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不是——」魃遲疑的開了口，輕問：「我以前對你不好？」
「沒這回事。」小宛吃了一驚，「你怎會這麼想？」
她肅目聖潔的神情教琅琊一震，沒來由的放下了手，不再掙扎。
「你沒事吧？」她匆匆跑上前去，一臉關心。
「啊，我第一次看你笑呢。」魃笑著笑著，突然看著小宛開口。
「真的嗎？」魃提振了下精神，好奇的問。
黑血來自一身黑衣打扮的人，他扶著廊柱，嘔出更多的黑血。琅琊？
「嗯。」魑點頭，微蹙起了眉，「你為何不常笑呢？」小宛強扯出一記笑，抬首看著她，「我這不是在笑了？」
「不是，是漢人。」他迅速將交戰的經過敘述一遍，說完時幾乎是出氣多、入氣少，臉色早已由青轉白，只差沒兩眼一翻昏過去而已。
他輕哼了聲，一口乾盡杯中的酒。
「真的嗎？」魃興奮的湊了過來。
心下一震，她再看著應龍，方纔他黑瞳閃現的暗金已無蹤，只是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看來卻像結了層寒霜似的，教人看了從心裡發顫。
吻了，才曉得不是魃是她，可當時她嘗起來那般香甜、柔軟，他不想放手，所以故意忽略掉，直到她找到機會提醒他。
「你訂親了嗎？」
他沉默著，一口氣像梗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沒來由的直竄上腦。
「說的——也是——」小宛語音一樣很輕，忍不住同意。想起他的表情，兩人對看一眼，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
她頗為不悅地閉上嘴，下了樓後，卻還是忍不住脫口：「對小宛好一點，不要再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太好了。」魃鬆了好大一口氣，撫著心口，露出甜美笑容。「小宛，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咱們的故鄉是什麼樣子的？」
「不是——你想太多了。」見她有些落寞，小宛頓了一下，忙找了個藉口道：「我只是——其實我們雖是表親，但過去並未住在一起，直到家裡長輩共聚出游時意外身亡，所以難免生疏。當時，爺聽聞消息，才派人提前迎親，還是你堅持要我一塊兒來的，要不我可能此刻還無依無靠的在餓肚子呢。」
小宛手一使勁，明裡攙扶著他，暗裡卻戳壓他的胸側。他痛得悶哼一聲，腳下站不住的往前倒。
「小宛。」
「怎麼，你覺得琅琊不好嗎？」看他臉色一沉，魃遲疑的問。
「不要想、不要去想——別去想、別去想、別去想——」思緒才動，她便脫口低喃，像念咒一樣，不斷不斷的重複，直到突然感覺到他的存在。
「嗯。只是來此途中未料又遭山賊，連最後跟著我們的家僕都一塊兒遇難，我心中難受，所以才——」
雲娘沏著茶，也不介意他的無動於衷，只繼續這：「早知你帶她回來是為了今日這般利用她，當年乾脆留她在灰燼裡，讓她自生自滅還要好些。」
「嗯。」她輕聲說著，有些出神的道：「夕陽向晚時，在江畔走著，和風徐徐吹來，仿若人間仙境，讓人忘了世俗的一切雜念——」
小宛聞言只能苦笑。「我不懂他為什麼想娶我。」她一臉納悶的表情。
「既然是棋子，你為什麼總讓她躲進綠苑？」她逼問著，想要他承認他不如表現出來和*圖*書的那般殘忍。
「沒有。」
「她在這吃好、住好、穿好。哪裡被虧待了？」他冷冷開口。「人是有感情的。」
一開始，那地方不只有一個小女孩，還有其他年歲差不多的；但隨著時間過去，那些女孩逐漸死去，有些因為不敵兇猛毒物，有些因為爭奪稀少的食物而自相殘殺，有些則因為搶不到食物而餓死。
小宛讓她嚇了一跳，緊急飛奔跟上，差點來不及擋住琅琊回身那記旋風。他悶哼一聲，臉色更白，在看清來人之後，才未再攻出下一招。
「嗯——可是——」魃輕蹙秀眉，從銅鏡裡看著小宛，好半晌才囁嚅地道：「他——臉上有時候會出現很可怕的表情——」
「呃——」小宛僵住，看她如此熱切，只能思索曾見過的景物。金色的水光浮現眼前，她開口就道：「咱們家鄉在湘水畔，江上帆影點點，常有船帆來往，每到黃昏，一切皆染成金黃——」
「你放心，我只是幫你打通血脈。」魃一臉嚴肅，「此血不順，你三天內必吐血而亡！」
「你怎麼知道？」她倏地回過頭來，臉上滿是好奇和不安。
他轉過身，挑眉譏諷，「所以你覺得可以做不能說？」
以為他不悅她將魃一個人留在房裡，她慌忙垂首，「我——我馬上回去！」
魃睜大了眼，脫口就道：「那樣叫和緩？」
他嗤笑出聲打斷她，「那只是為了打發時間。」她有些惱了，倏地站起了身，「你以前不是這種人的！」
她好不容易才不再顫抖，夢境中的情景卻清楚依然。她從來都看不清小女孩的臉，卻清楚記得其他人的。
「嗯？」
遠遠從紅樓上看過去，她看起來更是和魃沒兩樣。小宛在園子裡走了一圈，然後如同以往一般，停在山崖處，久久。
「當然。」他說，想也不想的。她聽了卻更加不安，只因他的眼像黑色冰凍的石頭，沒有絲毫情感。
雲娘輕蹙著眉，不喜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只直視著他道：「我不以為在經過這些年相處後，你真的能這樣亳不在乎的利用她。」
當她看見洞裡石牆上滿是鮮血時，她這樣告訴自己；當她察覺這地方找不到任何出路的時候，她這樣告訴自己；當她發現四處充斥各種兇猛毒物時，她這樣告訴自己！
她強迫自己起身倒茶喝，試著鎮定下來，可她止不住的顫抖卻讓大半茶水灑了一地；她抖得是如此厲害，甚至必須用兩手捧著杯，才能將杯中剩下的另一半送進嘴裡。
黑色的血。迴廊上，黑色的血跡點點。
然後，她沒有任何意外的看見了每次都會出現在她夢中的小女孩。
他痛得臉色發青，忙道：「是魍魎和一名拿著妖刀的男人——」「妖刀？」她愣了一愣，「苗民？」
崖邊的風很大，吹得她衣裙和長髮飛揚了起來。
「——應龍。」
雖然她也從來未曾夢到最後，不知為何，她卻知道，小女孩是那地方最後殘存下來的生物。
「你很殘忍。」
他輕啜著茶水，握杯的手一緊，卻看似心不在焉的問：「怎麼？」「你能不能去問問看琅琊的意思？」
「聽起m.hetubook.com.com來好漂亮。」魃的小臉滿是羨慕。
「那你不是討厭我？」魃提著心頭怯怯問。小宛愣看著她，心下微微一刺，嘴裡卻回答出標準答案：「當然不是。」
那頭軒轅魃才走，這方小宛卻半點溫柔也沒有，只面無表情的開口：「我沒魃那麼好心。雖然我們倆互相看不順眼，可我承認你不是三腳貓的角色，能傷了你的，必不好與。我需要知道一切情報，她要是讓人傷了，你也脫不了關係。」
小宛蹙顰著眉，在確定他全說出來之後，才好心的鬆了手，轉身離開。
「你——是不是想家？」
她不知道那晚他為什麼那麼生氣，他罵了那句就走了，沒聽她的答案，也沒留下任何解釋。鬼才信你在吹風！
「什麼意思？」他一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白霧茫茫。
「放開我。」他恨聲道。
等她們醒來，死去的女孩就會消失，然後圖騰前就會出現更少的食物，跟著殘存的女孩們就會再度如餓鬼般強奪食物——駭然驚醒過來，小宛全身無法扼止的戰慄著，耳中彷若尚迴盪著女孩們兇猛刺耳的尖叫！她總是作同一個夢。
遠遠看見他，小宛一挑眉，警戒地停下了腳步，卻忘了拉住身旁的魃。
「你三更半夜還在這裡做什麼？」小宛驚愕地瞪著他，張嘴欲言，雙唇卻顫抖得無法回答。
魃伸手探向他的腕，幾乎是習慣性的把起脈來，回首看著小宛便道：「他傷了心肺，血滯胸中，需先順氣回血。」她迅速抓下發上髮簪，又伸手向小宛要：「簪子借一下。」
雲娘輕歎了口氣，只道：「我知道你心在魃身上，可看在這些年的份上，給小宛留些情面吧，你知道她對你是怎麼想的。」
「呃，可是——」魃本想說兩個人抬總比一個人輕鬆，可是她一見小宛不怕髒的替那黑衣人擦血，倏地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改口道：「喔，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心裡，有些微的慌，不敢讓他察覺，小宛只有假裝沒看見魃丟給她求救的眼神，捧著杯熱茶，信步晃到一旁，讓他陪著他心愛的魃。
魃鬆了口氣，抹去額上點點冷汗：「好了，沒事了，接下來只要好好靜養就成。」
小宛微微一愣，笑容淡去，她垂下眉目，有點尷尬的道：「是嗎？」
「好。」他喝下剩餘的茶水，面無表情的望著那在池畔的身影，重複著：「很好。」
琅琊痛得再悶哼一聲，可魃在一旁看，卻只覺得小宛攙扶著琅琊，真是對他關心至極。她一確定自個兒心裡想的沒錯，就靜悄悄的跑了，臉上還掛著不自覺的微笑呢。
「也沒什麼，只是我想小宛年紀也不小了，小宛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自然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我看她對琅琊挺關心的——」
那天在桂花樹下的畫面驀地閃現，他黑瞳一黯，腦海中浮現她合眼倚在樹旁，有些微醺，那神情莫名牽動他。
背後灼熱的視線像要穿透她，她不敢回首，只能凝望著前方池中迎風搖曳的蓮花，卻未料聽見了隨風傳來他倆的對話，魃的問題，教她忍不住豎起了耳。
她不知為何總無法和圖書自己穿好，卻又老愛自己動手。
她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他僵了一下，她慌張想退開，他卻沒鬆手，非但沒鬆手，另一手還攬上了她的腰，將她鎖在他懷中。
最近這幾天，那夢變得越來越清晰。
「你問這個做什麼？」應龍一挑眉，奇怪的問。
她一直將他交代的事做得很好，依他的命令，保護著魃，順著他的說法，扮演著她的角色。
「以前是以前，我學聰明了。」他一臉冷，黑瞳閃著陰狠，「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我不在乎過程。」
一時間，她完全不知如何接口，只能啞口看著魃。
她邊說邊伸手要去扶他，卻讓小宛制止。
她猛地回身，因為轉得太快，差點沒往後掉下山崖。他伸手抓住了她，一臉冷。
再見到應龍，已過了一日一夜。
是夢。她告訴自己。
魃並未就這樣被打發，只是正色的凝望著她，直到小宛強扯出來的笑臉再撐不下去。
「我並不清楚自己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只知道你是我表妹，我是應龍未過門的妻；我醒來之後，知道家裡的人都已死去，只剩下你和我。我記不得以前的事，對於爹娘的過世，不懂得傷心，但想必你很難過，所以我不敢多提。我以為日子久了，你終會提起，但你一次也——」她說著說著低下了頭，小聲的道：「然後我醒來後也從沒見你笑過，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不討你喜——」
灼熱的視線始終跟隨著她，像是要將她身上燒出一個大洞。她想回身對著他尖叫，卻只能落荒而逃。
「我來就好。」小宛攙往琅琊，拿手絹拭去他嘴角黑血，看著她道：「你先回綠苑裡去吧。」
他要她和魃穿一樣、吃一樣、用一樣，在必要的時候，她就能代替魃。
茶水化為一記水龍襲來，雲娘早有防範，長袖一揮便擋住了它。
「怎麼抖得那麼厲害？你手好冰呀，很冷嗎？」魃緊緊握住她的手，小臉上滿是關心。
「我有些怕——」
魃見狀，不再浪費時間，連續扎了他幾針胸口大穴，再替他推拿順氣，半晌後，琅琊吐出大量黑血。
「呃——」小宛尷尬的想再替他說話，可卻怎樣也不覺得那傢伙的臉有和緩到哪去。
他以為她是魃，因為小宛不曾看來如此嬌弱，那般惹人愛憐。
「他——不是對你很好？」她幫她整理長髮，邊輕聲問。
「是漂亮呀。」小宛垂首，輕聲低喃著。
她一臉惶然，半天才啞聲擠出兩個字：「吹風。」他怒瞪著她，脫口便罵——「鬼才信你在吹風！」
匡啷一聲，魃回頭，只見小宛手中的杯跌落，碎了一地。她一臉死白，緩緩的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撿拾摔碎的瓷片。
「啊？」她回神，只見魃又一臉擔憂。
「你知道，我有時候挺納悶被他看到的東西，怎麼沒結冰呢？」魃小小聲的補充。
小宛看著魃離開，直至她轉過牆角，才鬆了口氣，冷聲輕問琅琊：「你怎傷的？」
魃低著頭，像是沒說過剛剛那句話一樣，只是努力地與身上層層的衣裳和衣帶糾纏，試了幾次都無法將那些衣裙穿好。
「怕？怕什麼？」
她想都不敢
ｗｗｗ•ｈeｔｕbooｋ.ｃoｍ•ｃoｍ想為什麼她知道。一點也不敢！每次有女孩死去，巖壁上圖騰的嘴就會冒出青煙，女孩們和毒物都會睡去。
他瞇了下眼，有些不耐。她又試了幾次，終於有辦法出聲，一開口就這：「魃——魃在房裡——」
小宛壓下心頭苦澀，強扯出一記安撫的笑，「我看他對人都不苟言笑，只有在面對你時，臉色才會和緩些。」
受不了屋子裡類似那山洞的幽閉空間，她環抱著自己，甚至沒披上外衣就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放眼望去一片開闊的山崖旁。
「滾！」他冷聲說，不過卻沒再動手。
他鄙夷地喃喃嗤了句，可卻還是看著她，直到她轉身折回，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屋子裡，他還是看著她。
可她始終沒有，後來他發現她只是單純的喜歡那裡風大。
她似乎很喜歡那兒，從小她就愛站在那地方吹風。最先幾次看到她站在那，他以為她會往下跳，不想獨自苟活，畢竟她全族都被滅了。
小宛硬扳著他，不讓他倒下，表面上是體貼入微的扶住他，不讓他跌倒，實際上卻是加重了手勁。
他一僵，臉色有些難看。
「小宛，別撿了，你沒事吧？」魃匆匆趕了過來，將她拉了起來。小宛垂首，不敢抬頭。
「呃——其實是——」糟糕，她是不是不該問他這個問題呀？雖然說他是她將來的夫婿，可她真的和他不怎麼熟——可是小宛對她這麼好，如果自己連這麼簡單的事都沒辦法幫小宛，那她還算什麼表姊？再說小宛現在也只有她一個親人，她是她表姊，怎樣也算是她長輩，同樣的，應龍也算是小宛的表姊夫，找他幫這個忙，應該很理所當然嘛。
他和她，當時看來就和附近用完晚膳出來江畔散步的夫婦沒啥兩樣。雖然她明知那只是他刻意裝出來的假象，他當時心神全不在身旁，她仍覺得心好暖、好暖——「小宛、小宛——」
「沒——我沒事——」她突兀地抽回手，啞聲道：「沒事——」「真的？」
小宛愣了下，不知道魃怎知把脈，不過還是依言取下髮簪。魃抓了金簪，反手便往琅琊胸口穴道插去。
小女孩枯瘦如柴，像是許多天沒吃飯。小女孩常常都縮在那片巖壁下的窩裡，那窩是小女孩拿死人的衣服做的。
她說完就要回房，箝住她手臂的大掌卻沒有鬆開的意思，她一個踉蹌，差點又跌倒。
他額冒青筋，臉色更加難看，「我是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真的。」她點頭，跟著顫巍巍地扯出一記笑，道：「我想起來雲娘稍早曾要我過去一趟，你們慢慢聊，我去去就來。」
「你們訂了親。」小宛垂下眼臉，拿起木梳替她整理長髮，啞聲道：「況且，他愛你——」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他漠然的說。「別說這種話。」她不贊同的開口。
「我已經告訴她了，關於你和魃及蚩尤的事。」他仍然沒動，像是不想搭理她，對她的話語聽而不聞。
她回首，身後是踉蹌離去的小宛。忽然間，她突然知道小宛在躲什麼。
魃有些惶惑，不懂小宛怎麼了，她回和-圖-書過身，卻看見應龍雙眼的焦距穿透她，不在她身上。
樓上無聲無息，只有沉默。「頑固——」忿忿瞪了上頭一眼，雲娘邊嘟囔邊離開紅樓。
「棋子就是棋子。」
她四下環顧，毫不驚訝的發現自己又在那不見天日的山洞裡，山洞的最深處，有著一面巨大光滑的巖壁，其上刻著威猛的圖騰。
偷偷看了眼站在池邊出神的小宛，魃鼓足了勇氣，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壓低了音量，怯怯的道：「關於小宛，我在想——」
看著自己的手，她想起那天他在江畔牽著自己的手。他大大的手裹著她的，掌心透著暖烘烘的溫熱。
媽的，賤女人，總有一天要讓你死在我手裡！
腳下隱約傳來隆隆水聲，陣陣狂風從身旁疾馳而過，她大口大口的吸著氣，直至狂跳的心漸漸平息，四面攏聚而來的壓迫感也不再那般鮮明。
她不敢再動，眼中卻難掩惶惑不安。一時間，兩人不言不語不動，只有山風在旁呼嘯。
他知道那不是魃，是小宛，因為她睡得很少，每晚都會出來在園中走動。
說完她轉身就走，看也不敢看他們倆一眼，她怕她看了，會當場崩潰。
「愚蠢的女人。」
不說話的時候，她們看起來幾乎是一樣的。
那聲斥喝又在耳邊響起，她打了個冷顫，輕握住右手手腕，彷若他仍緊握著那兒，他掌心的溫度，乍暖還寒，教她分不清是冷是熱。
夜深了，萬籟俱寂。綠苑的拉門被拉了開，身著綠衣裙的女子走了出來。
琅琊幾乎沒跪跌在地上，忿恨地瞪著小宛離去，他只能死白著臉，暗暗詛咒。
他瞪著她，冷峻的臉上閃過無數難以言明的情緒，好半晌，才終於開了口。「你該死的到底在這裡幹什麼？」
他再度施力，卻用力過猛，將她拉進了懷中。
「愚蠢——」
小宛走到她身旁，替她鬆開綁歪了的衣帶，將她的長髮從單衣裡拉出來，重新替她穿好衣。
他的回答是一聲不屑的輕哼。
小宛回過頭，有些微訝的看著魃。應龍。兩個字，像是禁忌般迴盪在空氣中。
寂寥的夜，只有一輪在雲中忽隱忽現的月。
琅琊咬牙忍痛，雖然知道她說的沒錯，可心下卻仍是不甘。「說。」她又壓迫他的傷口。
她又驚又慌，小臉煞白。「爺——」他一臉冷凝，黑瞳轉為奇異的暗金。
她和他互相對峙著，好半晌才氣沖沖的轉身離開，臨出門前又忍不住回頭丟下一句：「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根本不愛魃，你只是因為不甘心輸給他——」
魃看似走了，可一轉出迴廊，便躲在一旁偷看。
「琅琊——成親了沒？」不知該和他說什麼，魃東想西想，腦海裡的問題就蹦了出來。
雲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一動不動的曲起一膝，坐在樓台窗格旁，向外看著綠苑。
家？她哪來的家？
「對，我知道她每次失蹤躲到哪，我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小宛是我帶大的，她往哪跑我當然曉得，我以為她會改變你，以為你能忘掉過去往前看——」
「做什麼——」琅琊雙眼一睜，欲動手，卻被小宛制住。小宛給他一記冷眼，警告他不准出手。
「你愛我嗎？」她有些不安的看著他，這問話突然便脫口而出。他視線回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