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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鷹男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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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鷹男 3

貓頭鷹男

3

她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尖叫聲。在我的視野的邊緣處,可以看到被風吹走的紅色雨傘往階梯下面跌落。
我焦躁地等候著。這時,一個小學生模樣的女孩爬上神社的階梯進入境內。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在這種寂寞的時間一個人來到這樣寂寞的地方。站著不動的我,就這樣正對著女孩。我看起來一定就像是等候已久的樣子吧。
但是,我沒辦法停手。因為,在某個電視節目被提及時,不曉得是心理學家還是評論家,做了無聊的解釋,這讓我非常的不愉快。
「呼——、呼——、呼——」
沒多久,那個網路留言板充斥了這項流言。
那天過後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但警察卻從未因為這個事件而來按我家的門鈴。至少到今天都沒有。
(就是這麼回事啊……就是在搞笑啊。這個也是、那個也是,全都只是做出來的東西啊。)
就像是,你也是健康的男性的話,就應該曾經有過迫不及待想要一親女人芳澤的時候吧?曾經有過慾望抬頭卻怎樣都無法撫平的夜晚吧?跟這一樣的感覺。焦熱的飢渴突然來襲,令人坐立難安。
僅僅數秒,我和她默默的對看著。那雙眼睛充滿了不安。但是,和那時的戴眼鏡的女孩一樣,我並沒有錯過那隱約透露出來的期待的眼色。
女孩感到有些困惑的樣子,但還是學著貓頭鷹的叫聲回應。
願望已經達成。
終於,我看到了。突然從胸腔飛出來的貓頭鷹的鉤爪撕裂我的軟弱之後,趁勢纏上她的纖細的頸子。
他這麼誘惑著。
這的確是很不錯的意見。二次大戰前「紅斗篷」的傳言傳開來時,聽說就有逮到做了相同的打扮在街上徘徊的男子;「咧嘴的女人」傳聞甚囂塵上的時候,似乎也是有逮捕到有樣學樣的女人。不過,那個女人的裝扮是沒有問題,但是手拿著菜刀就是不及格啊。因為「咧嘴的女人」手上拿的得是鐮刀才行啊。
當然,我也抵抗過對這種慾望的渴求。也知道服從這樣的慾望是多麼的危險,不為之屈服的意志我應該是擁有的。
我決定了,再次奪取人命。要幹的話,就要幹到讓貓頭鷹男www.hetubook.com.com的名氣更加上升。我要讓世人知道,貓頭鷹男絕對不是「對於大自然遭到破壞所產生的愧疚的表現」這種胡扯的東西,而是來自異世界的怪人。
但是,每當日落之後,在我心中的他,便發出奇妙的叫聲呼喚著。呼呼呼……雖然只不過是這樣的連續呼叫,但我很清楚其中的意思。
到了這裡,我應該滿足了。
眼光中帶著點嘲笑似的,女孩回應著。
停放在附近樹林裡的掛著關東車牌的車子,如果被看到的話就糟糕了,不過這一點不用擔心。因為一開始我便一直留意不讓別人發現我的蹤跡。我時時刻刻守護傳說的用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揮用處了呢。
沒有思考多久我便想到了。只要從一開始便以即使警察插手也沒關係的方式來進行就可以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嗎?就是稍微借用一下怪人二十面相的招牌功夫啊。
我歡欣鼓舞的叫著。
接著只剩下將事件的證物、也就是貓頭鷹男的道具處理掉,回到原來的極其理所當然的生活。
「呼呼呼呼呼呼」
我成為都市傳說的怪人,成為孩子們的惡夢,成為帶給作父母的不安與恐懼的怪獸。
第三次的呼叫,喚來的是——「……吱——、吱——、吱——」
(不再去殺人嗎?)
也就是說,一開始就借別人的身分,在某個地方很平常的過生活。在找到機會、達成目的之後到撤退為止,每天二十四小時就以架空的另外一個人的身分來過生活。這樣的話,即使留下一堆痕跡也沒有關係。反而是留下越多痕跡,越找不到實際的我。
但是,還是不行。
但是,你一定可以了解的吧。我認為,在光亮的照明下到處都是不鏽鋼所構築的世界,人類是活不長久的。
一旦下定決心,我便著手開始計畫。問題在於,要在哪裡殺什麼人。
沒別的事,像是鳥拍翅膀的聲音,是風打外套衣角的聲音。流洩出貓頭鷹叫聲的,是我的嘴。
這是當然的吧。過去登場的眾多都市傳說的怪物們,和_圖_書實際由傳說脫殼而出犯下殺人案的,一個都沒有。
(還要再隨機殺人嗎?)
在報紙上可以看到這樣的新聞。發生事件的地區,孩子們集體上下學,也被勸導放學後盡量不要在外面玩耍。其他的地區則強化了警察的巡邏網,各學校的家長會也開始在學區內巡視。
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身體裡面猛烈的抓狂。完全不容許抵抗的巨大力道,正想要突破我的胸口。
或許這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心理,然而我就是變得更為全力以赴。如果在當貓頭鷹男的時候被抓到了,甚至當場自絕都無所謂。
和縣內的其他寺廟或神社一樣,那個神社必定也有其悠久的歷史與傳統,不過規模小,散發著就算是居住在周圍的居民似乎也忘記她的存在般的風情。可能也因為下著小雨的緣故吧,神社境內看不到半個人影。
所以,我無法不讓貓頭鷹男就此了結。
貓頭鷹男的知名程度,就連我自己都感到訝異。
那天,我在奈良縣的一家小神社內漫無目的的走著。那裡並非熱鬧的觀光勝地,而是附近圍繞著田地的靜謐山丘上的神社。
所以,那個事件也就如同應該要發生的一般發生了。
因為,人是需要幻想的。就因為有幻想,所以人才可以接受自己毫無意義生存著的事實,也能夠認為即使這樣生存下去也不壞。因為,人的生命,也就像是一種超越人的知識範圍的幻覺一般的東西。
那時,她睜大的眼睛應該看見了。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大大的貓頭鷹眼睛——她一定看到了。
就到此為止吧,這麼想的時候。
對我來說更幸運的是,世人知道了這件事和貓頭鷹男有關係。
考慮到要讓人看到的原本目的,待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是沒有意義的。立即撤退應該是最聰明的選擇,不過我卻捨不得離開那個地方。
那麼,要怎麼做?
傳說會繼續下去,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傳說也會繼續留下來吧。就像那個勳一樣,被賜予另一個生命的我,會永遠的留在這個世界。
那些人真的是很無趣和圖書。不著頭緒的分析之後又硬生生的下了結論,這到底有什麼好玩的?這就跟將瀕死體驗者所見到的死後世界,解釋成全都是因為缺乏氧氣以及腦內物質引起幻覺一樣,既沒有夢想也沒有希望的理論。
兩手用力絞住細白的頸子,我的脖子則是像鳥一樣的零碎地扭動著的。她拚命地揮動雙手,想要逃離生命被終結的痛苦,那手勁觸及太陽眼鏡、將它給彈飛了出去。
受到當時狀況的刺|激,我的內心也高漲。如果有任何人出現,我有自信可以演出最佳貓頭鷹男。因此,我始終沒有退出該地的想法。
她正對著傳說唾沫。她看透我只是個人類,那隻眼睛就是這樣說著——反正只不過是在搞笑吧。
所以,應該就讓幻想繼續是幻想、讓傳說繼續是傳說。就讓「紅斗篷」為了擄走小孩繼續躲在電線桿後面或學校的廁所裡,讓整形失敗戴著口罩遮醜的「咧嘴的女人」繼續追逐著孩子們,讓只有上半身的姿態的「半身鬼」,繼續從學校的窗戶寂寞地望著校園。
他們會口耳相傳。來自異世界的,貓頭鷹化身的傳說。
是啊,我已經被殺人的快|感給附身了啊。
撐著紅傘的女孩見了我,表情一瞬間像是要哭出來似的扭曲(不可思議的是,我明明戴著太陽眼鏡,居然還清楚的看見女孩的臉)。她知道褐色的外套、太陽眼鏡與白色手套代表著什麼意思吧。
這個事件過後,以往從未感受到的另外一種強烈的慾望,以快得令人害怕的度在我的心中誕生、成長。
在聽到的那一瞬間,我感覺胸口燃燒似的熱了起來。
曾經體驗過一次的人,是忘不了那種感覺的吧。那個人生存過的歲月、未來應該活下去的時間,都在自己手中枯萎——這麼感覺的時候的心情,實在難以言喻。而與此同時堆滿心中的天下無敵感,一定是不論嗑什麼藥都得不到的吧。那樣的感覺,才符合非人者貓頭鷹男啊。
一直到輸給這個誘惑,並沒有經過太久的時間。我身上披著的人皮,就只不過是薄薄的一層膜罷了,肯定是這樣的。
「呼——、呼——、呼——」
你也知道的吧?傳說的天敵和圖書既不是常識也非科學,而是揶揄。只要諷刺的一笑,紅斗篷、咧嘴的女人、半身鬼全都會被丟進現實世界的巨大攪拌機中,給攪個粉粉碎碎。當然我的貓頭鷹男,也不例外。
(誰都無所謂,趕快出現吧。)
才剛聽到不知哪兒傳來的鳥拍翅膀的聲音,接著又聽見貓頭鷹的叫聲。不是從遠處,而是在耳邊。
「呼呼呼呼呼呼」
不管是多麼有魅力的都市傳說,一旦經過主流的傳媒處理過,便失去了原有的神祕性。他們總是會搬出心理學還是民俗學,將傳說給分解、漂白了。就像是將「紅斗篷」說成是對都市化不安的表現、將「咧嘴的女人」說成是思春期青少年對性的畏懼的象徵等等。同樣的,他們也對貓頭鷹男用「對於大自然遭到破壞所產生的愧疚的表現」一句話來處理了。偏偏就是這麼沒有創意的注解。我不由得在電視機前笑了出來。
一聽到女孩的聲音,我感覺好像就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就這樣逃走算了,不要再呼叫了比較好吧……這樣的想法在我心中閃過。但是貓頭鷹男的規矩,我也不能就這樣把它給破壞了。我只能繼續呼叫。
透過太陽眼鏡看著女孩的眼睛,我終於明白。
「真的有貓頭鷹男……他真的殺人了。」
在公園裡沉浸於玩耍的孩子們,注意到天色在不知不覺中變暗了,便會開始焦急了吧。
(她是想怎樣?用老鼠的叫聲回應貓頭鷹男的呼叫,應該當場就會被殺死的啊!)
網路上的業餘偵探們一致的意見是:知道貓頭鷹男傳聞的變態者角色裝扮成貓頭鷹男去襲擊少女。
透過網路的搜尋,比起半調子的文化人,所搜尋到的東西多很多。不但上了深夜的電視節目,在兒童雜誌的彩頁還被畫出了想像圖。就都市傳說而言,可說已經有充足的成長。在這個地方收手,應該是最佳的結束方式吧。
這麼做可以說是最安全的方法。但是,為了要提升貓頭鷹男的名氣,在人煙稀少的鄉下地方可就沒有太大的意義。在到處都是人的都會地區,完全不讓人發見蹤跡也是相當和-圖-書困難的。
「那個人,會不會就是貓頭鷹男?」
你問,這樣的事情做得到嗎?
之後,整個日本都因貓頭鷹男而警戒起來。
你想一想,那可是逢魔時的雨中神社啊。頭頂麋集著沉重的烏雲,飄蕩的雨水讓陳舊的皮衣泛著光芒。周圍的樹木隨風搖擺,發出驚慌失措般的聲音。你不覺得那正是異世界的住民現身的最佳舞臺嗎?
我體內的人類,對她冷冷的一笑以投降似的聲音這樣回答。將這些話說出口,就代表著幻想的終結。在那一瞬間,貓頭鷹男就會死去。
實際上不就是做到了?
附近農家的老婦人,目擊了事件發生之前有個穿著褐色外套、戴太陽眼鏡的男子在神社的前面走動。正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貓頭鷹男的傳說,這項證詞可說就是為傳說鍍上了一層金。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因為我對被害者沒有任何的怨恨,甚至之前從未碰過面。除了她脖子上的勒痕,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東西。而且,那個地方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淵源或因緣,只不過剛好路過而已。就算警察再怎麼優秀,也沒辦法追到我這裡的吧?
在半夜玩樂的年輕人們,看見單獨走在狹窄巷弄裡的男人,害怕得不敢前進。
你或許會驚訝,怎麼我的足跡還拓展到那樣的鄉下地方。不過貓頭鷹男就是神出鬼沒的,所以必須時不時的出沒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總之,我就是有即使不工作還是有得吃的寬裕(不過也不是說一直都可以這樣),即使一直都不在家,也沒有會覺得奇怪的家人存在。所以,我便盡可能的到地方上公演。
愣住的人反而是我。
雖然已經經過好久一段時間了,但是那天發生的事情,不管是多麼細微的部分我都還記得。
當然,絕對不能讓警察逮到。我自己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因為貓頭鷹男一剝掉外皮,就只是個有雙親也有戶籍的極為普通的人物,我可不想讓這個事實暴露。
聽到我這個願望的,是神還是魔?
「貓頭鷹男就要來了。得趕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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