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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聽見您的車子來了，便過來攔住您。」
「其實我來請教您的是另外一碼事——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昆珀沒有立即回答，他起身踱來艘去，最後走到了蓋達克面前。
蓋達克堅持不懈地追問：
「這讓我很感興趣。」蓋達克說，「您到底在懷疑或者害怕什麼呢？」
「當然。」蓋達克說。
這是最基本的防衛手段——如果她是下毒者的話。警官心內暗想，但是沒說出來。
他正想按響前門門鈴的時候，亞歷山大和他的朋友史托德維司悄悄地從陰影中溜了出來，說：
「桂康索老先生過著非常節儉的生活。家人回來的時候，艾瑪就會加菜，結果是，他患了——很嚴重的腸胃炎。症狀和診斷結果是一致的。」
有人在急切地低聲呼喚，讓警官嚇了一跳。
「不行，」亞歷山大堅持己見，「一定會有人打擾的。去馬具室吧，我們帶您去。」
「不知道，我也沒看過。我覺得是某個知情者想弄筆錢花花，希望能以此打動艾瑪。他們可大錯而特錯了。艾瑪又不是傻瓜，她如果不先盤問幾個實際的問題，是不會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嫂嫂』擁抱的。」接著，他頗為好奇地加了一句：「您為什麼要問我的意見呢？我跟這件事沒有什麼關係吧？」
「他說了這樣的話：『說得好像他認為有人要毒死我似的。』」
這兒處處表現出有人居住的痕跡，壞床墊被堆成了沙發椅，一張生銹的舊桌子上放了一大盒巧克力餅乾，屋裏還貯藏著一些蘋果、一盒太妃糖，以及一個拼圖玩具。
「發現什麼？」
「可憐的傢伙，」他說著坐到一張破安樂椅上，「這麼緊張，又這麼愚蠢——實在是笨透了！今晚的病例，真讓我痛苦！那女人一年前就該來找我和*圖*書了！如果她那時候來，手術就有可能成功。現在為時太晚了。差點讓我發瘋。人啊，真是一種英雄和懦夫的特殊混合體！她忍受著病痛，不發一句怨言，只因為害怕自己所擔心的事情成為事實。而另外一些人則處在另一個極端，小指頭上腫起了一塊就使得他們痛苦不堪，自以為得了癌症，跑來浪費我的時間，結果證明只是普通的凍瘡！哦，別為我擔心，我只是需要發洩一下。好了，您有何貴幹啊？」
「這很難……桂康索先生總是誇耀自己的健康，說他會比家裏大部份的人長命。他還提到您——請原諒，醫生……」
出現了一瞬間的靜默。
「好啦，好啦，是的，我的確感到您所謂的『困惑』了！這樣您開心了吧？」
「沒問題，他把時間都用在保養身體上，而且他的體質很好。」
「因為鍋爐熄火時，他想再把火點起來……」
蓋達克很不情願地跟著他們轉過屋角來到馬廄。史托德維司推開一扇沉重的大門，伸手打開一盞昏暗的電燈。這間馬具室曾是維多利亞時代打掃得最乾淨的地方，如今卻成了堆放廢棄物的倉房。破舊的花園椅，生銹的園藝工具，一台過時的大割草機，鏽花彈簧床墊，吊床，還有破爛的球網，放的到處都是。
「您想要我說什麼？您以為一個醫生可以無憑無據地指控別人下毒嗎？」
「說下去。」
「您會驗指紋吧，是不是，先生？」
「那麼您調查的結果如何？」
昆珀咧嘴一笑。
兩個男孩都激動得屏住了呼吸。
該死的女孩！蓋達克在心中暗罵。
「可能，很有可能。」
「您認為那封信是真的嗎？」
「發現了線索。小心，史托德維司，把手套戴上。」
「是的。另一方面，https://m.hetubook.com.com桂康索體質強健，會使別人致死的劑量，未必能奪走他的性命。個人的體質也是要考慮進去的。但是您想想，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下毒者如果不是特別膽小的話，他就該加大劑量了。那他為什麼不加呢？那就表示，」他補充了一句，「根本就沒有什麼下毒者！也許自始至終就是我在胡思亂想！」
「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史托德維司深深地呼了口氣，說：
「好極了！」他敷衍地說，「我們進屋子裏看看吧！」
「樹洞裏……」
蓋達克誇大著這個發現的重要性：
「媽媽是法國人，她不太懂英國的建築。」
「來，小伙子們，」他招呼著，「我們進屋子裏去吧。你們幫了我一個大忙。」
「老希爾曼在那兒放了一個裝滿廢紙的白鐵桶……」
「是威廉國王和瑪麗王后時代。」史托德維司說。
「他是個老人，一個精神矍鑠、身體健壯的老人。他可能活過九十歲嗎？」
蓋達克又把手伸向門鈴，但亞歷山大粗手粗腳急急拉住他的外套，喘著大氣說：
史托德維司煞有介事地按照偵探小說裏最標準的辦案程序，掏出一雙髒兮兮的手套戴上，又從口袋裏摸出一本柯達折疊照相夾，用戴著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從裏面抽出一個又髒又皺的信封，鄭重其事地交給了蓋達克。
「別把艾瑪算進去，她不是下毒的人。他都是在其他人回來的時候才發作，不是她和他單獨相處時。」
信是從郵局寄來的，裏面沒有信紙，只有個破信封，是寄給倫敦北十區艾爾維新月街一二六號的馬蒂娜．桂康索夫人。
他看見醫生的臉色為之一變，一下子嚴峻起來：
蓋達克很嚴肅地接了過來。他很喜歡這兩個男孩，https://m.hetubook.com.com所以準備要配合演出。
蓋達克則在檢查著信封。
「噢，那個啊。結果有什麼發現嗎？我其實並沒有勸她，是她自己想那樣做的。她擔心得要命。當然，她那些親愛的小哥哥們都想阻攔她。」
「我們發現一條線索了。」
「他的兒子、女兒年紀也都漸漸地大了，他們是不是感到壓力很大？」
「是啊，」醫生說，「您已經注意到這件奇怪的事情了。正是這件事使我相信，我的確如老莫里斯所說是個大傻瓜。您知道，這顯然不是一起定期施放小劑量砒霜的案子——可能你們會稱之為『用砒霜下毒的傳統方法』。桂康索從來沒得過慢性腸胃炎，從某種角度看，突然就胃病發作實在有點不太可能。但假設它們的發作並不是由於自然原因，那下毒者怎麼每次都出錯？那也不合乎情理。」
蓋達克打斷了他們倆的一唱一和。
「但我記得你母親說過——」
「您明白了嗎？」亞歷山大氣喘吁吁地說：「這表示她來過這兒，就是愛德蒙舅舅的法國妻子，那個引起軒然大|波的女人。她一定來過這兒，後來又跑到別的地方去了。看起來情況是這樣，是不是？」
在他身後，一場關於建築的爭論還在熱烈地繼續著，他對此充耳不聞。
昆珀醫生看上去很感興趣。
「看來，她就是被謀殺的女人——我是說，先生，您不覺得事情可能非常簡單，石棺裏的女屍或許就是她嗎？」
醫生點點頭。
「我們就在那兒發現的——」
「看來事實並不像我所懷疑的那樣。桂康索先生向我保證，在我還沒照顧他之前，類似的病症他就已經發作過，而且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總是在食物過於豐盛的時候發生的。」
「是的。」亞歷山大答道，「我明天要ｈttｐs://wｗw.ｈetｕbｏｏｋ.coｍ.ｃoｍ去史托德維司家，度過最後幾天假期。他們家有一幢非常漂亮的房子，是安娜女王時代建造的。」
「當然，胃病的種類很多，但有些症狀與其說是普通的腸胃炎，還不如說是砒霜中毒更適切。提醒您一句，這兩者是非常相似的。比我厲害的醫生也難以認定砒霜中毒的症狀，只好老老實實地開一張腸胃炎的診斷書。」
蓋達克不得不多待幾分鐘，等著昆珀做完晚上的手術。醫生向他走過來，顯得疲憊不堪，情緒低落。
「是的。」
「他說您是個小題大做的老頭子。」
「首先，我是來感謝您的，因為您規勸桂康索小姐把那封聲稱是她哥哥遺孀的信交給我。」
「我懷疑。」蓋達克沉吟半晌，然後決定開誠佈公地談談。「坦率地說，醫生，有人在盧瑟．桂康索死後可以得到很大的好處。」
「最後一天？」
他停頓片刻，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合適的字眼。
他遞了杯酒給蓋達克，後者接過去後，他又給自己也調了，一杯。
「這真的是一條線索，先生。」史托德維司迫不及待地說，眼睛在鏡片後閃動著，「我們今天下午發現的。」
「他說您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不僅僅問他吃了什麼，還問是誰做的、誰端來的。」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您私下裏有沒有過這種念頭？」
「是的。」
「那兒有些很有趣的東西，實際上……」
「據我了解，是胃不太舒服？」
「他怎麼答覆您的？」
「總是在家裏人很多的時候？跟家人在一起時？還是跟客人們在一起時？」
「我猜是擔心那位女士真有其人吧。」
「我們的運氣真不錯，最後一天了。」
「然後我們去了鍋爐房……」
「我們已經找了好幾天了。在灌木叢裏……」
昆珀醫生閃爍其詞：
「我們經常來這m.hetubook.com.com兒，」亞歷山大說，「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情。」
「蓋達克警官！」
「哦，沒關係，我不在意別人對我的評論。」
醫生聳聳肩：
露希．艾拉貝羅真夠聰明的，她是怎麼偽造出郵戳的呢？他仔細地盯著它，但是光線實在太微弱了。那兩個男孩子當然覺得很好玩，但他可就為難了。露希，該死的露希，怎麼不從這個角度考慮一下！但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得開始一系列行動了，這麼一來的話……
「這個線索很重要，對嗎？」
「當然，我對這些事情並不了解。但假設有人下了砒霜，桂康索豈不是太幸運了，總能倖免於難？」
醫生收斂了笑容，臉色又嚴峻起來：
「您有……這類的懷疑嗎？」
他們焦灼地等待著回答。
「這問題的確奇怪，」警官也有同感，「似乎不太合乎邏輯。」
「是啊，這很值得探討。不過坦率地說，蓋達克，我不太放心，我甚至寫信給莫里斯老醫生，他原來是我的老闆，我來了不久他就退休了。桂康索原來就是他的病人。我問他老先生以前發病的情況。」
「但你父親明明說它建於——」
「好吧，進去再說吧。」
史托德維司插話進來：
「我被他嘲笑了一番，勸我別傻了。啊哈，」他聳聳肩，「也許我的確是個該死的傻瓜。」
「沒錯，我們發現一條線索了。」史托德維司又重覆了一遍。
「被風吹過來的舊紙片，他都撿起來扔到鍋爐裏去……」
「我明白了。您感到很滿意嗎？您就一點兒也不——怎麼說呢，困惑嗎？」
昆珀微微一笑。
「我們還檢查了所有的垃圾箱……」
「您是指放入的劑量不足？」
「我聽說不久以前——我想是在聖誕節吧，桂康索先生的病情突然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