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國內國外
十九、座上客
史鐸夫看著他們走出房間進入電梯，離開了。
「工作！你就只想到工作，是不是？」
二人默默站著，不知該說什麼。史鐸夫首先打破僵局。
「你們是在利誘我，要我違反一些原則，以換取財祿；你們要我背叛。」
「你想我們會再見面嗎？不知道……」
第二個年輕人輕聲笑道：
「吉姆，去關水。」克利夫說。
他很快舉手做了一個手勢，這在過去是：「嗨，希特勒！」的意思。史鐸夫輕聲說道：
「新的西格里德。」
「這位是羅德里．凱特利，這位是吉姆．布魯斯特。我們對未來都很焦慮。我這樣說對嗎？」
「你們那位希臘女孩可好？那位西垛芳小姐，現在人在哪兒了？」
「我們並沒有要你叛國通敵的意思。」
倫敦公寓的電話鈴響，將史鐸夫從離別的回憶中喚醒，他低聲用德語說了聲再見，然後站起來走過去拿聽筒，一邊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我們有理由不再見面嗎？」
「太賤了！」
「所以，我在想……你認為我應該信任你，是嗎？」
史鐸夫看著她，看到她臉上悲傷到近乎痛苦的神情。
「我會繼續小心行事的。如果我不亂說話，你們才會更信任我。不過我想先把浴室的水關了。」
他說：
「醫生叫我戒煙。有沒有搞錯，」派克韋上校說，「他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有消息嗎？」
「我希望你能活命。」
「噢，有啊，高官厚祿，保證我榮華無盡。」
「我們希望能有一套正視年輕人需求的合理政策，一套更經濟的政府策略，教育體系能傳授各種不同但不會流於虛妄自大的思想m.hetubook.com.com；希望我們能在國會贏得席次，最後並能組織政府——我覺得這是很可行的——將這些理念付諸實現。許多人參與我們的運動，我們代表年輕的一輩，代表現代化。我們想要一個理性的政府，一個下院議員人數精減的政府。我們正在觀察目前的政壇人士，希望從中物色人才，我們不以其成就為依據，而以他是否通情達理為挑選要件。此番前來，是想知道你對我們的目標感不感興趣。現在雖然有部份人士還在掌權，但我們已經挑好物色的人選了。不久我們就會淘汰掉手上的這批人，以新人取而代之。至於第三個政黨，似乎已成一灘死水了，雖然裏面有一兩位人單勢孤的人才，不過我想他們會向我們的理念靠攏。我們希望能吸收你，因為我們需要一個懂得擬定成功外交政策的人。世界其他國家的情況比我們都亂，華盛頓已被夷為平地了，歐陸爆發軍事行動和遊行，機場也遭受破壞。啊，我不需要把過去六個月來的消息逐一列出，我們的目的是讓英國再度恢復平靜。延攬適當的人，做出正確的事。我們需要大量的青年俊才，我們也有許多非激烈派、非無政府主義的人才，願意出面一試，讓國家變得更繁榮。我們也需要一些年紀稍長的人——不是六十歲以上，而是像你一樣四、五十歲的人。我們會來找你，是因為聽說過你的一些事，知道你正是我們需要的人。」
「我們都不喜歡當前的景況，」克利夫說，「暴動、無政府主義，這些當哲學來念念無妨，但坦白講，我覺
和_圖_書得我們已經該從那個階段過渡出來了。我們希望學生能正常求學，不受干擾；希望能示威，但以溫和的手段，而非訴諸暴力。我們要的是一種理性的示威，我們希望能組織新的政黨。吉姆長時間以來一直在研究商業工會的問題，也擬出全新的理念與計劃。他們想叫他住嘴噤聲，但他不肯放棄，是不是，吉姆？」
史鐸夫再次吹奏曲子。
「這就是你的世界嗎？一個充滿猜疑、恐懼和危險的世界。」
「閉嘴，」克利夫說，「笨蛋，你懂什麼音樂？」
史鐸夫爵士正在招待賓客。除了其中一位他見過面外，其他客人他一概不識。他們都是英俊好看、行事恭謹、聰明過人的年輕人。他們的髮型齊整時髦，衣著也都是名家剪裁的精品，史鐸夫不得不承認這批人實在非常令人賞心悅目。同時他也不斷測度他們對自己有何意圖。史鐸夫知道其中有一位是石油大王的兒子，另一位大學畢業後就投身政界，他叔叔擁有連鎖餐館；第三個青年生就一對臥蠶眉，緊鎖的眉頭，似乎天生疑心特重。
「大概坐在歐洲某機場等你吧。」派克韋說。
「等待。」
「你知道有一首曲子叫『胡妮塔』嗎？我也得去學一下，說不定哪天用得上。」
「希望你能贊同我們的主張。」
說話的金髮青年似乎是三人的首領。他的聲音十分悅耳，名字叫克利夫．本特。
「就這樣吧！」
「我不知道這首曲子是什麼，」吉姆說，「聽起來挺像國歌之類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抱歉，吹得不好。」
他吹了一首曲子。
「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
「那我呢？沒有人交代我做什麼。我要回倫敦了——然後呢，在那邊做什麼？」
「不，不是我多心。我從經驗中學到一些事，我曾在偏遠的國度待過——一些紛擾的地區，所以對這種事特別敏感。你們選上我，對我是很光榮的事。但是我們若能在其他地方碰面，可能會更安全些。」
「這是你家客廳呀。」
「不，我沒這個意思。我從多年的經驗中學到一件事：絕對不要信任何人。記住我的話，永遠地記住。」
她看著他，然後很快地移開視線。「我們一定得分開，這是——工作的一部份。」
「歐洲機場大多因爆炸或損毀而關閉了，要不然就是受到劫機者的恐嚇。有一首歌唱道：『男孩女孩出來玩，月亮皎亮似白晝，放下晚餐和睡床，射倒同伴躺街上。』」
「你是在冒險。」
「我得走了。再見，瑪麗安。」
「到時就且戰且走囉，你會知道怎麼做的，你一定會喜歡去找你的那些人，他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認識他們，這點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我想活命，而且我也還活著。」
「很高興你們跟我一樣喜歡華格納的作品，」史鐸夫說，「今年的青年音樂節我也去了，音樂會非常的棒。」
「這是歌劇裏的曲子，」羅德里說，「閉上你的嘴，我們已經知道答案了。」
「每種理由都有可能。」
「噢！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說得對，」克利夫表示，「我們大家都應該小心行事。」眾人互相握手。
「這是十字軍東征時的兒童軍歌。」
「嗯，我在想——最後www.hetubook.com.com一次聽說她是在巴爾的摩。」
吉姆咬咬牙，乖乖照辦。
「法蘭克福那次我就很信任你——」
「我對此所知不多。我只知道十字軍裏有獅心王理查。不過這整個行動的確頗有兒童軍歌的味道。始於理想，一心想解放被異教徒統治的聖城，結果卻帶來無休無止的死亡，幾乎所有的兒童都死了，不然就是被賣去當奴隸。這件事的結果也很可能是這樣，除非我們先找到解決的辦法……」
三個人全站起來。
「很高興知道你會加入我們，國家未來需要一流的外交部長。」
她突然綻出一朵微笑，一個史鐸夫熟悉的笑容。
「是啊是啊，你先別激動。」
「你是說因此——」
「一聽就知道是你。」
吉姆回來了，不悅地問：
「當然不是要我叛國去投奔蘇聯或中國，不過你們的提議涉及他國的利益。」他接著說：「我最近才從國外回來，那是一趟很有意思的旅行。過去三週我人在南美洲，我可以告訴各位一件事，我發現自己回到英國後，一直有人跟蹤我。」
「我吹一首曲子，西格里德的號角主曲。這是我老嬸婆的點子，效果棒透了。」
「我知道。」
「我可不敢確定，你們這番談話真是肆無忌憚啊。」
「不這樣不行。」
他想到一個星期前，他和瑪麗安在甘迺迪機場分道揚鑣的情形——
「你們自認為很明智嗎？」史鐸夫爵士說。
「大家的感覺不都一樣嗎？」史鐸夫說。
「那是非常值得一試的冒險，這點你我都很清楚。」
「我想應該知道。」
他笑了笑，關上門，抬眼看看牆上的鐘，然後在椅上坐下來等著……
他站
hetubook.com.com起來，拉開浴室的門，打開水龍頭。
「這是在幹嘛？開他媽的音樂會嗎？」
「然後呢？」
史鐸夫微微一笑。
「再見。」她用德語說。
「去做我該做的事。去巴爾的摩、華盛頓、德州，去做人家交代我做的事。」
「我在電影上學的，室內若被竊聽，就打開水龍頭說話。看來我還是比較老式作法，現在一定有更好的應付辦法。現在我們可以放心說話了，不過還是得小心。南美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地方。」史鐸夫繼續說，「南美這個地區非常有意思，南美各國聯盟現在由古巴、阿根廷、巴西、秘魯等國組成，可能還有一兩個國家打算加入。這很有意思吧？」
史鐸夫又打開桌子抽屜，拿出一根直笛：
「等什麼？」
「那你怎麼說？」
「因此我們才能在一起。而現在我的飛機要起飛了。難道我們的關係始於機場，也將終於機場嗎？你要去哪裏？去做什麼？」
「你是行家，我只在玩票。你是——」他氣了，「你是誰？到底是做什麼的？我根本不曉得，對不對？」
電話裏的粗啞嗓音一聽就知道是誰。
「你知道胡妮塔是誰嗎？」
「年輕英雄的號角召喚聲。」史鐸夫說。
「沒錯，這是我家，我的客廳。可是你們所說的，或者你們將來可能會說的話，也許不甚明智，可能會為你我雙方惹出麻煩。」
「大多是些笨頭笨腦的老頭。」吉姆不屑地說。
「謝謝你讓我們來拜訪你，史鐸夫爵士。」
「史鐸夫嗎？」
「是的。」
「是的。」
「等待有人為你安排好下一步。」
「你對此事的看法呢？」疑心病重的吉姆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