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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勝利

作者:曼施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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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九四二年南俄冬季戰役 一月下半月的戰鬥

第十三章 一九四二年南俄冬季戰役

一月下半月的戰鬥

第一個問題為在我們自己地區中的未來作戰指導。主要的條件為必須獲得希特勒的同意,始能放棄頓涅茨盆地的東部。在那一天內必須設法使他表示首肯。
當我陳述意見時,希特勒很冷靜的傾聽著,接著為了頓涅茨盆地的問題,而爭辯了幾個小時之久。甚至於在我們談話的第二部份中,當我和他私自談到整個的領導問題時,希特勒又還再度的提到這一點。
誠然,希特勒所說的一切都是不無理由的。毫無疑問,敵人已經受到了巨大的損失,至少,當他們攻擊德軍所防守的地區時,其攻勢力量的確已經犧牲了不少。不過在那些不曾遭遇到德國部隊頑強抵抗的地區中,他們的成功卻很輕鬆。同時,俄國部隊的重大損失——尤其以步兵為最重——也的確已使其素質大形減低,否則我們也就難於以寡敵眾了。不過不管敵人的損失是如何慘重,可是它的補充卻是源源不斷的。至於說到俄軍的補給困難問題,當然,他們若愈前進則困難也就愈大。不過在這個摩托化運輸工具的時代中,從俄軍的鐵路到亞速海或第聶伯河下游之間的距離,卻還不足以阻止俄軍包圍德軍南翼的行動。
於是又再度的不可能使希特勒迅速作出決定。他也不同意頓河集團軍群總部的建議,把A集團軍群所有的裝甲師,集中在第四裝甲集團軍的地區中,作一個短程的攻擊,這樣既可以使第一裝甲集團軍便於撤退,而同時也可以使第四裝甲集團軍得以迅速調動。
為了說明這種撤退的合理,我又企圖把我對於軍事行動的長期指導觀念,向最高統帥部再度申述一次。以下就是我在呈希特勒親啟的一個報告中所闡述的大致內容:
面對著這些不祥的發展,本集團軍群不僅再度要求把它的右翼立即撤回到米斯河,而且也更向陸軍總部提出了一連串的特殊要求,其目的都是為了暗示情況的嚴重。它要求集中第七高射炮師(它本是在交通地區中擔負著防空任務),以對通過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Dnepropetrovsk)的補給線提供空中和地面的保護。它也要求立即準備一個空運行動。以便當它的後方交通線若被敵軍切斷時,就可以立即應用。它也要求犧牲對於B集團軍群的一切補給,而儘量增加對於這一方面的鐵路運輸,事實上,B集團軍群已經是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本集團軍群又要求除非黨衛軍「帝國」師的預定突擊能夠獲得完全的成功——那就是說在二月六日以前,應能達到庫普揚斯克(Kupyansk)。否則這個黨衛軍裝甲軍在運兵列車增加了次數能使它集中在哈爾科夫附近之後,就應該立即在頓涅茨河南岸向依蘇門進攻。最後,本集團軍群又要求立即把第十三裝甲師的戰鬥部隊和第十七集團軍的兩個步兵師調往第聶伯河的下游地區中,在那裡他們應換用新兵器,並接管第六集團軍的運輸和補給縱隊。
不過,希特勒卻顯然不願意接受任何這一類觀念。柴茲勒爾早就已經向他說過,現在的問題不是自動放棄頓涅茨地區,就是讓它與頓河集團軍群同歸於盡。希特勒對於他的總參謀長所說的話,是這樣的回答著說,儘管他的總參謀長就作戰的觀點來看,其意見也許是正確的,但是為了經濟上的理由,頓涅茨地區還是不能夠放棄——不僅是我們自己會喪失這些煤藏,而且當德軍撤退之後,敵人也就可以重獲這些資源,那對於他們的鋼鐵生產是非常重要的。作為是一種折中應付的方案,希特勒已經命令黨衛軍裝甲軍中第一個到達哈爾科夫的單位,黨衛軍「帝國」(SS「Reich」)師,應從這個地區向正在趨向我方頓涅茨正面的敵軍後方發動一個突擊。
我又繼續說,第二個因素也是不容忽視的。假使敵人若再從高加索和史達林格勒調集更多的增援——這也似乎是必然之勢——則專憑我方現有的兵力也還是決難守住整個頓涅茨地區。我們不可以希望敵軍是已經喪竭了(儘管他們在攻擊德軍時的損失很重大),或者是因為補給的困難而會使其作戰自動停頓下來。當柴茲勒爾將軍根據我們所提供的準確情報,請求希特勒注意到敵軍的巨大數量優勢時,希特勒就總是以上述的理論來搪塞他。毫無疑問,希特勒所說的話並非沒有理由。不過我們卻應記著,當敵軍攻擊盟軍時,其所付出的代價還是很低,而他對於補給予運輸的依賴程度,也遠比我們德國人在敵方領土中作戰時的情形要低。幾天之後,也就證明我們對於敵軍意圖的估計正確無誤。很明顯,他似乎是一方面要擊碎我們在頓涅茨河的正面,而另一方面又同時向西迂迴我們。
此外,敵軍在何立德集團軍的正面也發動了一個猛烈的攻擊。在這一方面,敵人的目標也顯然是要釘死我們的兵力,以便他們可以攻佔羅斯托夫,並越過頓涅茨河中段,來執行一個包圍運動。在頓河與頓涅茨河之間的交角中,以及在卡門斯克的兩側,敵軍向米斯將軍的戰鬥群發動了上述的攻擊,其目的也是同時不讓有任何兵力可以從這一方面抽出來對抗在頓涅茨河中段上的攻擊。
真正的問題卻是我們在軍事上能否繼續作頓涅茨盆地的主人翁。從戰爭經濟的觀點來看,它毫無疑問是有價值的,而我們應該保持著。不過唯一的限制卻是假使我們要想開採相當大量的頓涅茨煤藏以供我們自己使用時,對於這個廣大地區中的鐵路所需要的燃煤,卻又都必須從德國去運來,因為頓涅茨的煤不能適應我們的火車頭。因為每天運煤的列車都要有好幾次之多,所以軍運也就成比例的受到影響。
對於我自己而言,我已經下了決心,只想與他討論兩個問題。
一月二十日,敵人在第四裝甲集團軍的地區中,集中了四個軍的兵力,越過馬立赫河的下游,向羅斯托夫發動了一個攻擊。他們的坦克達到了羅斯托夫的飛機場。雖然第四裝甲集團軍把第十六裝甲師調到這個北翼上面來,向敵人的南側面一再突擊,以遲滯敵人在頓河與馬立赫河之間的進度,但是很自然,專憑這一點兵力,是不可能阻止所有四個軍的前進。
一九四三年二月六日希特勒與我本人之間的會晤,終於解除了德軍整個南翼所受到的巨大威脅,而且也使最高統帥部在東線上至少又再度獲得一次僵持的機會。
在那一天,一個敵軍的坦克軍在B集團軍群右翼,米里羅夫以南的弗里特─皮可群地區中,達到了向頓涅茨河突破成功的目標。雖然陸軍總部把一個新的步兵師(第三百零二師)給予這個群,但專憑這一點兵力,它還是不可能穩住在該河的情況。
所以我們就命令這個集團軍用這樣的方式,執行撤入頓涅茨河陣地中的計畫,使其一個裝甲師可以儘量提早參加弗爾赫斯塔德─卡門斯克地區中的機動防禦,可是對於新接管的卡門斯克─伏羅希洛夫格勒地區的防務,除了潰散了的義大利部隊以外,就更無其他的兵力可供利用。換言之,頓河集團軍群的正面不久就有從西面受到迂迴的危險。
因為這個原因,頓河集團軍群決定,為了防止敵軍攻佔羅斯托夫起見m.hetubook.com.com,上述的兩個裝甲師應先用來向越過馬立赫下游向該城進攻的敵軍,發動一個銳利的打擊。不過由於燃料的缺乏(當時所有的補給列車都正在通過羅斯托夫,向庫班橋頭陣地飛駛),和因為受了惡劣天氣的影響,而又不能獲得必要的空中支援,所以這個反擊的效力很慢的卻不能顯示,而時間卻已經迫不及待。因為第六集團軍的抵抗現在已經接近尾聲,在二~三個星期之內,我們就會看到大批的敵軍湧到。在一月二十二日,我就早已告訴柴茲勒爾將軍說,我相信他們會向斯塔羅比爾斯克地區中進攻,即為存在於頓河集團軍群與B集團軍群之間的寬廣缺口。
很僥倖,幸虧幾天以前何立德集團軍曾經獲得了一個優異的成功,它的兩個裝甲師已經在卡里特伐河(Kalitva)上,作了一次奇襲式的打擊,使敵軍的一個攻擊尚在準備階段中即被掃除。
到了一月三十一日,第一裝甲集團軍能夠通過羅斯托夫撤退已經毫無疑問了,不過它是否能適合時機的趕到頓涅茨河,以阻止渡過該河直趨海岸,那卻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不幸的是即使到現在,該集團軍的全部兵力也還是不能送達決定性的戰場上。由於希特勒始終猶豫不決,這個集團軍究竟退向羅斯托夫,還是退入庫班半島,遲遲未能決定,結果第五十師(為前克里米亞集團軍中的精銳部隊之一)在此時遂未能加入向羅斯托夫的行動,而改撥與第十七集團軍了。此外,經過了一度猶豫不決之後,希特勒最後又還是把第十三裝甲師再分配給A集團軍群,以供在庫班半島中的使用。我們為了想讓該師退入羅斯托夫,曾經設法保留一個缺口達到最後的階段為止。這兩個師既未能加入主要的戰場,而另外還有四十余萬人實際上也被癱瘓在庫班半島中。很明顯,後者是足以牽制著強大的敵軍,他們曾經努力攻擊這個橋頭陣地,結果還是徒勞無益。但是他們卻永遠不曾獲得希特勒所希望的作戰效果,而最後敵人更可以自由決定其所應留在那裡的兵力數量,希特勒又認為把大量兵力留在庫班半島中,是為了不讓敵人能夠利用羅弗洛西斯克海港,這種理論也是不能成立的。最後他還是被迫放棄了這個半島。
儘管希特勒是不願意睜開眼睛看一看我們的較長期作戰觀念,但是這許多的要求像雪片一樣的飛來,無論如何似乎也足以使他認清了局勢的嚴重。的確,由於這些告急的電報所產生的結果,二月六日就有一架連絡機降落在我們的機場上,接我到大本營去與希特勒親自會晤。他之所以決定召見我的原因,可能是受了其侍衛長希孟德的影響,後者十一月底曾經來訪問我們的總部,我們曾經把當前的情況和最高階層對於戰爭應如何指導的方法,向他作了一次強力的表達。
相反,假使最高統帥部感覺到在一九四三年仍能重整攻勢以求解決,則它也還是只有以南翼為起點。不過卻決不能用頓河─頓涅茨突出地為起點,因為這個「陽臺」現在已暴露,不僅補給困難,而且一開始攻擊,則側面即將感受威脅。要想作一個攻勢的解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首先吸引敵軍向西進攻,直撲我們在第聶伯河下游地區中的南翼。在達到了這個目標之後,我們就應從哈爾科夫地區中發動一個強力的攻擊,以切斷俄軍的連接正面,然後再向南旋轉將敵軍包圍在亞速海岸之上。
A集團軍群是很不願意看到其所屬的集團軍中之一個越過頓河而脫離了它的管轄,這種心情固然是可以諒解的,但是它卻終於能夠認清自己的命運,也是決定在頓涅茨河,而不是在庫班半島中。此外,事實也逐漸的顯示,留在庫班半島中的任何強大兵力,都是不可能越過刻赤海峽供應補給的。所以A集團軍群現在已主張將其兵力中的大部分,盡可能通過羅斯托夫撤退。
用本集團軍群現有的兵力,即使就純粹防禦的觀點來說,也還是不可能據守頓河─頓涅茨河突出地達任何長久的時間。假使因為損失了第六集團軍和共二十個師兵力的緣故,而最高統帥部遂決定在一九四三年中採取守勢,那麼為了要想保守整個的頓涅茨盆地,則所有一切的兵力都將會用盡。可是敵人卻仍然保有完全的行動自由,可以在防線的其他點上到處竄擾。目前的危險固然是頓河集團軍群可能會被包圍在亞速海岸上,而A集團軍群也會隨之困死在庫班半島上。但是即使我們可以避免這種危險,而整個頓涅茨地區也能守住,可是敵人的最後目標卻還是要把東線德軍的整個南翼包圍在黑海岸上。
但是任何人若假定他現在就會承認他的失敗,那麼對於這個人的牛勁,實在是未免估計過低了。作為至少是可以當延遲撤退的理由,他最後又想到了天氣因素。好像是要交好運一樣,在過去幾天之中,天氣突然提早解凍了。越過塔甘羅格灣的冰上路線再使用是已經不太安全了,雖然頓河和頓涅茨河還是凍結著的,但是天氣若繼續轉暖,則不久也就會有解凍的可能性。
可是,第四裝甲集團軍南翼上的情況卻又作了另一次急轉。敵軍調集了生力軍,那似乎是從尾追A集團軍群的俄國集團軍中抽調出來的,於是企圖從第四裝甲集團軍與第一裝甲集團軍的北翼之間插入,以便從南面包圍前者,並壓迫後者遠離羅斯托夫。頓河集團軍群立即向A集團軍群提出了一個最後的要求,要它用一個裝甲師參加這個戰鬥,並儘量加速第一裝甲集團軍向羅斯托夫的撤退。最後在一月二十七日,至少第一裝甲集團軍的北半部是已經交給頓河集團軍群指揮,結果遂使我們自己已經有了工具可以採取上述的措施。同時,因為第四裝甲集團軍在目前仍然需要使羅斯托夫的渡口保持著暢通無阻,所以頓河集團軍群總部決定先把不久即可以從頓河以南地區中抽出的第一裝甲集團軍的司令部,移到頓涅茨河中游地區。接著就是現在正從羅斯托夫撤退的各師,以及可以從第四裝甲集團軍中抽出的兵力。
我們早已派遣第一裝甲集團軍前住頓涅茨河中游地區,以對抗在那裡正在發展中的威脅。現在所要做的工作就是應該把第四裝甲集團軍也撤出這個頓河下游和頓涅茨「陽臺」。只有這樣才能應付敵人企圖進到依蘇門─斯拉夫楊斯克(Slavyansk)一線,以切斷我們與第聶伯河渡口之間交通線的威脅。此外,在頓河遊,除了在斯拉夫揚斯克已經發現的兵力以外,敵人又更可以調集更多的兵力越過該河趨向第聶伯河下游。除了黨衛軍裝甲軍的第一師此時剛剛到達哈爾科夫以外,那麼在B集團軍群地區中,就只有義大利集團軍的殘部,根本上即不能作任何有效的抵抗。這一點兵力是不能夠阻止敵人向我們縱深的側面實行迂迴。但是必須把本集團軍群的正面作相當的縮短,然後第四裝甲集團軍才能夠抽出。目前我們所防守的是一條由頓河下游和頓涅茨河所構成的綿長弧線,從羅斯托夫起到伏羅希洛夫格勒以西的地區為止,所以本集團軍群的右翼是必須和-圖-書縮回到了弦的位置上,當德軍南翼在一九四一年第一次從羅斯托夫撤退時,所守的防線就是這個弓弦——這條線在米斯(Mius)河的後方,繼續向北走,直到頓涅茨河中段為止。把正面縮回到這個位置上,自然其意義也就是要放棄頓涅茨煤田的東部。
無論如何,很明顯,預定二月中旬集中在哈爾科夫附近的黨衛軍裝甲軍是絕無力量足以塞住現在從弗羅希羅夫格勒到沃羅涅什之間已被撕開的缺口。假使南翼兵力仍然留在頓河下游和頓涅茨河,則為了掩護其側面起見,這個軍在頓涅茨河的北岸也無力作一個適合時機的攻擊。
以後的幾天當中,在本集團軍群的縱深側面所發生的事態趨勢,更足以增高集團軍群總部的警覺。早在二月二十日,我們即已注意到有兩個敵方的軍,正在向弗羅希羅夫格勒方向運動,嘗試迂迴集團軍群的左翼,即為在卡門斯克的費里特─皮可群。同時,面對著留在弗羅希羅夫以東的頓涅茨河岸後面的義大利殘部,敵人也正在探路前進。此外,敵軍的主力顯然是首先向西前進,以斯塔羅比爾斯克為目標,這當然也是為了獲得迴旋的空間。不過,一旦當敵人達到了這些目標之後,則又可以假定他不僅只是為了包圍費里特─皮可群而已,並且還會把強大的兵力繼續向西迂迴前進,越過頓涅茨河,直趨第聶伯河的渡口或亞速海的海岸。僅僅在四天之後,一月二十四日,我們就已經接獲敵軍騎兵在頓涅茨河以南的弗羅希羅夫格勒地區中出現的報告——不過這種警報常常可能是一種虛驚,由後方地區中那些疑神見鬼的鄉鎮長們所發出的。
所以即使在現在,何立德集團軍能否撤至米斯河陣地,也似乎是頗有疑問。集團軍群的意圖是想在一月五日以前,把它撤到新齊爾卡斯克─卡門斯克一線,但是因為希特勒拒絕讓我們把正面撤回到米斯河,所以事實上,它還是被羈留在頓河和頓涅茨河。假使敵人從斯拉夫揚斯克向東南迅速推進,則一開始即可以使米斯河的防線喪失了倚托。
在把現有的情況說完了之後,我就努力設法使希特勒認清,假使我們一定要堅守這個頓河─頓涅茨「陽臺」,其必然的後果將會是怎樣。現在B集團軍群已幾乎完全喪失了作用,所以敵人可以自由的把強大的兵力,通過該集團軍群的地區迂迴前進,直達第聶伯河下游或海岸,以切斷我方整個的南翼。我又強調說,這個南翼的命運也就足以決定整個東線戰爭的勝負。很明顯,敵人必然會繼續抽調其強大的預備隊(尤其是在史達林格勒附近的兵力),以切斷德軍的南翼,而使其目標終於能夠達到。因為這個原因,黨衛軍裝甲軍的任何反擊也決不足以攔截敵人所作的大迂迴運動。敵人有足夠的力量,一方面執行這個大包圍作戰,而另一方面同時在哈爾科夫附近還能掩護其西側面。即使德軍集中可能動用的一切援兵,也還是不足以阻止敵人的攻擊。所以必須要使用第一裝甲集團軍(現在正向頓涅茨中游地區運動)和第四裝甲集團軍,以對抗這個正在頓涅茨河與第聶伯河之間發展的威脅。用兩個集團軍的兵力,再加上即將來臨的增援,才可以穩住德軍東線南翼的情況——即從亞速海起到中央集團軍群的右翼為止。除非把第四裝甲集團軍從頓河下游地區中抽回,否則即無此可能性。不過這個集團軍若是抽回,則也就無異於是要說應該放棄頓河─頓涅茨河突出地,而撤回到沿著其基線的米斯河陣地中。現在是一天的時間都不能損失了。的確,由於決定的延遲,目前這個正在從海岸線起到頓涅茨中游負責防守全部正面的何立德集團軍,能否如期撤回到米斯河一線似乎都已經頗有疑問了。所以我必須在這一天要求希特勒立即批准放棄頓涅茨地區的東部,直到米斯阿一線為止。
雖然第一裝甲集團軍司令部和我們所分配給它的兵力,此時是已經在從羅斯托夫到頓涅茨河中段的道路上行走著,可是卻仍然需要再過好幾天的時間,該集團軍才能在那裡作有效的作戰。而使事態更惡劣的,是在沿海岸地區中的道路已經解凍,使裝甲師的進度大受妨礙,可是在較北面的地區中,地面還是凍結的,所以俄軍的機動性是絲毫不受影響。
同時,很明顯,敵軍又有從東面包圍何立德集團軍的意圖,在頓涅茨阿與頓河交流的地方,該集團軍右翼與第四裝甲集團軍之間,存在著一個空洞。後者仍然需要掩護第一裝甲集團軍的北方側面,以對抗在馬立赫河沙爾斯克(Salsk)前方還較優勢的敵軍,在沙爾、頓河、馬立赫三河之間的三角地區中,已經發現兩個軍的敵軍番號。他們的企圖可能是要越過頓河直趨羅斯托夫,又或者是突入何立德集團軍頓涅茨陣地的後方。
當我仍不肯屈服,把整個集團軍群的命運寄託在天氣突變的希望上,於是希特勒才終於勉強同意把集團軍群的東部正面撤到米斯河。假使把有關指揮權問題的討論都包括在內計算,則我們已經一共談話達整整四個小時之久。
所以這一次也是一樣的,他儘量從其他方面去搜集其辯論的理由。他開始表示除非已經確實證明出絕無其他的辦法可想(他還是認為有辦法的),否則決不應自動放棄辛辛苦苦贏來的土地。這個觀點當然是每個軍人都能尊重的。我當然更願意提出一個成功的攻勢計畫,而不要求這種無可奈何的撤退。但是戰爭中卻又有一條著名的公理,凡是想要守住一切的人,往往最後將會喪失一切。
但是希特勒卻明顯不願意對於這個問題作無偏見的討論。他提出一些個人性的理由,對於過去的軍政部長勃洛姆堡,以及勃勞希契都不免嘖有煩言,表示他的失望。此外,他又坦白的宣稱著說,他不可能使任何其他的人員位在戈林之上,因為戈林也決不肯接受任何總參謀長的指導,即使後者是以希特勒的名義發佈命令的。希特勒是否真的不願得罪戈林,抑或只是以此為藉口,這我卻無法判斷。於是這樣就使我們回到第一個問題上,那就是頓河集團軍群地區中的作戰前途問題。
在相似的場合中我都有這種同樣的經驗,希特勒對於我在作戰問題上所發表的意見,總是避免作任何真正的討論。他甚至於也不嘗試提出一個他自己認為是更好的計畫,或是反駁我用來當作辯論基礎的假定。同時他也不否認情況是會像我所預測的那樣發展。但是他卻認為凡一切與目前最迫切需要無直接關係的話,都是一種假設,那都是可真可假的。事實上,所有一切作戰性的考慮,都必然是以假定為基礎的,尤其是我們已經把主動權輸給敵人了,所以更是隨時要設想敵人所可能採取的行動路線。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夠事先證明情況將會如何發展,所以唯一成功的軍事指揮官也就是能在思想上領先的人。他應該能夠透過永遠存在著的霧幕,看清敵人的未來行動方向,至少對於敵我雙方所具有的可能性,應能作正確的判斷。一個人所指揮的範圍愈大,則他的思想也就應該前進得愈遠。所要經過的距離愈長,則決定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效的時間也就愈慢。希特勒對於這種遠端的思想很不對胃口,至少在作戰領域中是如此的。很可能,他不願意看到前途的發展不如他的理想。因為這是不能反駁的,所以他儘量避免談論它們。
此時,該集團軍的第五十七裝甲軍,也正在逐漸的從馬立赫河中段向羅斯托夫撤退,於是敵軍也同時向他進攻,其目的是要想在羅斯托夫的前方,牽制住第四裝甲集團軍的主力,而另一方面卻去先行攻佔在其後方的羅斯托夫渡口。
在這種是否應該據守頓涅茨盆地的辯論中,我最後手中就只留下了一張王牌了。在我尚未與希特勒會晤之前,德國煤業加迭爾的總經理,普萊格爾(Paul Pleiger),曾經來訪問我的總部。當我問他頓涅茨地區對於德俄雙方戰爭經濟的真正重要性究竟是怎樣時,他卻向我保證著說,在沙赫蒂(Shakhty)附近的礦區——即在米斯阿以東的那一部份盆地——是並無重要性的,因為那裡的煤不適宜於煉焦和供火車頭使用。這也就使希特勒無法從經濟戰的立場上來表示反對!
再往西去,敵人更已經可以用寬廣的正面渡過頓涅茨河,在那裡實際上已無任何防禦兵力了。俄軍現在已經達到了斯拉夫揚斯克的城外,並且也已經佔有了依蘇門。
一月二十四日,希特勒才決定若有可能的話,第一裝甲集團軍的全部今後應該通過羅斯托夫撤退。因為其南翼還仍在艾馬弗爾(Armavir),所以這自然也就是說第四裝甲集團軍在頓河的南岸還要再繼續滯留下去,以便使羅斯托夫的渡口不被切斷。因此,這個集團軍是否還能來得及趕到集團軍群的西翼上去發揮它的效力,似乎是頗有疑問了。
二月二日,敵人在弗羅希羅夫格勒以東渡過了頓涅茨河,在那裡的義大利部隊並未能作任何認真的抵抗。敵方這個突擊集團軍共有三個坦克軍、一個機械化軍和一個步兵軍——其中一部分也就是在頓河擊潰意軍的兵力。這個集團軍的目標可能為羅斯托夫或塔甘羅格。
在第一次大戰時,通常一個集團軍的作戰距離其鐵路終點不能超過九十五英里以上。這個數字在第二次大戰中已經不適用了,我們在東西兩線上的作戰都足以當作證明。此外,俄國人也是趕修鐵路的能手,而且在那種大平原上也不會有什麼困難的工程問題。無論如何,假使我們把一切的計畫都寄託在一種空洞的幻想上,希望敵人不久在兵力與機動兩方面會達到其極限,那才是大錯而特錯。而且我們自己的部隊也更是疲兵久戰,距離衰竭的程度也不太遠了。在這一方面,我應該強調說明,希特勒對於我們自己部隊的條件和損失,是具有充分認識的。不過他所不願意承認的,是那些新編的師因為缺乏戰鬥經驗之故,在最初上戰場時都曾經受到了太高的不必要損失。另一方面,他卻也同意承認空軍野戰師的試驗是完全失敗了,甚至於他更承認這完全是為顧及戈林的面子而成立的。
頓河集團軍群於是建議現在應准許把第四裝甲集團軍調到其右翼方面去,同時只暫時留下一個師在羅斯托夫的前方,為第一裝甲集團軍保持著這個渡口的暢通。這自然又必須要求陸軍總部命令撤退A集團軍群——把第一裝甲集團軍撤回到羅斯托夫,把第十七集團軍撤入庫班半島中。
這個地區,位置在亞速海、頓河河口和頓涅茨河下游和中游之間,在西面大致是以馬里烏波爾─克拉斯羅爾梅斯可─依蘇門(Mariupol-Krasnoarmeiskoye-Isyum)一線為界。遠在一九四一年,這個地區即在希特勒的作戰計算中居於重要的地位,因為他認為這個地區的佔有對於戰爭的後果具有極大重要性的。一方面,他相信我們若沒有這個豐富的煤藏,則在經濟上即無法支持這個戰爭。另一方面,他又認為俄國人若是喪失了這個地區,則對於其戰爭的勢力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希特勒說,頓涅茨的煤在俄國人所有的煤藏中(至少在歐俄部分)是唯一適宜於煉焦的,若是缺少了它,則俄國的坦克與彈藥的生產遲早就會發生癱瘓現象。對於這種理論得失我不擬加以討論,可是事實上,在一九四二~一九四三年之間,俄國雖然並不能利用這個頓涅茨的煤藏,但是卻仍然生產了數以千計的坦克和數以百萬計的炮彈。
一月十九日,我與柴茲勒爾將軍曾經作過一次電話談話,這是第一次討論到我們確保頓涅茨盆地的問題。他在前一天曾向希特勒試探過一次,但卻未獲成功,現在希望聽取我對於這個問題的意見。正是在這一天,從沃羅涅什之間的整個正面,都有發生潰裂的危險。我向柴茲勒爾說,不管這個地區是如何重要,甚至於從經濟的觀點來看的確如此,可是這個問題卻是非常簡單,很易於答覆。假使我們想要保持這個地區,則必須趕緊集中強大的兵力,不可以略有延誤,集中點是愈向東去就愈佳,若可能的話,應在哈爾科夫的前方。假使因為下述各種理由,例如中央和北面兩個集團軍群認為無兵力可供調動,國內的新兵徵集尚未完成,陸軍總部不願意從其他戰場上調動兵力,最後還有目前的鐵路情況擔負不了這種突然的調動等等,若不能集中必要的兵力,則我們就只好接受必然的後果了。德軍的南翼假使仍然留在頓河的下游地區中,則專憑其自己的兵力就不可能填塞這個缺口。同時,假使預計中的增援要很長久的時間才能到達,而且展開在很遠的後方地區中,換言之,就是與南翼的作戰完全脫節了,那麼南翼的兵力也就不可能在那裡作孤立的戰鬥。南翼所作的戰鬥與新兵力的展開,在空間關係上必須彼此配合,在作戰的意義上來說,必須成為一個整體。除非新兵力的展開能夠相當的迅速,並且相當的趨向東面,否則頓河集團軍群即無法久留在頓河下游和頓涅茨河。於是它只好向後撤退,以與新兵力會合。這兩條路線必須要走一條,否則不等到任何增援發生功效之前,俄軍即已有機會將整個南翼切斷了。
除了事實上,這個單獨的師是根本上不足以發動如此遠端的作戰以外(一開始它就要擊潰六個師的敵軍),而且也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掩護其不斷延長的北側面。同時這個師的被投入了戰鬥,其意義也就是把這個黨衛軍裝甲軍分割使用,在最近的將來,能夠加入我們的打擊兵力也就只有這個軍。而且「帝國」師也根本上就已經不能自由調動了,B集團軍群早就已經把它用來應付俄軍向哈爾科夫的迅速前進。在這個時候,它正在弗爾強斯克(Volchansk)從事於困難的防禦戰。
此外,又已經發現有一支強大的摩托化兵力正在從史達林格勒向頓河運動中。在集團軍群的左翼,情況也同樣變得日益嚴重。在伏羅希羅夫格勒以東,何立德集團軍為了遵行集團軍群一月十四日的命令,已經把第六裝甲師匆匆的調往頓涅茨中游地區。但是它並不能把敵軍趕過河去,目前所最多能做到的,就只是把敵人封鎖在其已經獲得的橋頭陣地之內https://m.hetubook.com.com
直到一月十八日,陸軍總部最後才准許第四裝甲集團軍可以有少許的行動自由,不必再掩護在沙爾斯克東北馬立赫河第一裝甲集團軍的北側面。相反,頓河集團軍群仍然還需要保護A集團軍群所使用的羅斯托夫到提克何立特斯(Tikhorets)鐵路線,直到八十八次補給列車安全的通過,把補給物資送入了庫班橋頭陣地時為止。第一裝甲集團軍現在是準備撤向羅斯托夫,或撤入席班半島中,或是一個大家猜疑的對象。
集團軍群總部所面臨的又還是那個老問題,到底那一個威脅應該先應付呢?在何立德集團軍地區中的兩個裝甲師(第七和第十一)本已被調住在頓涅茨河中段的西翼上。但是不管就長期的觀點而言,那裡的危險有多大,集團軍群總部在目前卻認為解救羅斯托夫的威脅,是一個更迫切的問題。我們應盡一切可能的努力,使不僅第四裝甲集團軍,而且至少還應加上第一裝甲集團軍的全部,能從該城通過撤向後方。否則我們也就無法把足夠的兵力集中在本集團軍群的西翼上,解救整個南翼都會被圍殲在海岸上的危險。
第二個問題我想要提出的就是最高層的指揮問題——自從勃勞希契元帥被免職之後,希特勒就一直自兼陸軍總司令。史達林格勒的悲劇即為這種領導方式的後果,所以現在也就使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提出這個問題。
現在光說第二個問題,我可以很簡單的說是未能獲得令人滿意的結論。我深知一個像希特勒那樣的獨裁者,是決不可能使他自己辭去最高統帥的職務,於是我嘗試使他接受一種解決方案,既不至於影響他的威望,而又可保證在將來足以獲得滿意的軍事領導。我要求他為了確保這種領導的一致起見,應任命一個真正的「總參謀長」,他應該完全信任他,並給予他以適當的責任和權威。
一月三十一日,我又把一份電傳打字機的電報送給陸軍總部,重述我對於防守頓涅茨盆地的意見。我說保持這個地區的先決條件,就是要向哈爾科夫的方向上作一個切合時機的行動,以減輕對我們的壓力,而在該城東北面地區中的敵人是必須要在泥濘季節來臨之前將其擊敗。假使不幸上述二者實際上都做不到,則這個盆地即無據守的可能性——至少在東面必須退縮。無論如何,從作戰的觀點來看,任何留在頓河下游及頓涅茨河的企圖都是一種錯誤。
當一月十六日,陸軍總部把費里特─皮可群撥交頓河集團軍群總部指揮時(同時也把後者的正面延長到了艾德爾河),能否把這個群撤回到頓涅茨河的後面,也甚至於都毫無把握。敵軍正擬在費里特─皮可群自己的地區中,把三~四個機械化軍投擲到卡門斯克、夏赫亭斯基兩側的頓涅茨河。
希特勒現在就用其雄辯滔滔的口才力勸我再等幾天,因為寬廣的頓河將會構成一個不可以越過的障礙物,而使敵人在夏季來臨以前都無法繼續進攻。相反的,假使我們的第四裝甲集團軍要想向西移動,則又可能會陷在泥濘之中。所以他認為在這種環境之中我至少還是應該等幾天再看。
但是希特勒所反覆辯論的一點,還是他認為在目前不可能放棄頓涅茨地區。首先,他害怕這會影響到土耳其的態度。更主要的,他一再強調頓涅茨的煤對於敵我雙方戰爭經濟上的重要性。他說,俄國人只有重新獲得了這些煤,然後才能維持其鋼鐵生產,並使坦克、火炮和彈藥的產量不至於減少。當我提醒他說,目前俄國人雖然沒有頓涅茨的煤,但他們卻仍然能生產大量的坦克和彈藥,希特勒卻答覆說他們是僅僅靠儲存的鋼鐵才能活命的。他堅持說,假使他們若不能收回頓涅茨的煤田,則就不可能維持其原有的產量,於是也就足以阻止他們發動任何巨大攻勢了。敵人喪失了頓涅茨盆地中的焦煤、鋼鐵,以及其他的工業,當然在生產上會發生相當的困難,這是誰都不會否認的。照我個人看來。俄國人對於在一九四一年所損失的大量炮兵,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即可以作一個明證。因為這個緣故,我們才可以勉強守住齊爾河的臨時防線。在這個冬天裡,敵人在有限的地區中曾經集中強大的炮兵,以使其獲得壓倒的優勢——例如在頓河的三次連續突破——但是很明顯,卻還不能使其所有各師都裝備完全機動性的炮兵。這個對於頓涅茨地區經濟重要性的討論,又足以使希特勒有機會表現出對生產數字和兵器威力所具有的驚人知識。
在以後兩天中(二月四~五兩日),頓河集團軍群的情況顯然更加惡化,敵人對於第四裝甲集團軍施以強大的壓力,而後者卻正掩護著第一裝甲集團軍通過羅斯托夫的撤退。原有面對著第四裝甲集團軍的俄軍兵力為三個集團軍,而現在又再加上了兩個集團軍,其番號為四十四和四十八,那都是從高加索正面抽調出來的——這也可以證明留在庫班半島中的A集團軍群所轄的第十七集團軍,對於俄軍的側面,並不能如假想那樣構成一個威脅,阻止敵人把兵力調往決定性的戰場上。不要很久,頓河集團軍群即可以料想到在羅斯托夫城的本身上,以及在新齊爾卡斯克兩側的頓河防線上,都將會受到大規模的攻擊。
一月二十九日,我們的總部由塔甘羅格(Taganrog)移到了頓涅茲克(Stalino)。(我們是十二日移到塔甘羅格的),因為集團軍群作戰的重點已由頓河移到了頓涅茨河。在頓河大灣和其以南地區的戰鬥中,主要的目的就是掩護A集團軍群的撤出高加索,而更大的問題卻是德軍南翼能否保全。不過卻早已有一個新問題出現了,這個問題即為這個南翼能否維持頓涅茨地區。
一月二十三日,頓河集團軍群又接管另一宗「遺產」——這一次為夾在頓涅茨和斯塔羅比爾斯克之間的B集團軍群正面的南部地區。又還是像慣例一樣,負債是比遺產更多。它們包括著四十英里長的額外正面,而至少有三個軍的敵軍正在這個地區中前進——其一為裝甲軍,其餘則為機械化軍。我們所獲得的資本,因為義大利部隊現在已經是不能列入計算之內,所以唯一的就只有第十九裝甲師,目前位置在斯塔羅比爾斯克的附近。不過就是在接管的次日,該師也就被迫把斯塔羅比爾斯克讓與敵人了。這個師在普斯特爾中將(Lt-Gen.Postel)的卓越領導之下,終於能夠突圍向西撤退,對於這個英勇的師而言,應該要算是個極優異的成就,不過敵軍向南旋轉越過頓涅茨河的行動,那卻不是它所能夠制止的。
我為什麼對於我這次與希特勒的會晤要作如此詳細的記載,其原因不僅是因為它對於這次冬季戰役的勝負具有決定性的影響,而且在許多方面,這也可以當作一個典型的例證,說明希特勒的態度是如何頑固,和如何難於使他接受任何與他本意相違的事情。
不過就當時而言,希特勒表示對史達林格勒的悲劇願負完全責任的姿態,卻使我很感動,覺得他尚有騎士之風。不管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在他展開這次會談時,是的確表現出來了相當高明的心理技巧。hetubook.com.com他常常會這樣故作姿態,以取悅他所接見的來賓。
德軍當局對於是否在南翼之內,把兵力「蛙跳」的調往西面的問題,花了許多時間還未作下決定,結果當然只會使敵人坐收其利。它使敵人在B集團軍群正面中意匈兩國部隊崩潰後,可以儘量擴張戰果,並集中強大兵力準備越過頓涅茨河的中段,一直向亞速海的海岸上或第聶伯河的渡口上挺進。而我們在那個時候卻根本毫無力量可以抵抗這種大攻勢。同時敵人也有機會集中其兵力對羅斯托夫直接突擊,並通過伏羅希洛夫以包圍何立德集團軍的西翼。
在有關作戰問題方面,希特勒實際上所說的就只有一點。他相信黨衛軍裝甲軍若能從哈爾科夫地區,向依蘇門的方向作一個東南向的突擊,則即足以解除俄軍對於頓涅茨中段地區的重大威脅。不過他的唯一保留之點,就是說在該軍第二個師尚未達到之前,這個「帝國」師應先用來對付在弗爾強斯克的敵人(第三個師還要更遲才能到達)。他對於這新成立的黨衛軍裝甲師所具有的突破能力顯然具有無比的信心。否則,這就足以表示他對於比較遠的威脅,尤其是當敵人在史達林格勒的部隊在一個新戰場上出現之後的可能發展,是毫無了解。
下述的一件小事也更可以證明希特勒是如何像「牛皮糖」一樣。當他已經終於批准了我的作戰意圖之後,我就起身告辭退出時,他又把我喊回去向我說,他對於已經批准的事情,當然不便反悔,不過他卻仍勸我是否能再考慮一下,稍微等候一個短的時間。假使頓河地區解凍了,那就甚至於還能使我們在這個頓河─頓涅茨突出地區中再停留下去。不過我卻仍然堅持不變。我所允許向他讓步的就是假使當天夜間的情況報告還不要求立即採取行動時,則我可以等到明天中午回到我的總部之後再下達撤退命令。
同一天,希特勒最後決定了第一裝甲集團軍中的兵力,至少有一部分不應進入庫班橋頭陣地,而改通過羅斯托夫後撤——那也就是進入以後預定為決戰場的地區中。雖然從我們的眼中看來,這只是一個折中的解決,但就本集團軍群自己的作戰觀念上來說,那卻總還是可以歡迎的。
希特勒同時也認為假使我們能夠寸土必爭的苦戰下去,則足以使敵軍每進一步都必須付出極高的代價,那麼即使是俄國陸軍實力雄厚,但其攻勢能力也總會有一天將要衰竭的。敵人現在已經一連攻擊了兩個半月而不曾中斷過,他的損失已經很高。不久就要成為強弩之末了。此外,當敵軍距離其出發陣地愈遠時,他的補給困難也愈大,這樣也就足以阻止其所可能計畫的任何大迂迴運動。
到了一月十四日,第一裝甲集團軍已經達到齊爾卡斯克─彼托弗斯可一線,並建立了一個面對著東面的正面。可是在何立德集團軍地區中卻又正在醞釀著另一個新危機。
頓河集團軍群除了在其自己的指揮範圍之內,儘量努力把第一裝甲集團軍加速調往頓涅茨河的中游地區以外,在一月底以後的這一段時間當中,就一直與陸軍總部之間為了整個作戰的的方針而發生了反覆不斷的爭論。上文已經說道,早在一月十九日,我就已經向柴茲勒爾將軍強調說明過,除非從哈爾科夫的方向上能有強大的兵力作迅速有效的干預,否則整個頓涅茨盆地就決無法據守下去。因為這種希望並不存在,所以我要求應准許我們縮回東翼,以便抽出兵力來防止整個南翼的被切斷。
我開始把集團軍群的現況講給希特勒聽,並列舉出來由此所獲得的結論。我指出,我們的兵力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守住頓河和頓涅茨地區。不管希特勒對於這兩個地區的估價如何高,可是真正的問題卻是假使我們若想緊抓著整個頓涅茨盆地不放手的話,那麼結果就會使頓河集團軍群和A集團軍群都將隨之同歸於盡。反之我們若能在適當的時機中放棄其中的一部份,則也許即可以解除我們現在所面臨著的危機。
希特勒還有一個慣用的理論,那就是說當我方為了想集中兵力而縮短正面時,則敵人也同樣可以多出了相當比例的兵力,他若是把他們投擲在決定點上,則仍然還足以左右戰局。專就這個理論的本身而言,未嘗不是言之成理的。不過在任何這一類的兵力轉移中,真正的決定因素卻是要看雙方中誰能夠領先——換言之,假使某一方面若能有機會作適合時機的行動,在決定點上抓著了主動權,則往往可以迫使行動較慢的敵人處於被動的地位,儘管後者的總兵力還是較強的。而且若是企圖守住頓河─頓涅茨河突出地,則那樣綿長的戰線事實上將足以抵消防禦對攻擊所慣於享有兵力優勢。在這種情形之下,敵軍可以有機會在這延展過長的正面任意選擇一點來實行透入,他只要用相當小的兵力,而也不會遭受到巨大的損失。因為守軍缺乏預備隊,所以他可以折毀這整個的防禦體系。
希特勒在開始談話時,首先無保留的承認他自己對於第六集團軍的命運,應負完全的責任——這個事實我在上一章中已經報導過了。在那個時候,我所獲得的印象,覺得他對於這一次悲劇是具有很深的感動,因為這不僅表示其自己的領導已經完全失敗了,而且對於那些始終信任他個人,而不惜英勇殉職的軍人們也不無內疚之意。可是以後,我對於希待勒的誠意卻不免開始感到懷疑了,事實上,他並沒有把這些軍人們當作人來看待,上至元帥下至士兵,都不過是他手中的工具而已。
第二個事實,是在一月二十五日,上述那兩個裝甲師對於越過馬立赫河下游前進的敵軍所作的攻擊已經開始生效了。於是至少就眼前而論,羅斯托夫渡口的威脅是可以暫時解除了。
不過最重要的卻是這個撤退必須以最高速度來進行,以便第四裝甲集團軍也可以盡最快的速度轉移到西翼方面去。第一裝甲集團軍能否通過羅斯托夫迅速撤退,則又完全要看A集團軍群的其他部分是否也能適應這種運動的速度。不過很明顯,即使到現在。那個集團軍群都還是不能增加其速度,達到情況所要求的標準。對於這一點,我實在找不出一個可供解釋的滿意理由。不過以後當第一裝甲集團軍撥歸我指揮之後,曾經向我表示,假使當時他們不是一再受到上級命令的阻止,則事實上從一開始起就可以行動得更快了。A集團軍群與陸軍總部都不肯承認這種說法。不過不管是怎樣解釋,事實卻是不變的。A集團軍群是如此的受到其左翼運動的牽制——一月二十三日。它還在貝拉亞格里拉的附近,在提克何立特斯以東約三十英里外——直到二月一日始能達到提克何立特斯!
不管怎樣,希特勒卻仍認為若無頓涅茨盆地。則德國的戰爭經濟即不可能維持下去。(一年以後,他對於尼可普(Nikopol)所出產的錳,也曾發表了同樣的高見。)可是自從在沃羅涅什以南的匈軍正面崩潰了之後,敵軍達到頓涅茨河的道路也就可以暢通無阻,而且越過了它就又可以直達第聶伯河的渡口或亞速海岸,所以我們對於這個地區的佔有權也就開始發生動搖了。
雖然如此,不過有兩件事卻值得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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