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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島奇蹟

作者:戈登.W.普蘭奇 唐納德.M.戈爾茨坦 凱瑟琳.V.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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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得不到休息

第七章 得不到休息

然而美國方面沒有人自欺欺人地認為守住中途島「易如反掌」。中途島上每人都在緊張地準備著擊退入侵。環礁三角形東半部的小小的東島幾乎要被集結的人和物壓沉。整個軍事設施一片混亂,簡直成了大雜燴:有匆匆忙忙的指揮官,有新到的人員,有各種飛機,有總是裝不滿的汽油箱,還有信天翁。
五月二十二日破曉,山本的主力部隊駛過豐後水道進行短暫的海上演習。途中它與返回本土的第五、第六巡洋艦戰隊相遇。「大和號」禮貌地發出信號,祝賀它們取得了珊瑚海戰役的勝利。但是巡洋艦沒有回答。三和估計他們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出於意識到自己打得不好的緣故」。
田中示意這位敢於直言的部下安靜下來,並承認說:「事實上我也沒有把握。但願這不是真的。」然而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因此,在駛向塞班島的途中,在田中的護航驅逐艦艦長中至少有一人情緒非常低落。
自五月二十一日起,中途島作戰進入戰備階段。在此之前,由第二百四十一偵察─轟炸機中隊、第二百二十一戰鬥機中隊和規模適中的大隊部及勤務中隊組成的MAG─22是東島唯一的航空兵部隊。該大隊有四十七名軍官和三百三十五名士兵,有二十一架P2A─3型戰鬥機和三十一架SB2U─3型偵察─轟炸機。這些飛機中只有十七架可用。儘管部隊人數並不多,但在島上吃住仍有困難,已經有部分士兵連防空洞裡的睡鋪都得不到。不過,停放飛機的掩體是足夠的。
當時,日本在本土各島,在下述各地均有駐軍:千島群島、薩哈林島、朝鮮、滿洲、中國、台灣、法屬印度支那、菲律賓、馬來亞、荷屬東印度群島、威克島、關島、塞班島,提尼安島、新不列顛、所羅門群島、加羅林群島,馬紹爾群島、新幾內亞,以及其他地區。試想一下要裝備、運輸、供應和維持在這些廣大地區的各種各樣的日本部隊需要怎樣的人力、物力、艦船配備和組織啊!人們只需設想一下這一壯舉所包含的一切,就可或多或少地看出日本人於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貿然開戰以奪取榮譽時所面臨的問題有多麼繁多而複雜,而如今他們在中途島又會遇到什麼樣的處境。
「阿拉斯加在軍事上是北太平洋的基石,是日本人進攻的首要目標。由於冬季的不利因素,進攻據信被擱置了。但某些方面自珍珠港事件以來一直在準備著對付這一進攻。
這句話同樣適用於美海軍陸戰隊MAG─22副大隊長維恩.J.麥考爾少校。五月二十二日麥考爾少校開始了他稱為中途島之戰的「搜索和偵察階段」。東島開始活躍起來。由六架PBY5A型巡邏轟炸機、二十名軍官和四十名士兵組成的VP44(第四十四巡邏機中隊)從珍珠港飛抵東島。守衛部隊旋即開始在十二個增設的飛機掩體忙碌起來,並且對重要設施加緊進行偽裝。新的無線電頻率計劃開始實行,所有飛機全部調整到新的頻率。很能說明問題的是,當天MAG─22例行巡邏的油耗約為八千加侖,幾乎達到正常日耗量的五倍。
尼米茲很有把握,說可以排除日本進攻夏威夷的可能性。但他必須決定如何對付和-圖-書日軍對阿拉斯加的威脅。即使他可以肯定這基本上是日本人的佯攻,也不能置之不理。五月十七日,他決定組建北太平洋部隊,由羅伯特.A.西奧博爾德海軍少將任司令,統率重巡洋艦「印第安納波利斯號」和「路易斯維爾號」,輕巡洋艦「檀香山號」,「聖路易斯號」和「納什維爾號」及十艘驅逐艦。
五月十八日起,越來越多的從本土西海岸起飛的新B─17轟炸機到達夏威夷。通常它們都在上午抵達歐胡島,然後立即開進航空維修與供應基地的機庫。在那裡,維修人員卸下長途飛行中使用的副油箱,在無線電艙內裝上輔助油箱,並對其設備和武器進行檢查。在二十四小時內,這些新來的飛機被移交給戰鬥部隊,或者留在歐胡島使用,或者被迅速派往中途島。
儘管這樣,但從當時情況看,尼米茲的決定是有深謀遠慮和很有魄力的,完全打破了傳統。多少年來,美國海軍一直墨守戰艦乃海上皇后的成規,但在珍珠港事件後六個月內,在數量上處於嚴重劣勢的太平洋艦隊司令竟故意將戰艦擱在一邊。尼米茲並非飛行員,而山本享有海軍航空力量倡導者的稱號。但正是這位美國人決定不向中途島派遣這種過時的東西。
由於美國潛艇四處活動,所以田中有日本十艘最好的驅逐艦護航。這些驅逐艦都取了與戰爭很不相配的詩意十足的名字,其中有參加過襲擊珍珠港的「不知火號」、「霞號」、「霰號」、「陽炎號」。這些艦隻速度快、火力強,排水量約為二千噸,裝有八個二十四英吋口徑的魚雷發射管及六門五點五英吋口徑的、有遮護的雙聯裝火炮。
尼米茲真正要求作好準備的部隊是航空兵,大量的航空兵。五月十八日,以克拉倫斯.L.廷克陸軍少將為司令的第七航空隊「奉命進入特別戰備狀態,準備迎擊敵人很可能要發動的進攻」。廷克當時最好的戰鬥武器是四引擎B─17轟炸機,即富有傳奇色彩的飛行堡壘:它載量大、飛行距離遠。但是,如果山本龐大的艦隊出現在海面上,廷克及其轟炸機隊司令H.C.戴維森陸軍准將也只有二十七架B─17機可實施攻擊。在此之前,第七航空隊一直是用飛行堡壘來執行搜索和攻擊任務的。但是,五月十八日進入「特別戰備」後,戴維森連續十天沒有給B─17機下達搜索任務。它們「作為攻擊力量,一直攜帶著五百磅和六百磅重的爆破彈待命」。
作戰計劃規定,驅逐艦的最終目的地在它們抵達塞班島前應對艦長保密。但至少其中有一名艦長已經從田中那裡提前知道了。五月二十日,在吳港,田中向「天津風號」艦長原為一海軍少佐吐露了消息。在這之前,「天津風號」被捲入了大規模的人員變動之中。到五月中旬,「天津風號」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有有經驗的軍官及大半數船員被換掉。原為一估計至少需要二個月該艦才能恢復戰鬥力。其它大多數驅逐艦艦長面臨的情況與他相同。聽到田中的話後,像過去一樣,原為一立即作出了反應。他看著田中,似乎感到統帥部的成員和整個統帥部都已經失去了理智,接著,他激動地大叫:「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司令官?難道就用這樣的部隊去打仗?」
尼米茲麾下有一支強大的戰艦部隊。要是他認為有必要,他完全可以將其派往中途島。由太平洋艦隊前任司令派伊海軍上將任司令的第一特混艦隊駐在舊金山。該艦隊由戰艦「賓夕法尼亞號」、「馬里蘭號」、「科羅拉多號」、「愛達荷號」、「田納西號」、「新墨西哥號」和「密西西比號」、八艘驅逐艦及護航航空母艦「長島號」組成。「我們充分考慮了將第一特混艦隊用於中途島防禦的問題,」尼米茲在中途島戰役後向金海軍上將報告說。「因為將任何能夠加強對敵航空母艦的遠程打擊力量的部隊轉作中途島警戒部隊的做法並不可取,所以我們沒有將它派出。」
這些準備工作開始得並不算早,日本艦隊已經開始出動。五月二十日,田中的中途島輸送船團離開日本橫須賀和吳市的大型海軍基地駛向距日本七百五十海里的集結點塞班島。這位堅韌不拔、經驗豐富的將軍將在塞班島等待新的命令,並按規定時間繼續駛向中途島。田中部隊包括十一艘運兵船、數艘貨船和油船,還有輔助艦隻和護航艦,總共四十餘艘。運兵船搭載有大約五千人的中途島登陸部隊,其中海軍,陸軍人員幾乎各半,由太田實海軍大佐統一指揮。這支隊伍包括太田直接指揮的海軍第二聯合特別陸戰隊和一木清直陸軍大佐直接指揮的陸軍一木支隊。日本海軍部隊通常都有數字番號;而陸軍部隊沒有番號,皆以指揮官姓名指稱,聰明的情報人員只需瞭解該部隊指揮官的軍階,便可相當準確地判斷出它的實力。
五月二十三日,VP44剩下的另六架PBY巡邏轟炸機載著二十一名軍官和四十名士兵飛抵東島。同日又派出六架PBY巡邏轟炸機在直徑六百海里的海面上作扇形搜索。這天的油耗為前一天的二倍多。
五月二十三日十七時,山本的主力部隊返回柱島。次日下午,原海軍少將向山本及其幕僚報告了珊瑚海戰役的情況。宇垣承認說,「他的報告相當真實。」
日本人下一步將攻打何處,報上猜測紛紛。《檀香山廣告報》登載的五月十五日發自華盛頓的朱利葉斯.埃德爾斯坦的文章說:
這種常態不久突然發生了變化。尼米茲後來寫道,「中途島得到了它能得到的一切加強力量。」然而令人尷尬的事實依然存在:「——中途島僅能為約一個航空母艦群的航空兵部隊提供保障——」,因此,「儘管不斷有大批飛機從大陸飛抵歐胡島,然後飛至中途島,但是島上所有的飛機數量從未大到足以留有充分餘地彌補損失的程度。」和_圖_書
「夏威夷的軍方總督迪洛斯.C.埃蒙斯中將已經向公眾發出警告:夏威夷將遭到攻擊——」
「最近幾天不斷傳來令人驚恐的消息,說日本人正在集中兵力準備向我發動進攻,以報東京被炸之仇。由於消息有根有據,我們現在正不安地揣摩著他們的進攻地點。究竟是阿拉斯加,還是西海岸,還是巴拿馬。喬治.馬歇爾十分不安,今天下午對我說他打算到西海岸去看看。」
顯然,這時在東京,有幾個人正不安地在作進一步考慮。三和寫道:「雖然由於準備工作進展緩慢,人們強烈要求推遲中途島作戰,但還是決定強行推行原計劃。這個決定涉及一個棘手的問題:過於勉強推行固然不好,但對這些要求採取過於軟弱的態度也不行——」「翔鶴號」的整修和「瑞鶴號」的補充工作遠不能如期完成,潛艇的修理工作也是拖拖拉拉。但是日本人還是決定執行原計劃。這是因為如果打亂了原定的日期,至少要等一個月才能有合適的月光,才能對中途島實施夜間登陸。
輕巡洋艦「神通號」槍炮長千種定男海軍少佐在當時的日記中記得很詳細,他清楚地記得途中的情況。「駛向塞班島途中平靜安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微風習習,」他回憶說:「此情此景使人振奮。」但是他也記得,當時大家體力和腦力耗費都很大,十分疲勞。「我們得不到休息,得不到休息,」他重複著,「我和別人一樣也是人,我們奔赴戰場時都已疲憊不堪。我們對取勝沒有絲毫懷疑,但是大家都累壞了。」
毫無疑問,尼米茲還有其它的考慮,因為他把完全可以用於中途島的警戒部隊派到阿留申戰區。尼米茲和金都估計「敵軍的計劃包括企圖誘出我艦隊的大部」。戰艦部隊速度太慢,不能與快速的航空母艦部隊一同行動,而且尼米茲撥不出飛機為「長島號」提供掩護,在「長島號」上只有二十架飛機。
八時,主力部隊的十艘戰艦開始演習。當這些大型艦隻在海上轟轟隆隆地劈波斬浪時,誰能相信這竟是日本帝國海軍在公海上的最後一次大規模演習呢?演習一直進行到午夜,然後才駛向臨時錨地。這天,三和在日記的結尾部分寫道:「累壞了。」
對太平洋艦隊司令及其參謀人員來說,此後的幾周將是整個太平洋戰爭中最傷腦筋的階段。「中途島戰役前和戰役期間,我睡覺很少,」尼米茲回憶說,「因為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尼米茲並不是神經容易緊張的人,但是他的責任重大,即使是《艾麗絲漫遊奇境記》裡愛睡覺的老鼠處在這種情況下也會失眠的。和-圖-書
另外,尼米茲還負有保衛美國─澳大利亞運輸線的責任。他的抉擇體現了他的遠見卓識:哪怕從中途島防線勻出一定數量的驅逐艦,也要繼續進行正常護航。
這些話可以撫慰宇垣,但卻打動不了三和的心。三和在日記中說,「我不能不感到司令官們的情緒有點低落。他們似乎忘記了戰鬥的勝利要靠堅持到底的人去取得,忘記了在戰鬥中我們遭受的損失比給敵造成的損失大。這樣看來,海軍少佐和大尉一級的飛行軍官們的情緒倒比他們的好。如果他們受到嘲笑也沒有辦法。」
在進入偵察飛行階段之前,每天正常油耗約一千五百加侖。這個數量島上的儲油系統可以滿足。該系統的組成為:地下主儲有十萬加侖,備儲五萬一千加侖,分散在機場周圍各要地的有二百五十個五十五加侖的油箱桶可在緊急情況下供油,一艘駁船裝油一萬五千加侖,泵不停地將油打入主存儲系統,以保證油的供應;此外,還有二輛各裝一千二百加侖的油罐車可供使用。
「內行的觀察家們今天在這裡預測說, 日本人將對阿拉斯加和夏威夷發動『春季攻勢』。
這種評價對人稱「發奮」的原海軍少將來說是相當無禮的。這次日本人給美國人造成的損失大多是原的飛行員的功勞。下級軍官們可以盡情地施展他們的蠻勇,反正數千人和巨大戰艦的命運並不要由他們承擔責任。此外,宇垣的托詞和三和的蔑視都清楚地表明:山本的參謀們對珊瑚海之戰的結果並不像日本報界那樣感到喜出望外。
那天(五月二十一日)下午晚些時候,史汀生看到馬歇爾正和空軍及陸軍情報部代表討論日軍可能進攻的問題,「談到日軍可能空襲在聖地牙哥的工廠,然後南下飛入墨西哥」。換言之,他擔心日軍會採取杜利特爾空襲的方式——襲擊日本後即飛往中國降落。於是史汀生要求政府與邊界以南的自己人取得聯繫。馬歇爾於五月二十二日下午飛抵西海岸,「因為我們認為可能性極大的是日本人不久將襲擊我西海岸某地,很可能是西海岸南部某地。」
遍及全島的彈藥堆積處共計約存有:三十七顆一千磅炸彈,二百一十六顆五百磅炸彈,二百八十一顆一百磅炸彈,二十三顆MK17─1型深水炸彈,以及二萬二千發零點五英吋和零點三英吋口徑的槍彈。地下儲有淡水二萬五千萬加侖,地面水箱儲淡水二萬加侖。淡水的使用控制嚴格,只能飲用和做飯。洗澡及沖洗使用抽上島的海水。https://www.hetubook.com.com
當時,華盛頓的陸軍最高層在根本沒有被說服的情況下接受了日軍將進攻中途島的觀點。史汀生的日記清楚地反映了這一點:
一支由籐田海軍少將為司令的水上飛機母艦部隊與田中的船隊一起出發。該部隊由下列部分組成:搭載十六架水上戰鬥機及四架水上偵察機的水上飛機母艦「千歲號」,搭載八架水上戰鬥機及四架水上偵察機的輔助航空母艦「神川丸」。驅逐艦「早潮號」負責護衛,第三十五號巡邏艇運載負有特殊使命的部隊。籐田部隊的任務是佔領庫雷島並在島上建立水上飛機基地。這些艦艇均是統一而又複雜的攻佔中途島計劃的組成部分。
五月七日,他連一次發動進攻的機會都沒有,氣得簡直要退出海軍了。次日他雖使敵方受創,但自己的部隊也有損失。當時的形勢十分複雜,不管他意識到必須擴大戰果,但卻沒有勇氣這樣做,只是執行上級的命令:「向北」、「進攻」。
這是一項龐大的計劃。中途島位於中太平洋,距日本本土基地約二千二百五十海里,距歐胡島只有前者一半的路程。由四個大島構成的核心面積比加利福尼亞州大不了多少的日本已經在太平洋和亞洲的廣大區域發動了戰爭,然而它還要進行新的擴張冒險。
用海軍陸戰隊第二十二航空大隊(MAG─22)大隊長艾拉.E.凱姆斯中校的話說,「得知我們面臨的任務時,感到似乎有成千上萬件事要做,但又沒有時間去做。結果我們夜以繼日地幹,只要不累得無法參戰就行。」
千種很聰明。他身材中等,性格溫和,為人謙遜,目光明亮。珍珠港作戰中,他在驅逐艦「秋雲號」上任槍炮長,四月份剛從印度洋作戰中返回來後就調至「神通號」。這艘巡洋艦一直在廣島灣忙於為進攻中途島而加緊訓練。由於未來作戰中它的任務是摧毀岸上設施,支援登陸部隊,因此訓練的主要目的是要做到精確轟擊岸上目標。四月底,千種聽到了關於攻打中途島的消息,並詳細研究了作戰計劃。他老是記著珍珠港和印度洋作戰的勝利,所以在駛往塞班島途中他一直認為,戰爭很簡單,我們能打贏,攻下中途島易如反掌。
也許尼米茲還考慮到一個不甚明顯的因素。一名瞭解這兩位海軍上將的軍官說:尼米茲並不十分信任派伊,認為他,「智慧過人但缺乏膽量」,因此,不願過多地信賴派伊去和日本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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