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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鷹男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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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上逝者 2

戀上逝者

2

我掏出錢包裡所有的錢買下了這本書。考慮到我那個時候的零用錢,這本書其實並不便宜,但我卻覺得是非買不可的。
看卷頭的這張照片……就是他,這就是朔田公彥先生。
但是,思念著一個人,用道理還是無法解釋的。我雖然那麼想過,但是我的心情還是不曾動搖過,反而是隨著日子的流逝越發的激烈。
呵呵呵,久美子小姐,你的表情好像是想要說什麼似的。
你不覺得他的臉龐就像是女孩的一樣?沒有注視著鏡頭的眼睛,非常的漂亮。這是在他去世半年前所拍的照片,簡直就像是電影明星的劇照一般。他所穿的衣服和髮型有點兒披頭四的味道,就是那個時代啊。他去世的時候,剛好就是披頭四在日本很紅的時候。
我一次也沒見過朔田公彥先生本人,也沒聽過他的聲音。就只不過是看過卷頭的照片,以及書中的幾張印刷欠佳的照片而已。其他的也就只有他的文字……僅是這樣就能夠愛上一個人嗎?自己對公彥先生的感情,和對著電視裡的南方合唱團歡呼的朋友們,有哪裡不同?
先讓你看看我的寶物。說它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一點都不為過喔。你認為是什麼呢?
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買這本書的那天,我卻記得很清和-圖-書楚。
猛然發覺,我已經對這個人——對朔田公彥先生著迷了。僅是片刻將這本書下,都讓我感覺痛苦呢。
是關於我的戀情喲。
被撤下來的書都堆在小推車上,只是偶然走過推車旁邊的我,眼光停留在封面上的水仙畫。我被畫中的美所吸引,就拿起來瞧一瞧。
我匆匆忙忙的回家,在自己的房裡一口氣把它讀完。我很難形容,不過在翻開每一頁的時候,心口都撲通撲通的……好像自己的心臟跳動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一般。
的確,這本書裡面既沒有提到生存的嚴肅,也沒有追求藝術的真摯。只是在日常生活的記述當中,隨意夾雜一些自己對美的感受的描述而已。而且,還長篇大論的寫著,不管多麼美麗的東西,終究還是逃離不了腐朽的命運,所以死才是美麗的根源,等等幼稚的理論。
像久美子這樣的成人看了這本書,可能會認為文字太膚淺了吧。
我知道啊。你是想要說,那是渴望談戀愛的女孩的白日夢,是吧?將自己理想的男性寄託在死去的公彥先生身上,一個人沉浸在其中罷了——你會想這麼說也是極其自然的,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本書變成了我的聖經。而且,書中出現的所有事物,我都想要了解。我相信,www.hetubook.com.com這是為了獲得他的歡心,所必須擁有的資格。
……久等了。看,這個看起來很堅固的公事包。聽說它的構造是,就算放到火裡,裡頭的東西也不會被燒掉握。一直都放在裡面,如果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就可以馬上帶著走。我現在要把鎖打開了喔。
沒關係的。你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這本書一點都不有名啊。但是對我來說,這是比任何東西都還要來得重要的書。
按照順序,從昭和幾年在哪裡出生……像是寫履歷表一樣的開始嗎?不過,現在我已經沒什麼小時候的記憶,對久美子小姐的工作有沒有幫助,我可不知道喔。
要從哪裡開始說起好呢?
看看這本書的卷頭,公彥先生的畫就是這樣的感覺。因為是黑白印刷所以可能不是那麼容易看得出來,但是你不覺得他的素描很棒嗎?這個跳橡皮圈的小女孩,表情畫得非常逼真。從畫中可以感受到,小女孩十幾年後即將到來的成熟預兆,都已經蘊藏在手足裡。
公彥先生喜歡的尤特里羅的畫集,我也買了相同的東西,也讀了經常在書中出現名字的赫曼赫塞的小說。還聽香頌的唱片,以及奧黛莉.赫本的攝影集……這因為太貴了買不起,所以好像在書店站著看了好幾次。
www.hetubook.com.com見這本書之後,我的生活有很大的轉變。女人不是生而為女人,而是要努力成為女人……曾經有人這麼說過,的確就是這樣。我就是因為愛上公彥先生,所以有許多的東西都在同時覺醒了。這話說起來有一點不好意思,不過,遇見這本書之後,我的青春才真正開始喔。
呵呵呵,抱歉。箱子打開,裡面還有個箱子。就像是俄羅斯娃娃吧?接著是加有一層墊子的紙袋。把這個打開……接著是木箱。重要的東西,就在箱子裡面。
久美子小姐想要問的應該是更有趣一點的事情吧?不這樣的話,大老遠來到這麼偏僻的深山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了呀。所以,我就說些特別的。
所以,我日日都讀這本書。看了卷頭的照片無數次,每次總是長長的嘆息。每天所寫的日記,也變成了是寫給公彥先生的信。
看到卷頭的照片時,我感覺背脊就好像有電流通過一樣。我心想,世上真的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嗎?而且,才二十歲這麼年輕便自殺……用語言表達出來是很陳腐的,不過,我就是在三秒鐘之內,心便被這個人給抓住了。
看,就是這個。
當時剛好是川端康成先生獲得諾貝爾獎的時候,那天書店老闆正氣喘吁吁的改變書櫃的陳列。為了要擺上更多川端先生的書和_圖_書,所以將不好賣的書都從櫃子上撤下來。這本書就是其中的一本。
改變我的人生的、唯一一次的激|情熱戀。那麼樣的思念著一個人,之前沒有、之後也不再有。
我念那個學校,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有很好的朋友,也加入合唱團、很認真的參與練習……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就只是隨波逐流罷了。不論什麼事情,都是因為大家都這麼做,我也就這麼做,感覺上就是這樣。
拿到這本書,是我在中學三年級的時候。不過那時候的我是怎樣的一個情形,現在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久美子小姐可以理解的吧?睡覺的時候、醒著的時候都只想著他的事情。身體總是發熱的,一想起他的面容,胸口就苦悶得想要哭出來。
對那時候的我來說,這本書裡面的每一字句,都像是砂金一樣的閃爍著光芒。這本書裡的文字,就像是美麗的音樂一樣滲透我的心。
如果公彥先生還活著的話,一定會成為有名的畫家。他的家人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出版了這本書,要讓更多的人知道公彥先生的才華。
這本書的作者是朔田公彥先生,是一位學畫的學生。這本書出版的前兩年,在二十歲的時候自殺身亡了。在深山中厚厚的積雪裡hetubook.com.com,吃安眠藥並割斷頸動脈自殺。這本書就是將他十七歲到死之前的日記整理而成的。
久美子小姐,現在你應該了解了吧?是啊,我之所以想要畫畫,就是認為這樣可以更親近公彥先生。希望可以跟喜歡的人同化的心情……就是因為這樣的心情越來越強烈,所以才開始畫畫的。
那個時候我自己會想要做的事情,頂多就是閱讀而已。比起看電視或看電影都還要來得喜歡。每天放學回家,一定會順路到家附近的書店。那是一家就只有戴著厚厚眼鏡的老闆和他的太太共同經營的小小的書店,但是我非常喜歡。店裡還擺放有外國的畫冊,雖然只有少數一點點。
我戀愛了。沒有錯,就是戀愛。
我念的學校是從小學到大學一貫的私立學校,就是俗稱的貴族小姐學校。因為是教會學校,所以有禮拜的時間,制服是西裝領帶,上下學都規定要戴胭脂色的圓帽。班上的同學也都是來自家境很好的人家。
如果是在成人之後才看這本書,或許我也不會有任何的感動。但是,年輕是很神祕的。成人所無法理解的心的動向,卻極其理所當然的活動著。相同的天空的顏色和雨的聲音,年輕時和成人之後的感受方式一定是不一樣的。
《美與死同在——一位習畫學生的徬徨靈魂》……這本書就是我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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