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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沒有再來，但她的女兒這會兒就站在店外，隔著玻璃凝視櫥窗裡的兒童畫展海報。

「你不可以這樣突然不見蹤影。」她快步走向女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可以不告訴我去哪裡就跑掉。這裡或許不是西雅圖，但規矩還是相同的。」

奧薇穿過藝廊，打開前門，踏上人行道。小女孩猛地轉身，看來有點吃驚。

嘉怡朝奧薇感激地一笑。「我不知道涵茵會不會有作品參展，但她很喜歡畫畫，絕對會善加利用那些美術用品。」

「兩個月前，嘉怡在西雅圖的工作丟了，現在回到月蝕灣來投靠父母。她在找工作，經濟相當拮据。」

那樣的前景顯然深深打動了涵茵。

「對。可惜，我不得不告訴她骨董店生意清淡，請不起助理。我猜她已經試過好幾個地方，但都碰了壁。」

「我叫紀嘉怡。」少婦猶豫地微笑。「抱歉涵茵給你添麻煩了。」

「我該付你多少錢買蠟筆和畫紙？」她問。

「可憐哪。」愛蒂搖頭咂舌，看著雪佛蘭從面前駛過。

「太好了。」奧薇說，然後望向涵茵。「但我真的很希望你會特別為畫展畫一幅畫。如果有畫參展，畫框的顏色m•ｈｅｔｕｂｏoｋ•coｍ•coｍ可以讓你挑選。」

「當然。」

涵茵不吭聲，只是把蠟筆和畫紙揣得更緊，好像還在擔心它們會突然從她懷裡消失。

小女孩渴望的目光從奧薇的臉龐移向蠟筆和畫紙。她把雙手放在背後，顯然很擔心自己會忍不住伸手奪下那些美術用品。

「我只是在看櫥窗。」涵茵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兩隻小手仍然緊握在背後。「我什麼也沒摸，真的。」

「可憐的涵茵。」奧薇說。

尼克繼續走向藝廊。

就在此時，一輛熟悉的銀色寶馬駛進商店街盡頭的小停車場。奧薇的心頭一陣小鹿亂撞。她瞥一眼手錶，快五點半了。尼克還真準時。

「涵茵？」

愛蒂從骨董店裡出來，站在奧薇身旁的人行道上。

「有什麼關係？」奧薇望向涵茵。「許多藝術家都很害羞。我告訴你該怎麼辦吧。你把這些蠟筆和畫紙帶回家，找個沒人看得到的地方私下作畫，畫好後請你媽媽帶來藝廊交給我就行了。」

「它看起來會像真正的畫？」涵茵指向掛在藝廊裡的加框畫作。「像它們一樣？」

「當時我在波特蘭忙得不可開交，恐怕和_圖_書沒空注意這種八卦。」尼克不耐煩地說，顯然是在暗示改變話題。

嘉怡和涵茵開始走向停車場。尼克已經下了車，這會兒正朝藝廊走來。他穿著長袖圓領運動衫和牛仔褲，貼身的運動衫突顯出他強壯的肩膀和平坦的腹部。他停下來朝嘉怡母女點頭為禮和寒暄了幾句。簡短的交談後，嘉怡帶著女兒鑽進一輛老舊的雪佛蘭。

「來吧，涵茵。」嘉怡說。「我們必須去買東西，然後回家幫外婆準備晚餐。」

嘉怡低頭望向涵茵。「謝謝，但涵茵恐怕很害羞。」

小女孩的母親猛地轉身，臉上的表情先是如釋重負，緊接著變成嚴峻不悅。

奧薇朝隔著車窗凝視她的涵茵揮手，小女孩猶豫不決地舉手回應。

「不好意思。」她對考慮購買海景畫的少婦說。「我馬上回來。」

奧薇打量著朝她走來的少婦。涵茵的母親看來年近三十，但只看眼神的話，你會以為她年近五十。

「原來如此。」嘉怡明顯地鬆了口氣。「涵茵，謝謝畢小姐的蠟筆和畫紙。」

「嗯。」奧薇說。

「你會把它裝框？」她驚訝地問。

「我猜你指的是嘉怡和涵茵？」奧薇說，目光放在尼h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oｍ克身上。

「對。嘉怡的父母是姜氏園藝的艾摩和貝娣。她在高中時是校花，長得漂亮，頭腦又好。後來去了西雅圖上大學。」她停頓一下，朝來到面前的尼克微笑。

「她在找工作？」奧薇望向街道彼端，嘉怡的雪佛蘭消失在轉角。「她去你的店裡就是為了找工作？」

嘉怡臉上閃過一抹驚喜，但隨即被不確定取代。她猶豫片刻，然後像是把心一橫似的。

涵茵注視著蠟筆和畫紙，好像它們是用某種神奇脆弱的材料做成的，只要被她一碰就會粉碎。

奧薇正和一對中年觀光客夫婦討論一幅海景畫的優點時，無意中瞥見小女孩站在店外的人行道上。這是小女孩這個星期第二次出現，第一次是跟一個顯然是她母親的少婦一起來的。少婦容貌姣好但神情堅決，一看就知道是單親媽媽。她們母女倆閒逛進藝廊，看了很久的畫。小女孩看得和她母親一樣入迷，這一點頗不尋常。大部分的小孩子都覺得繪畫枯燥到極點。

「嗨，」奧薇說。「想不想畫幅畫參展？」

「這裡，媽媽。」涵茵低聲說。

「午安，席太太。天氣真好。」

少婦和她的女兒從一幅畫看到另ｗｗw.ｈetｕboｏk.ｃｏm.ｃom一幅，認真地低聲談論其中一些，對其他的則不感興趣。她們在欣賞一幅色彩鮮艷的抽象畫時，婦人瞥向手錶，警惕地皺眉，然後帶著小女孩匆匆離開藝廊。

「據說嘉怡幾乎沒有從離婚中得到任何東西。」愛蒂聽不懂暗示似地繼續說。「據說她的丈夫把所有的資產都藏在加勒比海的一個小島，在宣佈破產後就離開了美國。對他的女兒自然是不聞不問。」

「好。」

前兩天和小女孩一起進藝廊的那個少婦從席氏骨董店跑出來。她在人行道上東張西望，臉上是那種母親發現孩子不見了的驚慌表情。

她回頭瞥向藝廊，看到那對中年夫婦還在考慮買畫。「再過幾分鐘。」

「涵茵，你在哪裡？」

「謝謝。」涵茵細聲道謝。

奧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面帶鼓勵的笑容，遞出蠟筆和畫紙。

「別客氣。」奧薇說。「我期待看到你的作品。」

「可以走了嗎？」尼克大聲問奧薇。

涵茵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然後緩緩從背後伸出雙手拿走奧薇手中的東西。她把美術用品緊揣在胸口，退後一步，抬頭望向母親。

「兒童畫展由輝景藝廊贊助主辦。」奧薇說。「所有的參加者都得和_圖_書到相同的美術基本用品。」

那個有著水亮褐髮和深色大眼睛的小女孩又來了。

她拚命搖頭。

「是的。」奧薇說。「它看起來會像真正的畫，因為它會是真正的畫。就像藝廊裡的那些畫一樣。」

「是啊！我正要告訴奧薇，嘉怡後來嫁給了那個搞投資的傢伙，但他在兩年前拋棄她，跟重新裝潢他辦公室的設計師跑了。」

「沒有的事。」奧薇爽快地說。「我注意到她在看兒童畫展的海報，我想她或許想要參加。參展的畫作數量還不夠。」

小女孩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每個參加的小朋友都可以得到一盒蠟筆和一捆畫紙。」奧薇說明。「規則是圖畫必須畫在這種尺寸的畫紙上，」她搖搖手中的那捆紙。「完成後把畫拿來這裡。」

這次我不會讓她溜走，奧薇心想。

她快步走到櫃檯後面，彎腰從快見底的紙箱裡拿出一大盒蠟筆和一捆畫紙。她連忙站直身子望向窗外。小女孩還在。

「你好。」奧薇用她最專業的語氣說。「我叫畢奧薇。你前兩天到過我的藝廊。」

少婦客氣地和奧薇打招呼，但表明不會購買，只是看看而已。她顯然已經準備接受冷眼相待，但奧薇向她保證歡迎她隨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