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來到這本書的最後一篇。
我們穿越花壇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當我們進古堡時，我想我看到教室窗戶一動，我猜想誰在監視我們——拉諾或吉娜薇薇？
我說了它，他笑了，叫我再說一次。
「我怕我沒做什麼值得讚揚的事。」
「你是說她不想讓她丈夫知道她怕他？」她微笑，我接下去說：「為什麼她怕他？你知道，拉諾？」
他幾乎發怒的說，好像要否認他前面說的一切事物：「戴拉絲，我的古堡和我自己任你處置。」
他看我一眼，說：「你看來……好滿足，勞森小姐。」
「多幸運啊……一切都圓滿解決。」
白日很長而且也充滿陽光，葡萄正在開花，每天我帶著一種參與的心情起床。我一生中從未如此快樂，但是我知道我的快樂像四月日子的可信度，我可以有些驚人的發現，也可能被逐退。一刻之間天空可能變暗陽光完全被遮蓋，當陽光在時，要盡情享用。
「她快樂時她不在小書中寫東西。」拉諾說，「而當她初來此地時有這麼多事令人興奮……這麼多事要做，我甚至很少看到她。」
「噢……是的，我……猜想……」我是怎麼一回事？我竟然像我向來輕視的傻女孩似的結結巴巴。
「如果他沒有一幅怎麼辦？」
「伯爵先生非常好心。」
他沒有回答，我快快的說：「我很抱歉，我太無禮了。」
但是我被那想認識他的渴望所迷惑，想探索那諷刺面具之後，想改變那帶著某種苦味的嘴，但是在我能達到這些之前……我一定要認識我的對象。
「我不驚訝你會吃驚。告訴我D代表什麼？D勞森小姐，我想知道，它是個不普遍的名字。」
「戴拉絲，」他重覆我的名字，「你在笑？」
然後，一天傍晚我們下去晚餐時他不在那裡。他沒留口信說他下來，但是我們等了二十分鐘後，晚餐端上來，我們獨自吃了。
他微笑，諷刺消失了。
「是的，我見過客瑞女士，她是助產士，你知道。她很滿意，現在只有一件事就是等待。媽媽，還有賈克的母親常在我身旁，對我很好。」
我和道克勞蒂討厭並痛恨這個離開讓伯爵留在古堡中的想法，當她和伯爵走過時，我正在一個有圍牆的小花園中。我們沒有看到對方，但是我聽到他們的聲音——她的聲音非常好認，因為高八度，而且她生氣時聽得特別清楚。
我到那裡沒多久，他就進了畫廊。我看到他時吃了一驚，而他則奇怪的看著我。我不假思索的說：「噢……那麼你沒事吧？」
「我聽到謠傳是他非常喜歡她們。」
「也許你很明智做了這個決定。」
我氣憤的說：「不過不是一向如此嗎？不可能期望一個人自己在葡萄園中幹活兒，每一個人都有僕人……」
「她怕他！」
當我們坐下喝咖啡時，她告訴我黑麻疹會造成什麼樣的損害，若是不控制住整片農作都會感染——也許不止今年還有來年。
「嗯，它是一個警告，你不會如此說嗎？小姐？他會一陣子不到那樹林騎馬了，我發誓。」
「我確信你很快就會補救這個疏漏。」
她臉紅了。
「非常好，戴拉絲，」他說，「不過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做的很好。」
伯爵只受到腦震盪及擦傷之苦，是他的馬被射中。這個意外在古堡、葡萄園及鎮上被討論了幾天。調查進行了，但是查證是誰開的槍卻沒有一絲線索，因為那顆子彈可能來自鄰近地區的上百枝槍。伯爵幾乎記不清這個意外，他只說他騎進矮樹叢，彎腰穿過一棵樹，然後下一件他知道的事，就是被放進擔架裡。大家相信彎腰的動作大概救了他一命，因為子彈跳過去，擊到樹枝上，然後射穿了馬頭。這只發生在不到一秒之內，馬倒下後，伯爵也被摔暈過去了。
「你從未結婚，我在想為什麼。」
「我覺得我比以前更不認識她了，你有其它的書嗎？她是不是到死前都還在寫？」
「不，這個婚姻不成功，我想我沒有能力做個好丈夫。」
「那麼可能是比較不幸的結局……或是幸運的，當然，這全看你從哪個角度來看。」
「洛塞爾走了，我不確定到哪兒，但我希望是巴黎，他沒有告訴我。」
「我真高興她已經快樂的安頓好了。」
「也許當你多認識我一些後你會改變心意。」他對我微笑，「這兒真令人喜愛，我希望你沒有其它計劃，若是沒有，你可以留下談一會兒嗎？那麼我可以帶你到池塘邊，你可以近看波修斯，它真是一件小傑作。他臉上那下定決心的表情非同凡響，他當然是決定殺怪獸。現在跟我談談關於圖畫的事，它們進展如何？你是這樣的一個工作者，在短時間內你就會完成畫廊中的工作，我們的圖畫看起來將是它們剛畫好時的模樣了。太不可思議了，勞森小姐。」
「法蘭可絲在這裡未曾快樂過，他不在意她，你知道。」她急切的看著我，「他不會在意任何人……只會利用別人，他利用每一個人……他的工人，他們製酒……還有在古堡中的我們。」
「是啊，她正陪伴泰拉康德夫人，而泰拉康德夫人非常欣賞她。他們住在一幢不錯的大廈中，不像我們的這麼古老而且更文雅。泰拉康德夫人舉行橋牌派對，老廢物常加入他們幫忙計數，這讓她有機會加入當地社會，這是她該有的權利。」
「以我自己為例，我二十歲時和一個為我選好的女人結婚，我們的家族就是如此，你知道。」
「你覺得還好嗎？」
他面無表情，卻仔細端詳我。
她似乎做了決定，因為她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櫃子旁。拿了那把她一向掛在腰間的鑰匙，打開了它。我看到那些筆記本全都整齊的疊在一起，她挑了一本。
「我們談過繪畫、古堡、老家族、大革命，但是從未提過我們自己。」他近乎溫柔的說。
「還有，小姐，你一定很高興知道泰拉康德夫人有一個侄子，是個迷人的男人，他非常喜歡廢物，我一定要給你看她的信，她和-圖-書寫到他的時候好害羞。我真心相信不久後她可望成為侄子夫人。」
「有時好上帝向我們證實他的慈愛守護。」
「喜歡！噢不，小姐。」她語帶苦味的說，「他從不喜歡任何人，一個人可以從他輕視的人中自我取樂。而他好像有一種天性，他愈輕視，他得到的樂趣愈多，如果你能了解我說的，噢，好吧，這與我們無關，你這麼想，你是對的。但是我希望你會很快離開，而且忘記一切關於我們的事。」
我不安的攪動咖啡。
「那是真的，蓋拉德沒有任何時候像收成時……一定要先受苦，才能享福。」
「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我當丈夫的經驗說服我，我該永遠放棄這個角色。」
「對你在樹林中的迅速行動，我還沒好好謝謝你。」
「這是個令人安心的理論，但是我不認為你是那種因為理論安心就會接受的人。」
「我做了十個紫羅蘭香袋……緞子和絲綢……它們都被買走了，拉諾說如果我有時間做，我們可以賣出雙倍的數量。吉娜薇薇和我一起在攤子上，我們做的很好。」
「那麼，」我強調，「他沒受什麼傷。」
「她提到爸爸，她說她非常感激他為她找到這麼合意的職位。」
我讀著那些篇章、茫然的搜尋他的名字，一直到接近書末時他才被提到。
他知道我的感覺狀態一如——或許更勝於——我自己的了解嗎？
「我想你沒有，」她陶醉的笑著，「古堡本身是個小王國，我不能想像在別處生活……雖然我是在法蘭可絲來此後才來的。」
「你現在不聽我的，你好像……」
「我逗樂你了？」我冷冷的說，「你要聽意見，我說了。」
「發現？」他重覆的說，「是嗎？」
「它遠超過我敢奢求的。」她說。
「如果有人正在射兔子，為什麼他們不來說明呢？」
伯爵意外事件引起的一時好奇消失了，因為葡萄藤正在危險中，他們現在快速生長將達到成長的顛峰，這原本大約該在早夏黑麻疹很少發生的季節。
「我的第一株玫瑰，我剪下它們，將它們插在臥室的花瓶中。拉諾說花不能在臥室中過夜，因為它們會吸走你所需要的全部空氣，我告訴她那是無稽之談，但是為了讓她高興，我讓她把它們拿走。」
接下來的幾天我很快樂，我知道那是個令人不安的處境，但是只有一件有關係：他還活著。因為我一向理智，即使在那幾天的欣喜安慰中，我問自己未來會如何。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讓一個男人變得對我如此重要？一開始，他幾乎不可能對我有相同的興趣，而即使有，他的名聲也讓任何有理智的女人敬而遠之，而我不是以身為一個理智女人為傲嗎？
在她的單純背後，拉諾是個機靈的婦人，我想她知道我對伯爵漸增的感覺。她對我有些親密，我相信是因為我對吉娜薇薇有她認為是不錯的影響。她是個全力投入的奶媽，唯一重要的事就是那些觸動到她管教者的事。因此法蘭可絲在世時，她一定也是這樣。
「只要停止自私、不能容忍等等。」
「當她初來此地時，她的感受如何？」我的眼睛徘徊在拉諾放寶藏的櫃子，那兒有盒子存放著法蘭可絲給她當生日禮物的繡件；那兒有那些揭露真相的筆記本，包含了法蘭可絲的生活故事，我想讀伯爵是如何求愛，我想知道法蘭可絲，不是那個與嚴厲的父親、溺愛的拉諾住在與世隔絕的克瑞福的年輕女孩，而是那個男人的妻子，他已經開始主宰我的生活。
他在想什麼？和法蘭可絲暴亂的婚姻生活？但是它曾暴亂嗎？深深的不快樂、全然的不滿意，因此他決定絕不再冒這種風險。
「或許這樣比較好，」他說，「那些未婚的人後悔錯失了它，但是那些已經有了的，經常更加悔恨。他們渴望及時回頭，未曾做過已做的事。嗯，那就是生活，不是嗎？」
我大吃一驚，我猜想我洩露了多少感情。對我來說現在不洩露任何事非常重要，我有些事要隱藏。
我聳聳肩：「如果圖畫沒受損，它們當然不需要修復，它們也許需要清理……」
記起那灰暗的公館曾是法蘭可絲的家，我說：「剛到這裡時法蘭可絲一定很快樂。」
「她很快就開始明白生活不像她想像的那樣，然後她有了吉娜薇薇，她有了可以夢想的東西。那真令人失望，因為每個人都希望是男孩。」
「是的，他很幸運。」
他突然笑了，我覺得很愚笨。
他又試一遍，對我微笑著，「戴拉絲，戴拉絲。」他讓我覺得他喜歡叫它。「你自己有個不普通的名字。」
但是克勞蒂和菲利浦去了巴黎後，我將疑慮恐懼扔到一旁準備享受克勞蒂的不在。
幾天後我在花園散步時，和伯爵面對面相遇。我在中間那層有觀賞植物花園及箱形樹籬分隔裝飾草坪的庭園中，正在其中閒逛，我發現他坐在石凳上，遠觀一個金魚清晰可見的蓮花池。
他坐在那幅他祖先戴著綠寶石的畫像下的沙發上，端詳著坐在高凳上的我：「你在那兒舒服嗎，勞森小姐？」
「爸爸說洛塞爾該解雇尚拉平因為他是無神論者，他說藉著繼續僱用尚拉平，洛塞爾赦免了他的罪，他和他的家人都該被送走。當我告訴洛塞爾時他笑了，並說由他來決定誰可替他工作，尚拉平的見解與他無關，也不關我父親的事。有時我想洛塞爾這麼不喜歡爸爸，他寧願他沒有娶我。而我也知道爸爸希望我從未嫁給洛塞爾。」
想要知道一切的慾望變成了一種固執的想法，但是這不僅是想要知道一切的慾望，更是一種想證明他是清白的絕望需求。
「你的行動迅捷值得讚美。」
「我真感謝一切！」她眼中有淚，我猜想那是否是感激之淚，或是有些較深的含意。
「今天我去克瑞福，爸爸很高興見到我，他說洛塞爾該為窮人蓋一座教堂，我該說服他這麼做。」
對於發生的一切我有一個簡單的解釋：古堡中沒有hｔtｐs://ｗww•heｔubｏｏｋ•coｍ.cｏｍ人令他高興，所以他找到我，還有我對工作興趣的熱忱。我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我確信和這個相比大革命是較大的慘事。」
我們談論繪畫、古堡、這個地方的歷史，以及路易十四、十五統治時古堡的光輝歲月。
「不會，」我肯定的說，「他不會趕她出去。」
「謝謝你。」我可以感覺到活力又回到我的身體，每一件事又令我快樂了，現在我只有一個恐懼，我洩露自己了嗎？
他的聲音很低，幾近於安慰，在他說完之前，他們已走出我的聽力範圍外。無疑的他們之間存有關連，我悲傷的想著。
我沒見到他時，日子是空虛的。而那些相會又好像很短，留給我歡欣鼓舞的喜樂是我生命中從未體會過的。
菲利浦和克勞蒂不在時，我每晚加入他和吉娜薇薇的晚餐。我們之間的對話很生動，吉娜薇薇以困惑的表情看著，不過拉她加入的打算並不太成功，她像她的母親，似乎怕著他。
「之後就沒了？」
「上天垂憐，小姐，我聽說伯爵先生沒受傷，那天他的守護神眷顧他。」
「為什麼特別呢？」
「意外！一點擦傷！」他說了什麼我沒有聽到，然後她繼續：「洛塞爾……求求你。」
「這個景物，」我快快的說，「溫暖的陽光……花朵、噴泉……都好美！誰處在這個花園中不會滿足呢？池中的雕像是什麼？」
「沒有什麼好知道的，我的生活就像許多與我同階級同處境的人一樣。」
我知道我該拒絕，我覺得我不僅窺視了她的私生活，還有他的。但是，我不能，我必須知道。
「為何不，因為這是合理的理論？」
「從什麼時候她開始不快樂？」
「我一直都了解，所有的知識都有用。」
「我相信，」他說，「你關心我的安全。」
「我想一個人可以試著壓抑它們。」
「他們期待的是你！」
「我也許會像那個英國賣牛奶的女孩般回答，『沒人求婚，先生。』她說。」
當菲利浦和克勞蒂離開後，伯爵更頻繁的造訪畫廊，有時我幻想他在逃避某事，我追究並渴望發現。有幾次我在他諷刺的笑容後瞥見了不同的人，我甚至有個念頭：他像我一樣的喜歡這種會面。
「你說對了。」她的眼睛因那個想法而發亮，「你該看看那時的我們，那是我們瘋狂喜悅的時刻。」
「唔，我非常高興，我不時想到她。她這麼突然的被辭退，這都是因為你的頑皮。」
「那就是生活。」巴士泰德太太帶著哲學意味地聳肩說，接著又繼續告訴我更多的大災害，當葡萄寄生蟲毀滅全國葡萄藤的情景。
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如果他的疑慮是對的，我讓自己對他的感情變得太深，我該受到警告。我覺得羞辱及受傷，我迅速的說：「我對我注意到的一些古堡牆面有興趣，它讓我想到在那石灰漆下也許有一些壁畫。」
我告訴他我的雙親，以及我如何幫父親工作。多少它變得主宰了我的生活，讓我在婚姻之外，他提到這個。
「我很驚訝你竟然擁護婚姻。」話一出口，我立刻希望我沒說。我臉紅並口吃：「我很抱歉……」
「你真的那麼想嗎？」
她知道伯爵某些事並試著告訴我，她是不是知道他殺了他的妻子？
拉諾為我擔心，她相信伯爵對我有某種程度的興趣，她以暗示的方式告訴我，這個男人把他的情婦帶回家，把她嫁給他的堂弟，他是個謀殺者。她想告訴我，若是我允許自己和這個男人有牽扯，我也會有危險。用那種方法，她說不出來，但是她警告我，全都一樣。
我一說出口，立刻為自己感到可恥。因為我知道若是我對伯爵和蓋柏拉的懷疑有任何根據，我一定重重傷了她了。我無意去刺探別人的動機，我只是需要再確定。拉地兒太太不是已經暗示伯爵有原因去幫助蓋柏拉結婚了嗎？還有誰會有相同的想法呢？我要知道伯爵是否是她孩子的父親。
我來回走動，坐在窗邊，我無法休息。有一刻很瘋狂，我想走到馬廄牽一匹馬去尋找他。我怎能在夜晚如此做呢？我有什麼權力去管他的事？
「那就太巧合了，你不以為嗎？一個人射兔子時正好射中我的馬，這是一種一生只會發生一次的事，而你卻期待在幾星期內發生兩次。」
我看著他戴著玉刻圖章戒指的手握著根象牙頭手杖，他像法國傳統的男人不戴結婚戒指，我懷疑他是否正巧順應傳統或是別具含意。
「再見，小姐。」拉地兒太太非常渴望的說，我想她希望有更多的閒言閒語。
「她寫完這本後就沒有寫什麼了，我常對她說：『法蘭可絲，甜心，你為什麼不在你的小筆記本裡寫點東西？』而她會說：『現在沒有什麼好寫的，拉諾。』當我說：『胡說！』她斥責我，並說我想偷窺。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說，我知道她害怕寫下她感受到的東西。」
「也許大革命做了一些好事，如果他們沒有侵入古堡損毀圖畫，我們就不需要你服務了。」
「讓我們說他……或她不知道。」
我輕快的說：「她母親去世很久了，她一定要從中成長。」
女店主拉地兒太太歡迎我，她一直很高興見到古堡來的人，當她端來我的咖啡時，總是找些理由站著和我聊聊。
「我沒有看得那麼遠。」
尚皮耶和他父親工作到中夜，葡萄藤要噴灑鈉亞砒酸鹽噴劑，而太多的溶劑可能有害，太少又無法殺滅害蟲。
「也許不會。」我不安的說，然後喝完咖啡起身離開。
當然，我提醒自己，對我像個親切友伴似的伯爵是個體弱有病的人。他已經從意外中復原了，當他坐困城堡時找我來替代他的朋友。
對那曾經和他結婚過的女人他是什麼感覺？他毀了她的生活，她毀了他的嗎？當往事隱沒在秘密中時，一個人怎麼知道一切？
「你說你想認識她。」
「自從第一個法蘭ｈeｔubｏｏｋ.ｃom.cｏm克王之後……我的家族多年來沿用它，我們曾是王室，你知道，我們偶爾有一個路易、一個查爾斯、一個亨利，但是我們一定有我們的洛塞爾。現在讓我告訴你，你多錯誤的讀我的名字。」
我很高傲，一如吉娜薇薇說的像個家庭教師似的。我真的以為只因我可將昔日光彩重現畫作，就能改變一個人嗎？
我入睡時已黎明，女僕送早餐到我房裡來時，我懷著一份暗暗的焦慮看著她是否聽到任何壞消息，但是她像以往般的平靜。
「那麼有人在樹林中打獵，子彈擊中樹，殺死了馬。難道拿槍的那個人不知道你在樹林中？」
拉諾的嘴很冷峻，「她需要被愛。」她說。
我覺得很不安，我不斷幻想他在樹林中受傷倒地甚或更糟，如果某人曾試圖殺他並失敗，他們再試一次不是很合理嗎？
然後突然她心情改變，她緩緩的說：「一開始，她為他著迷，這是一種他和一些女人相處的方法。」
我問蓋柏拉狀況如何。
「當然，如果又重演呢？」
「若不是有連續不斷的危險你就不會覺得如此喜悅。」
但是我知道那兒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我相信如果不是她認為我對吉娜薇薇還有些用處，她早就會叫我離開古堡，因為她怕我，不過我知道為了吉娜薇薇的緣故她會心甘情願的犧牲我。
「男孩，我想每個人都喜歡第一胎生男。」
「讀一讀，」她說，「拿去讀吧，但是不要讓別人看到它……把它安全的拿回來給我。」
「嗯，結局圓滿，一切都圓滿。」
「希望如此。」
「我們不都有些想法是我們不希望被人知道的。」
他不停的看著我，我肯定他已察覺到失眠的痕跡。我真是個笨蛋！他出去拜訪朋友時，我期待他向我解釋嗎？當然他會出去，因為他的意外，他只有將自己困在古堡中。
「是你說它的方式……重音放在最後一個音節，我們把它放在第一音節。」
「他……找的？」
「噢，我不知道。他們自小在一起……一直是好朋友，這女孩突然變成女人了。這男孩成為男人，而自然正等候著他們。是的，我很驚訝的是賈克，雖然我知道她戀愛了，她後來變得十分心不在焉。噢！好吧，就是這麼回事，現在一切都快樂的安頓好了，賈克在聖瓦林會做得不錯。現在他會像我們這裡一樣的工作，因為害蟲散播很快，萬一侵襲聖瓦林就運氣太差了，就像賈克經歷過的事。」
邀請函送到古堡，請他們參加一個遠親的婚禮，伯爵說他擦傷太嚴重不能去——他仍持著手杖——菲利浦和他的妻子一定要代表他們家族的這一系。
「我只是做了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會做的事，你現在覺得復原了嗎？」
「那兔子理論也許不是事實。」
「我確信那些主題都比我個人有趣多了。」
她對日常生活的描述繼續著，生活雖不平順，她卻很滿意。在古堡庭園中舉行的克麥靳活動似乎讓她很高興，所有的葡萄園工人、僕人和鎮民都參加了。
她雙手互握，「你認為這是設計好的，你不認為……」
「那是非常詩意的想像，你讓我吃驚。」
「他……與眾不同。」
「你是說他對她不好嗎？」
為什麼我沒有看清這一點？
但是那幾天除了幸福安慰外，我什麼也不在意。
我們正在騎馬，吉娜薇薇用她非常慢的英文告訴我她接到廢物的消息。
我不喜歡這個會話中的詼諧，我想像他在開我玩笑，從我的新感情觀點，在這個主題上我不在意被諷刺。
他舉起肩膀，笑著。我接下說：「知道誰在樹林中引起那場意外，也許是有用的知識。」
我聳聳肩——我從我周圍的人那兒學得的一個習慣，對一個困難的問題這是個很好的替代答案。
他笑了，這時他不一樣了。在面具下我瞥見一個輕鬆的人，這是個美好的時刻。
「我說我知道的，伯爵不會再婚，他不喜歡女人。」
「你這麼想？」
在這封閉的花園中陽光熾熱，一開始我以為他睡著了。我在那兒看了一會兒風景，正要離開時，聽到他叫我：「勞森小姐。」
「絕對是，遠離肌肉拉傷了。我聽說再過一星期左右就沒事了，此刻，我靠著手杖跛行。」
「我也希望。」
她茫然的輕揮著桌上的餐巾，「噢，伯爵先生，他很冷漠……非常冷漠。老祖父常說起他那時的伯爵，附近的女孩沒有一個安全……不過如果他們有了麻煩，他總是找個丈夫來。而且相信我，他們不會為此受苦，在蓋拉德我們有句老話說，你常能遇見古堡的血脈，由數代流傳下來。噢，這個嘛，對你而言就是人性。」
「也許就是這樣。」
下一個星期中氣氛明顯得變輕快了，黑麻疹被擊敗了，那些期待著成功的葡萄園和小鎮又恢復了歡樂。
「所以一開始她很快樂。」
「她很快樂。想想看一直都是賈克。」
「洛塞爾今天從巴黎回來，有時我想他瞧不起我，我知道我不像他在巴黎遇到的那些人那麼聰明。我一定要真正努力去學那些他有興趣的事，政治及歷史，文學和繪畫，我希望我不要覺得它們那麼無趣。」
「過去幾個星期葡萄園改變好大啊，」我說，「我聽人說若是天氣保持溫暖、多晴，今年是個好年頭。」
「她好像變成一個重要人物，小姐，我等會兒會把她的信給你看。」
我知道否認我的關心是沒有用的，所以我在答覆時默默的承認：「如果你曾被射殺一次，這似乎很合理去想像它再度發生。」
「為什麼你讓我讀這本書呢？」我問。
「我記得我父親在諾森伯蘭一幢古老大廈的牆上有個奇蹟式的發現，它是一幅很棒的畫被隱藏了幾世紀，我覺得這兒必定有類似的發現。」
「所以你接受那是意外的這一套理論。」
「如果她有個兄弟就會不一樣了，不過現在伯爵把菲利浦先生帶到這裡，並且幫他娶了那個女人……」我知道她看見我在花園中和伯爵聊天，正在警告我。
「昨和-圖-書晚我很害怕，我想他要到我房間來。我聽到他在外面的腳步聲，他停在門口等著，我想我會恐懼得尖叫，……但是後來他走了。」
我解釋我父親叫戴尼爾、我母親叫艾麗絲。
我談起圖畫，過一會兒之後我們看著雕像，然後一起回到古堡。
「當然，他安排她到泰拉康德夫人那兒，他不會把她趕出去就算了，或者他會？」
「而她愛他嗎？」
「你驚訝嗎？」
我點點頭。
「她結婚前什麼都對我說。」
它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法蘭可絲這麼怕她的丈夫？為什麼拉諾要給我看這本書？如果她想讓我知道法蘭可絲的生活故事，為什麼她不給我全部的書？我知道那兒還有其它的，是不是拉諾知道透過這些書可以揭發法蘭可絲的生活秘密，而她知道她死亡的秘密？是不是因為這個理由她警告我離開古堡？第二天我把書拿回給拉諾。
「我很抱歉昨晚晚餐時未與你碰面。」他說。
「而你的是嗎？」我的聲音近似耳語。
「告訴我，你是否想像我被射穿心臟……不，頭部，因為我相信你會偷偷的認為，勞森小姐，我的心是塊石頭。某方面來說是個優點，子彈打不|穿石頭。」
第二天我無法自抑的去看蓋柏拉，自我上次見她後，她變了。她的態度緊張，但是當我恭維她的新家迷人時，她很高興。
「我發現你的態度超乎常人，你似乎不在意企圖謀殺你的人尚未被發現。」
「我希望吉娜薇薇像我一樣的喜愛它們。」
依然，我要進行我的調查，「你認為伯爵在此地有敵人嗎？」
「被打擾是我的榮幸，請過來坐一會兒。」
「她是個孩子，她信任生活……和人。別人告訴她，她很幸運，而她也相信。她被別人說成她很快樂，而她也相信那個。」
我到巴士泰德太太家去打聽這是怎麼回事，她就像蓋柏拉那件事般的困擾。
「她一直在裡面寫東西，當她不快樂時，這是她最大的喜樂來源。有時她會對我大聲讀，『你記得這個嗎？』她會說，然後我們一起笑。在克瑞福她是個無邪的年輕女孩，但是她嫁了伯爵後，她要學得這麼多又要學得快。如何做古堡的女主人……但是這不是全部。」
「我認為你是一位女性波修斯，由損壞、歲月、破壞藝術者這些巨龍手中拯救藝術。」
拉諾搖頭，「只有當我讀……」她朝櫃子點點頭，「我才明白。她不是個孩子了，她了解很多……她受苦。」
「是的，它們給我一個概念，她是怎樣的人。」
這次會面她很快進入當天的主題。
我來到椅子旁，坐在他身邊。
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古堡，我向自己保證，一定是蓋柏拉曾向伯爵談到她的困境，因為她懷了賈克的孩子，他不能同時負擔妻子和母親，所以伯爵把聖瓦林給賈克。現在無論如何杜藍都老到不能經營了，自然這就是這麼回事。
「但是當安全收成後又是多快樂啊！」
「什麼！只因他們誤殺了我的馬。」
「我們今天都去騎馬……洛塞爾、吉娜薇薇和我，他正看著吉娜薇薇，我害怕她會摔下來，她好緊張。」
但是她對我所說的並沒有生氣，那讓我很高興，因為她看來似乎沒意識到其中的暗示，我確定，若是她覺得慚愧，她立刻會那麼反應的。
我在想為什麼，接著我的心臟開始不安的跳著。
況且他對繪畫有興趣，又有知識。我記起法蘭可絲日記的感傷篇章，她一定試著去學他感興趣的東西。可憐害怕的小法蘭可絲，為什麼她會害怕？
「是。」
「但是你也許不會來這兒，勞森小姐，想想這點。」
「不，你該知道。」
「噢？」他說，我想他對我說的話沒有注意聽。
「我所知道的就是你父親去世，你替代他的職位。」
「當然一個男人可以……如果他想的話。」
「然後改變來了，沒有任何東西和以前一樣，勞森小姐，『革命如洪水。』路易十五說，洪水來了，帶著他的繼承者走上斷頭台，也將我們許多人和他一起帶走，我自己的曾曾祖父就是其中之一。我們很幸運沒有失去產業，如果我們離巴黎近些一定會有這種下場。不過你讀過有關聖吉娜薇薇的奇蹟及她如何拯救我們免於災難。」他語調輕鬆，「你正在想也許我們不值一救。」
「我相信你會同意。」
她悲傷的看著我，並說：「我希望可以向你說明她之前和之後是什麼樣子，我但願你能認識她。」
「我想要貼近看那些牆壁。」我繼續說。
「這裡一切都不同。」
我試著吃，試著掩飾我的不安，而吉娜薇薇並沒有分擔我的憂慮。當我可以回房獨處時，我很高興。
「噢，他也快樂，非常快樂。」
我想像他在花園中玩……一個結實的小傢伙，他會有古堡的血統嗎？
「他們會了解的，你和菲利浦會解釋我的意外。」
「今天吉娜薇薇和我在古堡招待小朋友，我們教他們教義問答，我想讓吉娜薇薇了解身為堡主女兒的職責。我們後來談到這件事，情形是如此的平和。我愛傍晚時夜暮低垂，拉諾進來拉下窗簾，點亮燈火。我提醒她，在克瑞福時我多喜歡一天中這個時刻，她在天將暗時進來關上百葉窗，如此我們永遠不會真正看到黑暗。我告訴她這個後，她說：『你充滿了幻想，小白菜。』從我結婚後，她就不再叫我『小白菜』了。」
這消息很快就傳遍鎮上和古堡。
那是個非常快樂的早晨。
我進城到廣場的糕餅店，我常在午間散步時到那裡喝杯咖啡。
「我不是如你所想像的那般世俗，你在畫廊給我上了幾課後，我已變得有知識多了，你等著瞧。」
「我怕她不喜歡菲利浦先生的妻子。」拉諾說，從她厚眉毛下焦慮的看著我，「她從不喜歡這房子裡的女人，自從……」
「不是每個人都如此想，至少開槍打他的人不是。」
「我今天去克瑞福，爸爸帶我去他的臥室令我跪下和他一起禱告。我想像著爸爸的臥室，它像一個監牢。跪在石板地上是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的冷，不久後我覺得抽筋。他怎麼能睡在這個除了稻草之外什麼也沒有的硬床上呢？牆上的十字架是這裡唯一發亮的東西，房間裡除了硬床和祈禱椅什麼也沒有。爸爸在我們祈禱後和我說話，我覺得苦惱……罪惡。」
我來到畫廊感到又累又緊張，沒有心情工作。不過我告訴自己如果有任何事不對勁，我早該聽說了。
「我親愛的，我將留在這兒。」
「我相信你無意獲取對你無用的知識。」
「我希望沒有打擾你。」
當他離我而去時，我會回復理智，對自己笑問：你還準備欺騙自己多久？
「洛塞爾今天回來了，我很害怕。我覺得如果他靠近我，我會尖叫。他說：『你是怎麼一回事？』我不能告訴他我多怕他。他走出房間，我相信他非常生氣。我想洛塞爾開始恨我了，我和他喜歡的女人多麼不同啊……那女人我相信和他一起在巴黎。我幻想他們穿著透明長袍，笑著並喝著酒……放蕩的女人……快樂又香艷。這真可怕。」
「波修斯拯救安朵美達，非常悅目的作品。你一定要近看它，它是由兩百年前，我祖先帶來古堡的一位雕刻家完成的，它會特別取悅你。」
「你不了解我，小姐，你怎麼能呢？我說他不愛我的法蘭可絲，那是一樁安排的婚姻。好吧，他們這種情況多半如此，但是這種婚姻有好處的。有些安排甚至有更好的結果，不過這一樁不是。法蘭可絲來此，是因為他的家人認為她是個合適的妻子，她是應家族需要而來。可是她來了，他一點也不在意她。但她……她年輕又敏感……她不了解。所以……她死了。伯爵是個奇怪的男人，小姐，不要誤判這點。」
拉諾攤開手，低頭看著它們，好像她希望從中找到答案。
「怎麼會？我親愛的勞森小姐，已經有數不清的調查了。去查證一顆子彈不像你想像的容易，每一個農舍裡幾乎都有槍。附近四處都有兔子，他們帶來損害，而且是鍋中的美食，射殺他們從未遭抑制。」
我被她的激動嚇住了，「為什麼？」我問，她雙唇顫抖，轉過身去，我從她的表情看出，她正懷想往事。
我意識到一股強烈的熱情淹沒了我，我想：我能做什麼？我怎能丟下這個，回到英國……回到一個沒有一個充滿秘密古堡，一個我渴望恢復快樂的伯爵的新生活。
「好收成，」她笑了，「這也算是對伯爵發生在樹林中的事一個補償。」
「我敢說菲利浦渴望結婚，」我說，「否則他為什麼要呢？你說得好像……」
「有一些她過去寫的小書。」
「噢，那是個意外。」她很快的說。
「我對洛塞爾提起教堂，他問我他們在鎮上已經有了一座教堂，為什麼需要另外一座。我告訴他爸爸說如果他們有一座靠近葡萄園的教堂，他們可以隨時進去禱告，這是為了他們的靈魂好。洛塞爾說他們在工作時應該關心的事是如何對葡萄好。我不知道下次見到爸爸時他會說什麼，他會比以往更不喜歡洛塞爾。」
「多年來我們將成功景象又帶回葡萄園。」她宣稱，「而每一年都有這些麻煩……如果不是黑麻疹，就是葡萄葉蚱蜢，或是根蟲，噢，戴拉絲，誰想當葡萄農？」
此時當全區的人都在擔心黑麻疹時，拉諾唯一關心的是愛生氣的吉娜薇薇，她的房間似乎是唯一不談論葡萄的地方。
「他幸運逃過一劫。這對你一定是個驚嚇，它發生的……離你如此近。」
「她對你說心事嗎，拉諾？」
「我沒想那種事。事實上我在想家產落入外人手中多可悲，追溯幾百年前的家族史真有趣。」
「好可怕的事，小姐，好像我們的樹叢不安全，我不喜歡看他躺在擔架上。不過拉地兒是好人，小姐。他在此地沒有敵人。」
她緊抿雙唇，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她說話。
「那賈克呢？」
我變了，我變得習於相信我想相信的事。
「我覺得這個非比尋常，我確定你可以成為某個幸運男人的最佳妻子，只要想像一下你會多有用，他的圖畫可以一直保持完美狀況。」
「但是為什麼她會害怕呢？」
我帶著那本書回到我的房間，我迫不及待的去讀它。當我讀時，我很失望，我期待的是戲劇性的大揭露。這本的開端和我以前讀過的那些沒什麼不同，她在花園中有自己的小花圃，那兒她種著自己的花，種花是多麼的快樂。
她很高興我到她的私室來訪，我常常這麼做。她總是準備好咖啡等我，我們一起坐下談天——幾乎都是法蘭可絲和吉娜薇薇。
「它一定和克瑞福大不相同。」
有時他的臉會帶著邪惡的陰沉下來，我想像那可能嚇到一個柔弱單純的女人。他甚至可能有些許虐待狂，好像他喜歡諷刺並帶給別人不舒服。不過他的那些表情對我而言就像某種生命的表層，覆蓋了他的本性——就如缺乏照顧會損毀一幅畫似的。我相信畫經由修復可重現原始美，性格也可以，不過一定要對畫作有所了解，一種有信心但謙虛的態度，甚至在企圖修復一個人之間，要有能力去彩繪。
「這絕對是實情，當然，只要我能伸展我的想像力去想像你擁有令人不悅的性格，我就能夠想像出你可以壓抑它們。你知道我的婚姻是多不幸的結束。」
「勞森小姐，一個自私、不能容忍、沒有耐性又濫交的男人可以成為一個好丈夫？」
「伯爵能及時將聖瓦林給賈克真是太好了，」我說，「來的正是時候。」
她說：「是啊，那是個大驚嚇，幸運的，賈克在不遠處，而且他找到那個有擔架的人。」
「而你認為一個人可以關掉這些令人不悅的特質就像關水龍頭？」
「這些婚姻通常是成功的。」
我不與她眼光相接，我不想聽拉諾告訴我那些我已經知道有關伯爵和克勞蒂的事。
「某些會略勝一籌，而且一個人不能全部獲取，將心中塞滿不實用的知識是時間的浪費……在其中花費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