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胡蝶難得惱火的一喊。「我駐顏有術，天生不易老。」
「這是我的選擇，無怨無悔。」驀然他想起另一位「無怨無悔」的女子。
「二十一了吧！」
「死了沒？」
「我是富裕的男人，養只蝶兒並非難事。」只要是她，他甘心傾力一搏。
「有沒有人說你很頑固。」
「嘎？！」她怔了一下忍不住放聲大笑，不若平日靜寧，無爭。
「我是黃蜂。」不是鬼。
「不想我生飲血變得更猛，你最好識相點。」當他是砧板上的肥肉。
「因為我為守身？」衛森不悅地蹙眉。
「叫你多學著點總嫌煩，用時方知平日的慵散了吧！」胡蝶笑著輕擰她皺著的俏鼻。
「擺脫你？」她不解地停下手邊動作。
失笑的胡蝶把紫色甜果放入提包。「誰說我要逃，衛大總裁？」
有人不知福，偏她無福受，多諷刺的畫面。
「你眼中還的沒有我的存在？」他快氣炸了，她卻一副去淡風輕的模樣。
梅兒惱怒的低頭一跺。「你們都欺我我。」
「我說過我不會放手，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張大網逮住你這只不安分的蝴蝶。」
銀絲怕熱地鑽向竹軒後側的陰涼處，改去調戲梅樹上的酷的黃蜂，頓時咒聲不斷。
「也許你的叛逆期來得遲緩，人，不只一面。」他的心是奔野不羈，與外表的沉穩不符。
「我很久不採花了。」只採梅心。
一晃眼數十寒暑的交替，若非他提起，此事已成雲煙，水流束去不回頭。
「滾。」
「你是蝴蝶。」他不容她狡辯。
「我正要改名素蜂。」
「我想你也不是人。」他黑眸一深的吐了一口氣。「我『應該』見過一隻有般大小的七彩蝴蝶。」
神色一漠，胡蝶正式下逐客舍。
完全冷血無溫。
蝴蝶一喟。「縱有上知天,下識間的仙術在身，卻難以擺脫修行者的宿命，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
「小姐，我才兩百多年道行，哪能和你比。」梅兒不服地發出微弱抗議聲。
據她瞭解，銀絲從不放過她看上眼的男人，不管對方有心無意，媚術一施鮮少有男人逃得開，神情渙散地當她裙下臣。
後來他的家人來接回去，小孩子的真言成了大人口中的胡言亂語，為了避免惹出無端猜測特夜去消除其記憶，順便退了體內虛火恢復健康。
幽然一笑的胡蝶拿他沒轍。「沒人敢用威脅口吻說要我，你是第一人。」
「也是最後一人。」衛森接著道。
「有。」
「你用不防我，我不會洩露蝴蝶谷的秘密。」衛森不高興她聚變的疏離態度。
她不是不敢，而是不願。「別胡鬧了，大熱天來找我必有事，說吧！」
「你說呢？」胡蝶似真似地問，撲朔難測。
「蝶姐，你別急著趕我走，讓我主他好上回嘛！」銀絲動m.hetubook.com.com著蛇一般的腰朝軒內唯一的雄性生物靠近。
「你不打算滿足我的遺憾？」她的回答令他老大不滿意。
「她多大了？」他不動聲色的問。
「肯定？」她不像分擁有比信心。
那年她去花蓮訪友，飛經谷關的一處蝴蝶育地，一時心喜停下來與群蝶聚首，欣賞當地的美景。
相對梅兒的忿忿不平，心儀黃蜂的江月曇不發一語的注視他後腦勺，爭取短的時間收集他一言一行，聊慰寸心。
這是種隱瞞，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況下。
「都不是。」胡蝶得撫腹彎腰，無法好好回答他。
「用你的心來看，我像是輕浮；放蕩的人嗎？」他嚴謹的五官刻劃著肅然。
「你不是正在說。」衛森頓了一下,幫她提過看似小巧卻重得要命的提包。「不過無曉得女人都口是心非，好掩飾心中的愛慕。」
你敢，衛森用眼神警告胡蝶。
「我在犧牲、奉獻。」把自己當祭品供上平台。
竹軒的籐花風叮噹響，以竹管承接的泉水潺潺流入臼形小池溢向底下的荷池，一朵朵出水而立的娉婷綠迎風輕曳。
「你說得太嚴重了，銀絲不過迎合男人喜好——」男人就愛她的騷味。
衛森溫柔地挑起她的下巴。「把你交給我，未來我負責。」
收狀妙舞是因緣際會，她咱一處火災現場，見一婦人狠心地將稚齡女嬰往火場裡丟，她趕緊以手指一點救下女嬰，並用幻術讓婦人以為女嬰已在火中燃燒。
「嗯哼！」
「我不喜歡你嘲諷的口氣，叫我森。」頭銜是留給外人尊敬，不是「內」人。
直接把他們一谷非人的事實坦明。
「難不成你要我承認是七蝴蝶，未免荒廖得過火。」她先聲奪人地抹煞切。
「苦苦逼問很痛快嗎？」胡蝶回以冷犀的眼神。
「你——」
「你故意找我麻煩是不是，我討厭採花蜂。」她挫折的口吼。
他扯扯僵硬的臉皮上揚。
誰知下一刻手中無物，眼前立了位猛吐大氣妖嬈女子。
女人都是軟心腸，她亦不例外。
胡蝶從容的拉下裙襬理理髮絲，把不必要的慌亂收在淺淺薄笑中。「銀絲，誰叫你頑皮。」
梅兒氣憤地用紫荊刺他。「不用在我面前自我介紹吧！你身上幾根刺我清楚得很。」
「哇！好壞的脾氣，我喜歡。」銀絲故意鬧他，薄汗微濕後背。
「我是個難伺候的女人。」
「別用你理智的腦袋審核我，我只是一個很單純的男人，為尋你而生。」心，終於完整。
她高興時可以同時和數個男人交歡，一夜縱情不夠還來個五天六夜是常有之事，男人愛她在床上的表現，拋妻棄子的不在少數。
「我只想你。」
或是行百善以化一劫，修行者可以預測其他仙人近期的禍福，和圖書對於自己的連明白也只能算出大概的輪廓預防，做不到完全的明澈。
「嗯——」他冷沉一哼。
「瞧你緊張的，一回愛錯就步步防，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新厭舊，亂花心一把，黃蜂不就只守著你——」
蝴蝶的腰一緊，笑得侷促。「銀絲，你的男人夠多了，不用再收集他。」
「嘿嘿，有話好說嘛！我正要去躲陽光。」天曉得她幹麼怕一個類。
隱私的谷內生物最看重的一件事，沒有願意白老鼠般讓一些假借各項義的閒人當實驗體，藉以哄抬自身的名氣。
「蛇是用滑行的不用滾。」會打結。
依著山，高大的林木環伺竹軒，自然地開出一條路供人往來，桃、李花滿樹啞。
還敢問他怎麼回事。「你收拾行李要去哪裡，想離開我嗎？」
屬於大自然的祥和悅世。
好笑。「你嚇到銀絲了。」
冰冷的話語驀地響起，微熱的氣氛尖場冷卻。
「有件事我的父母一直瞞著我，是傭人無意意透露，我曾在十歲那年失足墜谷，三日後毫髮傷在地蝴蝶群中被尋獲，你覺得如何？」
「她是我的朋友，你太苛求了。」好在有她的出現，不然就毀了修行。
「的脾氣真的很糟。」挽著典雅染色的竹編小提包，蝴蝶裝進瓶花粉。
對她來說，生與死並不重要，然平靜的生活將掀起波濤。
獨自飛行了近千年，胡蝶一絲動容地忘了堅持，寂寞的日子多蝕心，幾乎要以為自己的肩足以扛起千山萬水。
梅兒表情一紅地窮嚷嚷。「少在我面前提起那只死蜜蜂，一副人家欠債不還的鬼模樣，噁心死了。」
「那又怎樣？」
再來一條大蛇又何妨，他恨不得扭斷了這爬行動物的背脊，叫她鬧不了事，硬生生壞了他的慾望，把欲|火逼回小腹。
「難不成你要我當你的面和她苟合，來場人蛇戰？」他有些生氣的低吼。
「你回去了，蝴蝶谷不對外開放。」
「小姐，你瞧不起我的能耐。」她哪有那麼差勁。
而剛才他一威脅，她連忙捲尾溜走，可見他凶惡得連蛇都要退避三舍。
更有些招搖僮騙的術土張旗鼓，打著除妖斬魔的口號鎮日騷擾，裝模作樣地畫符任意張，貼亂灑，惹得谷內人得作法收拾垃圾，維持原先的純淨與安寧。
「是，我要滾了。」她沒志氣的將身一變，蛇形一溜。
「無妨，不管你蝶是人，我都要定了你。」
「你是容易擺弄的人嗎？」算是考驗人性吧！
衛森臉一沉的走到胡蝶身後一攬，明顯的表現出拒絕的意味。
「怎麼了？」她不懂他為何發火。
如水中游魚，覓不到水面影花，抬頭空歎息枝頭黃鶯的無視，兩兩無心。
「這裡的花花果果對傷勢有益，妙舞不是個靜得下來的孩子。」她說話的表情像是溺愛
wｗw.ｈｅｔｕｂook.cｏm•ｃom小孩的母親。因此明知災劫的到來卻無力化解，唯有懷著等待的心情接受既定命運。
不復記憶——難道——「你們懂得消去人們腦中的記憶？」
「笑夠了沒，你想把腸胃都笑出來擺攤嗎？」瞧她，笑得臉都紅了。
一入蝴蝶谷他便有心理準備，定有玄妙之呈發生，所以他冷眼黃蜂化身，梅樹成精。
她很少看到銀絲會怕人，乖乖地捨棄和男子溫存的機會以本尊現身。
「天真的人會比較快樂嗎？」她取笑他的無知，凡事豈能預料。
「有時，生為凡人反而幸福，輪迴千次體會不同的人生境遇，感受激烈的七情六慾。」這是她離不開紅塵土的原因。
「是嗎？」她沒他那麼樂觀。
在滾滾俗世中，她結交了不少人類朋友，只因怕寂寞，想攬一絲溫情。
「蝶姐，你幾時勾搭上野男人，可否分我一用。」母蛇銀絲妖媚地拋送秋波。
「不會。」
「要我挖給你？」她不確定能否再生一雙眼。
「喝！蝶姐，他不怕耶！」居然敢瞪蛇女。
「可是——他看來很猛。」能讓女人高潮連連。
「妙舞？」她微驚地掐指一算。「傷得不輕，這丫頭有苦頭吃了。」
「是你想得太多。」他眷寵地吻吻她的鼻梁。
「別在別人背後說壞話。」
隨手一算，得知此女嬰與父母緣份不深，若是送回是父母身邊心然早天，因此取名妙舞收養之，來日再送還其生父。
那才叫笑話。
胡蝶複雜得令人頭痛。
「你在想其他女人。」她能看透他的思緒。
「小姐莫要考驗梅兒的修行，我只是株小小梅樹。」她苦一張臉指指軒後那株與軒頂齊高的紅梅。
黃蜂見狀揚起白翼，正欲飛棲梅樹——
「男人的劣根性。」她低歎。
蛇是冷血動物，適誚不了高溫環境，因此天熱就躲在樹洞內乘涼，如非必要絕不曝曬在太陽底下。
「喔！」再轉嘛！他有得是時間和她磨。
他——他真是她的壞榜樣。
「而且的脾氣很暴躁，你在考慮擺脫之際，先想想是否承受得了。」他說得很冷。
「你想害我長針眼？」
不管是何生物體，一遇愛情總是為難。
她還是處|子之身。
衛森輕柔地撫上晶亮眼眸。「這雙靈美的瞳眸在我夢中來去二十幾年，你說我該拿它怎麼辦。」
上天賜予為女人時，不忘把女人特質加進去，她是只渴愛的蝴蝶，但是現實不允許她擁有唾手可得的愛情，畢竟她不是人。
「我們？！」有人同等修持千年？
沒人內疚感，她要的不過是身心上歡愉，蛇是缺乏性的。
「你見過——」蝴蝶驚訝的軟音一揚。「我——我想你是在作夢。」
「小姐，你怎麼會被登徒子纏上？他看起來很自負的樣子。」
他以口覆唇堵住所有的瑣事，
和-圖-書兩人之間只有彼此沒有他人。「幫我問候一聲，免得她老踩我尾巴。」她真怕了小娃兒的活潑天性。
「胡蝶，你還承認自己是七彩蝴蝶，自幼養大孩子的你怎麼不見老態？」他環胸謔笑。
「說實話很困難嗎？」衛森已認定是她。
不意外地，衛森以保護者之姿抓住蛇身，拚命地想把巨大如臂的環節蛇往外拋去，掌心努力地要攻蛇七寸的弱處。
仙凡如雲泥，隔著重重天。
「你一定會後悔。」當他逐漸老去，而她依然年輕如少。
「啊！怎麼有蛇？」
雖然是同谷修行，各人所習手法不同，但能除卻腦中所存之影像，怕是無人能出其右，連五十年前破情劫名列仙班的玉簪仙子做不到。
小男孩天真的臉孔有一抹超齡的成熟，她看了不捨才化身為人形陪伴，教導他當小孩的快樂。
「這樣的騷|貨不要也罷，簡直想生吞人。」他不屑的一嗤。
衛森冷瞅她不放。「你最好別想把我送給她當食物，我會先掐死你。」
修行戒口惡。
「算了，笑比哭難看，回復蜂王本來面目，揚翅一拍，飛向心之所至。」
「小姐，殺死一隻毒黃蜂算不算犯天規？」真想扯下那張冷臉。
兩人互不退讓，四目凝視。
銀絲喜歡男人，在人類的世界是一位艷遠播的交際花，只有挑男人的份，沒有男人有本事佔據她的蛇窩。
「你——你敢買呀？」看他臉色都變了，胡蝶順了順氣。
「好啦！別惱了，你剛剛沒聽銀絲說妙舞出了車禍嗎？」這人的幻想力真豐富。
黃蜂再怎麼凶狠也只有一根致命的尾刺。
「有沒有人說你很討人厭。」真想打掉他笑得邪惡的蠢容。
「謝了，銀絲，我會去瞧瞧。」她早提醒過妙舞少出門，少管閒事，可她仍是聽勸。
看來今生定辜負她了。
「自大。」她翩然地一瞟。
「你——你——你是鬼，呀，走路都不出聲，想嚇人。」討厭的傢伙，老是莫名其妙的出現。
「梅兒，你覺得他如何？」
有人依賴的感覺真好，即使短暫如百年，她想稍做休憩。
一黑色物體由天而降，她不假思索地揚迎，飛上半空中接下年約十歲大的小孩，在搜尋隊來前暫為守護。
「在我面前。」
一股暗生的情潮在眼交會處輕燃，微微加溫入血液之中。
「是你——呃！你的故事很有趣。」原來他是當年那可愛的小男孩。
「好歹帶點笑容，你是去求愛不是殺敵。」胡蝶好脾氣地提醒。
天規有定律，仙界眾生有七七四十九劫，一渡惡劫可登七重一,與佛祖同修。
「蝶兒——」
沒好氣的衛森輕拍她的背順氣，覺得自己很窩囊，生平第一次不動怒地面對位拿他當笑的女人。
花香，果香，綠草香，伴著淡淡的松木味道，宜人心脾地而不氣味混雜地令hetubook.com•ｃｏｍ人皺眉。
「我經歷過的人生不是你能想像。」她覺得老，在心態上。
「不，我在告訴你現實的可怕。」五百年修為的蜂王會敵不過小小梅精？
所以，她不免好奇地發出疑問。
熟悉的咒語含在舌尖，不意遭打斷。
甩不掉衛森糾纏的蝴蝶回她一句。「你可以試試梅瓣有多脆弱。」
「小姐，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千萬別太相信。」她是過來人。
衛森冷冽的半瞇著眼。「聽說蛇膽很補，你不介意我開膛一割吧？」
隨之一想，她暗自呻|吟，才一會工夫，她竟然有力思想，太可怕了。
「姓胡名蝶，沒人規定胡蝶兩字可以相通用吧！」她抵死不承認。
她愕然地一瞟。「小姐，你不會當真瞧上了他？」
「我隱藏的這一面只為你開啟。」他神情溫柔地以深邃的黑眸盅惑她。
「妙舞是我自幼養大的娃兒，她受了傷我理應去探視。」醫院中很小有素食。
不被說中心事，而是氣得不該說什麼。
扁抿著唇的梅兒用力瞪他。「我、吃、素。」
衛森冷硬的臉頰略微一鬆。「你收拾行李是要去看她？」
「嘎？」梅柳眼露迷惑地偏箸頭。
「天呀！他差點掐死我。」
「才傷得不輕呀！我看全身有一半包白布。」她剛巧經過一瞄，差點嚇掉她的蛇皮。
「嘎！你套我話。」真卑鄙。
胡蝶應和了一聲。「天熱早點回去躲陽光，不然斑會曬沒。」
衛森突然笑出聲地火速給予一吻，兩手急握她欲退卻的雙腕拉入懷中。
「要我脫|光讓你數嗎？」黃蜂的口氣平淡無波，眼角有抹淡得幾乎透明的謔色。
「很可愛，位人類小朋友——或者該說是剛強的男人吧！」挺有趣的。
蝴蝶谷不需要是非，紅塵不該染了這片淨地，他必須遺忘。
歲月好無情。
「你覺得我很好笑還是問題很蠢？」他想生氣卻發不了火，她的笑容得令人心悸。
「是自信，你我的緣份早已注定。」抓住了，就不放手。
連小姐都算不出因果，她哪敢剽越。
「我哪有嘲諷，你太敏感了。」她不會隨意嘲笑生命體。
劫呀！
「妙舞出車禍了。」
「秘密屬於復記憶的人，我有義務維護谷中的寧靜。」全怪黃蜂的不知節制，驀地外人面變身。
軒後有數棵紅梅，白梅長大半山壁，香氣幽馥的桅子花生大已長滿果實的蘋果樹下，亂了花序的迎春金黃四散，成扇形開在靠山的坡地。
她像愛耍性子的小推推文風不動的黃蜂，繼而不悅的猛踩他腳，見他無動於衷反更火大，狠狠甩上一巴掌跑向本命樹生悶氣。
同行的江月曇早被他發走，梅兒生悶氣躲在梅樹裡不出來，不善言詞的笨黃蜂依然冷一張美無儔的臉孔守候。
「胡蝶兒，你只管恣意飛舞，天塌下來由我來頂。」他不愛看她兩眉一顰的愁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