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喂,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放了我?」
她不該死,在她求救的時候,他甚至無力救她——
白雲陽這才恍悟那銀兔兒的用意,雖不知金鎖是什麼玩意,但仍道:
「賊子要金鎖。」展無極簡潔說道:「銀兔兒會這樣說,一定有她的用意在。雲陽,主屋塌陷後,可發現裡頭的櫃子?」自從發現那假扮銀兔兒的屍首後,展無極便不再參與那搬石的行動,全心全意地尋找銀兔兒的下落。
「你總算要通知無極大叔啦!我就說你笨嘛!明明金鎖就要到手了,偏偏還耽擱二日,若是無極大叔尋來,別說是金鎖,只怕是你的命都沒啦!」
有名老僕言道,他是親眼見到銀兔兒身陷亂石之中,還伸手向他求救,可惜他力不從心,來不及救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活埋在瓦礫石塊之中。而那展無極當時的神色,他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那神色好似突然受到多大的震撼似的,讓他幾乎以為展無極會當場發狂。
「姊夫,事實俱在。天香苑還須你重建——」
約莫黃昏時刻,突然聽見有人大喊:
那擄她來的賊廝壓根就不給她半粒飯吃,連水也只有一天一小口而已,再這樣下去,就真要香消玉殞了。不成,不成,她還沒見到無極大叔,又怎能死呢?偏她餓個半死,又沒力氣逃跑,全身都給綑得活像棕子,想逃也不容易啊!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恨恨地瞪了眼前大吃大喝的中年漢子。
那已二天二夜未曾閤過眼的展無極疾步上前,接過那紙條,啞聲問道:
更讓人不忍目睹的是,展無極從在白子園接獲通報,留下十名家丁後,即刻飛奔趕回天香苑後,就再也沒一刻休息。
「不成,不能再挖下去了。」那長工李三大聲道:「碎石咱們還能應付,這般大的石塊要如何搬?」僅憑人力是搬不動這石塊的。
他痛心地拾起那黑色的披風,披風上有兩隻銀色的小兔子,是銀兔兒請師傅連夜趕繡的。她說她喜歡小兔兒,希望能將天香苑變成兔子園;她說,她將小兔子繡成銀色,就是她銀兔兒的化身,走到哪兒只要想見她,就可瞧一眼那繡兔兒。
他抬起眼迅速瞧向那女人的左手。
展無極疾步奔來,瞧見銀兔兒愛極的白色衫裙露在石塊之下,他心猛地一跳,幾乎不敢面對那即將到來的事實,可雙手卻拚命的挖開她身上的碎石——
「妳最好祈求那姓展的將妳看得比那金鎖重要,否則拿不到金鎖,妳也別想見到日出。」
「左拳?」他忽地想起銀兔兒的左拳始終不能打開。
「她沒有死!」
他曾承諾要保護她,可他做到了嗎?
「等等,無極大叔可不知我將金鎖藏在哪裡。」她的心噗通通地跳著,直視他,道:「我將那金鎖藏在房裡的櫃子,從上頭數下第二個抽屜裡。」
她眼珠子轉了轉,忍不住那好奇心,終於問他:
那中年漢子興致正高,眼看多年心血終有成果,哪裡還理會銀兔兒的抱怨,他坐在那石頭上,說起故事來。
他就是當日無極大叔揮筆晝下的漢子,依她之見,無極大叔還算好心,把他畫得人模人樣,事實上他是一臉肥肉,從那個角度來看,都像天生的賊子,尤其他的胸前還掛著無極大叔的金鑰匙,讓人見了就
https://m.hetubook.com.com
氣。「少爺,節哀順變。」
他忽地想起那日她笑嘻嘻的將繡帕讓他瞧,上頭繡得雖是兔子,卻怎麼也瞧不出來;那腦海中再閃,想起師父洩露天機言道,他若不是與擁有金鎖的女子成親,那銀兔兒與他的緣分定有限——
直到那碎石撥盡,他臉色一變,是連最後一線希望也從他的臉上盡褪。
如今他瞧著這兩隻小銀兔,卻再也無法瞧見銀兔兒。是化身嗎?他寧願要那活生生的銀兔兒。
「原來那賊人是要金鎖,可咱們都沒瞧過金鎖外形,如何打造?」
「你好沒良心!她既是你的人,你怎麼忍心為了寶藏殺她?」
她連忙道:「你若將我勒死,就再也瞧不見那金鎖了。」他想想也對,將她拋在地上,心中是得意極了。
銀兔兒的好奇心向來比旁人旺盛,可現在偏不愛如他願,嘴硬道:
「七年前,我尚是街頭的流浪漢,吃穿全靠人施捨,如不幸病了,能自癒是最好,不然只有等死的分。那年我生了重病,在山神廟裡奄奄一息,若不是那師父路過救我一命,今日豈會有我田宗的存在?」那眼神像是飄回遠方,冷笑道:「幾年下來,我跟著師父拜師學藝,偶然聽見原來我尚有一師兄,而他的境遇與我大不相同。我自小失怙,三餐不繼,而他自小生在富裕之家,師父防我之心甚重,只願教我幾套三流功夫,而那師兄盡得師父真傳,非但如此,他還擁有那神物——」他瞧了一眼銀兔兒,冷道:「妳可知我師兄是何人?」
「可我瞧你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又沒去通知無極大叔,他怎知我讓你給擄來了?」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笨。
一時的緊繃在剎那間解脫了,他幾乎站不住腳。
「為了那金鎖,我費盡苦心。如今皇天不負苦心人,命中該是我得到,旁人也搶不走!」斜睨她蒼白的容顏一眼,嘴角掛個狡猾的笑容,道:「展夫人,妳可有興致聽那金鎖的事?」
展無極痛苦的將黑色披風擁在胸前,那緊握的拳頭裡流出血絲——
「來了,來了!」白雲陽手裡拿著紙條,飛奔進天香苑大廳,大喊:「有消息來了!」
她實在忍不住開口了——
那長工李三見主子沒有反應,仍發瘋似的嘗試搬開那厚石,試著擋住展無極——
一年前,他師父拋下一句話,說什麼與他緣分已盡,便雲遊四海去了。他怎麼辦?身無分文,難不成又要當回流浪漢,露宿街頭?不!打死他都不願再作乞丐身,憑什麼那姓展的一生不虞匱乏,不但有天賜的姻緣,還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那天大的寶藏,而他田宗卻什麼也沒有,老天爺未兔大過不公平了!
銀兔兒可心慌了;她沒有那金鎖啊,就算跟無極大叔要,也拿不出來,如此一來,她的小命遲早沒了,這可如何是好——
展無極將那上頭數下第二個抽屜打開,裡頭正是當日洞房花燭夜時,銀兔兒命人趕工打造的金鎖鍊。
「不見屍,誓不死心!召集所有能動能走的人,咱們聯合將大石搬開。說不定你們夫人一息尚存,若是此時放棄,與殺人無異。」
「你師兄一定是無極大叔。」這是不用想的,可是——「我可沒聽過無https://www.hetubook.com.com極大叔有什麼神物?一定是你搞錯了。」
不知為何,他始終不願瞧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女人,寧願從這披風中汲取對銀兔兒的回憶。
原來答案竟是這般簡單。若不是深愛親姊至此,又豈會不願承認她的死訊?
「失去一生中最珍愛的寶貝,這種椎心痛楚一生一次也嫌多。」在那無人的大廳裡,展無極若有所思地喃道:「天見可憐,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讓妳有半絲損傷,那怕是用我的命換妳的——」
那黑沉沉的石櫃除了有幾個抽屜遺失和幾處刮痕外,並無其它損壞。
那田宗不疑有他,確定將她綑綁得當,就下山去。
「胡扯!」那中年漢子冷笑,道:「或許以前那姓展的沒有金鎖,可妳既然嫁他,就該連金鎖一塊陪嫁過去。」
主屋炸毀之時,也許是火藥不夠,那斷裂的石塊不少是足有一面長桌大,厚度更別談了,加上一個晚上展家上上下下的人手全來搬石,如今個個累壞了,仍不見銀兔兒的蹤影,還能再搬下去嗎?再搬下去,只怕連展無極也要倒下去了。
那中年漢子驚詫地瞧著她,似乎想發覺什麼,好半晌的時間,銀兔兒就那樣惡狠狠的回瞪於他。現在她是尚有餘力瞪他,等再過些時候,恐怕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妳笑什麼?」那田宗終於注意到銀兔兒的異常。
倘若真是如此,他只願不曾遇上銀兔兒,只願沒有那該死的金鎖,只願他們的緣分不曾有過,只願當日他不該強迫打開她的左拳,只願他不曾綁她做人質——
展無極壓根就沒聽進白雲陽的話,他沉思地凝視手裡的鎖鍊,回想洞房那一夜銀兔兒說過些什麼——
「妳果然有那金鎖!」那中年漢子眼裡發出異采,一把捉住銀兔兒的領口,害她差點沒法子呼吸。
「照這姓田的說法,無極大叔該配那擁有金鎖的女子——那我呢?我可怎麼辦?我又沒金鎖——」銀兔兒心理思緒翻騰,低喃道:「可現下那金鑰匙落在他手上,就算婚配金鎖的女子,也該是由這姓田的娶她。幸好無極大叔趁早丟了這金鑰匙,不然他怎麼娶我?」她想了想,真是開心極了!
銀兔兒心一跳。什麼金鎖促成的姻緣?那便是無極大叔積極尋找金鎖的目的嗎?他不說過,若找到金鎖,定能發現他一生之中最珍貴的寶物,指的便是那藏寶圖嗎?
要他如何相信昨天還活蹦亂跳的銀兔兒在一夜之間失了生命?
銀兔兒用意便在此。當日她一句戲言,沒想到救了她自個兒,既無金鎖,那假造一個不就得了!
他冷笑道:「耽擱二日是為了讓那展無極受盡喪妻之痛,到時再讓他知道嬌妻未死,妳說他會有什麼反應?是喜極而泣?還是自動奉上金鎖?」見她一臉不解,更加得意笑道:「妳大概不知那日通知妳的丫頭是我的老相好。我要她留在天香苑裡,穿著妳的衫子,打扮成妳的模樣,瞞騙他人。可她不知我早將火藥裝好,轟地一聲,她也炸死在主屋裡。妳說,若展無極瞧見穿著妳的衫子的女人死在裡頭,是不是會以為那就是他的愛妻?」
「無極姊夫,那賊人既要這金鎖鍊,就將它交給他,還須想什麼呢?」
「她不會死,我曾承和_圖_書諾過要保護她。」
「她死了!」白雲陽忍不住哭喊:「銀子死了,死了,她死了,她的屍首就在你面前!姊夫,你承認吧,別讓咱們為你擔心。」
「不見屍,誓不死心。」展無極忽地低喃,若不細聽,還不知他說話了。
那田宗真想狠K她一頓,不過一思及自己的計畫,立即又志得意滿起來,忍不住想同他人分享,最好嚇得這小丫頭花容失色。
這二日,展無極翻遍京城每一磚瓦、每一塊地,就是為尋找銀兔兒,但仍是沒任何線索。他明知道擄去她的歹徒,遲早會聯絡上他,可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盼能早一步找到她。好比明兒個他打算將尋找的範圍擴大到郊外。這二日,不知銀兔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擄她的歹徒可曾傷她一絲一毫?
那中年漢子將那油膩的雞腿啃乾淨,才瞄她一眼,道:
白雲陽一驚,由於接近展無極,所以才能瞧見那染滿血跡的雙手上混著一滴、二滴、三滴晶瑩的水珠子——那是淚水。花了好半晌的功夫,他才幡然醒悟,原來展無極在流淚——這便是他向來欽佩的姊夫嗎?
他瞪了她一眼,再道:「那神物便是金鎖。師父說,那金鎖與那金鑰匙同是一對神物,除了那金鎖促成的姻緣外,金鎖裡有天大的寶藏,足以重建二個宋朝。——」
「喂,你笑些什麼?不怕笑破肚皮嗎?」她氣炸了!發誓將來解困之後,一定要好好報復一下。她扁了扁嘴,靈動的眼珠子悄悄地轉了轉,又大聲道:「好吧!事到如今,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著想,我也不再瞞你,就連無極大叔也不知我擁有那金鎖!」
那大廳裡有一人緊握著那粗重的鎖鍊,雙眼緊閤,冷峻嚴厲的臉龐流露出那全然的脆弱與激動。若是近看,一定會發覺他那修長的黑色睫毛上竟沾了幾滴水珠——
事實上,展無極的反應也與發狂差不多了。
「不——」他閉了閉眼,是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白雲陽是從頭目睹一切的。一回天香苑,就見展管事與好幾名手下昏迷在地,剩下的幾名老僕則忙著救人——偏偏他們救了所有的人,就是來不及救銀兔兒。
他突然捧腹大笑,道:「可笑,可笑!原來妳真不知那金鎖姻緣。枉我費盡心思易容成師父,套那姓展的口風,原來——原來妳尚不知那金鎖究竟有何用處?」他甚至笑出眼淚來。
銀兔兒眼一亮,忙道:
那大廳中忽地失去聲響,倘若此刻有人進來,定然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驚。
他要怎麼做才夠狠?剁了她的手指?還是廢了她的雙腿?
「她不該是,不該是!」展無極低咆道。縱然如今親眼見到,他仍是不信銀兔兒已死。
她分明是銀兔兒。銀兔兒最愛的衫裙、他買給銀兔兒的簪子、銀兔兒親手繡的繡花鞋,在那鞋上還有兩隻不成樣的繡兔。
「待展無極將金鎖交給我,妳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我沒興致聽你胡說故事。金鎖就金鎖嘛,還會有什麼故事?我勸你還是快快送我回家,說不定我一高興,將那金鎖贈於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少爺,咱們已經盡力了!就算夫人初時沒死,這會兒也只怕是悶死了。」話才說完m.hetubook.com.com,展無極怒喝一聲,將李三推開,繼續搬石,那剛劃上的刮痕幾可見骨,他卻像是沒有疼痛似地,拚了命的在那兒挖石。
你既然找不到金鎖,咱們就打個鎖鍊過過乾癮也好——展無極心裡直惦著這句話。
「你才胡扯!我哪裡來的金鎖?」怎麼他跟無極大叔一樣,一見到她就討金鎖。
白雲陽忙點頭,收拾幾百兩銀子,匆匆跑出去。
「無極大叔,你可會瞭解我的心意?」銀兔兒喃喃自語,忽地扁了扁小嘴,再道:「你若不知我話裡之意,只怕以後你是再也見不到銀兔兒了。」
「原來是為那金鎖——」他瞇了瞇眼,看到最後一段文字。「銀兔兒知道我並無金鎖,怎會說藏在抽屜裡?」
「少爺——」
「你要那金鎖究竟有何用處?不過是鎖而已,最多是純金打造,那又如何?值得你賣命嗎?再說,無極大叔是沒那金鎖的,你要贖金倒可能還有,金鎖是壓根沒有。」
「不!咱們之間的緣分未盡,妳怎能捨我先去?怎能?」他先是喃喃自語,而後不忍目睹她的面目全非似的,將眼光調開。
「將來有了寶藏,買千百個像她一樣的女人都成,又哪裡在乎少她一個呢?閒話少說,展無極若有心救妳,明晚妳就可回家吃個飽;若他決定要那金鎖,妳這丫頭可就沒命了。」他望望天色,又到黃昏,趕到天香苑就差不多入夜了。
「而這金鎖與金鑰匙定會落在一對男女身上。既然展無極擁有那金鑰匙,金鎖定是個女人擁有。我猜得果然沒錯。那展無極既然娶了妳,妳身上定有金鎖,不然他該一生一世不論婚嫁才是。」這也是他從師父那裡聽來的。凡擁有金鎖與那金鑰匙的男女定生生世世永結夫婦,這就是謠傳中的金鎖姻緣,雖不知從何時開始流傳,但金鎖能帶他尋到那天大的財富,這才是重點。
他瞧見那在亂石下的黑色披風奇異似的完好。就在昨日,他用這披風裹住那嬌小的身子,她還笑嘻嘻地仰起小臉想親他——
「瞧見了,瞧見了!瞧見夫人的衫子了!」
害他得忍受這丫頭的尖牙俐嘴,卻只能餓她肚子。
銀兔兒悄悄吐了吐舌,原來是她自己造的孽,早知如此,應該再將賞金提高,讓他的下場更慘才是。
「有,那櫃子是大理石所製,是當日唯一完好的東西。」忙令人將櫃子抬起來。
那女人的左手是打開的。
白雲陽忽地眼眶一紅,轉身向長工李三大聲道:
白天她還笑語如珠,猛吃乾醋,他又哪裡料到,不過半天的時間,已是陰陽相隔,天人永絕。她怎會死?她怎能死?像是承受不住那椎心的楚痛,他痛苦地將臉埋在披風裡。
「姊夫——」
一時之間,凡是稍有力氣者,全都上了場,拼了命的合力搬開石塊——
回憶?從今以後,他只有回憶了。
那躺在亂石下的女子面目全非,唯一可辨識的就是她身上的衣飾。
如今時值正午,展家上下仍在挖掘,就盼挖出個結果來,多少手下勸主子休息片刻,再行挖掘,可他聽嗎?他竟聽而不聞,狀似瘋狂的挖開那數不清的石塊,雙手早染上血跡,數道大小刮痕血淋淋的劃過他的手臂,像是不知什麼是疲累的猛掘著——
照理來說,她應該哭才對,她不是被他綁架了嗎?她不
https://www.hetubook.com.com
急、不餓嗎?他刻意在她面前大吃大喝,就是要她求饒,怎麼她一點激烈的反應也沒有?難不成他還不夠狠?銀兔兒恨死所有與金鎖有關的人物,包括那無極大叔。
白雲陽莫名其妙地打量這足有一尺長的金鎖鍊,道:「那賊人耍的就是這玩意?他冒著被官差捉去的危險,炸了白子園與天香苑,為的就是這幾百兩金子打造的金鎖鍊?」白子園的寶庫裡任何一項寶物都比它貴重,而那賊人只要金鎖鍊?
她被擄來二天二夜,就剩一絲氣息——因為她快餓死了。
愈是向上撥開碎石,他的心就愈冷。幾次呼喚於她,全無反應,她的身子一點生氣也沒,像是——像是——
你既然找不到金鎖,咱們就打個鎖鍊過過乾癮也好——大嫂說作夫妻是一生一世的,永不分離的,我怎知你會不會跑?先銬住你再說——
他一直以為男子漢該是流血不流痕的,而展無極自然是他心中標準的男子漢,銀兔兒能嫁給姊夫是她修來的福分,但他始終不知為何展無極願意娶她——
白雲陽正也要勸上幾句,展無極又說話了,本以為他又要說些什麼,連忙靠近去聽,哪知又是同一句話,不管誰聽見了沒,重複了好幾次——他分明是在說給自己聽。
「銀兔兒沒死。」他沙啞道,不禁閉上眼睛,免得發熱的眼眶流下眼淚來。
所以他才起了貪念。既然老天爺不幫他,他為自己爭取總成吧!
「是個小孩。他說有人給了他一兩銀子,要他將這紙條送過來。」白雲陽頓了頓,道:「我派了人跟著他回去,說不定會再碰頭。」
「打個鎖鍊過過乾癮——」展無極忽然臉色一變,忙道:「雲陽,快去找金匠師傅,定要在明天晌午前打造一個金鎖出來;那賊人既然要金鎖,咱們就送他個金鎖。」
銀兔兒小臉一白,啐道:
「無極姊夫,紙條上究竟寫些什麼?銀子安然無恙嗎?他們究竟要什麼才肯放了銀子?」
「那送紙條的人呢?」
「無極姊夫,你怎麼啦?」
一夜之間,所有展家人手全集中在那天香苑裡,就連展無極也在其中,徒手挖著那石塊。那地方是主屋的所在,樓層共有二層,前頭環抱著一個小小花園,花園裡專養著小兔子,如今樓層盡塌,兔屍遍地,是慘不忍睹。
白雲陽見展無極臉色變化迅速,真想告訴他,常人是猜不透銀子的心思。她愛玩愛鬧,心眼又多,連他這個雙胞弟弟都不知她在想什麼,展無極又如何猜出她話中的含意呢?
不成!不成!餓餓她肚子還可以,但千萬不能留下永久的傷害,不然展無極一瞧見她成殘疾,還會想要她嗎?再娶一個就成,又何必拿金鎖來換?
「咱們沒見過金鎖,那賊人定也不曾見過金鎖。」展無極回想那金鑰匙的精緻小巧,吩咐小舅子,道:「那金鎖能造多小就造多小,約莫——小粒的珍珠那般大,知道嗎?」
「我要讓他也嚐嚐什麼是心神俱裂的滋味。若不是他張貼我的畫像,我又豈會讓黑白二道的人追殺?害我夜不成眠,只得躲來這荒山野嶺,若不讓展無極吃一番苦頭,我吞不下這口氣。」
展無極點了點頭,算是讚許他的做法,黑漆的眼眸迅速瀏覽那紙條上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