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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那個比阿斯蘭威力大得多的人物。假如古老傳說都是真的，那麼她這個人物曾經統治了納尼亞許多許多年。」

沒有人回答，足有好幾分鐘的時間，屋裡沒有一點聲音，愛德蒙幾乎可以聽到獾的呼吸。

「哎，哎哎……你把靴子伸到我嘴裡了！滾到一邊去吧，你！」身下的杜魯普金使勁地蠕動著。

「或許，你的新朋友們願意自己說些什麼。」克奈爾斯說著，轉向那兩個陌生人，「喂，你們是誰？幹什麼的？」

「呼喚她吧，我們已準備好了，」呆板的聲音說，「畫一個圓圈，再準備一堆藍色的火。」

「對，不能在這兒吃。」凱斯賓望著地上的屍體，不由得一陣噁心，「我們必須叫人來把這些屍體搬出去。」

獾衛士低下頭來聞一聞孩子們的手。「終於來了，謝天謝地！」

「對，對對，君臣之禮不可逾越嘛。」尼克布瑞克嘲笑道，「可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山洞裡，我們的談話還是坦率些好。你知道——當然，他也很清楚——如果我們一周內再不設法幫助他逃出這個險境，那麼這台爾馬小子還想當誰的國王？哼！那時候，他將什麼也不是！」

接下來的一兩分鐘裡，杜魯普金和兩個男孩只聽到凱斯賓和他的朋友們低聲商量著，具體內容卻聽不清楚。

那身材比較高大的獾從門後取出一支火把。彼得將火把點燃後交給杜魯普金。「請DLF在前面領路，」他說，「我們不熟悉這裡的地形。」

「那是克奈爾斯博士。」小矮人說。

杜魯普金接過火把，領頭向黑暗的通道走去。這是個陰冷、黑暗、潮濕的地方，到處都是蜘蛛網，偶爾還會飛過一隻蝙蝠。孩子們自火車站的那個早晨起就一直在室外，這時不由感到好像正走入一個陷阱或者監獄。

「非常有趣，而且……呃……很令人滿意。」克奈爾斯博士說，「我想現在我知道你是誰了，夫人。尼克布瑞克，也許你的另一位朋友也樂意做一番自我介紹吧？」

「這話你可以一直說下去，直到彌若茲把我們大家都捉去喂他的狗。正如我方才所說，我們已經用古老傳說中的一件寶物做了試驗，結果全無用處。情況就是這樣。俗語說，寶劍折了，還有匕首；古老傳說中除了國王和女王，還有別的勢力存在。我們為什麼不試試求助於別的力量呢？」

清洗包紮傷口花了不少時間。當這一切都做完了之後，杜魯普金說，「好啦。先不要幹別的事，咱們先吃早點吧。」

小矮人繼續往前走，然後向右拐，又向左拐，下幾級臺階，走一段又向左拐。這時，他們看到了前面有一線光亮——門下透出的微光。同時，他們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小矮人告訴他們，堡壘的中心到了。屋裡傳出的講話聲好像十分憤怒，由於ｗwｗ•hｅｔubｏok•ｃｏm.coｍ聲量太大，裡面的人沒有注意到外面有人走來。

「凱斯賓國王在哪裡？」彼得問道。

「不錯，」尼克布瑞克說，「我想在他們的幫助下實施這個計劃。」

「是的，我被那狼咬傷了。」

「可是，天地可以作證，傳說中她從來是我們最兇惡、最危險的敵人。」凱斯賓說，「難道她不是比彌若茲可怕、可憎十倍的暴君嗎？」

那個呆板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哦！真的是這樣嗎？」

「真不害臊，矮子！」一個粗啞的聲音說，「我們大家和小矮人們同樣賣力，而誰都比不上凱斯賓國王陛下。」

「我——我想沒事，」愛德蒙鬆了一口氣，「我逮住了那個混蛋尼克布瑞克，他還活著。」

門外的三個人接著聽到裡面一陣混亂，有尖聲的嗥叫，還有金屬的撞擊。孩子們和杜魯普金破門而入。彼得一眼看見一隻面目猙獰的灰色龐然大物，一半是人，一半是狼，正瘋狂地撲向一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愛德蒙看見一隻獾和一個小矮人廝打著，在地板上滾作一團；杜魯普金則來到巫婆的面前。巫婆的臉上長著尖尖的鼻子和難看的下巴，活像一把鉗子，她骯髒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臉前，雙手剛剛扼住了博士的脖子。杜魯普金揚手就是一劍，巫婆的醜陋腦袋應聲滾落在地。接著燈也被打翻了，屋裡一片漆黑，只聽見一陣劍擊聲、咬牙切齒聲、拳打聲、腳踢聲，大約持續了六秒鐘，然後是死一樣的沉寂。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這是杜魯普金生氣的聲音，「你怎麼坐在我的身上，你！還不快點起來，你簡直重得像一頭大象！」

這時候，杜魯普金和兩個男孩已經來到了通往堡壘內部的那個黑暗、狹窄的門廊。兩隻負責守衛的獾跳起來，一邊露出雪白鋒利的牙齒，一邊尖聲問道：「誰在那裡？」

「他們是我的朋友，」尼克布瑞克說，「你本人若不是杜魯普金和獾帶來的，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還有那個穿著黑袍子的混血老傢伙，若果不是你的朋友，他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兒？為什麼惟獨我不可以帶自己的朋友來呢？」

「你這是公然反叛！」凱斯賓說著抽出了寶劍。

半小時之後，他們總算在隔壁房間裡坐下來開始吃早餐。面前的食物並不誘人——每人一小塊冰涼的熊肉、一小條堅硬的乳酪、一隻洋蔥，還有一瓶子白開水。可是，從他們那狼吞虎嚥的樣子來看，誰都會以為他們吃的是千載難逢的美味佳餚呢。

「你說的是誰？」凱斯賓終於問道。

「那就來吧！」特魯佛漢特狂怒地咆哮起來，可他的話立即被打斷了。

那尖細、哭腔哭調的聲音接著說：「哇！上天保佑那顆小小的心靈吧，小陛和-圖-書下別為白夫人的生死而擔憂——我們都尊稱她為白夫人。可敬的博士說那話時，一定是在和我這可憐的老太婆開玩笑吧？我親愛的博士，學識淵博的博士，白女巫難道會死嗎？她隨時都可能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這是國王。」小矮人輕聲說。

「這個我當然沒有忘記。」這是那憤怒的聲音，「那時我的部下在最危險的地方戰鬥，每五個小矮人中就有一個倒下去了。」

又過了一會，凱斯賓大聲說道：「好吧，尼克布瑞克，我們就來聽聽你的計劃。」

「憑阿斯蘭的名義起誓！我們一定能夠得到神靈的幫助。」特魯佛漢特說，「耐心些，學學我們的樣子。那幫助會來的，沒準已經在門口了。」

「胡說！全是胡說！」獾大叫起來。

「再說，國王及其統治的結果又怎麼樣呢？」尼克布瑞克接著說，「他們也消失了。白女巫的情況則大不一樣了。傳說她統治了上百年——上百個嚴冬。可以說，那就是能耐！那就是她與眾不同之處。」

「你沒事吧，愛德蒙？」

「我必須承認——我無法否認——我對那神奇號角的效力深感失望。」有人回答道。

「唷，是DLF？對不起，這樣好些了？」

「陛下是一國之君，別忘了你發過誓要效忠於他。」特魯佛漢特嚴肅地提醒他。

「可靠的獾！在最困難的時刻也不曾失去信心。」

「看來敵人一個也沒跑掉，」彼得看看地上說，「那是巫婆，死了。這是尼克布瑞克，也給幹掉了。哈，我猜這傢伙就是人狼吧。很久沒看到這樣的東西了。狼頭人身，這意味著牠曾是個犯下殺頭之罪的囚犯，在行刑的一剎那，超生變成了狼，結果就成了這樣的一個怪物。而你，如果我猜得不錯，便是凱斯賓國王？」

這時候，特魯佛漢特發出一陣被激怒了的低沉的咆哮。

「你在流血。」彼得望著他說。

「收起你的寶劍，凱斯賓，」尼克布瑞克毫不示弱，「想在開會的時候搞謀殺，嗯？我警告你別幹蠢事！你以為我怕你？你們有三個，我們也是三個。」

「杜魯普金，」小矮人回答，「我把納尼亞的先王們從遙遠的過去帶到這裡來了。」

「陛下過獎了，」特魯佛漢特謙虛地說，「我們動物是不會變心的，何況我還是隻獾。我們一如既往。」

「這是特魯佛漢特。」杜魯普金說。

「我在這兒，」一個微弱的聲音答道，「我被咬了一口。」

「我不喜歡那樣高聲講話，」杜魯普金輕聲對彼得說，「咱們停一下，聽他們在說些什麼。」於是，他們三個人一動不動地在門外停了下來。

「對尼克布瑞克，我感到十分惋惜，」凱斯賓說，「儘管第一次見面他就仇視我。長時間的苦難和仇恨更加扭曲了他的心靈。假如我們在短時間和-圖-書內就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那麼在和平時期他會變成一個很好的小矮人。」

「白女巫！」幾個聲音同時驚呼道。根據屋裡的響聲，彼得判斷有三個人忽地跳了起來。

「你特地帶這兩個人來宣佈你的計劃，是嗎？」凱斯賓問。

這時，大家聽到有劃火柴的聲音，是愛德蒙。小小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臉，蒼白而且很髒。他四下摸索著，找到一支蠟燭（這兒早就不用油燈了，因為點燈的油都被吃了個精光）。愛德蒙把蠟燭點燃，放在桌子上，屋裡頓時明亮起來。地上的人們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來。六個人在燭光下互相打量著。

「為什麼？」特魯佛漢特說，「我來告訴你原因吧。這是因為戰士們在紛紛傳言，說我們已經召喚古代君王來幫助卻毫無結果。杜魯普金臨行前說，假如你們不得已吹響那隻號角，就不要讓部隊知道其中的原委，也不要讓大家知道我們的期望。結果怎樣呢？就在當天晚上，一切秘密已盡人皆知。」

「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我們大家誰都不知道古老納尼亞究竟是真是假。杜魯普金根本不相信那些傳說，我當初倒想試一試。於是我們吹響了那隻神奇的號角，結果怎樣呢？假設這世上真有國王彼得與他的弟妹，那他們要麼聽不到我們的求援，要麼無法前來，要麼已經變成了我們的敵人……」

「不錯，可這對我的人有什麼好處？誰被派遣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我們小矮人。糧食不夠吃，誰的身材變得越來越矮小？還是我們小矮人！誰……」

「說穿了，你的寶貝沒有用，你的預言失靈，你現在已是山窮水盡、無計可施了。」尼克布瑞克尖刻地挖苦忠厚的博士，「那麼，你最好站到一邊去，看別人怎麼辦。這就是為什麼我要……」

「別在這兒吃。」彼得趕緊說。

「閉上你的臭嘴！」尼克布瑞克惱羞成怒了，「你膽敢暗示我洩露了機密！把話收回去，否則……」

「因此，」尼克布瑞克毫不理會，他把聲音提到最高，「假如你們無法幫助我的部下，我就將投奔一個有這種本事的人。」

「歡迎你，陛下。」凱斯賓誠懇地說。

「不錯，」彼得說，「這使人想起了許多往事。」

隨著獾那越來越響的怒吼，隨著博士大聲喊出的「什麼！」屋內響起了凱斯賓雷鳴般的聲音：「這就是你的計劃，尼克布瑞克！用黑色的魔法去召喚那受世人詛咒的魔鬼！現在我認清你的同伴了——一個巫婆，一隻人狼！」

「呸！」尼克布瑞克根本聽不進去，「你們這些獾就知道讓我們等待，等待，耐心等待，一直等到天塌下來，大家同歸於盡。我告訴你們，我們不再等了。食物眼看就要吃光了。每次戰鬥我們都付出沉重的代價，我們的軍隊開始有人開溜了。」

和*圖*書「但是你已經加入了我們的陣營。」特魯佛漢特說。

「你知道得很清楚，」一個聲音說。

「假如你是指阿斯蘭，」特魯佛漢特說，「牠和古代君王們是連在一起的。他們是牠的奴僕。如果牠不肯派他們來——我相信牠會的——牠會不會親自來呢？」

「尊敬的博士，」這是一個尖細的、哭腔哭調的聲音，「我是個可憐的老婦人，我對可敬的小矮人閣下以及他的真誠友誼感激萬分。國王陛下，讚美上蒼賜予你這張英俊的面孔。你完全可以不必提防我這樣一個因患嚴重風濕病導致身子已縮成一團、必須借助拐杖才能行走的老婦人。我會幾樣微不足道的小法術——當然無法與您相比，尊敬的博士——如果在座各位允許的話，我很樂意唸幾段咒語，以抗擊我們的敵人。因為我恨他們，相信我，沒有誰比我恨得更加厲害。」

「也許是的，」尼克布瑞克冷冷地說，「對你們人類來講，或許她是的，假如那個時代有你們人類的話；對一些動物來說，多半也是如此——我相信，她把海狸家族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腳，至少在今天的納尼亞你是見不到一隻海狸了。可是，她與我們小矮人關係一直不錯。我是個小矮人，我當然站在自己人的立場上說話。我們不害怕白女巫。」

一個呆板的聲音響了起來，彼得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饑餓，我口渴，一旦咬住了敵人，我死也不鬆口。即使我英勇戰死，也要把我嘴裡那塊肉從敵人的身上割下來，與我一同埋入墳墓。一百年不吃不喝，我也死不了；在冰面上躺一百個通宵，我也凍不壞。我還能一口氣飲下血水匯成的河流，肚子也撐不破。告訴我，你們的仇人在哪裡。」

「你問為什麼那天早晨太陽升起時沒有吹響號角，難道你已經忘記，杜魯普金剛剛動身，彌若茲的軍隊就向我們撲來了？為了生存，我們浴血奮戰，連續三個多小時。剛有喘息的機會，我就吹響了那支神奇的號角。」

「阿斯蘭和諸王是連在一起的，這一點你說對了，」尼克布瑞克說，「他們一同行動。那麼，阿斯蘭要麼已經死了，要麼不站在我們這一邊。又或者，某種更強大的力量使牠無法前來。就算牠真的來了，我們又怎麼知道牠肯定會是我們的朋友呢？在許多古老的傳說中，牠與我們小矮人的交往並不是十分友好，對某些動物來說也同樣如此，不信問問野狼。話又說回來，據我所知，阿斯蘭只來過納尼亞一次，而且逗留的時間很短。我們可以不必考慮阿斯蘭。我想到了另一個人。」

「是的，」對面的少年回答道，「但我卻不知道你是誰。」

「給點兒光亮，夥計們！」小矮人親切地招呼著。

「他就是至尊王彼得陛下。」杜魯普金趕緊介紹說。

「這是尼和-圖-書克布瑞克。」杜魯普金小聲說。

「不錯，是這麼說的，」尼克布瑞克答道，「可是你有沒有注意到，從那以後就很少有關牠的消息了。牠銷聲匿跡、不知去向了。這點你作何解釋？是不是很可能牠根本不曾復活？以後的傳說不再提起牠，那是因為已經無話可說了，是不是這樣？」

「可傳說又告訴我們，阿斯蘭是為了解救愛德蒙才甘願受縛，而且後來又復活了。」獾尖銳地說。

「也同樣歡迎你，陛下，」彼得微笑道，「你知道，我不是來取代你的王位，而是來幫助你取得王位的。」

「不錯，」尼克布瑞克緩慢地、一字一頓地說，「我說的這個人就是白女巫。坐下來，別像小孩一樣，聽到這個名字就給嚇壞了。我們需要有能耐、有本事的人來幫助，而這個人又必須站在我們這一邊。說到能耐，古老傳說不是早已告訴過我們，白女巫曾經打敗阿斯蘭，把牠捆作一團，就在這塊大石頭上把牠殺掉了嗎？」

「或者他們正在路上呢？」特魯佛漢特打斷他的話。

「把那兩個傢伙隨便扔在一個坑裡埋掉，」彼得說，「把小矮人的屍體交給他的部下，讓他們按自己的習慣來埋葬他。」

「陛下。」彼得身邊響起一個畢恭畢敬的聲音。他轉過身去，看到面前正是那隻勇敢忠誠的獾。彼得伸出手，擁抱了牠一下，又親了親牠那毛茸茸的面頰。彼得這個舉動絲毫沒有愜意，因為他是至尊王。

「你們兩個聽著，別吵了！」凱斯賓國王打斷小矮人的話，「我倒想要知道，尼克布瑞克一直在暗示的是什麼。你認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不過、在你發表高見之前，請你先告訴大家，你帶到我們指揮部來的，一直豎起耳朵卻緊閉嘴巴的這兩個陌生人是幹什麼的。」

「彼得，」愛德蒙小聲說，「你看石牆上那些壁畫，是不是好多年以前的？可咱們的年齡比它還大！咱們上次來的時候，這兒連石牆都還沒有呢！」

「慢著，慢著，」克奈爾斯博士說，「你講得太快了。白女巫已經死了，所有的傳說都證實了這一點。尼克布瑞克還在打算向白女巫求救，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取得了輝煌勝利的英雄完全可以自立為王，用不著別人幫忙。」尼克布瑞克說。

接著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直到孩子們開始懷疑那小矮人是否還打算講話。這時，尼布瑞克開口了，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似乎連他自己都不太喜歡將要說出來的一席話。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尼克布瑞克忿忿地說，「問題是，那號角吹得太遲了。要不然就是它根本沒有什麼魔力。反正至今我們沒有得到絲毫的幫助。你，你這偉大的教士，萬能的術士，你這無所不知的傢伙！你現在還指望我們對阿斯蘭、對彼得國王和其他的一切抱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