常，一向討厭她妹夫，不過她是在她妹妹在世期間來的，妹妹死後，她繼續留在這裏。佛特斯庫先生不太管她。她是個怪人，大家叫她愛菲姨媽。」
「我想可能是維維安．杜博斯先生。」
「還沒有，大人。」
「柏西瓦爾？他太太叫他瓦爾。柏西瓦爾是油嘴滑舌的和_圖_書偽君子。他一本正經，很狡猾；怕他父親怕得要命，老是受威嚇，卻巧於達到自己的目標。他跟他父親不一樣，用錢很小氣。節省是他的喜好之一。他遲遲不自己找房子；就是這個原因。他住這邊的套間，節省了不少開支。」
「我想食物中有時候會延至二十四小時才發病。」
「謝謝妳，竇夫小姐。」
「竇夫小姐來了——正要下樓。」
她把視線由窗口收回來，看看樓梯轉角處牆上掛的落地鏡……鏡中人嬌小端莊，穿灰色毛呢衣裳，領口和袖口白得一塵不染。她的黑髮中分，呈兩道閃亮的波濤向後攏，和頸背的一個髮結相連……她用的唇膏是淺玫瑰色的。
「妳怎麼會這樣想呢？」
「誰管理他的衣物？」
「阿黛兒當然是看中他的錢才嫁給他，他的兒子柏西瓦爾和女兒愛蘭簡直氣瘋了。他們對她很差勁，但是她根本不在乎，甚至沒看出來。她知道必要時有老頭子撐腰。噢，老天，我又用錯了時式。我還沒真正體會到他已經死了……」
她打開一扇房門，帶頭走進去。這是一間沒有特色的套房，清清楚楚標著「吸煙室」等字樣，屋內有鑲板、富麗的裝潢和大絨布椅，牆上掛一套合宜的運動畫片。
「我沒見過他。大家都說他長得迷人，而且是大壞蛋。過去曾出過偽造支票的小問題。他住在東非。」
尼爾督察沉思片刻。可能性至少是縮小了。只有三個人陪死者吃早餐：一個是他太太，一個是他女兒，一個是他的兒媳婦。可能是她們之中的某一個人伺機在他的咖啡裏加一點「塔西因」。咖啡的苦味會掩蓋「塔西因」的苦味。當然啦，還有早茶，但是伯恩斯朵夫提過，那種毒素在茶水中聞得出來。也可能是大清早感覺還不夠敏銳……他抬頭，發現瑪麗．竇夫正望著他。
「不——我想不愉快……」
「了不起的諸葛亮小姐。」
「早餐席上有哪些人？」
尼爾只說一句「我明白了」。
一位中年男子立刻來開門，他的外貌和尼爾督察聽電話時所想像的差不多，一副自作聰明的樣子，眼睛不老實，手勁兒不穩。
「是某一種毒。事實上——就是下毒。」
她說：「當然。」並轉向附近神色不安的茶房總管。「克倫普，請你帶海依巡佐出去，他要看什麼，就領他看看。」
「你們明明跟我說她在打高爾夫球。」
「我勸你別太重視我跟你說的話。我是存心不良的人。」
尼爾淡然告訴她：「並不愉快。」
「是的，當然。」
「我並沒有——明確地說——佛特斯庫先生死於食物中毒。」
「我發現一個人必須樣樣會做，然後——才永遠不必動手，你想知道我對這家人的印象？」
「竇夫小姐，妳知不知道？附近有三個球場，可是一直沒辦法在某一個球場找到佛特斯庫太太，我覺得奇怪。」
「尼爾和*圖*書督察？」
「你說佛特斯庫先生是早餐吃了某一樣東西致死的？你是指食物中毒？」
她的身子往後靠，一隻纖足擺呀擺的，眼睛瞇起來。
她抬眼看他。他發現對方的眼神冷冷靜靜。似乎覺得好玩，不禁嚇一跳。
「我叫葛萊蒂進來見你。她可能會嚇得半死。」瑪麗在門口停留片刻，然後說：
「我發現妳幹這種差事，有點吃驚。憑妳的腦筋和教育程度——」
她走出去。尼爾督察看看緊閉的門扉，心裏暗自奇怪。無論她說話是不是出於惡意，她的話一定有提示作用。如果雷克斯．佛特斯庫是被人毒死的——幾乎可以肯定是如此——那麼「紫杉小築」的佈置似乎有成功的希望。動機好像多得很哩。
她說：「督察，你問起補藥和藥物，我覺得奇怪。這表示是藥物出問題，或者有人在裏面添了東西。這兩種情況都不能稱做食物中毒嘛。」
督察沒想到向他走下來的是一個嬌小苗條的女子，身穿柔和的鴿子色服裝，領口和袖口很白，髮浪整整齊齊，唇邊掛著蒙娜麗莎式的微笑。不知怎麼，一切都顯得有點不真實，彷彿這位年齡不到三十歲的女子正扮演一個角色。他認為不是扮演管家，而是扮演瑪麗．竇夫（「竇夫」意為「鴿子」）。她的儀容是照姓名來整頓的。
「假如妳不反對，請說吧。」
尼爾督察宣佈自己和部下的身分，看到茶房總管的眼神有點驚慌……尼爾未予重視。這也許和雷克斯．佛特斯庫的死訊無關，可能只是不自覺的反應。
「我們聽聽他兒子的資料吧？」
「不，不吃那一類的東西。」
他坐下來，瑪麗．竇夫坐在他對面。他發現她選擇向光的位置。女人喜歡這樣很不尋常，如果她有事要隱瞞，可就更不尋常了。不過瑪麗．竇夫也許沒什麼事需要隱瞞吧。
她若有所思。
「必要時我可以鋪床、打掃房間、煮飯菜並端上桌；誰都看不出有什麼異狀。當然我不宣傳這一點。這會引發各種怪念頭。不過我隨時能度過任何小難關。難關倒不常有就是了。我只替大富人家工作，他們為求舒服，肯出極高的薪水。我付出高薪，所以能找到最好的貨色。」
「不，他不喜歡穀類食品。」
「跟父親不和。」
「譬如茶房總管？」
「愛蘭？我頗為愛蘭難過。她並不壞，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女學生。她很會玩遊戲，管女童軍和幼年女童軍管得不錯。前一段時間她曾和一位不滿現實的青年教師談戀愛，可是她父親發現那個年輕人有共產思想，就嚴厲追究他們的戀情。」
他發覺話中有話，一直盯著她。
瑪麗笑一笑。
「這回不可能……能不能請妳確切說出佛特斯庫先生今天早上出門前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尼爾督察斬斷無益的思潮。得繼續工作啦，他按按門鈴。
「竇夫小姐，那就請說吧。妳已經看到
和*圖*書了，我沒有證人。」她以好玩和激賞的目光瞟了他一眼。
「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少爺也沒回來？佛特斯庫小姐呢？」
「家務女僕是艾倫．科蒂斯，年紀大，很刻薄，脾氣暴躁，可是服務成績甚佳，是一流的家務女僕。此外都是外來的人手——偶爾打零工的婦人。」
尼爾牢牢盯著她。
「沒有別的了？」
「妳肯不肯跟我談談這兒住的人？」
「不。我不跟他們家人一道用餐。」
「竇夫小姐，人不會因『可惡』而被毒死。通常都有相當具體的動機。」
「請坐。」
「佛特斯庫太太、佛特斯庫小姐和瓦爾．佛特斯庫少奶奶。當然啦，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少爺不在家。」
「他太太呢？」
「自然。餐食是我點的。昨天的晚餐——」
「佛特斯庫太太和佛特斯庫小姐早餐吃同樣的東西？」
她聳聳肩。
她鎮定地說：「似乎不太可能。今天早餐吃的是鹹肉、雜煮蛋、咖啡、烤麵包和橘子醬。側几上還有冷火腿，不過那條火腿昨天就切過了，沒有人吃了覺得不對勁。沒有魚類上桌，沒有臘腸——沒有那一類的東西。」
「佣人呢？妳已經提過克倫普夫婦。另外還有誰？」
「我該關在辦公室裏？還是在某一部門管檔案？親愛的尼爾督察，我現在這行捧極了。富人只要能免除家務的顧慮，什麼代價都肯出。尋找和雇用一批人手的工作無聊極了。寫信給介紹所，登廣告，拜訪別人，安排面談，最後要使一切工作順利推展——需要相當的能力，很多人都辦不來。」
「督察，如果她根本不是去打球，就沒什麼好奇怪的。」
「是的——穀粒。竇夫小姐，妳有沒有想起什麼？」
尼爾督察十分震驚，卻盡量不表現出來。他覺得瑪麗．竇夫這種女孩子不該說這種話。
「她沒有勇氣反抗？」
她思索片刻，突然笑咪|咪抬眼看他。
「女兒呢？」
「他們其實都相當可惡。已故的佛特斯庫先生是隨時小心不出岔子的騙徒。他常常吹噓自己作的精明生意。他態度粗魯專橫；簡直無賴透了。佛特斯庫太太阿黛兒——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年輕三十歲左右。他在布萊頓認識她。她以前是修指甲師傅，一心想賺大錢。她長得很漂亮——真正的性感尤物，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你不是要我作口供吧？不，不可能，你手下的巡佐正忙著打擾佣人。我不希望我的話在法庭上宣讀——但我樂意開口——非正式的。就是所謂『不予公開』？」
她沉著地問候他。
「沒有了。」
「還沒有，大人。」
她柔聲複述「下毒……」一辭。
「不，我是說柏西瓦爾。他好像成天擔心得半死。」
兩個人一起離去。瑪麗．竇夫對尼爾說：「到這裏面來好嗎？」
「咖啡裏放的糖——是塊狀還是粒狀的？」
「佛特斯庫太太只喝咖啡和橙汁，吃烤麵和圖書包片。瓦爾少奶奶和佛特斯庫小姐早餐一向吃得很豐盛。她們除了吃雜煮蛋和冷火腿，可能還吃穀類食物。瓦爾少奶奶喝的是茶，不是咖啡。」
瑪麗慢慢說：「不過，老佛特斯庫若打算叫他回來，我不會吃驚的。」
瑪麗的語氣平平淡淡。督察厲聲說：
「根本沒有。」
事實上，她沉思片刻就道出了這一點：「我以前從未和下毒案有過牽連。」
「好極了，竇夫小姐。」尼爾沉默片刻，想像竇夫小姐在佛特斯庫先生的早餐裏動手腳。他的思緒再往前移，想像她摘取紫杉果，放進小提籃內。他嘆口氣回到現實。「現在我想見那個女孩子——呃……葛萊蒂——然後再見家務女僕艾倫。」他一面站起來一面說：「對了，竇夫小姐，妳能不能說說看佛特斯庫先生為什麼在口袋裏擺穀粒？」
小姐神色自若往下談。
「她帶了高爾夫球棍，宣佈要去打球。當然啦，她是開自己的車子。」
瑪麗．竇夫下樓下到一半，停下來看看樓梯間的大窗子外頭。一輛轎車正好駛近門口，有兩個人下車。個子較高的一位背對著房屋站了一會兒，勘察四周的環境。瑪麗．竇夫若有所思估量這兩個人。一位是尼爾督察，另一位想必是他的部屬。
尼爾督察站起身。他用悅耳的聲音說：
瑪麗．竇夫對自己的儀容相當滿意。她唇邊掛著一抹微笑，走下樓梯。
「穀類食品呢？」
「她是誰？」
「塊狀。不過佛特斯庫先生喝咖啡不加糖。」
「嗯，竇夫小姐？」
「現在該談妳囉，竇夫小姐。」
「佛特斯庫太太回來沒有？」
「葛萊蒂．馬丁是客廳女僕，現在她們喜歡自稱為女侍。她負責打掃樓下的房間，擺桌子，清除餐具，幫忙克倫普上菜。很正經的女孩子，可惜智能像白痴。患有腺腫症。」
「是的。當然啦，他自己有一間更衣室和浴室，她也有……」瑪麗低頭看手錶。「我想她過不久就該回來了。」
對方微微轉頭。
「克倫普。」
「另外一個兒子呢？」
「她有。倒是那個年輕人變了心。我想又是錢的問題。愛蘭長得不怎麼迷人，可憐兒。」
「假如你募集了員工，他們卻跑光了呢？我聽過這種事。」
「珍妮佛柔柔順順，顯得很蠢。但是我不敢確定。她婚前是醫院的護士——在柏西瓦爾肺炎期間看護他，導致羅曼蒂克的結局。老頭子對這門親事很失望，他是勢利鬼，希望柏西瓦爾結下他所謂的『好姻緣』。他瞧不起可憐的瓦爾少奶奶，故意怠慢她。她討厭——我想她非常討厭他。她主要的興趣是逛街和看電影；最大的悲哀就是丈夫不肯多給她錢。」
「是的，這是海依巡佐。我在電話中跟妳說過了，佛特斯庫先生十二點四十三分死在聖尤德醫院。可能是今天早餐吃了某一樣東西致死。所以我希望有人帶海依巡佐到廚房，調查早餐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