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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種族簡史

作者:托馬斯.索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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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愛爾蘭人 經濟進步

第二章 愛爾蘭人

經濟進步

愛爾蘭人與各白膚色種族也存在著類似的關係。除去他們和蘇格蘭愛爾蘭人發生過多次血腥的衝突不談,他們也捲入過無數次的騷亂和巷戰,攻打德國人;在各大城市使用暴力來對付義大利人;在紐約和波士頓搗毀猶太人的財產,攻擊他們的人身,破壞他們的墳場。在美國西海岸,十九世紀發生的中國移民被毆傷,政治上受到打擊的許多事件,都是由愛爾蘭人帶著挑起。
愛爾蘭人沿著卑微的職業和白領崗位慢慢地爬上去之後,他們留下的底層空缺,就由美國內戰後大部是從南歐和東歐蜂擁而至的各種族移民大軍所填補國。由此而形成了如下這樣一幅完整的生態繼承圖像。後來一步的各個種族群(尤其是義大利人)慢慢地在吃力、骯髒和危險的工作崗位上取代了愛爾蘭人,並搬進了愛爾蘭人遷出的貧民窟。到一九一〇年非熟練和半熟練的義大利裔勞工在波士頓所占的比例,與二十年前的愛爾蘭人所占的比例恰好相同。昔日愛爾蘭人是貧民窟的房客,盎格魯撒克遜人是房東,現今越來越多的義大利人成了房客,而愛爾蘭人則搖身一變而做了房東。昔日是美國人在愛爾蘭移民住進自己的地段時,馬上舉家搬遷,現在是每當黑人、猶太人和義大利人住進時,又輪到愛爾蘭人馬上撤離。過去是由盎格魯撒克遜人的老師來教愛爾蘭人的子弟讀書,現在則是日益增多的愛爾蘭人的小學老師來教育猶太人和義大利人的後代。過去是愛爾蘭移民被用來充當工賊,以破壞當地美國工會組織的罷工,現在則是義大利人和黑人勞工被當做工賊,以破壞愛爾蘭人的工會所組織的罷工。
此種種族生態繼承格局,決不意味著一個種族群體會完全重複另一個種族群體所走過的老路。有些種族上升的步伐要比其他種族來得快。譬如猶太人到達美國時就比愛爾蘭人更窮,開初掙錢也趕不上同時代的愛爾蘭人,但後來卻在收入、就業和受教育方面,趕上並遠遠超過了愛爾蘭人。此外,種際存在著五花八門的區別,不僅體現在經濟收入的提高速度上,也體現在獲得成就的不同管道裏。愛爾蘭人在政界、金融、工會領導、體育和新聞方面,是一馬當先,而猶太人則在經商、技術行業、學術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科學方面獨佔鰲頭。
在這些事件中,要確定敵對行徑是由誰先挑起的,通常並不太難。與愛爾蘭人發生過無數次衝突的種族,其中有些與別的種族的關係,相對來說就很融洽。例如,義大利人和猶太人一般相處得頗為太平,然而他們誰都與愛爾蘭人合不來。美籍華人很少(甚至從未)攻擊過其他種族。黑人和愛爾蘭人之間的歷史仇恨可以一直追溯到南北戰爭之前,那時自由的黑人少得可憐,他們假期平白無故地去惹事,攻擊人數眾多的愛爾蘭人,那將無異於自殺。德國人有時確會向愛爾蘭人挑起衝突,但在其他一些場合,卻有人觀察道:德國人野餐時,愛爾蘭流氓就會去搗蛋,而他們這樣胡鬧經常是毫無道理的,僅僅是為了尋開心,否則星期天就會閑得無聊。
儘管愛爾蘭政治家在十九世紀有本領贏得其他種族選民的選票,但愛爾蘭民眾和其他種族之間的關係,一般來說,遠稱不上是和諧的。

族際關係

在美國歷史上,也許任何兩個種族之間的關係,都沒有愛爾蘭人和黑人之間的關係來得糟糕。兩族之間因積怨太深而在長達一個多世紀之內,曾週期性爆發過無計其數的打鬥和騷動,遍及全國各大城市,不僅在工作場所折騰,也在雙方共居的貧民窟裏鬧個沒完沒了。在一八六三年發生於紐約的那場臭名昭著的徵兵暴亂中,橫衝直撞的愛爾蘭人像發了瘋似的,見了黑人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嚴加拷打,往往使之傷胳膊少腿,甚至有將收容黑人孩子的孤兒院付之一炬者。首批搬遷到哈萊姆區的黑人是中產階級分子,他們在十九和二十世紀之交的年代離開曼哈頓中區的飛地,就是為了避開附近一帶的愛爾蘭人。
在這樣一種歷史背景下,人們就更會感到,美國天主教會實在是難能可貴。雖然處在愛爾蘭人的主宰之下,它卻為調解信奉天主教的各種族團體之間的不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也在黑人當中卓有成效地開展了慈善活動,歷史上早就這樣做了,並一直堅持到現在。儘管波士頓南部的愛爾蘭人,曾因用校車接送黑人學童到他們的社區就讀而鬧過事,不夠光彩,但天主教在https://m.hetubook.com.com全國各大城市也將教區學校辦到了黑人地段,由白人常常是愛爾蘭人充當教士和修女。他們的教學效果屬上乘,較諸同一地段的公立學校,實不可同日而語。
愛爾蘭移民的高峰期是一八四〇年代和一八五〇年代。這一時期碰巧也是美國城市發生暴力事件的高峰期,所以也不能一古腦兒把責任全部推到愛爾蘭人頭上。美國本土的暴徒時常也到愛爾蘭人地段為非作歹,打家劫舍,焚燒民宅和教堂。當時全國可以說到處都充斥著暴力。
隨著社會一經濟地位的提高,愛爾蘭人內部也發生了分化。有些人仍舊是棚戶愛爾蘭人,深陷在和骯髒的泥潭裏不能自拔;另一些人則變成了裝飾考究的中產階級愛爾蘭人,尋求舒適和體面。新湧入的愛爾蘭移民照舊是從經濟階梯的最底層幹起,但是許多第二代愛爾蘭人則告別了父輩的職業,另謀高就了。例如在波士頓,第一代愛爾蘭移民獲得白領職位的在一八九〇年只占十%,而同年該地的第二代愛爾蘭移民從事白領職業的則幾乎占四十%。反過來看也是如此,例如,老一代的人有三分之二終生從事非熟練或半熟練職業,而他們的第二代在同一時期終生從事這類職業的卻只占其三分之一。
十九世紀愛爾蘭裔政治家在美國大城市的突出成就,根本沒在當時美籍愛爾蘭人的整體經濟狀況上反映出來。直到一八九〇年,四十二%的愛爾蘭人還是奴僕,還有其他許多人依然是非熟練的勞工。一八九〇年在波士頓,四%的本土美國人和五%的德裔人是專業人員,然而只有〇.一%的愛爾蘭人才有這類職位。三十一%的本土美國人從事高層次的白領工作,但卻只有六%的愛爾蘭人上升到這個檔次。雖然愛爾蘭人的經濟狀況和其種族比起來遜色,但他們正在上升。在十九世紀中葉的波士頓,儘管有人說在愛爾蘭人和黑人之間存在著許多明顯的相同之處,但是後來,愛爾蘭人在向熟練和白領職業進軍方面,就把黑人拋到後面去了。即便如此,較之其他來自歐洲的種族群體而言,愛爾蘭人的進步是最緩慢的。
和其他方面的表現都有歷史原因一樣,美籍愛爾蘭人之所以到處和別的種族鬧矛盾,與美國m.hetubook.com.com的環境固然有關,但更重要的還應歸咎於他們當初在母國時就形成的觀念或傳統。愛爾蘭移民在美國的處境與後來移美的其他種族如義大利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差別,但義大利人卻能和其他不同的種族和睦共處。在幾個世紀以前的愛爾蘭,每逢見到別人,一個愛爾蘭人立即就會將其區分為(一)或者是另一個愛爾蘭同胞,(二)或者是一個死敵。而死敵當然就是可憎的,該打的,而且要狠狠地打。愛爾蘭人遠在他們的雙腳踏上美國的土地之前,早就抱有明顯的本族認同感了。
愛爾蘭人在商業競爭方面很少有什麼作為。儘管波士頓市愛爾蘭人的收入,在一九〇九年比該市的猶太人要高,但猶太商人的比例確實高出愛爾蘭人九倍,雖說這些商人許多都屬小攤小販之類。身處困境的第一代愛爾蘭移民,往往替人做家傭或充當吃力而非熟練的勞工,猶太人卻另辟途徑,所找的工作雖然也是低級的,但卻有利於他們掌握一種技術或學會日後獨立開業的本領。義大利人也比愛爾蘭人更熱衷於經商。即便在愛爾蘭人大權獨攬的波士頓,直到一九二九年,愛爾蘭人始終未能在該市商會佔據任何重要的位置。
愛爾蘭人除了和某些特定種族存有敵意外,後代的美籍愛爾蘭人還對一般的外國人形成了某種籠統的敵視心理。這些愛爾蘭人此時已具備了較高的生活水準,也有一定程度的體面,於是就把新來的移民視為對自己的一種威脅,正如他們當初被美國本地人視為一種威脅一樣。
許多美籍愛爾蘭人是體育界和娛樂圈的尖子(此種模式,後來在家貧而又缺乏思想文化和商業競爭傳統的其他種族群體呂,也反覆出現過)。備受崇拜的演員有跨越十九和二十兩個世紀的泰倫.鮑華父子,著名的歌唱家從約翰.麥考邁克到賓.克勞斯比,等等。明星運動員從約翰.L.薩利文、約翰.J.麥克勞到基恩.塔尼和基潑,不勝枚舉。愛爾蘭人在體育方面拿手的只是某一些運動專案,如拳擊、棒球和徑賽,但在游泳和摔跤方面就不那麼在行了。愛爾蘭人在體育項目上這種工於此拙於彼的狀況,後來又重現在黑人運動員身上。在十九世紀,通常一提起拳擊,誰也不會懷疑,重量級冠軍是非https://m.hetubook.com.com愛爾蘭人莫屬,傑克.吉爾蘭、約翰.L.薩利文和紳士吉姆.考爾伯特就是這樣一些威振四方的拳王。在二十世紀,美籍愛爾蘭重量級拳王包括傑克.敦普塞和吉恩.塔尼,最後一位是詹姆士.J.布萊道克,自他輸給喬.路易士之後,愛爾蘭人獨霸拳壇的局面就此結束,讓位給其他種族了。早期美籍愛爾蘭人在拳擊和棒球方面如此出類拔萃,以致其他種族的拳擊和棒球運動員常常給自己冠上愛爾蘭的姓氏,以便揚名。
但凡有愛爾蘭人捲入的族際糾紛,訴諸暴力並非唯一的形式。在由愛爾蘭人把持的那些機構裏,尤其是在市政機關和天主教會,非愛爾蘭裔人士要想飛黃騰達,就比登天還難。猶太人和義大利人不僅在愛爾蘭人操縱的幫派政治中很少有晉升的機會,而且因為任人唯親成風,就連在城市衙門裏謀個混飯的差使都很困難。只是在文官考試制度興起後,猶太人才開始在紐約市政機關取代愛爾蘭人。同樣地,天主教會顯然也是愛爾蘭人的傳統領地。有人發現,一個出生在巴爾的摩、雙親都是義大利人的神父,英文和義大利文講得一樣地道,但卻只好眼巴巴地看著一個剛剛從愛爾蘭遷來的神父被提拔為他的上司,只因為他是個『外國人』。雖然愛爾蘭人只占天主教信徒總數的十七%,但有三十五%的天主教教士是愛爾蘭人,在天主教全部神職人員中,愛爾蘭便占了一半。從一七八九年到一九三五年,美國的天主教主教有一半以上是愛爾蘭人。由於對愛爾蘭人把持教權的狀況不滿,非愛爾蘭人曾多次提出抗議,致使羅馬教廷向美國派出特使,決定各種族的天主教徒可以自立教堂和教區學校,並最好由有關種族的自己人來主事。
愛爾蘭人得心應手的領域,和愛爾蘭大眾打得開的管道,通常都是既不需要商業拼搏精神,也用不著學術造詣的行當。商業精神和學術造詣,二者皆與他們當年在母國愛爾蘭時的歷史無緣,他們來美後在這兩方面也沒有什麼突出的建樹。古代凱爾特文化是敵視讀書人的,在歐洲主要國家當中,唯獨愛爾蘭沒能在中世紀建立起一所大學。甚至一個同情愛爾蘭的歷史學家也承認,愛爾蘭人幾乎沒有思想傳統。在這種背景下,人們也許就不會感到奇怪,和圖書為什麼在二十世紀早期,紐約的愛爾蘭人子弟讀完中學的,在比率上連猶太人或德國人子弟的一%都不到。這時期,愛爾蘭人不管在經濟上還是在政治上,其地位決不在猶太人之下。這種差別也不是一個能力問題,因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愛爾蘭裔士兵在智力測驗中得分遠高於猶太裔士兵。問題只是這兩種文化世代以來對教育重要性的看法有所不同。此種文化上的差別,顯然比眼前的客觀條件具有更大的影響;就眼前的客觀條件而言,這時候的愛爾蘭人比起猶太人在各方面都來得優越。在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波士頓的愛爾蘭人比猶太人有較高的收入,家庭需要養活的人口少,識字率也高,還不算在政治上能呼風喚雨。就是在一九五〇年,愛爾蘭移民在教育方面,條件仍比猶太人好,但猶太移民子女升入大學的人數,卻是愛爾蘭移民子女升入大學人數的兩倍多。
雖然愛爾蘭人缺乏做學問的傳統,但卻向以善於詞令見稱。貧苦和未受教育的愛爾蘭民眾,不管是在母國還是在美國,普遍地以表達能力強,會遣詞用字而自豪,說他們是伶牙俐齒也罷,警語大師也罷,或者甜言蜜語也罷,總之是口若懸河,語驚四座。他們出了不少著名的作家,其中有彼得.芬利.鄧(杜利先生的形象就出自他的筆下)和大衛.G.克勞利(著名的《紐約世界》的編輯)這樣一些記者,體育新聞撰稿人約翰.基爾南,小說家和劇作家則有約翰.奧哈拉和尤金.奧尼爾等人。
當然也有若干由愛爾蘭人創辦的企業十分興旺發達,如格雷斯輪船公司就是一例。美籍愛爾蘭人還發明了奧薩利文鞋跟和供鐵路使用的防風燈。但是,愛爾蘭人最內行的生意,通常還是搞金融,如開辦銀行,這裏強調個人素質,強調能協調利益衝突,還少不了政治的介入。酒吧和沙龍也是需要善於和人打交道的行業,所以愛爾蘭人在這方面的生意也做得蒸蒸日上。但大體上說來,愛爾蘭人在科學和發明領域裏,實在乏善可陳。
我們並不是在這裏對一些民族從整體上妄加褒貶,也不是對其表現的優劣進行排除或打分。我們的用意是要尋找比這更加帶有普遍性的東西,即衡量經久的文化價值,比起更加直接的客觀狀況來,究竟扮演了一種什麼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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