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先秦諸子百家爭鳴

作者:易中天
先秦諸子百家爭鳴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章 儒法之爭 二 謀士的哲學

第四章 儒法之爭

二 謀士的哲學

第三,謀士的手上既然拿著「殺人的刀」,那他們就一定要獻出去,而且只會獻給君王。為甚麼呢?答案也很簡單:寶刀贈烈士,貨賣與識家。刀,如果不用,等於沒有。用,就得獻給有用的人,會用的人,能用的人。誰有用?誰會用?誰能用?君王。
這就發人深省。法家,為甚麼會最終成功呢?
眾所周知,儒、墨、道三家的理想主義色彩是比較濃的。他們雖然也想推行自己的主張(道家中至少老子是想的),但在提出、陳述和宣講這些主張的時候,卻是只管自己說,不管別人怎麼想。比如孟子去見梁惠王,梁惠王對他說:老頭!大老遠地跑來,也能給寡人的國家一點甚麼好處吧(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馬上硬邦邦地頂回去:王!何必開口閉口就是好處呢?講講仁義就是了(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這當然很爽,也值得敬佩。思想家就得這樣!一個思想家,如果見風使舵,首鼠兩端,看人下菜碟子,還有甚麼思想,又能是甚麼思想家?更何況,儒、墨、道三家是當醫生開藥方的。醫生看病,該怎麼治,就怎麼治;該開甚麼藥方,就開甚麼藥方,不能由著病人喜歡。你要實在不喜歡,硬不吃這藥,醫生也沒辦法。所以,站在三家的立場上,他們沒甚麼不對。
問題是凡事都有兩面性。你要堅持自己的思想,不考慮對方能不能接受,那就必須付出代價,即「道之不行」,自己的學說不能得到應用。這可是法家受不了的。法家為甚麼就受不了呢?因為法家是謀士,法家的思想是「謀士的哲學」。謀士的特點是甚麼?就是必須見用。不能用,就一點價值都沒有。那麼,一種學說,一種主張,怎樣才能被採納應用呢?兩條。一是對口,二是管用。對口,就是要針對使用者,而且就針對使用者的需求。管用,則是要能夠滿足使用者的需求。一個針對,一個滿足,這就是現實的考慮。
這就很有些意思了。我們知道,一個社會,一個國家,無論實行何種政策,總要有利於某些人。不利於官,則利於民。上策,是官民皆利。中策,是各有所利又各有所不利。但能將不利降到最低,就算不錯。如果只利於其中一方,已是下策,沒聽說過偏要各方皆不利的。然而法家的主張,卻既不利於官,又不利於民。那麼,它對誰有好處?
只對一種人,甚至只對一個人有好處。這個人,就是君王。
這就是不折不扣的「為君主謀」了,也就與儒、墨、道三家大相逕庭。總體上說,三家的主張,都是「為天下謀」的。這個特點,墨家最突出。在《墨子》一書中,出現次數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這是墨子最值得我們肯定和崇敬的地方。沒錯,墨子並不反對君主制。其他諸家,也沒有一個反對的。然而墨子卻提出了一個許多人都不曾想過的問題,那就是我們為甚麼要有君主,要有政長?墨子的回答,是為了「一同天下之義」(《墨子.尚同中》)。那麼https://m.hetubook•com•com,為甚麼要「一同天下之義」呢?墨子的回答,是只有這樣,才能擺脫「若禽獸然」的無政府混亂狀態,從而「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實現人與人之間的「兼相愛」。也就是說,在墨子看來,人類之所以要有政府,政府之所以要有首長(君主),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天下人的幸福。這實在是相當深刻的思想,也是相當獨到的見解。難怪張蔭麟先生要說,墨子是在世界史上第一個「拿理智的明燈向人世作徹底的探照」(《中國史綱》)。因此,儘管墨子的方案並不可行,甚至與他的願望背道而馳,我們還是要表示崇高的敬意。墨子,是站在天下的立場為天下謀的。
先說理想與現實。
對於這一點,法家並不諱言。比如韓非,就明確宣佈自己的主張是「帝王之璞」。也幾乎通篇都是在為君王出謀劃策,告訴他們要注意甚麼,防備甚麼,怎樣才能保證自己的視聽不被蒙蔽,權力不被分享,威勢不被削弱,王位不被篡奪。在這些方面,韓非想得很多,很細,很周到,而且只為君王著想,不替他人考慮。韓非說,天底下最重要的,只有四樣東西,那就是君王的身體、地位、威望和權勢,叫做「身之至貴」、「位之至尊」、「主威之重」、「主勢之隆」(《韓非子.愛臣》)。韓非的所有主張,都是為了保障它們不受損害不被覬覦。為此,韓非將儒生、俠士、食客、縱橫家和工商業者視為危害社會的五種人,稱之為「五蠹之民」,主張將其統統消滅,只留下農民和戰士(《韓非子.五蠹》)。為甚麼呢?因為前者對國家有害,後者對君王有用。韓非甚至還告誡君王,千萬不要親愛臣下、姬妾和兄弟,因為「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主妾無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韓非子.愛臣》)。君王的臣下、姬妾和兄弟,同屬統治階級,韓非尚且認為愛他不得,又遑論被統治階級呢?顯然,在韓非的心目中,只有君王,沒有別人。他理想中的社會,也只容得下兩種人:高高在上的君王,以及供君王奴役驅使的農民和戰士。
這就不能不讓法家嗤之以鼻,甚至冷嘲熱諷,視為「守株待兔」。韓非說,宋國有個農民,在田裏種地。一隻兔子稀裏糊塗跑過來,一頭撞到了田裏的樹樁上。從此,這個農民就不種地了,天天守在那樹樁眼前等兔子。結果大家都知道,是全宋國的人都笑話他。韓非說,現在那些主張「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的,與宋國那個農民沒甚麼兩樣,「皆守株之類也」(《韓非子.五蠹》)。為甚麼呢?因為時代是發展的,情況是變化的。過去發生的,現在不一定發生。過去管用的,現在不一定管用。你要認為守住「先王之道」這個樹樁就能等到兔子,那你就等吧!只怕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來!
韓非的書中故事很多,但沒有獻刀,倒有獻玉。
那麼,法家何以如此?
因此,法家https://m.hetubook.com.com主張與時俱進,順應潮流。商鞅說:「民道弊而所重易也,世事變而行道異也。」(《商君書.開塞》)也就是說,社會出了問題,工作重點就要變;情況發生變化,思想方法就要改。沒甚麼是永恆不變的,也沒甚麼是永遠管用的。英明的領導人一定要根據當前當下的實際情況,來制定相應的具體措施,這就叫「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論世之事,因為之備」(《韓非子.五蠹》)。韓非還說,當今之世,最牛的學說,就是儒學和墨學(世之顯學,儒、墨也)。儒家的老大是孔丘(儒之所至,孔丘也),墨家的老大是墨翟(墨之所至,墨翟也)。可是,孔子死後,儒分為八;墨子死後,墨離為三。這些派別,各不相同,互相攻擊,又都說自己是孔子、墨子的嫡系真傳。然而孔子和墨子不能復活,我們哪裏知道他們誰說得對?同樣,儒家和墨家都說自己是先王聖人的嫡系真傳,而先王聖人也不能復活,我們又怎麼知道他們誰說得對?由此可見,復古守舊,根本就行不通。
當然是更悲慘。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了一連串的問題。我們要問:法家主張的「法術」,為甚麼這樣難以推行呢?因為它不討人喜歡。不討誰喜歡?人民群眾和朝廷大臣。朝廷大臣為甚麼不喜歡?因為君王一旦實行法術(主用術),那些大臣就不能擅權(大臣不得擅斷),那些近臣就不能專政(近習不敢賣重),他們當然不樂意。人民群眾為甚麼不喜歡?因為政府一旦實行法術(官行法),那些遊民就得去種地(浮萌趨於耕農),那些遊俠就得去打仗(游士危於戰陣),他們當然也不樂意。最後的結果是甚麼呢?是「大臣苦法而細民惡治」,都把法家及其法術看作自己的頭號敵人(法術者乃群臣士民之所禍也)。
對於這些,法家想得很明白,也很透澈。他們非常清楚當時的現實問題是甚麼,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服務對象是誰。當時的問題是甚麼呢?是社會需要拯救,國家需要治理。誰來拯救?誰來治理?在當時,只能是統治者。人民群眾沒有這個權力,也沒有這個能力。所以,除非你不考慮現實社會問題和政治問題,或者雖然考慮卻並不打算實行;否則,你就只能把統治者當作服務和游說的對象。你的話,也只能對他們講。這一點,孔子、墨子、孟子等人倒也懂。他們不懂(或者懂了也不願意做)的是:你的話要讓他聽得進去,你就得站在他的立場,替他著想,而且知道他想要甚麼。不想清楚這些,人家就不理你。
道家的情況要特別一點,因為道家主張「無為」。無為,則「不謀」。說道家「為天下謀」,會有人來鑽牛角尖。不過在我看來,道家的主張,亦無妨說是「不謀之謀」。他們的主張「無為」,終歸還是為天下人好。無論是老子的「其政悶悶,其民淳淳」(《老子.第五十章》),莊子的「上如標枝,民如野鹿」(《莊子.天地》),還是楊朱的「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https://www.hetubook.com.com矣」(《列子.楊朱》),說到底,還是為了讓天下人活得幸福。只不過,在莊子和楊朱看來,所謂「天下人的幸福」,必須落實到每個人自己的身上。只有每個人都幸福,天下人也才幸福。無妨說,他們是站在個人的立場為天下謀。
第二,謀士既然專門為君主或雇主出謀劃策,而且是誰雇傭或聘用他們,他們就為誰出謀劃策,則所謂「謀士」,就可以看作「職業策劃人」。職業策劃人有甚麼職業要求呢?很簡單,就是要懂行。比如你是策劃電視節目的,那你就得懂電視;你是策劃圖書出版的,那你就得懂出版。戰國時代的謀士,既然是幫助君主策劃如何對付政敵的,那他們就必須懂權謀,而且也只會講權謀。也就是說,他們只有「殺人的刀」,沒有「治病的藥」。
行不通又怎麼辦?只有與時俱進。事實上,法家也正是這樣做的。所以,也只有法家逮住了兔子。想想看,孔子周遊列國,墨子奔走呼號,孟子游說諸侯,結果怎麼樣呢?誰都不聽他們的。老子和莊子原本自說自話,當然更沒有人聽。唯獨法家,不但其說被採納,其人也被重用。比如申不害,曾任韓相十五年。商鞅,相秦十年,封為商君。李斯,則是大秦帝國的開國元勳和當朝宰相,秦始皇的左膀右臂。而且,正是在法家思想的指導下,秦國在眾多邦國中脫穎而出,迅速崛起,終於兼併天下,成為新制度(帝國制度)和新時代(帝國時代)的開創者。這樣的成功,在諸子百家中可是獨一無二。
現在我們明白了。為甚麼法家明知「獻刀」有極大的風險,還是執著地要獻,而且必須獻給君王?就因為法家的思想是「謀士的哲學」。現在的問題,則是法家如何實現自己的主張了。正是在這個問題上,法家又表現出與諸家的不同之處,那就是三家忠於理想,法家面對現實;三家復古守舊,法家與時俱進。
這也是有教訓的。據《史記.商君列傳》,商鞅入秦後,靠著秦孝公寵臣景監的推薦見到了孝公。他先是向孝公說帝道(堯舜禹那一套),孝公無動於衷;再說王道(夏商周那一套),孝公昏然欲睡;最後說霸道(齊桓公、晉文公那一套),孝公聽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覺就移席湊前,一連幾天都毫無倦意。顯然,商鞅去見孝公,是準備了三套方案的,哪套管用就用哪套。這倒未必是投機取巧,很可能是投石問路,或者討價還價。事後,推薦人景監曾經問商鞅:先生究竟說了甚麼,我們國君那麼欣賞那麼高興?商鞅說,我本來也是主張「大同之世」(帝道)或者「小康社會」(王道)的,君上卻說:那個理想太久遠,寡人等不得(久遠,吾不能待)。寡人怎麼能等他數十上百年,才成就「帝王之道」?鄙人就只好給他說「霸道」。看來,高鞅也有理想,可惜孝公聽不進去,只好打折扣。所以他也批評自己,說雖然能夠幫助秦國強大,卻也無法「比德於殷商」。這正是一種現實的態度。
實際上,正是這樣一種現實的態度,使法家和_圖_書對儒、墨、道三家的復古守舊不以為然。前面說過,三家都是對現實不滿,也都是主張回到過去的。孔子比較實際,主張回到西周。實在不行,打個折扣,東周也對付。墨子又往後退,主張回到大禹之世。因為大禹比文王、周公古老。孟子為了壓倒墨子,言必稱堯舜。這又比夏禹古老。道家再退一步,連堯舜禹也否定,最好是太古。這就簡直是一場「復古大獎賽」,一個比一個退得遠。不過,退到伏羲和神農,差不多也就到頭了。再退,就只能退到盤古,或者山頂洞人。
這個故事,估計大家都聽說過。這裏要說的,是韓非為甚麼要講它。為甚麼要講呢?原來,他是要說明推行法家主張之難。韓非說,寶玉,是君王們迫切想得到的;法術,則是君王並不那麼迫切想得到的。那「人主之所急也」的寶玉,尚且「兩足斬而寶乃論」;這「未必和璧之急也」的法術要想得到推行,恐怕就得獻法的人先掉腦袋了。想當年,吳起在楚國推行法術,結果被大卸八塊(支解);商鞅在秦國推行法術,結果被五馬分屍(車裂)。我們法家的遭遇與和氏相比,豈不是還要悲慘?
也有多種原因。簡單地說,可以概括為十六個字:面對現實,與時俱進,橫行霸道,兩面三刀。面對現實,與時俱進,這是思想方法的原因,前面已經說過。橫行霸道,兩面三刀,這是學說本身的原因,後面還要展開。當然,這兩個詞,都要打引號,其實另有涵義。下面,我們就先說「橫行霸道」,再說「兩面三刀」。
獻玉的故事在《韓非子》中是單獨的一篇,叫《和氏》。這故事說,楚國有個人叫「和氏」(應該是以「和」為氏的人,也有書說他叫「卞和」),在山中得到了一塊「璞」。璞,就是尚未雕鑿的玉,或者蘊藏有玉的石頭。和氏發現了這璞,知道是寶貝,便拿去獻給楚厲王。厲王讓玉匠鑑定,玉匠說是石頭。厲王認為和氏在欺騙自己,就砍了他的左腳。後來厲王去世,武王即位,和氏又去獻玉。武王又讓玉匠鑑定,玉匠又說是石頭。武王也認為和氏在欺騙自己,又砍了他的右腳。等到武王去世,文王即位,和氏便抱著這塊璞在山下痛哭,哭了三天三夜,眼淚流乾了,哭出來的都是血。文王聽說,就派人去問他:天下被砍了腳的人多得很,你為甚麼哭得這樣傷心?和氏說,我不是哭腳,而是哭玉。明明是美玉,卻被說成是石頭;明明是忠臣,卻被說成是騙子。這才讓我悲痛欲絕啊!於是文王讓人打開那璞,果然得到了玉,便命名為「和氏之璧」。
這就要弄清楚法家是甚麼人的代表。前面說過,先秦諸子無論何家,都代表著士的不同派別和階層。儒家代表文士,墨家代表武士,道家代表隱士。所以,儒家思想,是「文士的哲學」;墨家思想,是「武士的哲學」;道家思想,是「隱士的哲學」。那麼,法家呢?法家代表甚麼人?謀士。謀士是幹甚麼的?出謀劃策的。替誰出謀劃策?替雇傭或聘用他們的人。誰雇傭和聘用他們?君主。君主雇傭、聘用他們幹甚和-圖-書麼?保衛自己,鞏固政權。為甚麼要保衛自己,鞏固政權?因為當時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鬥爭相當激烈。各國的君主,內有權臣覬覦,外有強敵威脅,很不安全。至於那些強勢的君主,則又想兼併他人,稱霸天下。總之,無論是強勢的君主,還是弱勢的君主,是想苟且偷安,還是想發展進取,都需要謀士的幫助。謀士既然是給這些雇主幫忙的,是受雇或受聘於某一君主的,那他就不能再為別的君主或雇主謀劃。這就好比一個律師,不能既代表原告,又代表被告。他也只能為當事人著想,不可能代表全體人民。所以,法家只為君主謀,不為天下謀,也是有原因、有道理,甚至有道德的。甚麼道德?職業道德。這是第一點。
如果說墨家的著眼點是「天下人」,道家的著眼點是「每個人」,那麼,儒家的著眼點就是「掌權人」。前面說過,孔子的立場是貴族的,甚至是統治階級的。孔子更關心的,是君主有沒有飯吃,而不是人民有沒有飯吃。在這一點上,孔孟之間甚至都有區別,即孔子尊君,孟子貴民。但孔子尊君不唯君。他只是「先關心君主有沒有飯吃」,而非「不關心人民有沒有飯吃」。因為如果普天之下的人民都沒有飯吃,君主大約也不會有。這個道理,孔子不會不懂。據《論語.顏淵》,魯哀公曾經向孔子的學生有若,說如果遇到災年怎麼辦。有若的回答是少抽點稅。哀公說,多抽我都不夠用,少抽怎麼行?有若的回答是:「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這話我認為能代表孔子。其實孔子也是為天下謀,只不過是站在君主的立場為天下謀。因為天下既然是君主的,要為天下謀,就只能先為君主謀,或者通過「為君主謀」來實現「為天下謀」。從根本上說,他更關心的,還是天下是否「有道」。這就與墨家不乏相通之處了。實際上,作為孔子的繼承者,孟子和荀子都已經在調整和轉變立場,並且形成了一個「以民為本」的政治思想傳統。比如孟子的觀點,就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下》)。荀子的觀點,也是「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因此封土建國也好,列官定爵也好,都不是為了諸侯、大夫,而是為了人民(《荀子.大略》)。這就相當接近墨子的立場,而且比墨子說得還要明確,還要斬釘截鐵。
墨子站在天下的立場為天下謀,楊朱站在個人的立場為天下謀,孔子站在君主的立場為天下謀。立場雖不同,所謀則一致,均為天下。法家則不同。他們是站在君主的立場為君主謀。其中格調高一點的,兼謀天下;格調低一點的,專為君主。但即便「兼謀天下」,也多半是「為君主謀天下」,而非「為天下謀君主」。事實上,法家是「君權至上,君主唯一」的。他們的學說,也只對君主有利,只為君主服務。這便正是法家與儒家、墨家、道家的又一區別:三家都是「心繫天下」,只有法家是「心繫君主」。或者說,三家為天下謀,法家為君主謀,儘管君主們未必領情。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