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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度拿起那疊大頭照依序審視，但最後還是搖頭道：「我沒認出任何人。」

丹尼森參議員駕駛的是輛銀色S600。

她嚇了一跳，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瞪著它看，彷彿它被外星人入侵了。她母親用問句來接起電話是一回事，畢竟她認得出潔珂琳的號碼，但她以前從未打過電話給艾瑞克。她小心地把手機放回耳邊。「你怎麼知道是誰來電？」

「還是看看吧，也許妳會想起什麼。」

「呃……你在哪裡？」

「她也可以扔了手機，說它被偷了。」

「我——」她開口道，然後沉默下來，因為她無話可說，沒有辦法反駁他。事情已經發生，多言無益。她緊緊閉上眼睛，雙腿交疊，試著趕走那股疼痛。

「問題是，她認為她比所有人都聰明。就是這種人才會犯下愚蠢的錯誤。我們會追蹤打到『卓越』辦公室的那通電話，看看會有什麼結果。也許她是用手機打的。」

「是的，它的引擎蓋上豎著同樣的小玩意。」

他嘟囔了幾句八成並非讚美的話，然後說道：「好，問清楚那通來電的時間，我們會向電話公司調通聯紀錄。」

「或是身材瘦小的男人。」潔珂琳指出，然後閉上眼睛，回想著在「宴廳」停車場看見的男子。他的臉部沒有什麼特徵，但她有很好的空間記憶，對他與他車子之間的相對高度很有把握。她看到的人並不矮，而是近乎有六呎高，甚至更高一點。「我想開槍的，跟我那天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

賈維在艾瑞克轉身去拿他早已備好的照片時走過來。「我很高興妳沒事，」他對潔河琳道。「昨晚可真是驚險。」

艾瑞克嗤了一聲。「你害羞的新娘會閹了你的卵蛋。」

「他也許沒有親自動手，但肯定是他找人幹的。」艾瑞克低吼道。「那個人渣是作繭自縛。如果他保持低調，別輕舉妄動，我們根本沒有足夠證據申請搜索票，但他害怕潔珂琳能指認他。現在我們要好好調查他的女朋友。潔珂琳剛才來電，昨天有個女人假裝是她的老朋友，打電話到她辦公室，而她母親告訴了那女人潔珂琳的去處。原本我們一直想不通，怎會有人知道潔珂琳在特定時間會在什麼地方，但答案很簡單。」

「什麼？」

「有來電顯示號碼嗎？」他敏銳地問道，顯然從享樂瞬間轉移到公事上的功力比她強上太多了。

她給他一個和*圖*書虛弱的微笑。「今天嗎？今天我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我想他可能雇用了某人，」她不確定地說道。「再不然就是槍擊事件跟凱芮的案子毫無關聯。」

「不，其實不然。聽著，我真的需要讓妳看些照片；如果妳沒法來這裡，告訴我妳會在哪裡，我會把照片帶過去。」

她站起身，朝他投去一抹疑問的眼光。「就這樣？你不打算告訴我，那個引擎蓋上的玩意有沒有任何意義？」

「這種機率微乎其微。我同意蜜桃的說法，它一定跟凱芮有關。」

「好躲避那個對我開槍的傢伙。」潔珂琳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好消息是，我已經正式脫離嫌犯名單；壞消息是，我在『宴廳』看見的那個男人八成就是殺害凱芮的兇手，現在他認為我可以指認出他來。」

潔珂琳在剛過九點後到達。艾瑞克看著眾人都轉過頭望向她。不是因為她美麗，事實上她稱不上美麗。客觀來說，大部分人會認為她很有吸引力；她可不就該死的吸引住他了。但令她與眾不同的是她那雙長腿——那雙黃色炸藥級的美|腿——邁步時散發出的那種自在優雅的韻味。潔珂琳就算想試著看起來粗鄙都不可能。她渾身上下都經過精心修飾，卻又不致給人過於講究之感。他討厭那種全身掛滿叮叮噹噹飾物的女人。從她耳垂上那對小金扣，到圈住她右腳踝的細窄金鍊，她此刻顯得自制而高雅。有趣的是，她最吸引他的特質，正是他最樂於破壞的；也許是他太過享受讓她脫去衣裳、放下頭髮、指尖深陷進他背脊的這項挑戰了。噢，是的。

「那個女朋友。」

「我認得號碼。」

賈維搓了搓手。「我喜歡當所有細節都各歸其位。」他愉快地說道。

辦公室裡每個人都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賈維吁了口氣。「要不是我家裡那位害羞的新娘，我不會放過跟你競爭那個妞的機會。」

反正他也沒抱太大希望。不過她的確提供了一項足以說服法官的訊息；她並未辨認出參議員，但她認出了他的車。

「希望如此。」她瞥了眼時鐘，然後看向艾瑞克。「準備好了？」

艾瑞克收回照片。「不要緊。謝謝妳跑這一趟。」

接下來她用同樣審慎的方式看過每張車子的照片。在看完了整疊後，她並未像對大頭照那樣放到一邊，而是微微蹙著眉頭，從第一和圖書張照片開始重新看起。這次她看得比較慢，腦袋偏向了一側。

「也許吧，我不知道，我會聯絡懷爾特警探。媽，別哭，妳沒有差點害死我，有罪的是想開槍射我的人，不是妳。」因為跟她對話的是她母親，她眼裡也開始湧出霧氣。「請不要哭，否則會害我也想哭，那樣我們倆今天都會有對紅腫的眼睛。」

「對。」艾瑞克從電腦裡叫出一些資訊。「亞特蘭大警方送來了他們做的彈道報告。他們在捷豹轎車的座椅內找到一顆子彈，另一顆射穿了乘客座的車門，子彈重量與九毫米手槍一致。根據槍枝註冊紀錄，泰蒂．波恩女士持有一把格洛克26，那是袖珍型九毫米手搶。」

一陣熱潮沖刷過她全身，是的，噢，上帝，是的，她記得。她也許想要忘記，但在那一刻，肉體的記憶佔了上風，她的身軀彷彿又再度感受到他埋進她體內，又硬、又熱、又深。她是那麼真實地感覺到他的手臂環住她，他的胸毛摩擦著她的乳尖，他的手攫住她的臀部，抬起她迎向他的每一次衝刺。她體內的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起來，恍如再次包裹住他，在她高潮來臨時擠壓著他。她的乳尖不由自主地硬挺起來，就如同他正在吸吮它們。

「昨天有人打電話來辦公室，是黛卓接的，然後又轉給我。那個女人，無論她是誰，她自稱是妳大學時的老友，說妳們最近曾談過話，還約好下班之後一起去喝一杯，但她忘記了時間。她很快地說了個名字，但我們昨天太忙，我沒怎麼留意。我告訴她妳昨天有場預演，之後會直接到另一個婚禮會場。我把地點告訴她，還說等妳工作結束後應該很晚了，她可能記錯了日期。我給了她妳的手機號碼，好讓她打給妳重新約時間。她打來了嗎？」瑪德琳滿是希望地問道。

「放心，沒人近得能偷聽得到。」他感到有趣地說道。「妳能現在來嗎？」

「案情已經有了進展，如果運氣好，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他拉了把椅子坐下，顯然想參與指認過程。

「潔珂琳待會兒就會過來看照片。」

「對，但我打過電話給妳。記得那次嗎？我幾乎在妳倒到床上前就已經在妳裡面了。」

「如果她夠聰明，現在那把槍會在雷尼爾湖的湖底。」

「但那沒有道理。」

「還https://m.hetubook.com.com有更多好消息和壞消息。好消息：警探說他相當肯定是誰幹的。壞消息：他沒有足夠證據申請搜索票，所以他希望等他帶來照片時，我可以用手指著那傢伙說：『就是他』。但我做不到，我當時真的沒留意。」她怏怏不樂地說道。她當然希望那名男子有足夠特別之處，讓她能記住他的面孔，好讓這一切儘快結束。

「很好。我可不想在有成堆事情要忙的時候還白跑一趟。我得走了。祝你們有個愉快的一天。」

「警局。」

「我差點害死妳。」瑪德琳驚懼地喘氣，聲音裡已經帶了淚意。「我們可以追蹤那通來電，查出是誰——」

鬧鐘在七點半鐘響起。潔珂琳從被子下探出手臂，摸索到她的手機後按掉鬧鈴。握著手機的感覺提醒了她前晚忘了打電話給她母親。她匆忙輸入瑪德琳的號碼，眨了眨眼睛好看清按鍵。

她不穩地做了個深呼吸。她一直不懂電話性|愛的魅力何在，直到現在，而這個時機糟糕透了。「呃……有個人，一個女人，昨天打電話給我媽媽，說她是我大學時代的老友，宣稱我們約好見面喝一杯——」她在喋喋不休。她停下來，又吸了一口氣。「我要說的是，我媽媽告訴了她我昨晚會在什麼地方，而我並沒有跟任何大學同學邀約見面。」

「我在旅館裡。」潔珂琳道，打了個呵欠。「警探認為沒人知道我的下落我會更安全，所以我打包了一個行李箱，然後他把我帶來這裡。我直到四點半才登記好住進來，他一離開我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我想嘗試另一種角度。潔珂琳不懂車子。她是真的對車子一竅不通，最多只能告訴你一輛車子是轎車、小貨卡或是休旅車。但她對細節非常拿手，也許會注意到關於那輛車子的特點，即使她不知道它是什麼型號或車款。」他提早進了辦公室，蒐集了成堆車子的照片，參議員及泰蒂．波恩駕駛的那兩種也在內。他之前就留意到參議員的車子上有個醒目的細節，很可能潔珂琳也會注意到它。

艾瑞克拿起照片。她選的車款是賓士S600，價格大約要十五萬美金。只有S級車種的引擎蓋上有直立的賓士標誌，其他所有車型的賓士標誌都是鑲嵌進車前格柵裡。

「慢慢來。」

「或是我策劃過的其他某樁婚禮，也許新娘痛恨所有的安排。」

她的臉一陣熱辣，想和-圖-書到他剛才所說的話。有誰聽見了嗎？

他嘴角微揚。「意義大了。」不只如此，他也很感激她一直保持著熱誠有禮的態度，沒有在賈維面前顯露出任何敵意。

「潔珂琳，出了什麼事嗎？」

「你奢求太多了吧，」她嘟囔道。「我當時被嚇壞了，能想到要記車牌號碼已經不錯了，雖然沒什麼用處。」

「怎麼回事？」瑪德琳開口就問道。

他瞄了眼照片，很想露出滿意的笑容，臉上卻仍不動聲色，以免無意間影響了她。「妳確定？」

她從一疊照片中抽出一張，扔到辦公桌上。「這個，」她道。「那輛車跟它一樣。」

安慰瑪德琳花了幾分鐘，期間兩人都流了些淚水。不過一等電話收了線，潔珂琳立刻從皮包裡挖出艾瑞克的名片，撥通他的手機。

他先拿給她的是一疊大頭照。她逐張翻閱，每張大約看上兩秒鐘，然後搖搖頭把它們放到旁邊。「我沒認出什麼人，等過幾分鐘我再看一遍，也許我的記憶會慢慢浮現。」

「認出丹尼森不會有太多用處，這些天他經常出現在電視上，幾乎每過一刻鐘就會播一次他的競選廣告。」

他在潔珂琳走近時站了起來，示意她坐到他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如果他昨晚態度再強硬一點，他想著，他們一定會回到床上。但他想要的不只是性，他要潔珂琳自己決定她想要他。他要她神智清醒地決定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否則他永遠會感覺她有隨時落跑的準備，只等他一行錯踏差便拍拍屁股走人。

他還準備了很多灰髮男人的大頭照，包括參議員左右兩邊的側面照。他不知道她是看到參議員的哪個角度，一個人某一側的臉孔可能與另一側有顯著的不同。如果她能選出他來，那當然更好；讓辯護律師去爭辯她是看過參議員的競選廣告好了，那是地方檢查官要操心的事。重點是艾瑞克要能蒐集到足夠的證據，以便說服法官簽發對那輛車子的搜索票。

「來這裡」三個字讓她突然警覺起來。他應該不會是——

「可是……我以為妳和黛卓都說過，那個對妳開槍的可能是個女人。」

她又如先前一般有條不紊地慢慢翻閱著照片，直到看完最後一張，然後搖搖頭。「抱歉，我什麼都沒想起來。」

一陣沉默。「噢，我的天啊，」瑪德琳用極為難過的口氣又說了一遍。「昨天有通電話……如果是對妳開槍的那個女人打來的，我m.ｈｅｔubooｋ.ｃｏm.ｃｏm想我可能告訴了她，妳昨晚會在哪裡。」

「我的天啊。」

「是個女人打來的，這並不符合你認為是灰髮男子企圖殺害我的理論，不是嗎？」

「更安全？」瑪德琳不愧她做母親的直覺，一下子就抓到了關鍵所在。

「是的，」他的嗓音粗嘎，語氣明白顯示他也同樣在重溫那一刻。「妳。」

「謝謝你，賈維警佐，的確很驚險，我從來沒那麼害怕過。」

「我知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潔珂琳捏了捏眉心。「沒有，沒人打來，我也沒跟任何大學的朋友談過話。」

「我從來沒打過電話給你。」

「噢，寶貝，我真的好抱歉。」

她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但她知道報復的滋味是甜美的。「就快了。」她呢喃道，然後聽著線路那端突起的紛亂，和他摔落手機時發出的詛咒聲。

艾瑞克和賈維沉默地坐在一旁等待、觀看著。艾瑞克幾乎停止了呼吸。她對細節的注意讓他很有信心，她或許不懂車子，但她認得出車型。

賈維走近艾瑞克的辦公桌，手裡拿了一些紙張。「參議員的不在場證明比迪克的皇冠（譯注：Tighter than Dick's hatband．原句應為Tight as Dick's hatband．原意指曾任英國共和時期護國主的理查．克倫威爾被人戲稱為迪克國王（迪克為理查之暱稱），因英國皇冠太緊（指其不適任之意）而逃往歐陸，因而導致君主制復辟。）還夠力。」他不爽地說道。「他昨晚跟丹尼森夫人在沙凡納出席一場募款餐會，一直到午夜才結束。他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沒有，那人是打到辦公室。媽媽提到要追蹤來電，我們辦公室的電話沒有來電顯示。」

「槍和手機同時不見？我會說那很令人覺得可疑。不過她也可能夠聰明到使用電話卡，所以我們不能指望那通電話一定能連結到她身上。亞特蘭大警方昨晚沒有在現場發現任何彈殼，這代表它們彈出槍膛後掉進了槍手的車裡。車內也許會有燒灼痕跡或火藥殘留，她雙手接觸過的方向盤也一樣。不管怎麼樣，看看她能否證明昨晚的行蹤應該會很有趣。」

他遞給她另一疊照片。這次的這些照片可就得來不易，全是在夜間拍攝的數種不同款式、型號的車尾方向燈。「這些尾燈中，有沒有哪一個跟妳昨晚看見的車子上的尾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