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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

作者:九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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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總是在抓癢的老曹,工作一年後跑去清大念碩士。許志彰搬家了,當年放學大家相約打球的神奇院子從此只存在於回憶。怪怪的張家訓總算放棄糾纏沈佳儀,交了女朋友。跟我同年同日生的李豐名,與當年在一起在信願行喜歡認識的女孩分手,準備繼承家業。二十七年來都沒有打過手槍的賴彥翔,持續沒有打槍的意願,最近在練習魔術搭訕女生(別傻了!)。
繼為了李小華念了自然組、又因為沈佳儀念了交大管理科學後,重考研究所的那年,我的人生再度出軌。
我決定延畢一年。
「我想妳再也受不了幼稚的男孩啊。」我大笑。
「沒有。但我的人生座右銘是:If you risk nothing then you risk anything.如果你一點危險也不冒,你就是在冒失一切的危險。」我自信滿滿豎起大拇指。
「所以呢?」教授翹起腿。
有很多年,我再也想不起那一句座右銘的全文。
這篇小說將不再是小說,而是一部好看的真實紀錄。如各位所見。
「超好看的啦!這個小說雖然還沒寫完,但已經可以看出社會學意義的潛質,我發覺在小說創作中實踐社會學,真的很有意思……」我滔滔不絕地解釋。
人生無常,我最可敬的愛情敵手,阿和,他深愛七年的女友不幸車禍過世。阿和圖書和一直沒有再交新女朋友,研究所畢業後,成為掌握千萬訂單的中科業務代表。
從此我與小說,有了無比重要的羈絆。
「這次恐怕不行喔。」她幽幽道。
「什麼東西?」她訝異。
「不,我有更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先完成。」我信誓旦旦。
一九九九年底,雜書看超多的我,順利通過了清大社會學研究的筆試。
我用每個月兩千塊含水電的夢幻代價,向家教學生的家長租了一棟三樓老房子,老房子的主人是個經常雲遊四海的女出家人,我算是幫這位師父看守她的故居結界。
她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
英文很爛的許博淳玩起大冒險,決意去美國念資工碩士自殘。許博淳啟程前,我們買了一瓶一九九零年份的紅酒,象徵西元一九九零年認識的大家,大家喝得很痛快。
「新郎……應該是大妳很多歲的男人吧?」我猜。
「可能成為我人生的,很了不起的東西。」我看著電腦螢幕上,剛剛貼上網路的未完成小說。
我習慣仗著對故事結局的洞悉力,往前推演出一個具有張力的結局,所須具備的種種元素,乃至故事環節的節奏鋪排……例如誰需要說什麼話作伏筆、誰做的哪些事會影響到主角的決定等等。
我終於擁有了,真正的夢想:成為故事之王。
創作人與故事之間澆輸養分的臍帶,是很多和_圖_書很多的自我填補其中。片段的,完整的:自覺的,無意識的;表演的,使命的。
電話中。
「超慘,毛毛狗跟我分手了。怎麼?妳要再給我追一次嗎?」我慵懶。
「柯同學,你交這幾頁小說是認真的嗎?」一位教授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所以,你要去當兵囉?」沈佳儀。
「六月。」她接著。
與吃素女友穩定發展的謝孟學當了牙醫,由於我以前常陷害他,所以我絕對不到他的診所裏拔牙。我可不想聽到「什麼?你要打麻醉阿?男子漢不需要這種東西啦!」這樣的爛對話。
真想,給她一個擁抱。
那是我再也無法克制的欲望。
「柯作家,最近過得怎麼樣?」她的聲音,久違了。
「?」
在這個超便宜的租屋裏,已愛上了寫小說的我,不僅完成了當初沒寫完的《恐懼炸彈》十萬字,還一路寫了好幾篇中篇小說,《陽|具森林》、《影子》、《冰箱》,一直到來年的研究所考試快騎到頭上,我才趕緊拎起書狂啃,卻又忍不住在深夜偷偷寫起長篇小說《異夢》。
自創小說後,六年過去了。
這一次,沒有人告訴我應該怎麼做,而是某種內在的強烈召喚。
我越寫越有心得、不能自拔,還在資料上附注了這是一系列具有社會學意識的故事,叫都市恐怖病,還洋洋灑灑寫了六個月定創作的小說名稱,與https://m.hetubook.com.com未來三年的出版計畫。
拖到最後一刻,才宣佈原來也有向沈佳儀告白過的楊澤于,明年也要跑去美國念博士,與即將回台的許博淳換手。
到了口試當天,教授們卻摸不著頭緒,一個個給我竊笑。不知道是感受到《恐懼炸彈》小說裏的幽默,還是那天身上長了跳蚤。
一直被我陷害的廖英宏當兵前通過了圖書管理員特考,下個月退伍。詐胡後,他在愛情的航道上持續浮浮沉沉,但始終沒有放棄找到生命中的「那一個人」。
而我將對沈佳儀的情感,一點一滴寫進了小說《月老》等故事裏,更將許多朋友的名字鑲嵌好幾個故事中,聊表紀念。而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將我們幾個好朋友與沈佳儀之間的青春,裝在某一部最重要的小說裏。
電影總是裝了很多經典名言,試圖教導我們應該用更寬大的眼睛看待人生,等待成為我們的座右銘。
到了口試關卡,需要一篇「社會學相關的作品」給教授們審閱,但我之前念的是管理科學,不是社會學系本科,所以在準備口試作品上遇到了困難。
我們的心可以尖似鐵,又保持隨時接受意外著陸的柔軟。
新郎大了沈佳儀八歲,是個典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子。沈佳儀一向比同齡女孩成熟許多,看來是再適合不過。
我莞爾。
「六月,我要結婚了。」她宣佈和_圖_書
於是,我落榜了。
但這份青春紀錄,就因為希望充滿最真實的氣味,所以竟因欠缺了結局,讓我無法看見這個故事「該怎麼呼吸」,因而遲遲無法開展。
然後給我不認識的新郎,一個勇往直前的屁股突刺。
電影阿甘正傳說:「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吃到什麼口味。
我心愛的女孩,也要展動翅膀了。
她笑著反駁,我熱烈回譏。七年前的我,根本想像不到這樣的畫面。
從國中就開始認識的我們,已經打打鬧鬧了快十六個年頭了。
但我們只是表面讚揚這些句子的盪氣迴腸、雋永意長,卻只能以一種方式真正的擁抱它:豪爽地將自己的人生換作籌碼,愉快地推向上帝。
幾個月前,身為國小老師的沈佳儀,打了通電話給我。
「我覺得只要我不放棄小說創作的理想,出版計畫遲早都會付諸實現。」我笑笑。
《異夢》完成的瞬間,我的眼淚崩潰決堤。我知道在某種意義上,我確認了自己與小說創作之間的「連結」,透過了情感與文字完成了。
於是我寫了生平第一篇小說——號稱具有社會學意義的《恐懼炸彈》前六章,充抵學術論文。這篇和圖書小說內容敘述一個大學生一早醒來,發覺周遭環境的聲音、語言、文字等所有象徵符號都失去原有的意義,文字變成扭曲的小蟲,聲音變成不規則的噪音,該大學生於是在無窮迴圈的焦慮中,重新確認符號歸屬的可能。是篇有伊藤潤二氣味的恐怖科幻小說。
怎辦?我想了又想,與其含糊地寫篇不上不下的短論文,不如來寫點有趣的東西。沒錯,社會學所的教授們,不該都是很聰明、很風趣的嗎?
一直用最靦腆方式喜歡沈佳儀的杜信賢,跑到南港當程式設計師,他考上研究所、當完兵、找到好工作都沒請過客,希望他看到這篇小說時能夠好好反省。
「等等,你羅列了很多出版計畫,請問你之前有相關經驗嗎?」胖教授質疑。
「又錯過我的話,下一次就是……」我還沒說完,挖著鼻孔。
大家都起飛了。
有人說,一個人的一生是好是壞,端看他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的覺悟,彷彿結局就是一切,過往種種皆不作數似的。模擬到小說創作上,我某程度同意這樣的說法——盪氣迴腸的結局,可以為故事添上柔軟又強壯的翅膀,在最後關頭領著一萬顆心扶搖直上。
「咦,你怎麼知道!」沈佳儀大吃一驚。
透過小說創作,我可以將我想要表達的許多東西精密拆卸、組合在文字分鏡裏,呈現在公開發表的網路上,藉此與地球上更多的人「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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