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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

作者:邱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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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十九章 巫術戰

卷二

第十九章 巫術戰

敵人之利用射束,現在對我們反而有利。他們非常清楚地向我們報警,報告他們襲擊的時間和方向,使我有關地區的夜間戰鬥機中隊及其一切儀器裝置得以及時地充分發揮作用,使那裡的高射炮部隊得以周密部署並利用他們自己的一套複雜科學進行指揮;對於這些,以後還要談及。三月和四月間,德軍轟炸機損失率日益增加,使德國軍事首腦不勝焦慮。
他們發現,把英國的城市「夷為平地」,並不像希特勒所想像的那樣容易。五月間,德國空軍奉到命令,停止對大不列顛的夜襲,準備在另一戰場上採取行動,這才鬆了一口氣。
當倫敦遭受空襲時,把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送到鄉下去。這地方距離任何市鎮都有十哩。他們看到三塊田地以外發生了一連串巨大的爆炸,因而非常驚愕。他們數了一下,一共有一百多枚重型炸彈。他們奇怪,德國人為什麼轟炸這個地方,並且感謝上帝,他們沒有挨炸。這位軍官第二天講起這件事,可是由於要絕對保密,知道內幕的人極為有限,消息的限制極為嚴格,所以,雖然他也處於接近機密的地位,卻沒有人能夠給他以滿意的解答。了解內幕的很少幾個人只好報以會心的微笑。
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方面。一九四〇年,俯衝轟炸機似乎對我們的船隻和重要工廠來說,是一個嚴重的威脅。人們可能認為向船隻俯衝轟炸的飛機容易被擊落,因為炮手可以直接向它瞄準而不必考慮它的移動距離。可是飛機正朝下時是一個很小的目標,觸發引信只有直接命中才起作用,而直接命中的情況是很少的。使用定時引信,使炮彈很準確地在掠過敵機時爆炸,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時間誤差十分之一秒,距離目標就會誤差幾百呎,因此,似乎值得試制一種這樣的信管:當炮彈一到達目標附近,無論命中與否都能自動爆炸。
當然,炮彈或火箭都一樣,只有打到正確的地點並在恰當的時刻爆炸,才能生效,因此,還需努力製造空中佈雷,用長鐵絲懸吊在降落傘上,投置在敵人空軍必經的航道上。這種佈雷不能裝在彈殼裡。可是,火箭的外殼較薄,裡面的容積較大。可以把三吋的火箭彈用七百呎長的鐵絲吊在二萬呎的高空,構成一個空中佈雷區。這種三吋的火箭彈已經製造了相當多,留待倫敦遭到大規模空襲時使用。這種佈雷區比高射炮火優越之點,當然在於它能夠維持其殺傷力達一分鐘之久。因為無論機翼的任何部位觸到鐵絲,就會把佈雷拖上來,直到碰到飛機而爆炸。這樣,就無需像一般炮彈那樣安裝精確的引信了。
由於炮彈彈頭的空間很小,因而彈頭容積較大的三吋火箭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一九四〇年,當我還在海軍部的時候,我們曾竭力主張使用三吋火箭。使用光電管,只要光線一變,例如遇到敵機的影子,就會產生一種脈衝。一九四〇年二月,我們造出了一個模型,我把模型帶到內閣去,在一次內閣會議之後拿給同僚們看過。把一個火柴匣從引信旁邊拋過去,就可以看到它的指示燈的閃光。聚集在內閣的大臣們,包括首相在內,都對此大感興趣。不過,從模擬的模型到完備地大量生產無線電信號機,還有一段漫長的歷程。我們努力生產所謂的光電引信,可是在這方面的情形也是一樣,當我們能夠大量生產時,我們的危險和敵人佔上風的時刻已經暫時過去了。
德國飛行人員不久就懷疑他們的射束受到了干擾。據說,在這兩個月中,沒有人敢於告訴戈林,說他的射束受到扭轉或干擾。由於他的愚昧無知,他堅持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他對德國空軍發表特別的演講和警告,對他們保證這種射束決不會出差錯,誰敢懷疑,就立即開除。如前所述,在閃電戰中,我們曾遭受重大損失,幾乎任何敵機都能以任何方式襲擊倫敦。當然,轟炸是極不準確的,德軍所有的轟炸方法都受到我們的反措施的很大干擾,再加上他們一般的誤差,所以落到目標範圍以內的炸彈不超過五分之一。我們必須認為,這也等於是一個相當大的勝利了,因為德機的轟炸儘管只有五分之一炸中,但對於我們的生活和工作就已經發生了很大的影響。
但,這是我們的人力辦不到的。代替的方法是改用火箭(為了保密,我們稱之為「不旋轉投射彈」),它既簡單而且又經濟。甚至在戰前,克勞博士在防空研究委員會的時候,就研製了一種二吋和三吋的火箭,射擊的高度幾乎和我們的高射炮相等。一個三吋火箭所帶的彈頭比三吋高射炮的威力大得多。只是精確性較差一點。另一方面,火箭發射器有一種無法估計的優點,那就是:用不著增加我們任務已夠繁重的兵工廠的負擔,就可以非常迅速和非常容易地大量生產。曾經製造出數以千計的火箭發射器和幾百萬發炮彈。弗雷德里克.派爾爵士是一位非常卓越的將軍,他曾在整個戰爭期間擔任我們地面防空炮火的指揮工作;職業軍人往往憎惡新奇的發明,唯獨他不然,對於這種可以增加他m•hetubook•com•com的火力的發明表示歡迎。他將這種武器編成龐大的炮隊,每隊有九十六座火箭發射器,人員大半由國民自衛軍中抽調,它的密集的火力,遠遠超過高射炮火的威力。
在不列顛之戰的白天空襲階段,高射炮隊擊落敵機二百九十六架,另外還可能擊毀或擊傷七十四架。可是夜襲又給他們帶來新的難題,這些難題靠他們現有的探照燈和聲波定位器是無法克服的。從十月一日起算的四個月裡,只擊落了大約七十架敵機。雷達的出現挽救了這個局面。第一批指揮炮火的雷達裝置在十月間應用,貝文先生和我花了大半夜時間觀察它們的效果。直到十二月才裝設探照燈射束。但是,使用這種裝置需要經過大量的訓練和經驗,同時,這種裝置的本身也需要作許多改進。在這樣範圍廣闊的領域進行巨大的努力,使我們在一九四一年春得到了豐富的收穫。
林德曼還告訴我,如果我們立即採取行動,就能找到使射束彎曲的辦法,不過,我必須接見幾位科學家,尤其是空軍部情報研究所副所長R.V.瓊斯博士,他是林德曼教授從前在牛津大學的學生。於是我懷著不安的心情,於六月二十一日在內閣會議室召集了一次特別會議,到會的約有十五人,其中有亨利.蒂澤德爵士和幾位空軍司令官。過了幾分鐘,來了一位年輕人——我後來聽說,他認為他突然被召到內閣會議室來一定是開玩笑——他急忙走進內閣會議室,坐在桌子的最後一個席位上。根據計劃,我請他首先發言。
在整個戰爭期間,我同派爾將軍之間的合作日益密切,我時常發現他非常機敏,可委以重任。除火箭炮隊外,他所指揮的兵力,人數最多時一共有三十幾萬男人和婦女,高射炮有二千四百門,他不但在這擴充兵力的時期表現極好,就在對英國的空襲已被擊退之後的日子裡仍照樣表現得極好。這時,他的任務是盡量從高射炮隊的靜態防禦中抽出人力,在不減低炮火威力的情況下,盡可能用婦女和國民自衛軍來代替正規軍和技術人員。不過這件事的詳情應在適當的地方再加以敘述。
一九四一年又試圖設計一種類似的近炸引信,使用一架極小的雷達裝置,當火箭接近飛機時就使彈頭爆炸。在英國,初步的試驗曾獲得成功。我們把我們在這方面的知識告訴了美國人,他們不但完全製造成功,而且大大縮小了它的體積,不僅能將全部裝置放在火箭的頭部,而且能放在炮彈的頭部。美國製造的這種「近炸引信」在戰爭的最後一年中曾大量應用,對付德國在一九四四年用來襲擊我們的小型無人駕駛飛機(V一)以及在太平洋上對付日本的飛機,都證明十分有效。
馬蒂尼將軍是德國在這個工作中的主持人,他在戰後承認,他沒有及早覺察到一場「高頻率戰爭」已經開始;他還承認,他低估了英國情報機關和研究對抗措施的機構。當我們所有其他種種防禦方法或則失敗,或則還處於幼稚階段的時候,我們利用他在射束戰爭中所犯的戰略錯誤,使敵人把大量的炸彈投擲到我們城市以外的地方去了。然而,正是在這種很可能致我們於死地的空襲的壓力下,我們才能迅速改進我們的防禦。自從戰爭開始以來,我們就積極生產一種安裝在飛機上的雷達,名為「A.I.」,自從一九三八年以來,防空研究委員會就曾對此孜孜不倦地進行研究,頗有收穫,希望利用它來探測並追蹤敵人的轟炸機。可是這套設備太大、構造又太複雜,由駕駛員自己來操縱,難於勝任,因此,就把這種設備裝在雙座「伯倫翰」式戰鬥機上,後來又裝在「勇士」式轟炸機上,由觀測員操縱雷達,指揮駕駛員,直到看見敵機,並向它開火——通常是在夜間大約距離一百碼。最初,我把這種裝置叫作「嗅感器」,希望它早日應用。這必然要經過一個緩慢的過程。不過,總是已經開始了。一個廣泛的地面控制的攔截系統已經建立起來,並已正式應用。英國飛行員駕駛著裝有八挺重機槍——不久又裝上加農炮的戰鬥機,不再像從前只憑機會,而是開始用攔截系統追擊幾乎是毫無防禦的德軍轟炸機了。
以上所述,便是分裂射束和有名的「克尼克拜因」裝置的原理,戈林把他的希望寄託在這個裝置上,並使德國空軍相信,不論陰天、下霧或黑夜,都能對英國城市進行轟炸,並且還可使進攻的飛機免遭高射炮火和戰鬥機的截擊。德國空軍最高統帥部的將領依恃他們有條理的頭腦和經過深思熟慮的大規模計劃,把他們空戰勝敗的賭注押在這麼一種新發明上,他們認為,這種新發明也像磁性水雷一樣,可以打敗我們。因此,他們就不再像我們那樣費事去訓練一般的轟炸機駕駛員掌握困難的航行藝術了。這種方法十分簡單和可靠,有利於訓練大批的人員,靠無法抵禦的科學取得大量的戰果,所以很適合他們的思想和性格。德國駕駛員之追隨射束,一如德國人民之追隨他們的元首。除此以外他們就再沒有可以追隨的了。
這就要提到他的第二個條件了。林德曼能夠辨認專家們從遙遠的地方和-圖-書發來的信號,並用簡明的通俗話給我解釋是什麼問題。一天之中只有二十四個小時,其中至少應有七小時睡眠,三小時吃飯和休息。任何一個處於我這樣地位的人,要想深入鑽研這種窮畢生之力也無法鑽透的問題,是一定要累死的。我所需要了解的是實際的研究成果,只要林德曼向我提出這方面有什麼重大成就,我就開動機器,保證至少把其中一些重大而又難以理解的成就付之實行。
可是,及時受到警告和立刻採取行動,使單純的英國人找到了應付的辦法。及時在我們國內建立適當的電台,我們就能干擾他們的射束。當然,我們的干擾幾乎可以立即被敵人覺察。另外還有一種更好的辦法。我們可以在一定的地點設置一種重複發射器,加強分裂射束的一半信號,而不加強另一半信號。這樣,試圖在分裂射束兩半邊的信號都相等的航線上飛行的敵機駕駛員,就要逸出正確的航線。可炸毀一座城市或至少可嚴重破壞一座城市的大批炸彈,便會落到距離城市十五或二十哩以外的曠野裡。我身任首相,無需再加研究,一旦認清了這場奇妙而厲害的競賽的原理,我在六月間的這一天就發出了一切必要的命令,假定這種射束已經存在,一切對抗德軍射束的研究工作,應絕對優先進行,執行這一決定時,如有人表示絲毫的遲疑或發生過失,均應向我報告。這一切,儘管作了這麼多的工作,我並沒有給內閣增添麻煩,甚至也沒有給參謀長委員會增添麻煩。如果我遇到任何嚴重的阻礙,我當然要向那些友好的機關進行申訴,道出詳細的原委。然而,這是不必要的,因為,在這有限的、而且在當時幾乎是很神秘的範圍裡,人們很快就表示服從,一星半點的阻礙可以一掃而盡。
在五月前兩周對倫敦的空襲中——德機的最後幾次空襲——並擊毀敵機七十餘架,也就是說,比冬季四個月中擊落的敵機還要多。當然,這一時期高射炮的數目也增加了。在十二月分,共有重高射炮一千四百門、輕高射炮六百五十門;在五月分共有重高射炮一千六百八十七門、輕高射炮七百九十門,另外還大約有四十個火箭炮隊。我們防空炮火的效力的巨大增長,是由於科學家們向士兵提供了許多新的發明和技術改進,由於兵士使這些新的發明和技術改進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經過內部的一番鬥爭後,德國人終於修改了他們的方法。
到了一九四一年初,我們已經能夠掌握「X裝置」了,可是德國人也在大用腦筋,差不多與此同時,他們又使用了一種稱為「Y裝置」的新裝置。以前兩種系統都是在目標上空使用交叉射束,而新系統則只使用一條射束,同時還使用一種無線電測量距離的特殊方法,使飛機駕駛員知道他沿射束飛行了多遠。他飛行到準確的距離時便投彈。由於我們的幸運和一切有關人員的才智和努力,我們在德國人還未在實戰中用這種「Y裝置」之前幾個月,就精確地弄清它的操作方法,當他們準備利用這種裝置給轟炸機帶路的時候,我們已經有辦法使它失掉作用了。就在德軍使用「Y裝置」的第一夜,我們的新的干擾裝置便開始發揮作用。我們在聽音器裡聽到敵軍的帶路飛機和地面指揮站之間用惡毒語言罵個不停,這就表明我們的努力收到了成效,因此,敵方空軍人員對這一新發明的信心,從一開始就喪失無餘,經過多次失敗之後,便不再使用這個方法了。一九四一年五月三十日夜間都柏林的遭受轟炸,完全可以說是我們對Y射束進行干擾造成的事先未曾料到的、偶然的結果。
德國有一句有用的俗語:「大樹高不過天」,然而,我們有一切理由預期德國對英國的空襲將不斷加強,一直持續下去。在希特勒真正進攻俄國以前,我們沒有理由假定空襲會逐漸減弱和停止。因此,我們竭盡全力來改進我們迄今賴以獲得生存的措施和方法,並研究新的措施和方法。對有關雷達的各種研究和應用給予最高的優先權。在極為龐大的規模上延攬和組織科學家和技術人員。在人力、物力上給以最充分的便利。此外,還不遺餘力地尋求其他擊落敵人轟炸機的方法,在其後的幾個月中,由於敵人對我港口和城市一再進行殘酷的血腥轟炸,我們的工作就更加努力進行。我要提到三方面的發展(在本書附錄中還要反覆談到),由於林德曼的鼓勵,由於我們戰前在防空研究委員會共同研究的結果,我對這三個方面特別感到興趣,並行使我的權力積極進行。第一是密集發射的火箭,用它加強我們的防空炮火;第二,以長鐵絲把炸彈懸在降落傘上,放置在敵機飛來的航線上,成為空中佈雷屏;第三是研究一種非常靈敏的引信,它無需擊中目標,只要接近到飛機近旁就能爆炸。我們在三種方法上曾耗費了大量的費用和人力、物力,現在必須對它們作簡短的記述。
解決辦法是在預定命中點周圍形成一大片密集www.hetubook.com.com的火網。
瓊斯博士講完以後,大家顯得有點不相信。一位高級權威人士問道,即便這種射束是可能的,為什麼德國人已經有了種種普通的導航設備,還要用射束呢?在兩萬呎以上的高空,星星經常是看得見的。所有我們自己的駕駛員都受過航行技術的艱苦訓練,都認為他們是善於尋找航向和目標的。桌上其他的人似乎都很關心這件事情。
他告訴我們說,幾個月以來,從歐洲大陸各方面傳來的消息都表明德國有了某種夜間轟炸的新方法,他們對這種新方法寄予莫大希望。這種新方法似乎同密碼字「克尼克拜因」有幾分關係,我們的情報人員曾多次提到這個字,但是無法解釋。最初曾以為是敵人已經安排了間諜,在我們的城市中安裝定向信標台,使他們的轟炸機能靠這種電台返航,可是這種想法後來證明是站不住的,數星期前,在敵方靠近海岸的某些偏僻地點拍攝得兩三張奇異的矮塔的照片。看來,它們不像任何已知的無線電或雷達的正常的樣子。就它們所在的地點來說,也不能以任何這種假定來說明。最近曾擊落一架德國轟炸機,機上裝有一架似乎比羅蘭茲射束在夜間著陸所需用的更精密的裝置,而這種裝置唯一可以理解到的用途似乎就是夜間著陸。他把這個原因和其他許多原因綜合起來,逐步論證,認為德國人可能正在計劃按某種定向射束系統導航和投彈。幾天前,根據這些線索反覆盤問被擊落的那架轟炸機中的一個駕駛員,他不得不承認他曾聽說正在研究這種東西。以上就是瓊斯博士發言的要點。
這樣,法國淪陷後敵人企圖征服不列顛的三次重大嘗試,都被我們成功地擊敗或阻止了。第一次是德國空軍在七、八、九月的不列顛之戰中遭到了決定性的失敗。敵人不但未能毀滅為我們的生存和前途所繫的英國空軍、機場和飛機工廠,反而自己——儘管他們在數量上佔壓倒的優勢——遭受到難以忍受的損失。我們的第二次勝利緊接著第一次勝利。德軍未能取得制空權,因而未能實現其橫渡海峽入侵的計劃。我們的戰鬥機駕駛員的英勇,以及有利於這一點的優越組織,事實上使他們的功績——在難以形容的不同條件下作出的功績,同三百五十年前德雷克和他率領的無畏的小型艦隻和勇敢的海員所作的功績完全一樣,當時,西班牙無敵艦隊被擊潰後,帕爾瑪公爵的強大的陸軍也是在低地國家無可奈何地等待橫渡海峽的船隻。
他們很幸運的是,他們有一個大隊,即「第一百作戰小組」,使用的是它自己特有的一種射束。他們稱之為「X裝置」,這是一個神秘的名稱,當我們聽到的時候,使我們的情報人員大惑不解。到九月中旬,我們對於這種裝置已有了充分的了解,能設計對抗的設備了,不過這種專門的干擾設備在今後兩個月內還製造不出來。因此,「第一百作戰小組」還能繼續準確地進行轟炸。敵人趕緊利用這個小組領路,在目標地區投擲燒夷彈,引起大火,起火的地方便成為其餘的已經不再受「克尼克拜因」信號指揮的德國空軍轟炸的目標。
不僅派爾將軍的指揮任務曾得到我們科學家的研究的幫助,而且隨著戰爭的進展,他們的幫助成了一切措施的基礎。
有一個時期,德軍轟炸機主要是靠無線電定向信標來導航的。在大陸上的許多地點建立了幾十座這種像燈塔似的定向信標,每一個定向信標有不同的呼叫信號,德國人利用普通的定向無線電台,就能根據傳來的任何兩束這種電波的角度來確定他們的位置。作為反措施,我們很快建立了一系列電台,我們稱之為「梅康」。這些稱作「梅康」的電台拾取了德國電台的信號,並加以放大後再從英國某地放送出去。結果,常常把那些試圖利用他們的定向信標導航的敵機引入歧途,有許多敵機就這樣損失了。的確曾有一架德國轟炸機自動地在德文郡降落,以為那裡是法國。
十一月十四至十五日,考文垂頭一個成為用這種新方法攻擊的目標。這時,雖然我們新的干擾設備已經開始製作,可是由於技術上的一個誤差,因而還要過幾個月才能有效地使用。
我偶然記起一件事。在我主持的國防部裡,有一位軍官;
一隻烏鴉正在啄食一個少年鼓手的骸骨!
隱蔽的鬥爭——林德曼的貢獻——雷達的進度——德國的射束——瓊斯先生的報告——分裂射束即「克尼克拜因」的原理——扭轉射束——戈林又愚蠢又頑固——XX裝置——十一月十四至十五日夜間的考文垂——誘敵的火光——Y裝置還沒有出世就被我們弄得沒有用處——德國空軍遭到挫敗——英國科學的勝利——我們未來的計劃——火箭炮隊——派爾將軍的指揮和大不列顛的防空隊——空中佈雷屏——近炸引信——反攻的前景——我們防空措施的充實。和*圖*書
自從一九三九年以來,雷達的每個部分的技術一直在繼續不停地發展,但是,儘管如此,從一九四〇年七月到九月進行的不列顛之戰,正如我所敘及的,主要還是靠人的眼睛和耳朵打仗的。在這幾個月裡,最初我用這樣的希望來安慰自己:英國冬季常有的霾霧和密雲,會像一件披風似的遮住我們這個島嶼,至少可以給我們相當大的掩護,不致在白天,尤其是不致在夜間遭受準確的轟炸。
第三次考驗是對我們的城市在夜間不分青紅皂白地進行大規模轟炸。我戰鬥機駕駛員的無限忠心和他們的技術以及人民群眾——尤其是首當其衝的倫敦居民和支援他們的民間防空組織——的堅韌不拔的毅力,又戰勝並挫敗了敵人的企圖。但是,如果沒有本章所講的英國的科學和英國的科學家所起的令人永遠難忘的、決定性的作用,那麼,在高空和烈火熊熊的街上所作的種種巨大努力,也是徒勞無功的。
當然,也能用飛機載運的火箭佈置空中佈雷,或者簡單地用小型汽球升上去。海軍部努力支持後一辦法。然而,事實上,從未大量使用火箭參加戰鬥。到了大量生產火箭的時候,大規模的轟炸已經停止了。可是,令人驚異也令人慶幸的是,在戰爭的最後三年中,德國人沒有發展這種辦法來對抗我們的大規模空襲。甚至只需少數的佈雷飛機就能在任何德國城市上空佈置一個空中佈雷區,炸毀我們的一部分轟炸機:空中佈雷區愈多,我們的損失就越大。
現在來了一位瓊斯先生,他發誓證明,十五年前,他去斯通亨奇(去考察已故約翰.索尼爵士書中描述的石頭),在路上曾聽到一陣呻|吟,
如果能大量製造高射炮,並對炮隊配備充足的人員,在正確的時間和正確的地點用一百門高射炮一起射擊,那就好了。
大約於八月二十三日,敵人在迪埃普和瑟堡附近新建的一批「克尼克拜因」電台的射束指向伯明翰,同時開始了大規模的夜間空襲。當然我們需要克服「初期的困難」;但是在幾天之內,「克尼克拜因」電台的射束就被扭轉或受到干擾,在以後的兩個月,即最危急的九月和十月,德國轟炸機在英格蘭上空繞來繞去,盲目投彈,或者說,真的被引入歧途。
十年前,有一位很有才智的人寫道:「思想界的先進人物已經到達了人類理智的極限,可是各種有線通信都不中用了,他們只能用無法理解的信號同我們通訊。」然而,我們民族的命運和其他許許多多事情都取決於對這種信號的領悟,取決於針對所獲得的印象採取正確和及時的行動。我對科學一無所知,不過,對科學家卻有幾分了解,以大臣的身份來處理自己不懂的事務也頗有經驗。無論如何,我有一種敏銳的軍事上的洞察力,能夠分辨什麼東西有益、什麼東西有害、什麼是救星,什麼是禍害。我在防空研究委員會四年的工作,使我得以熟悉有關雷達問題的梗概。因此,我便就我能力所及,埋頭研究這場巫術戰,並竭力保證,至少在即將開始行動的時候,在利用所有有價值的成果上,不致發生阻礙,或者至少不被疏忽。雖然弗雷德里克.林德曼的榮譽和才智得到人們的尊敬,但無疑總還有比他更高明的科學家。可是,對我說來,他具有兩項最重要的條件。第一,正如本書曾經敘及的,他是我二十年來可靠的知心朋友。我們曾一同注意觀察世界災難的發生和發展。我們曾一同竭盡全力向人們發出過警報。現在我們已經處於這場災難之中,而我又有權統率和武裝我們作戰的力量。我怎樣才能獲得這項知識呢?
他用安詳的聲調講了二十分鐘或二十分鐘多一點,很有層次地擺出他根據所得情況推出的論據,就其令人信服的魔力來說,較福爾摩斯或勒科克先生的故事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我聽他講話的時候,我心裡不禁想起《英戈耳斯比傳奇》中的詩句:
單憑畸變射束是不夠的。德機一旦擊中正確的目標,除非被我們的「海盤車」誘火搞得弄不清目標,它們便很容易回到它們前個晚上炸起大火的地方。無論如何,必須把它們接下來,因此,我們便發明了兩種新武器——火箭和空中佈雷。我們的防空炮火裝上雷達以後,只要敵機繼續以同一速度按直線飛行,就可以十分準確地確定它的位置;不過,有經驗的飛行員是很少按直線飛行的。當然,它們要作「Z」字形和*圖*書的飛行即「躲躲閃閃」地飛行,這就是說,在發炮到炮彈爆炸之間的二十或三十秒鐘裡,它們已經離開射擊點半哩左右了。
「巫術戰」的最後階段,當然是發展和發明我們反攻德國所需要的雷達。這些發展和發明,在某種程度上是從我們自己的經驗和防禦努力中得出來的。它們所起的作用將在以後幾卷中敘述。到一九四〇年九月,我們還要忍受將近九個月的轟炸和苦難之後,形勢才開始好轉。可以這樣說:當前,我們一方面在同眼前的危險進行富有成果的鬥爭,另一方面也密切注視著可能出現轉機的未來。
即便如此,我們關於射束的知識還是很有用的。根據敵人射束的方向和發射的時間,我們就能預測轟炸的目標、時間、路線和高度。我們的夜間戰鬥機,唉!在當時無論在數量上和裝備上都還不能很好地利用這方面的情報。然而,這類情報對消防隊和其他民間防空隊的貢獻卻是無法估計的。他們可以經常集中在遭受威脅的地區,並在轟炸開始以前對居民發出特殊警報。不久,我們的對抗措施有所改進,足以應付敵人的攻擊了。與此同時,我們在適當的時間,在適當的空地上燃起許多誘敵的火光(暗語叫「海盤車」),把大量來襲的敵機引入歧途,這種辦法常常能產生非常大的效果。
然而,我在六月間受到了一次很大的震動。林德曼教授向我報告說,他認為,德國人正在製造一種儀器,不論白天或黑夜,也不論天氣好壞都可借助於這種儀器進行轟炸。目前似乎德國人已經發明了一種無線電射束,這種射束就像是看不見的探照燈光,能夠相當準確地把轟炸機導向它們的目標。定向信標指揮駕駛員,射束則指向目標。它們也許不能定准某一特定工廠,但它們肯定能定准某一城市,因此,我們不僅要擔心有月光的夜晚——在月夜裡,我們的戰鬥機駕駛員無論如何也能同敵人一樣看得很清楚——而且還必須估料到敵機在有雲有霧的天氣裡進行最猛烈的空襲。
現在我要用我自己所能了解的詞彙說明德軍的射束如何使用以及我們如何使它扭轉方向。無線電射束也像探照燈的光束一樣,是不能高度集中的;它總要散開;不過,如果使用所謂的「分裂射束」法,就可以得到相當精確的結果。我們假定有兩個互相平行的探照燈光束,它們這樣一明一滅:左邊的明右邊就滅,反過來,右邊的明左邊就滅。如果一架進攻的飛機恰好位於兩道光束的中間,駕駛員的航程便不斷地被光束照明;可是,比方說,如果它偏右一些,更靠近右邊光束的中心,這道光束就會增強,而駕駛員就會看到燈光閃爍不定,表明航向不對。駕駛員要避免光束的閃爍,他就得在兩個光束的正中間飛行,兩旁光束的強度相等。這條中間的路線就可引導他飛向目標。這樣可以使從兩座電台發射的兩條射束在英格蘭中部或南部的任何城鎮上空交叉。德軍的飛行員只需沿一條射束向前飛行,直到他檢測到第二條射束時就投擲炸彈。我想說明的就是這些!
他隨著嗚咽的悲聲尋找,他看到
到一九四一年年中,當火箭炮隊終於開始大量投入戰鬥的時候,空襲已經大大減少了,因而很少有機會證明它們的效能,但是,在實際作戰中,為擊落一架敵機所需要的火箭炮彈,比高射炮所需要的炮彈只稍稍多一點,但是高射炮炮彈的費用卻貴得多,而且我們的高射炮也非常缺少。火箭本身的效能很多,它也是我們其他防空方法的一個補充。
正當英國空軍與德國空軍、駕駛員與駕駛員、高射炮隊與飛機、殘酷的轟炸與英國人民的剛毅進行著肉搏時,另外一場鬥爭也正在一步一步地、一月一月地進行。這是一場秘密的戰爭,戰鬥是勝還是負,公眾是無從知曉的;即便在目前,除與此有關的少數幾個高深的科學界人士以外,一般人也是難以理解的。人類從來也沒有進行過這樣的戰爭。用文字記載或口頭描述這場戰爭,一般人是不懂的,但是,如果我們只是浮光掠影地看一下這些術語,而未領會其深奧意義,不能運用其秘密,那麼,空軍戰鬥人員儘管拚命奮戰,人民儘管英勇犧牲,都將徒勞無功。要不是英國的科學真比德國的科學優越,而且,要不是把科學神奇的手段有效地用之於生存鬥爭,我們便很可能已被擊敗,而且,一被擊敗,就會遭到毀滅。
在這幾種方法中,沒有一種能在一九四〇年收到成效。到我們能夠實際運用,至少還需要一年。當我們正要把新裝置和新方法在戰鬥中加以使用的時候,敵人的空襲(我們之所以設計這些新裝置和新方法,就是為了對付敵人的空襲)突然停止了,而且在將近三年的時間中幾乎完全沒有再來空襲,因此,批評家們往往低估我們在這方面所作的努力的價值,這種價值只有遇到重大的考驗才能獲得證明,而且它們在任何情況下,都未妨礙這一領域的其他工作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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