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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該從夫

作者:古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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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淺淺一笑,「你說呢?」玉含煙反問。
年輕人兩手一攤。「你問我,我問誰去?」
「不成,就是現在,姊!」王瑞雪怒氣沖沖地揪緊了小天的胸前衣襟。「這傢伙,我好說好歹跟他講道理,說他絕對考不上,就別再浪費那時間了,他卻給我說考不上也得考!我說,難道他打算把這一輩子都浪費在這上頭嗎?他居然說:對,就算他進了棺材也要考!」說到最後,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他的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豆腐花岡岩嗎?」
「那敢情好!」小翠兒咕噥,可見她有多討厭王瑞雪。「啊!對了,小姐,今兒晌午您是要赴城南謝大員外的午宴約,還是納蘭公子的畫舫詩遊?」
「有帖子嗎?」
「瑞雪,老實告訴我,這幾年來我收留過那麼多孩子,為什麼你偏只欺負小天一個?」
「嗯?誰?啊!她呀!真是,連秦淮三絕之一的玉含煙姑娘都不知道,你們還能算是男人嗎?」
「嘿嘿,自然是看我該看的地方。」
「自然是姨娘!」小翠兒毫不遲疑地說。「雖然姨娘對小姐您也不錯,但她最疼愛的還是自個兒親生的孩子,才會把二小姐寵得這般無法無天。」
「當然是推了謝大員外的約,上納蘭公子的畫舫詩遊囉!」
「真是白癡!」王瑞雪恨恨道。
自然是先上秦淮河畔看美人兒!
「是啊!急不得,搞不好等你頭髮白了,他還在那邊考過來考過去呢!」
玉含煙不由得搖頭歎息不已。「她真是被寵壞了,不知道該怪誰呢?」
「何謂施恩不望報,你不懂嗎,瑞雪?」玉含煙輕輕道。「我從來不曾想過要他回報我什麼;何況你也應該明白忠孝不能兩全的道理,人各有志,他要盡孝,這並沒有錯,在他單純憨厚的思維裡,『孝』才是最重要的,這也不能怪他呀!」
佇立在茶樓酒館、說書雜耍聚集之處的夫子廟前,處於熙來攘往的人潮之中,一位高高的俊逸年輕人與一位矮矮的清秀少年,好像兩尊雕像似的面對面、眼對眼默然相對片刻。
「小姐!小姐!」
王瑞雪沉默了會兒。
「是喔!我真懷疑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裡?」
只是……他怎是那副德行?!
那是他魅力已失?
不甘心地咬了半天唇,王瑞雪才不情不願地說:「懂了。」
望著美貌不輸於自己,個性卻天差地遠的親妹妹,玉含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憑良心說,瑞雪本性並不壞,只是脾氣太過率直,好惡太過偏激,又不懂得適時視況收斂自己罷了。
「小姐,您不換件衣服?」
含煙樓在這一年裡所收留的少年,難得的全都聚在一室裡頭兒了。
差點落下心酸的淚水,弘昇哭喪著臉暗地裡吸了好幾下鼻子。
「大小姐,納蘭公子派人來接您了。hetubook.com•com
「看他那副德行,他根本考不上嘛!」
「別現在,瑞雪,我有客……」
欸?扮男裝?!
「沒有。」
「哦?為什麼?」
玉含煙黛眉一皺,「這可不成,瑞雪,我……」說到這兒,她忽地噤聲,雙眸往樓梯那兒看過去,片刻後,樓梯欄杆縫中突然冒出一張老實憨厚的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地瞅向王瑞雪。
兩眼一翻,少年百般不耐煩地環顧四周。
小飛第一個忍不住爆笑出來——其實他也沒忍,而剛領著客人進來的小翠兒也禁不住抿唇竊笑不已,一面忙著向兩位客人道歉。
特別是她那孤傲清高的脾氣,雖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屈意賣笑,然也不願聽憑客人擺佈,任他有錢有勢或有頭有臉,玉姑娘全以自己的標準來選擇客人,若不入她的眼便進不了她的樓、請不動她的大駕,如此一來,反而更贏得一些高潔之文人雅士的欣賞,以能得玉含煙的青睞為傲,得以進含煙樓談詩論詞為榮。
「是,小姐。」
「是嗎?」玉含煙有點意外。難得一向倨傲的妹妹會承認年齡與她相仿的人比她懂事。「既然是這樣……」她略一沉吟。「我也得先看看存孝的意思如何,才能決定該如何做。」
「還用妳說。」
「姑娘到底在找什麼人?」
「呃,那個……柳姑娘沒自個兒的事麼?」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弘昇期待地問。
玉含煙無奈搖頭。
小翠兒也笑了,笑得神秘又得意。
王瑞雪放聲怒吼,臉上寫滿了執拗。
還真是是頭一回碰上如此厚臉皮的姑娘,明明不到二十歲,卻大方得比他這男人還要豁達。自安陽一路走來,柳滿兒簡直像章魚一樣纏定了他,像乞丐一樣吃定了他,也像老娘親一樣盯緊了他,害他連一點樂子都不能去找,偏偏她跟緊了他,卻連丁點兒便宜也不給他沾。
小翠兒應聲離去,玉含煙又和朱存孝說了兩句後,才與他前後離開正廳。不料,才剛進入前廳,王瑞雪就拖著一臉不知所措的小天一路罵進來,後頭還跟著一個尖嘴猴腮樣兒的少年也興致盎然地跑來看熱鬧。
「呃?」
原來是看女人!
「別想!打死我也不跟他道歉!」
抱著鞋樣兒,小翠兒匆匆跑入亭亭立於秦淮河南畔的含煙樓大門,穿過走道,向左拐進前院,面前即是一片假山玲瓏芭蕉展葉的清雅園林小景,前進則是一式三間正屋,中間是「倒座」前廳——即客人來訪稍作停留之地,右拐即進入正廳。
再穿過小門進入二進院落後,一座兩層繡樓赫然入目,青磚小瓦馬頭房,繡簾掛落花格窗,這便是玉含煙的香閨。
向來以釣女人為樂的弘昇終於明白釣錯女人的痛苦了!
「我看得比妳更清楚。」
和-圖-書來了嗎?好,咱們走吧!」
「他會說要留下來的!」王瑞雪非常肯定地說。
沒,沒什麼不對,只不過……滿兒與弘昇同樣目瞪口呆。
「當然沒必要,他們沒一個配讓您專程為他們換衣服,他們只配……」
「可以了,」溫和地,玉含煙半途插了進去,並對那張憨厚的臉露出安撫的笑容。「小天,你去看書吧!」
玉含煙徐緩地回過身來,蜂腰纖足,月白綢面子短襖下系同色月華裙,臉容上僅是淡掃娥眉,清靈婉柔的五官微漾輕愁,氣質果然超塵脫俗,那份飄逸的神韻更是動人心弦,絕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確定。」
「小姐,有兩位陌生客人慕名來見您,請問見不見?」
玉含煙輕歎。「那是他娘親臨終前交代他的,說考了功名才能光耀他們柳家門楣,他聽從他娘親的遺言有什麼不對?」
滿兒眼神奇怪地瞟他一眼。「女人最多的地方嗎?唔……說的也是,以他那模樣,多半也只能從女人那邊下手,就好像……」她再次恨恨地一咬牙。「上回那樣!」根據她的經驗,藏在「那種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是是是,我知道,因為未成年的少年總是比成年男人可靠,思想上有偏頗也較容易糾正,對吧?」王瑞雪不耐煩地接下去說完。
「他說他要去考功名,這就不對!」王瑞雪低吼。「他是漢人耶!怎麼可以去考清廷的功名?」
「小飛也不是不可靠,頂多頑皮了一點而已嘛!」
耶?那樣精緻婉約的小樓也是妓院?
「對不起,柳姑娘,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小姐!小姐!」小翠兒喘吁吁地衝上樓來。「那個……那個二小姐又在欺負小天了啦!」
「金日升?柳滿兒?不曾聽聞過,不過……」玉含煙仔細端詳帖上的字。「這字倒是寫得不錯,字字端整,筆筆精楷,看得出下過一番苦功。倘若不是請人代寫,這人必定多少有點內涵。好,小翠兒,請客人進來。」
「好啊!那我們就去找呀!」滿兒眉開眼笑地說。
最糟糕的是,他釣女人的經驗豐富,卻從沒學過如何強迫女人,或者如何甩脫女人!
聞言,王瑞雪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再語氣輕蔑地說:「因為我瞧不起他!」
不會吧?二十五歲能算老嗎?
「那為什麼找不到?」
憨厚的臉立即亮起耀眼的欣喜光彩。「謝謝大小姐!」話落,砰砰砰的下樓聲隨著那張臉的消失而響起,瞬間就消失在樓後了。
喜色一閃,「好啊、好啊!」年輕人興致勃勃地連連贊同不已。「不過,這般來回找實在太辛苦了,橫豎是找我認識的人兒,姑娘你又不m•hetubook•com.com認得,所以這回我自個兒來就成了,柳姑娘你就……」回客棧去睏覺吧!
整個秦淮河畔也唯有含煙樓才有這規矩,要見玉姑娘得先遞帖子,遞了帖子玉姑娘也不一定會見,但沒帖子一定不見。
「對喔!」少年恍然大悟地與年輕人對視一眼,隨即各自抓著一位路人詢問。「那位是誰?」
「至少咱們就沒見過她,這不就表示咱們並不是所有的地兒都去過了不是麼?」
在心裡大吼著,弘昇臉上更是有氣沒力。「不知道,皇……呃!爺爺叫我出來找十六叔幫他忙,可我也只知道十六叔在金陵,並不知道確切地兒,所以……」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祇能到處找找看!」
「你瞭解就好。」
聞言,玉含煙沉默片刻。
「哪!不就那兒嘛!」
「咦?逃家的小鬼?原來柳姑娘是在找弟弟呀!」弘昇雙眼一亮。「那簡單,男孩子不是往熱鬧裡頭鑽,就是朝女人最多的地兒去,柳姑娘打算先往哪種地兒找去?」
樓的北窗下是秦淮河,倘若坐在樓下臨水走廊條椅上,俯首便可欣賞碧澄的水中魚兒在唼喋。但此刻,玉含煙是佇立於樓上憑欄臨眺,放眼可見夫子廟的高牆崇殿、秦淮河中的凌波畫舫,以及綿延兩岸的金粉樓台。
「我看根本就是笨蛋一個!」王瑞雪喃喃道。「他這樣對大哥有什麼用?搞不好還會扯人家的後腿呢!」
把鞋樣兒擱在桌上,「是二小姐硬要拖他出去的嘛!」小翠兒歎道。「小天人又憨直,就這樣三言兩語便被二小姐半拉半哄出去了。」
少年心想,連忙順著年輕人的視線看過去,這一看,不禁差點甩過去一巴掌。
也不是啊!眉梢眼角還是能瞄見有不少姑娘家盯著他瞧,還頻頻拋來媚眼一雙雙,就差沒自動投懷送抱了!
「有必要嗎?」
路人舉手一指,兩雙眼珠子馬上跟了過去。
「可是小飛跟存孝就很聽我們的話!」
啊哈!還真讓她給蒙上了,果然是來找胤祿的。
「無論如何,倘若不得已,還是得逼著瑞雪回去不可,要不就請大哥來抓她回去,否則她闖禍是小事,若是壞了大事,屆時連我也保不了她了。」
「為什麼?」玉含煙耐心地再問。「他才十七歲,雖然不是很聰明,但個性憨直敦厚,幹起活來認真又賣力,他到底是哪裡不對了?」
「小翠兒,走了。」
任誰都知道玉含煙以才情稱絕,而且她是三絕之中唯一賣藝不賣身者,但這不僅不影響她的受歡迎度,反而更使她別樹一格。
秦淮河上晝夜不絕的畫船簫鼓是出了名的,這會兒年輕人便是盯著其中最靠近河岸的一艘富麗堂皇和_圖_書的畫舫直了眼。
王瑞雪傲然揚起下巴。「因為他一定會聽我的!」
「有啊!我不說我也在找人嗎?那我陪著你找,也等於是我自己在找了嘛!」
「我在找什麼人?」滿兒眉梢兒忽地恨恨地一揚。「我家的逃家小鬼!」
含煙樓正廳裡,身材高瘦五官清俊,卻總是冷顏冷眼的朱存孝束手敬立,玉含煙正與他低語詢問著什麼,驀地,小翠兒來通知。
在那雕鏤細緻的窗格後,有一位素衣淡妝的佳人撫琴而坐,一陣悠揚清新的絲竹聲過後,彷彿從遙遠天際飄來的輕柔歌聲便悠悠地沁入聞者方寸間,宛如春風掠拂般的令人心曠神怡。
「你這到底是在責怪他堅持非考功名不可,還是在怪他不夠順從你的話?」
「幫我送一封信函,一封很重要很重要的信函!」
玉含煙不禁莞爾。「別胡扯!好了,還是說回來存孝吧!若是讓他留下來,我希望是他自己的意思,而不是聽從別人的命令,懂嗎?」
「這……」王瑞雪微微一窒。「都有,不行嗎?我們救了他,他就該聽我們的;既然他是漢人,就不該去考清廷的功名,我沒有錯!」
「那……姊是說可能會把存孝先送到大哥那兒去?」
那是……嗚嗚嗚!他的報應臨頭了?
「二……二小姐,柴劈完了,我可以……可以去看書了嗎?」
「對不起,我們小姐有點事……咦?兩位公子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小翠兒哼了哼。「二小姐才不會乖乖回去呢!」
雙頰一赧,王瑞雪卻沒有否認,反而大聲地承認了。
「不打緊,我可以扮男裝去呀!」
「那是因為小飛夠聰穎,雖然才十六歲,又有點吊兒郎當的,卻很有自己的主見;而存孝則是天性使然,即使個性稍嫌冷漠了一點兒,卻非常理解『忠義』這兩個字的涵義。然三者比較起來,我反而覺得小飛最不可靠,小天也只是傻了一點,需要多點時間去琢磨而已。」
一見到他,王瑞雪忍不住又黑下臉來。「不行,你還得去……」
「那倒未必,只要用對方法,他會是一個很可靠的夥伴。」
「原來咱們還沒找全。」年輕人喃喃道。
「我所說的不可靠指的也是這一點,他心眼兒太多了,成天到處跑靜不下來,凡事又不肯好好的做,老愛走偏門左道,這樣是很容易走岔的。」
「好,接下來,你去通知鄭堂主明兒就親自趕回衡陽一趟。」
「為什麼?」
「這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兒不是嗎?」玉含煙輕輕頷首。「收留無依無靠的孤兒,十三歲以下的送到福姥姥那兒照顧,十三歲以上的就留在咱們這兒,一旦確定沒有問題了,即在徵得他們的同意之後送往大哥那兒去,好為將來的大事作準備,因為……」
「我會慢慢開導他,這種事急不得的。」
天哪,讓他m.hetubook•com•com死了吧!這樣都甩不掉她?
咦?不會是找到人了吧?
「才小一歲又怎樣?他看起來就比我懂事多了!」
「嗄?啊!沒什麼,我是說,咱們就上女人最多的地方找吧!」
「是喔!」王瑞雪發出嘲諷的嗤笑聲。「可是人家只對考狀元有興趣哪!」
欸?!年輕人哭笑不得地傻了嘴。這樣就不算男人了?
「我也知道他考不上,但那是他的一份孝心,怎好阻止他盡孝?」
話聽一半沒了下文,少年人不由詫異地回過眼來,「幹嘛,舌頭被貓咬了?」卻見年輕人怔忡地望著秦淮河面發呆。
「不管是熱鬧的地兒或脂粉樓都沒有。」
「欸?咱們?」弘昇不禁大驚失色。「柳柳柳……柳姑娘,可是……可是那種地方不適宜姑娘家去呀!」
「那……大概什麼時候?」
十里秦淮十里胭脂,青樓峨眉畫舫凌波,在這畸形繁華、紙醉金迷之地,多的是勾欄青樓,多的是花魁名妓,然有別於京城八大胡同姑娘們的知書達禮、落落大方,十里秦淮艷妓的吳儂軟語、吹彈拉唱更是別有一番動人風情,在這當中,尤以秦淮三絕最為名噪一時。
「好了,金大公子,金陵到了,你要先上哪兒呢?」
奇異的眼光在王瑞雪身上凝定半晌,玉含煙才輕輕地問:「怎麼,你喜歡上他了?別忘了他也才十七歲,還小你一歲喲!」
「不負責任的人!」少年白他一眼。「那現在怎麼辦?再從頭找一次?」
我們?
真是奇怪,難道是他老了嗎?
黛眉微蹙,「或許我應該讓瑞雪回衡陽去。」玉含煙低喃。
少年卻滿不在乎地再問:「請問她是哪裡的姑娘?」她本來就不是男人嘛!
「可如果不是我們救了他,他能有今天嗎?」王瑞雪不服地反駁。「他孤零零一個人說要趕考,結果在半路上被搶又被騙,倘若不是我們救了他,他早就餓死在路邊了!所以說,他往後的生命本就該屬於我們,我們叫他幹啥便該去幹啥,可恨他說什麼都可以順從我,但就硬是堅持非考功名不可,他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
「有。」
玉含煙搖搖頭。「他並不笨,只是憨直了一些兒罷了。」
「金大公子,你確定他在這兒嗎?」
「交代存孝一聲,倘若瑞雪帶小天回來,就不准他們再出去,我有話同瑞雪說……」話說到這兒,樓下便傳來朱存孝沉凝的聲音。
老是冷著一張俊臉的朱存孝,還有遲鈍憨厚的小書呆子柳之天,再加上賊頭賊腦唯恐天下不亂的鬼靈精任飛,一般年紀的三個少年卻有三種樣兒,乍眼看去煞是有趣。
這三絕同樣美貌出眾多才多藝,唯一不同的是,一以艷麗稱絕,一以歌舞稱絕,而秦淮河南畔的玉含煙卻是以才情稱絕。
找到了!
「我不是一再告誡小天,叫他不要跟瑞雪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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