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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下去。」

「沒有時間，」她說：「當時我覺得太可怕，太不可想像，太意想不到，太被欺負的感覺。電話鈴響，我接電話。是安迪睦打來的。探險人中一個死了，迪睦沒死，在叢林中掙扎終於回到文明。但發現我已結婚了。」

「你說得很對，這完全是個陷阱。」她承認道：「是警方故意安排的詭計。他們知道聶缺土是他們唯一的證人。他們知道聶缺土萬一死亡，他們的案子也完了。所以他們說服聶缺土。明天各報紙都會更正說明，當初死者祇是個路旁搭車客，因為聶缺土給了他張名片，才導致誤認。」

我搖搖頭：「不會，他們不會用這辦法。」

她用力地扭轉她的手套。「我們走進了陷阱。」她說：「我們飛到猶馬。我們走進公證處去結婚，警察在等著。喔！實在太殘酷了！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在那個時間來呢？至少他們可以等到我們完成婚禮，而後──」

「你見到過安迪睦，賴先生。我想你對人的性格一定看得透。迪睦是有點神經質。但是他內心溫和純良。不過我講過那時他才自叢林返回。他樣子和說話不太正常，但他善感和藝術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不是，他說不是的。」

「我會把這樣對付我們的人殺了。」

「我該怎麼辦？」她問。

我在她停下時點了點頭。

她說：「我已想到這一點了。洛杉磯，有二個非常出名的律師，他們曾一再被人提起，他們是──。」

狄太太是一位褐色髮膚，大眼睛，大顴骨，皮膚光潤的人。要不是目前憂傷的氣氛充滿全身，否則倒是一個不動聲色的撲克臉。她能把自己情感完全控制，毫不流露，看到她臉，使我想到墓園中的石雕像。

半夜一點半我醒回來，再也無法入睡。所有發生的事湧上心頭，思前想後，我希望能把它得到一個合理結論。

是柯白莎的電話。從她語調，我知道我猜對了。

她說：「我知道迪睦會在哪裏。我那晚去看他。我們討論這一切。我們決定迪睦在真兇被繩之於法前，不能露面。這一招並不困難，因為所有知道他的人都以為他已死在巴西了。如此我們兩人進入了漫長的夢魘。

「科爾一看到迪睦就心虛得發抖了。他把他帶到樓上的房間。他告訴他，立即回來陪他，就走進隔壁房裏。

「唐諾，」白莎說：「這是一個你一生不會再聽到的最渾帳故事了。這完全不是這世界可能發生的。這是──算了。htｔｐs://ｗｗｗ•hetuｂoｏk.ｃｏm.ｃom我還是請狄太太自己告訴你好了。」

「他知道。這祇能說我和他心靈相通，或是他的第六感。他說他一進房子就知道我不在，而且是一勞永逸的離開了。也許是科爾的表情告訴他的。也許真是直覺。」

「好，迪睦聽到鎗聲，他怎麼辦？」

「對我當然震驚極大。科爾盡他全力使我適應。到最後要提供我安全及彌補我生命中的缺失。」

「好了。我們來說現在。」我說：「發生什麼事了？」

「哈先生一直祇是個辦事員。突然他發起來。自我丈夫死後，哈古柏每年穩定有成就，現在已是有影響力的銀行家了。」

有三次，四次我昏昏欲眠，但又驚醒把各種不同的推理轉來轉去。腦子像演布袋戲在大打出手一樣。終於在二點半的時候，我又進入睡鄉。但是電話鈴聲又把我吵醒。

「我出走了。」

「狄太太，妳好。」我說。

「我不能在電話上解釋，唐諾。但是我們有一位客戶，發生了大麻煩了，他──」

「迪睦電話打來的時間，我已經對科爾的性格瞭解得很清楚了。科爾也在得到我後，因為滿足了他自大慾望而洩了點氣。畢竟娶到的太太心不屬於他的，祇是他要的一件東西到手了而已。」

「吵了又如何？」



「想到了我們可以正式以夫婦關係出現在大庭廣眾之間，想到他又可以用本來身分出現，沖昏了我們的頭。我們認為早晚我們要面對世界的，我們決定立即面對它。」

「我在電話中一五一十把實況完全告訴了迪睦。我告訴他，科爾送他去亞馬遜本來就是合法的謀殺他。我告訴他整件事是科爾設計好，把他清除掉，使科爾自己能趁虛而入。」

「安迪睦已經在機場，機場到柑橘林有直昇機可乘。他乘直昇機，找了一輛計程車，直接來到科爾的產業。所發生的事，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肯聽我話的，」我說著，伸手拿電話撥長途台。我向電話說：「總機，這是一個緊急電話，我要和聖安納的一個律師，叫做桂巴納的講話。電話號是SY三|九八六五。請一直響鈴，響到他來接為止。」

「什麼意思他們不會用這辦法？」她說：「他們已經告訴我們，他們──」

「哈古柏有動機嗎？」

「那很好。」狄太太繼續扭她的手套。

她說：「那些日子時，我沒有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成為完全失去意志ｍ•heｔubｏoｋ.coｍ.ｃoｍ的歇斯底里。我告訴迪睦我是他的，我始終都是他的，我是被騙結婚的。我告訴他我要立即離開科爾。

「狄太太和妳在一起？」

「然後我們發現聶缺土是真的死了，而且警察對本案已經放棄了。我現在知道我們實在太笨，但是在情感上我們兩個也實在太餓、餓得太久了。我們見面太困難，見了面反而沒有什麼好說了。所以從報上見到消息後竟相信警方再也不會管這件案子了。

「當然探險不是強迫的。但是迪睦急需這筆獎金。有了獎金，他可以和我結婚，也可以開始自己的事業。那件工作是合法的謀殺。那時我不知情。他們去的地區當時無人去過，生還希望千不及一，科爾派他們去時是知道的。

「迪睦按門鈴。科爾親自來應門。科爾知道迪睦會來，因為在吵架時我告訴了他。迪睦回到文明後沒有和公司相聯絡，祇是一路趕返，因為在探測時他有所發現，本擬直接向科爾報告的。要知那時他仍是忠心於科爾，他怕他一出現，不免要接見當局和記者，他得到的結果就會公開。雖然如此，我仍有感覺科爾在我告訴他前，多少已經知道迪睦要回來了。」

「唐諾，我們兩個都希望你能對本案立即開始工作。由於這件案子牽涉問題很多，我們現在起要把所有其他案子放棄，集中全力，祇辦這一件案子。」

「妳現在祇須給他個大概，等一下我自會把細節告訴他。」

「迪睦始終不露面，我盡全力設法使丈夫的命案快破案。我回去接收遺產。因為科爾還來不及廢除我的繼承權，我就接收了他每一分錢。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拿到這個人的全部錢更有報應感了。」

「之後呢？」

「於是妳出走了？」

我自床上跳起，沖了一個澡，匆匆的用電鬍刀推了一下，把自己裝進衣服，開車經過沒有什麼車子的街道，來到辦公大樓。

「妳嫁給他了？」我問。

「我括了他一個耳光，我──假如有武器在手，我會殺了他。」

「懂了，發生什麼了呢？」

「在洛杉磯機場。」

「迪睦知不知道妳已離開，不在家？」我問。

「所以，」我說：「你們走進了陷阱。」

「此後我做了件我不應該做的事。我──我希望你瞭解，賴先生，我那時歇斯底里得厲害，我──精神崩潰了。」

「之後呢？」

「安迪睦打電話給妳時，他在那裏？」

「聶缺土，當然是本案唯一證人。而後我突然和_圖_書看到聶缺土在車禍中死亡。我不敢對這件事抱太多的寄望。但是我們認為假如由迪睦出去請私家偵探，根本不讓他們知道迪睦住那裏，如此即使出事，警方不會因而逮捕迪睦。

「我在辦公室，唐諾。你快來，保證你聽到世界上最不可思議，最奇怪的故事。」

「繼續說下去。」我說。

白莎的機會來了。「狄太太已決定完全交給我們來處理，唐諾，而且不必擔心應該化多少錢。我和她對這一點已訂好協議。警官一逮捕迪睦，她就和我聯絡了。

我說：「聽著，白莎。妳告訴我，現在請妳來幫忙的，是那個被逮捕的男人？還是男人被捕時，和他在一起的女人？還是他們二個人的律師？」

我摸到話機。

「而後他們就沒有辦法在證人席問妳了。」我說：「婚禮一完成，妳就是他太太，太太是不能用來作證人，證實丈夫的罪行的。再說，等到你們去結婚時逮捕你們，正好證明他殺人的動機。」

「之後呢？」我問。

「唐諾，」她使出喁喁情話的樣子說，但說得很慢，好像每個字都會是一塊錢掉入收銀機那種味道：「白莎不好意思半夜三更來打擾你。但是你能不能穿上衣服快些來辦公室。」

「之後，他開除了一個他的秘書。她是第一個告訴我內情的，我不能相信，但事後一切的事實都可證實這是實情。這位秘書說科爾仔細挑選，才決定這自殺探測的地點。他選的地點幾乎和推他進火坑沒分別。」

「迪睦是有一百個理由要殺科爾。但是他──賴先生你看，除非是真正殺死科爾的殺手出現，迪睦是絕對沒有希望的了。」

她當時停下說話，把手套用力一扭，扭到手指關節都變成白色。

「狄太太，親愛的，妳不介意吧。」白莎問。

「嫁給他了。」

我推門進入辦公室，直接走進白莎的私人辦公室。

她說：「電話那邊有好一段時間完全沒有聲音，而後才有掛斷聲。我不知道迪睦是掛了電話，還是電訊中斷了。我找到總機，才知對方掛斷了。」

「不必找他們，」我告訴她：「這件案子會在奧蘭基郡開庭，你要從聖安納找律師，而且要找一個聽話的。」

「安迪睦和我那時在相愛。我們準備結婚。安迪睦那時替狄科爾工作。

「不必說他想什麼，」我說：「告訴我他做了什麼？」

「什麼叫做聽話的？」她問。

她給我一隻冷冷的手和一個溫暖的微笑。

白莎微笑道：「唐諾，這位是狄太太hｔｔｐs://ｍ.h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

白莎一付母愛的樣子，面對著一個眼有憂色，三十左右的婦人。那婦人直直坐在椅子邊上，手裏拿了一隻手套在扭。已經把手套扭成一根繩子了。

「妳有沒有直接請求妳先生解釋？」我問。

「哪到底是什麼人謀殺了狄科爾呢？」我問。

「我有，賴先生。我在一個月內儘可能用理智話問他這一切是否事實。我不用感情，不衝動。絕不發脾氣。但是一旦真的爆炸開的時候，我就什麼都不管了。炸就炸吧！終於，我和他大吵了一場。」

「哈先生進入房間，鎮靜地拿起手鎗，自後面把科爾打死。下樓電召警察。」

「這是，」她澀澀地說：「我先生死亡的那一天。」

「正在迪睦離開大門的時候，他聽到了鎗聲。」

「是的。」白莎簡短地回答道。

「妳做了什麼？」我問。

「哈古柏謀殺了狄科爾，」她說：「但是我們沒有辦法證明。今後也不會有辦法證明。哈古柏太聰明了。哈古柏大略知道這宅子裏在進行著什麼事，他跟隨科爾和迪睦上的二樓。知道科爾去取準備拋在迪睦屍體旁的手鎗。因為哈古柏本來就是科爾請來做人證的人，他等在客廳，有事商量是假，請來做自衛殺人偽證是真。

「發生什麼事了？」

「科爾派迪睦到巴西去工作。迪睦到了巴西，科爾要他參加一個亞馬遜的探險偵測隊。那幾乎是自殺性的。科爾說目的是為了探測油田。派出去的共有兩人，科爾答應他們兩人每人兩萬元獎金，假如他們能完成任務。

「妳怎麼辦？」

「過了一段時間，科爾流著淚來找我。他說他收到電報兩個送去的人都失蹤了。他說他們已超過聯絡時間過久，他已派飛機去搜索，地面部隊也已出發找尋，他會不計成本一定要找到他們的。

「我不知道。我祇知道一件事：我先生死亡那天曾自銀行裏提出兩萬元錢。我想這兩萬元也有可能是準備付迪睦去巴西的獎金，實行當初的諾言的。不知什麼原因他想把這兩萬元付現鈔。這兩萬元錢，後來不見了。

我從白莎桌上拿起電話簿。「妳當前第一件重要的事，」我講：「是請個律師，而且要快。」

「又發生什麼？」

「好！之後發生什麼了。」

「不會，不會。」狄太太低而穩定的聲音說：「無論如何，這是為什麼我們把賴先生自床上拖起來原因之一。再說，賴先生假如不明白案情，他也無法為我們出力。」

「我要不告訴你科爾的為人，我沒和_圖_書有辦法把一切解釋得很明白。科爾是很殘忍的，佔有慾強的，冷血的，窮兇極惡而聰明的。他要什麼，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什麼。他要我。他不擇手段的原因是他曾首先發動對我的攻勢，祇是我沒有反應而已。

「一切要自七年之前說起。」狄太太說。

「我想科爾是已決定面對這件事了。反正迪睦不能證明派他出去是惡意的。但是科爾一看到迪睦的臉色，知道他是來拚命的──送去巴西想送掉他性命的安迪睦，和今日回來的安迪睦，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迪睦在叢林中一個人生活甚久。性命隨時可以犧牲。生死都在一眨之間。」

「祇講大概。」白莎用「人造同情」的聲音說道。

「之後呢？」

「迪睦告訴我，過不了幾秒鐘，他懂得了科爾的用意。科爾是想謀殺他。他準備開鎗打死迪睦而後說是自衛。科爾可能會事後拋一支開了一二發子彈的鎗在他身邊，對人說迪睦指責他搶他的女人。他──」

「我馬上來。」

大樓值夜班人對於幹偵探社的我，早已慣見半夜跑來跑去了。我進去的時候，他嘀咕的和我說著二十四小時工作人的苦經，送我到電梯口。

「不是科爾告訴他的？」我問。

「警察日夜注視我。他們覺出我會和他們認為是兇手的人聯絡。我非常非常小心。我過著隱居生活為了保護迪睦。漸漸地警方的日夜看守鬆弛了。我和迪睦有機會可見面，但每次都須等候很久才能見面，見了面也心痛憂苦。

「他走到公路，搭便車回洛杉磯。他在報上看到科爾的死亡。他看到計程司機指認歷歷，祇要有人知道迪睦沒有在巴西死亡，連想都可以想到是他。他連一點機會也沒有。他知道他一出面就會被控科爾是他殺的。

「迪睦離開房間，用足尖走下樓梯。他決定和科爾在法庭相見，在有證人情況下相見。免得再被他謀殺。」

「妳有沒有用妳得到的一個消息向丈夫當面對質？」

「這是那一天？」我問。

「那也幫不了忙。」我說。

「再說，有連著兩個月，我丈夫在付勒索錢。每個月一萬元。」

她又扭著手套。這次她連臉都扭曲了，但她眼眶是乾的，她聲音低低的，恨意十分明顯。

「第二種狀況。」她說。

「他們再想一想就會有別的意見了。」我說：「他們怎肯錯過這個吹牛宣傳的好機會。警察會說他們如何聰明地設立陷阱讓逃犯自己冒出來，鑽進去。隱藏六年的逃犯，難逃法網。」

「我馬上來，妳現在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