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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有天我們到那裡去午餐。」

「你從來都不太提到令堂大人嘛。」

「你意思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任何事情嗎？你一向都不開口嘛。那是不同的，但是我對你的個性，你這個人，知道得相當深入。」

「那真是棒極了，愛麗。」我說：「棒極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很不願意告訴妳。愛麗，我們沒法子住在吉卜賽莊了。我們可以到其他任何地方蓋房子，但是不可能在那裡，因為那片地皮賣掉了。」

「康宓楚嗎？這個……並不十分認識，不過她見到了他……這個……事實上是葛莉娜替我們安排到那裡去的。」

「接下來的事情是，」我說：「我們該做些甚麼？愛麗，我想不容易。妳相當了解我是何許人，做些甚麼，過的是甚麼生活。我回去看過我媽以及她住的那條小街。愛麗，那可不是同妳一樣的世界，我想讓妳們見見面都辦不到。」

「是的，」我說：「那正是我的意思，如果妳有把握，這件事對妳沒有錯的話。」

「沒有，葛莉娜並沒有去，因為……」愛麗遲疑了一會htｔｐs://wｗｗ.ｈｅｔｕboｏｋ•cｏm.cｏm兒，「可瑞，我的繼母，並不像我那樣對待葛莉娜。」

「呵，好了，所以她安排了妳、和妳繼母……」

「是沒錯，」我說：「只不過我卻寧願不這麼做，料到我媽對妳說話會很刺耳，或許還很難聽。可是妳明白我們得一起過一種奇怪的生活了，妳和我。那不是妳以前過的那種日子，也不會是我從前過的方式。那會是一種新生活，介於我的貧窮、沒知識，和妳有錢、有教養、有社會知識之間。我的朋友會認為妳自以為了不起，妳的朋友會認為我上不了檯面；所以我們該怎麼辦？」

等我回到家來，已經有封電報在等著我了。——這封電報的發報地點是法國西南部安替布港。

「我想知道吧。」愛麗說，語氣相當沉靜、直率。

「又是葛莉娜。」我加重語氣說。

「一個女伴，」我說：「一個女導遊，一個保姆，一個女教師，這種字眼兒多的是。」

「甚麼……桑托尼嗎？」

「妳對那幢房屋有那種感想，我非常高https://m.hetubook.com.com興。」我說道。

「有那麼一句說法，是一位大作家說的，說在聽差的眼裡，沒有人是英雄。或許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一個聽差吧。否則的話，一個人老是活在人家的稱讚當中，那一定難受死了。」

「妳這話是甚麼意思？」

「我告訴過你，」她說：「葛莉娜對於安排事情非常能幹。」

「明四時卅分原地見。」

「我知道那兒賣掉了，」愛麗說，一面哈哈笑著：「美克，你可不知道，買那片地皮的就是本小姐呀。」

「那很容易嘛，」愛麗說：「我們下個星期就可以結婚；我已成年了，你明白了吧。現在我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麼一來一切都不同了。我想，你說的關於親人的看法很對；我不告訴我一家人，你也別告訴令堂，一直到婚事過去，那時他們可以大發雷霆，但生米已煮成熟飯了。」

「嗨，愛麗，妳的確大有見地，」我說，握著她的手。「妳對我的一切都知道嗎？」

「一家子人，」我說：「我想，還有葛莉娜吧。」

我想了一下，「說不上，」我ｈｔｔps://www.hｅtubｏok.coｍ.ｃom說：「有時我認為自己不太喜歡。話得說回來，一個人長大了，而且……超過了雙親呢。」

她說：「你一直在做些甚麼事？」

「如果妳真知道那我就奇怪了，」我說，又繼續說下去：「這話聽起來有點傻里傻氣，我喜歡我們剛開始的時候，是嗎？」

「她不只是個做伴的女孩子，而真正是我的朋友啊。」

「你可以帶我去見見令堂呀。」

「還不是那份無聊的工作，」我說：「去過一次賽馬會，在一匹沒指望的馬上押了些錢，三十對一，我把每一塊錢都押上去了，沒想到竟以一馬身長贏啦。誰說我的運氣還沒到？」

愛麗果然不同，我立刻就明白了。我們就像一向那樣在瑞琴公園見面，起先彼此還有點生澀。我有些事情要向她說，卻有點兒不知道怎麼開口，我想任何男人都會這樣吧——到了他要求婚的節骨眼上時。

「我很高興你贏了，」愛麗說道，但是她說起來並沒有甚麼興奮，因為把你所有一切都押在一匹沒指望的馬上，而竟然贏了，在愛麗的天地裡並不表示有甚麼意ｗｗw•hｅtｕboｏk.ｃom.ｃｏm義，不像在我的天地中那麼有意義。

她用「我們」這個字眼兒，用得相當順嘴，說的是「我們」呀。她去了法國利維拉，要葛莉娜安排各項事情，所以去看看我所說過的那幢宅第；因為她想更清楚地見到那宅第，以便我們在虛幻夢境裡造一幢房屋來住，而由桑托尼來為我們建造。

「妳怎麼做到的？妳的繼母認識住在那裡的那個人嗎？」

「她不是家庭裡的一分子，是個窮親戚，是嗎？」我說：「事實上，只是個做伴的女孩子，這麼對待她，葛莉娜有時會生氣的吧。」

「有一方面我真服了她老人家，」我說：「她對我太清楚了，我的意思是，連我最糟糕的她都知道。」

「然後我又去看看媽媽。」我又加了一句。

「我想你一定關心她，」愛麗說道：「否則你談到她時，不會這麼含含糊糊的。」

「為甚麼我要多提呀？」我說。

「我正準備告訴你，我們該怎麼辦。」愛麗說：「我們要住在吉卜賽莊一幢房子裡——一幢夢寐以求的房屋——由你的朋友桑托尼來替我們蓋。就這麼辦。」她又補充道：「另外，我們要先和圖書結婚，這可是你的意思，不是嗎？」

「你不喜歡令堂大人嗎？」

「沒錯，」愛麗說道：「而你也夠了解我了，難道你不了解？」

「我可沒告訴妳多少呢。」

她也好像是有甚麼事一般怪怪的，或許她正在考慮，要用最客氣最和氣的辦法，向我說「不」吧。但不曉得甚麼原因，我並沒有往那上面想。我生命中的整個信念都奠基在這一點上——愛麗愛我。但是因為她又長了一歲，而有了一種新的獨立概念，內心中有了新的信念，這些我卻沒有感覺出來。多一次生日，對一個女孩子不可能會有甚麼不同吧。她和家人到過法國南部，這事她沒有對我說甚麼。後來才怯生生地說道：

「總得有人非如此不可呀。」愛麗說道。

「還有傅南克姑父。」愛麗說道。

「我……我見到那裡那幢房屋了，你告訴過我，是你那位建築師朋友建造的。」

「啊，你有完沒有？」愛麗說道：「我要告訴你，我現在知道你對那位朋友桑托尼的看法了。那是幢好得出奇的房屋，那完全……完全不同凡響。我也看得出，如果他為我們造一幢房屋，也會好得出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