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醫生指指眼皮微動的羅芸，「已經醒了。」
有人說成功的果實是甜美的，但古傑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喜悅。
「你不是都喝茶嗎？什麼時候改喝咖啡的？」還不加糖、不加奶精，又苦又酸又澀，真是難喝得要命。「這誰泡的啊？」
「應該？」楚蒂雙眼快冒出火花來了。
楚蒂咬牙切齒的說：「你覺得？就為了你覺得應該這樣做，所以你就騙我！小芸的個性你應該很清楚，她既然說出口，就表示她想清楚了，你怎麼可以利用她失憶的時候乘虛而入！」
「只要能死就好。」古傑的神情看似不在乎，嘴角卻扯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看古傑又面無表情的喝下那難喝的咖啡，古傑不禁有些憂心，突然覺得，也許應該讓羅芸留在古傑身邊才是最好的。
「它本來就是你的。」
「古氏的人並不知道。」而這就足以讓她輕輕鬆鬆的進入山莊。羅芸拿走鑰匙轉身走出去。
「醫生，她沒事吧？」
「那她什麼時候會醒？」
「喂！女人！」楚蒂不禁提高音量的喊道。
「古家下人的流言再加上這份報告，答案很清楚，既然我都能猜得出，妳想古傑有可能不知道嗎？」
古傑面無表情的看著桌上的資料，記憶回到多年前，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的夜晚，更不會忘了斷魂崖上兇手的身影。那人戴著帽子上起來像個男人，所以這些年來他們一直以男性為調查對象，也許他們找錯方向了。
羅芸隨便從桌上拿了根繩子把長發紮起，冷冷地問：「古家出了什麼事？」
「改變主意？」古月誠右眉挑得老高，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哈，有人在為情傷風，為愛感冒囉！如果他料得沒錯，這傢伙肯定是開始懂得反省自己惡劣的作為了。
「不對，既然你早知道她不愛你，幹嘛還叫我幫你把小芸弄回來？」楚蒂瞪大雙眼的質問。這傢伙竟然害她差點損失花花綠綠的鈔票！
白天羽聞言一驚，立即遭命照辦。開玩笑，他那本電話簿要是讓老媽拿到，就等於一腳踏進婚姻的墳墓，保證不出三天，他就會被老媽逼進教堂。
羅芸全身一震，立刻轉頭看向門口，當然她什麼人也沒見到。
羅芸將它拿過來放在腿上，過了許久才翻開第一頁。
「哇！太好了，妳恢復記憶了！」楚蒂興奮的抱住她。
在屋子的另一頭，楚蒂皺著眉戳戳身旁的白天羽，「小白，她還要這樣多久啊？」
「不是他，他有不在場證明。」就是因為這點，古傑才沒有深究葉君豪離開古家後的行蹤。
「那個——失憶前應該是吧。」白天羽渾身寒毛直豎，這下子一點也不覺得熱了。
站在一旁的葉鈴臉色驟變，她緊張的看向窗外，直到一ｈetｕboｏｋ•ｃom.coｍ抹黑影出現，她才鬆了口氣，嘴角忍不住揚起。古傑，別怪我，誰教你執意要毀了古氏。
羅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整個人縮回椅子上，頭又轉回看向窗外，「做什麼？」
「小芸現在失憶了，你可以重新再追求她啊！」楚蒂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認為如何？」古月誠將那名女委托人的事告訴古傑。
「沒有。」古月誠立刻斂起笑容，一臉正經的回答。他怎麼敢有意見，又不是不想活了。
「可是老頭說，他還不知道兇手是誰，他這樣死了不是很不值得嗎？」
白天羽聞言一愣，這才見到已經清醒的羅芸。「啊，妳醒啦。」
「你泡的！難怪那麼難喝。」咦？不對啊，這傢伙怎麼會親自動手？「羅芸呢？」古月誠奇怪的問，現在才想起他從方才進門到現在都沒見到她。
「喂，什麼噁心啊，我這是友善的表示啊！妳被棒球敲到我擔心得要命，現在竟然敢說我噁心，真是忘恩負義！」
「一個晚上。」楚蒂雖然奇怪她的問題但仍照實回答。
羅芸覺得頭一陣刺痛，眼前是一片的黑暗，她努力的想掙脫。陡地，黑暗中迅速閃過的影像將所有殘缺的記憶歸位、補上，像在拼圖一樣，答案漸漸呈現，然後她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妳才傻了。」羅芸一手扶著頭，臉色蒼白掙扎著要坐起來，「該死，是哪一個王八蛋打我的頭？」
「早料到你會問。」古月誠獻寶似的拿出另一疊資料，「她那時也在古家，葉君豪帶她一起到古家做客，他們住在西棟，他老婆沒和他一起來，聽說兩人感情不好，奇怪的是，葉氏夫婦卻在事情發生後三個月一起開車墜海，失事現場完全沒有煞車痕跡，警方研判是自殺，因為葉君豪的公司只剩個空殼子，他早已負債好幾億。葉鈴後來被送去孤兒院，十八歲時被外婆找回來，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你懷疑是葉君豪？」
羅芸視線掃過桌上的物品，古傑那份資料放在上面，被風吹開了幾頁，上面的一個數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半晌，她臉色倏地發白，「今天幾號？」
「我。」古傑不理會他的抱怨，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口，仿佛早習慣了那苦澀的味道。
羅芸驀地停下腳步，眼底流露出深刻的痛楚。「我在他身邊待了三年，妳說我確不確定！他什麼都不在乎，他只想報仇而已。」但她一直沒想到他會這樣做，直到她看見那份完整的資料，直到她將所有的事情重新整理，她才發現古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活。
「但妳還是要去？妳想以什麼身分去？」白天羽在一旁插嘴，羅芸現在已不是古傑的保鏢了。
ｍ•hｅｔubｏｏk•ｃoｍ•coｍ「什麼？」白天羽和楚蒂呆了一呆，「妳確定？」「妳知道嗎？我想念以前的妳。」楚蒂咕咬著，將那份白天羽努力了一個小時的成果丟到桌上，「這是藍蠍子的檔案，因為客戶的要求，妳失憶前得到的資料都不完整。我想案子既然已經結束了，妳可能會想看看。」說完，她留下羅芸一個人就上樓去了。
「你是說結婚証書是假的？」楚蒂有些訝異。
「妳要知道這件案子已經結束了，我們無權再管這件事。」楚蒂冷靜的提醒她。
「喂，妳頭痛不痛？還記不記得我是誰啊？都是那些死小孩啦，沒事玩什麼棒球，打破玻璃不說，還砸到妳的頭。完了完了，之前敲到腦袋就弄成失憶，這次我看大概完蛋了。醫生，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會是傻了吧？」楚蒂哭喪著一張臉，早知道羅芸會這麼倒霉，她就不會丟下她一人獨自上樓了。
她今早在聽見那冷血動物竟然自己解約後，差點笑得合不攏嘴，不過在見到羅芸後，她就笑不出來了。
「好啦，她是跟我說過她愛那傢伙，可是我真的覺得——」他開口辯駁，但隨即被人打斷。
「妳怎麼知道？」報告上可沒寫這一段。
「呃，這個——大概吧。」
「那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老奶奶看著他，心裡有著掩不住的後悔，沒想到她的一念之差卻換來如此的結果。她疲憊的看了下四周，罷了，這是她欠的債，本就該由她來還。
在山莊談判？一股不安迅速在她心中泛開，她眼皮直跳，好似有什麼事要發生。「我昏睡了多久？」
一回到辰天後，羅芸整個人就縮在窗前的椅子上，一語不發的看著窗外，外面明亮的陽光和她臉上陰鬱的表情信成反比。
但羅芸仍然維持最高品質——安靜無聲。
唉！他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從被這女人抓到這個把柄之後，她可是徹底做到「物盡其用」這句話。
「呃，我現在正在休假中。」楚蒂狐疑的看著羅芸，她恢復記憶了嗎？「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了？」
「他知道。妳資料上不是寫著老頭昨天給了古月誠一份調查報告，只要看過那份報告就會知道，兇手是葉鈴的母親，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不知道。」白天羽喝著冰咖啡，聳了聳肩回道。
「証書是真的，婚姻卻是假的，他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我爸說當初是要騙古家的老太婆，所以才會去辦公証。」
「葉鈴和古傑的母親長得很像，而葉鈴的母親並不是她的生母，她患有精神分裂症又善妒，再加上當年的陰錯陽差，她以為葉鈴是葉君豪和古傑的母親生的，於是就溜進古家趁和*圖*書亂推她跌下斷崖。」
「走了。」
古傑的樣子讓古月誠有絲不安，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想到古傑竟然肯放羅芸回去，表示他依然有愛人的能力，應該是不會再出問題了吧？
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剛剛還鼓勵他重新追求羅芸，現在卻又怪他乘虛而入，真沒見過像她這麼「番」的女人！白天羽朝天翻翻白眼，「我沒有想要乘虛而入，只是不想羅芸被騙了，因為那紙結婚証書而傻傻的待在古傑身邊，她應該有自由選擇的權力。」
楚蒂雙手插腰正想反駁，卻見白天羽臉色難看的衝進來。
「那不是真的。」白天羽皺起眉頭的說。
羅芸默默無語盯著窗外。
「九月三十，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楚蒂和白天羽對看一眼，無奈的跟上。
「奸詐你個頭啦！限你一個小時之內將古傑從小到大所有資料交上來，要是漏了一點，我就把你那本群芳薄交給白媽媽，到時候你就等著結婚吧！哼！」說完，楚蒂一甩頭，不再理會白天羽，逕自走向羅芸。
「喂，蒂蒂妳還在嗎？」白天羽伸手在她眼前亂揮，不知道這女人魂飛哪去了？
「這——」楚蒂看著羅芸，右手支著下巴，嘆口氣道：「你說得沒錯。」
楚蒂翻了個白眼，這男人真是少根筋，羅芸那麼大個人坐在床上，他竟然視而不見！
一切都和他所想的一樣，奶奶臉上的表情從見到他的喜悅轉為知道他是藍星總裁後的震驚，然後則是覺悟。畢竟如果不是她的專斷、蠻橫，那麼他的母親不會被硬娶過門；如果不是她的設計，他父親就不會因酒醉強|暴了自己的妻子，而這一切悲劇也就不會發生。
白天羽搖搖頭，「不，那是真的。」
仰望窗外的天空，那萬里無雲的藍天竟是如此刺眼，讓她忍不住閉上雙眼，早上離開他的那一幕不期然的出現，她倏地張開雙眼。
哇，反應差這麼多。楚蓄不悅的斜脫她，「妳很過分喔，簡直就是差別待遇，如果重色輕友有排名，妳一定排第一。」
羅芸整個人跳起來，他不喝咖啡的，古傑一向只喝茶的——
「擔心就算是恩啦，妳這是什麼邏輯？」
「古家少夫人。」
「喂，妳為什麼一定要去？」楚蒂不解的問。
「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人在哪裡？」
當年踏進這裡的時候，她萬萬想不到古氏竟會毀在她的手上，她知道古傑是不會讓古氏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而她也老了，是該退出商場的時候了。
「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該死！」羅芸低聲詛咒。她早該知道了，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和這個脫不了關係。「車鑰匙給我。」她必須去阻止他。
羅芸張開雙眼，眼睛的焦距慢m.hetubook.com.com慢變得清晰。
「藍——藍星集團約了古氏在山莊談判。」他有些尷尬的回答。
老奶奶拿起鋼筆，準備簽下契約。
古傑嘴角揚起一抹輕笑，眼中卻無絲毫笑意。「不，它不是我的。藍星集團才是我的。」
古月誠默默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卻在下一秒全噴出來，皺眉大叫道：「哇！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這麼苦啊！」
「沒有最好，明天記得做你該做的事。」
「芸芸又不愛我。」白天羽沒好氣的回她一句。說他沒良心，有沒有搞錯？被拋棄的人可是他（口也）！
她只覺一陣昏眩，眼前一黑，整個人就直挺挺的倒在地板上。
「妳說別讓誰知道？」
「這不是你的希望嗎？我不過是照做。」古傑頭也不抬的說，繼續翻看下一頁資料，好似他只是在回答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聞言，楚蒂心裡立刻浮現許多疑惑，為了一樁假婚姻有必要去辦公証嗎？他們辰天要什麼証件會沒有，全部假得幾可亂真，如果說是怕古家的人去查，他們想更改電腦資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那個冷血動物為什麼要去公証？還找了老頭當証婚人？難不成——
「啊，隔——隔壁的小鬼。小——小芸，妳還記得我是誰嗎？」楚蒂有些愕然，張大了雙眼看著她，這語氣怎麼好像以前的羅芸？
「你不是要利用她引兇手出來？」
「蒂蒂，妳看起來好奸詐喔！」
「蒂蒂，不好了，古家可能要出事了，我先上山，芸芸若醒了記得別讓她知道。」
「蒂蒂，妳以為事情這麼簡單啊，芸芸失憶後就一直和古傑在一起，妳想我哪有機會？妳看看她現在一臉的幽怨，可見她又掉進去了！」原本他也是抱著一絲希望，所以在聽見古傑解除契約後，他立刻跑回來，結果在見到羅芸一臉的悲傷後，他就徹底死心了。
古傑的資料——
「我知道。」她眼裡閃著堅決。
「走了？」古月誠驚訝的看著他，「為什麼？」
「放手，放手，噁心死了。」羅芸拉開纏在脖子上的玉臂，她真是受不了這個女人。
羅芸聞言忍不住緊握雙拳，咬牙切齒道：「因為他想死！」
楚蒂連忙攔住白天羽遞鑰匙的手，「等等，妳想去哪？」
古傑聞言下額不禁緊繃，翻資料的手停頓了一下，「我改變主意了。」
「廢話，我不記得妳是誰，難道記得鬼啊！」羅芸用力瞪了楚蒂一眼，隨即皺眉道：「妳今天臉上怎麼這麼乾淨，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東西？」
「羅芸！」楚蒂忍不住站起來喚著。
「小芸，妳沒事吧？」楚蒂緊張的問。
太過分了！她叫了她三次，羅芸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和-圖-書楚蒂眼中閃過不悅，她故意看向門口，很大聲的喊：「嗨，古傑！」
「你有意見嗎？」古傑冷著臉看他。
「我是要讓她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你看他們倆相處的樣子，任誰都看不過去。」白天羽理直氣壯的說。
「咖啡。」古傑冷漠的回答，眼睛則專注的看著那疊資料。
「別揮了！」楚蒂瞪了白天羽一眼，挑眉斜脫著羅芸，也許事情真像她想的一樣。
楚蒂瞇起眼睛，冷著臉道：「可是小芸愛他，對吧？」之前羅芸的情形都是白天羽告訴她的，而他的說法聽在她耳中十足像是羅芸一時迷戀，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她原先所想的。
「收購古氏，然後解散它。」
他的希望？古傑這傢伙從小到大哪一次有照他的希望做，每次都和他唱反調，現在竟然說是照他的希望！鬼才相信他說的理由！
古傑今早喝的是——咖啡！
「你想要怎樣？」老奶奶一臉的頹喪，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就在此時，只聽「乓」的一聲，一顆棒球打破玻璃無巧不巧的擊中了她的腦袋。
隨著時間靜靜的流逝，她越看那股揪心的疼痛就越深，好不容易看完，她深吸一口氣，穩定心底的情緒，卻仍是久久無法自己，只因她為他所受過的苦感到萬分心疼。
「你很沒有良心（口也）！虧你之前還跟我說你有多愛小芸，結果才沒多久就變心了。哼！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真是死沒良心的！」說完，楚蒂伸手搶走他的冰咖啡，圓圓的雙眼充滿不屑的瞪著他。
「那個白癡，他認為他母親的死是他的錯，他認為如果他沒出生就好了。」羅芸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太了解他了，在古傑冷酷無情的外表下，存在的不過是一個自卑害怕的男孩，一個怕冷又怕黑的男孩。
楚蒂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
「啊，怎麼可能？」楚蒂張大了眼，怎麼相同的報告她看了就不知道。
古月誠露齒一笑，「我會做我該做的事，你想要在身上的哪一個地方開洞？心臟還是眉心？」他最喜歡玩這種遊戲了，空炮彈加血漿，恐怖刺|激又過癮，而且難得有機會拿古傑當靶子，他可是高興得很。
「外傷是不嚴重，現在要等她醒來後才知道有沒有其他問題。」
「大概？」
「楚蒂。」
羅芸見狀有些生氣，但一見到楚蒂臉上難得的嚴肅，她捺著性子答道：「山上。」
楚蒂的話終於將羅芸的視線拉回桌上，那份資料不少，厚厚的一疊顯示出白天羽的用功。
「大小姐，回魂了。」楚蒂在羅芸面前彈了兩下手指。
羅芸依舊維持同樣的姿勢，還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