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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鷹男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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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上逝者 4

戀上逝者

4

不過,不管是去掃墓還是去公彥先生家,不告訴她便一個人前去,的確總是感覺不妥。我們彼此之間並沒有明確的約定,但就是有這樣的默契。
我一方面覺得她真是個可怕的人啊,另一方面又湧現了類似尊敬的感覺,真是奇怪啊。與其說是尊敬,不如說是敬佩吧。
我苦惱許久,終於還是決定,這次就自己一個人去。因為這是我和公彥先生的共同合作的作品受到讚賞,我只想兩人一起慶祝的想法更加強烈。不過,這也成為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的導火線。
「非常謝謝您來掃墓,我是朔田公彥的母親。」
我想久美子小姐也是知道的,畫畫或者製作東西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心思的投入。對於對象可以有多執著,熱情也會隨之改變,這就是決定成果的因素。那時候的我,除了公彥先生之外並沒有心思投入的對象,所以正是最佳題材呢。
但是在那裡的,是一位帶著細緣眼鏡的白髮婦人。穿著深卡其色雨衣、撐著酒紅色的傘。和我相視時,臉上浮出淡淡的微笑,並深深的行禮。
我瞬間腦筋一片空白。慌慌張張的自我介紹,行了好幾次禮。
但是,的確有好長一段時間讓人很不好受。被別人討厭,就是那麼的傷氣力與體力的啊。
我當然沒有辦法接受。我想要的東西是很多,但是公彥先生的遺物我是不敢奢望的。
仔細想一想,我們的關係還真是奇妙。我和她之間是否有友情存在,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呢。
你是個卑鄙的人,利用人家的好意,卻只想自己獲得好處的可惡的人——收到這樣羅列著詛咒般文字的信,是在不久之後的事情。
我從信上似乎聽到了忍小姐的笑聲。她好像是在說,你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過得到了一個項墜就那麼得意,我可是連公彥先生的血脈都到手了喔。
不過,他的母親言談神色間顯得很沒有精神也是事實。我想,孩子自殺的父母,不論過了多少年,悲傷的心情一定是改變不了的。我感到一陣悲傷,從包包裡將刊載畫作的報紙取出,讓他的母親看。我想讓她知道,公彥先生雖然去世了,也賜予我開始畫畫的契機。
如果是男孩子的話,打算給他取名為幸生,就是在奧林匹克中大出風頭的跳遠選手的名字……字裡行間看起來非常高興的樣子。孩子出生之後,要讓他睡在公彥先生的娃娃床,讓他穿公彥先生小的時候穿過的衣服等等,用興奮的字眼寫著呢。但是關於她的丈夫的事情,卻一個字也沒提。這很奇怪的吧?
「那個孩子很愛漂亮,像這類的東西多得很。家裡還有許多,你就不需要客氣了。」
我知道這樣說是很失禮的,但我覺得忍小姐就是利用了身為女人的這個武器。從公彥先生的日記得知,他的哥哥似乎是個很內向的人,所以才無法拒絕強硬送上門的女人也說不定。
「啊!」
越是投入繪畫當中,便覺得與公彥先生更接近了。繼續像是寫信一樣的寫著日記,偶爾也去看他的家以及墳墓,不過還是在拿著畫筆的時候,感覺可以跟心中的公彥先生有更多的對話。現在回想起來,這段期間或許可以說是我和公彥先生的第二段蜜月期。
我一直在美術社持續練習素描,在第二學期開始沒多久,老師便建議我可以開始畫油畫了。雖然我全然沒有自信,但還和_圖_書是努力嘗試。
如果公彥先生的哥哥和忍小姐之間是因為相愛才走到結婚這個結果的話,通常應該在結婚的時點就該寄信過來的吧?對於忍小姐來說,公彥先生哥哥的想法一定不重要。而是因為他是和公彥先生血脈相連的人。
我很真心的寄上我的祝福。並寫著寶寶出生時,我會去看她。不管開端如何,總是造就了一個幸福的家庭,這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得到老師以及朋友的讚賞,都是令人高興的附加品。更何況還在東京都內的比賽得到獎……。老師將美術社全員的作品都送出去參加比賽,不過只有優秀作品的照片被登在報紙的東京都版內。而被選上的就是我的作品。
我將事情的原委老老實實的寫在信上寄給她。信中清楚的寫著和他的母親碰面、獲得項墜,都不是我所預期的。但是,她一點都不諒解我。原本以為可以成為好朋友的……最後只收到了寫滿這樣令人傷心的字句的回信,電話也不再打來了。
她在信中寫著,她就要生孩子了。
即使目睹了那樣的景象,我還是沒有停止和忍小姐來往。可能是因為她將公彥先生的家和墳墓的地點告訴我,對她還是心存感激的緣故吧。雖說是看到了不快的場面,但就因此而跟朋友斷交,在年輕的時候還是很難做到的呀。
後來,那是在札幌奧林匹克之後的事情。應該就是聯合赤軍佔據淺間山莊時候的同一時期吧?我記得當時社會正為這兩件事而沸沸揚揚的,對我而言則還發生了另一件令我震驚的事情。讀了那封信的時候心中所感受到的衝擊,就像是一顆鐵球擊中心臟那樣…和-圖-書…這樣的說法可是一點都不誇張的喔。
寄信人當然就是忍小姐。她從公彥先生母親那邊聽到關於我的事情。當然公彥先生的母親肯定是沒有任何惡意的。
我當然是非常高興。不過並不是因為畫畫的才能被認可,而是因為我和公彥先生合力完成的作品那般的受到讚揚。
這簡直就像是個晴天霹靂,讓人不敢置信。在沒有見面的這數年當中,她是如何接近公彥先生的哥哥的、甚至還結了婚,我無法想像。但是讀了信之後,不知不覺便可以想像出來了。
「畫得可真像啊。那孩子好像就在畫裡面一樣。」
我想,她變成了極端的「公彥先生收藏家」了。或許還夾雜著對我示威的心態也說不定,但是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的人可是不多見的吧?
終於,從高中部畢業的時間到來,我考上了S美術大學。幾乎所有的朋友都直接升上學校的大學部,但是我想要畫畫的志願是更加強烈的。而家人之所以沒有反對,應該還是因為我有得獎的緣故吧。
畫了公彥先生的肖像畫之後,我便對繪畫越來越投入。老師和朋友們都對我相當期待,我自己也從繪畫當中感受到十分的樂趣。並且努力維持一天畫十張素描。
因為那時房間裡還燃燒著暖爐,所以應該是在二月的時候吧?母親送了一封信到我房間,看了寄信人的名字,我還是沒有立刻就悟出寄信人是誰。你猜是誰寄來的?
所以我想到了……那就畫公彥先生吧。
之後,忍小姐寫了幾封信、也打了幾次電話給我。因為我們雙方住得遠,很難得碰面,但是只要她來邀約,我也無法拒絕,我們還曾經一起到有樂町去看電影呢。
我第一次自己一人造訪公彥先生的墳https://www.hetubook.com.com墓。奉上鮮花和線香,在心中默默的向他報告我的畫得獎……就在我想要從包包裡面拿出登載畫作的報紙的時候。忽然間感覺到有人靠近的氣息,我回頭看,原以為肯定是忍小姐來了。
我希望公彥先生也能看看那幅畫,但是這畢竟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想,至少就帶著刊載著作品的報紙,去為公彥先生掃墓。
對了,接下來應該要說一說跟久美子小姐的工作有關的話題。
當然我並沒有見過公彥先生本人,手邊最完整的照片就是日記卷頭的黑白照片。不過男性的臉,在做石膏素描時已經看了很多。在腦中將兩者合而為一,或許便可以畫出接近本人模樣的公彥先生也說不定?我對這樣的想法很熱衷。
「這位小姐,真的是感謝你……這是公彥的東西,你可以收下嗎?」
那幅畫完成,剛好是在一年級結束的時候。當我在畫上簽下名字時,真的是非常滿足。可以親身感受到繪畫是非常有趣的,我是別無所求的了。
和公彥先生很相似的母親的眼睛,撲簌簌掉下眼淚,我也跟著開始哭泣。
過沒多久,公彥先生的母親邊用手帕擦拭著眼淚,從手提袋裡面取出一個小布袋。裡面有個項墜,她把它放在我的手掌上。那是細鎖鍊上連著銀的水滴模樣的漂亮項墜。
但是——吊你胃口。真是抱歉。忍小姐的想法似乎還不僅止於此。當然我是一點都沒有發覺,繼續過我的學生生活。
不過啊,那個時候,老實說我感覺是鬆了一口氣。果然我心裡面還是認為,還是不要再繼續跟她同行。
我們的關係出現裂痕,是在第二年的春天。
我遲疑著是否要讓忍小姐知道這件事。自從初次掃墓之後,我們還一起去過幾次——她擁和圖書抱墓碑就只有在第一次的時候——但是,我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讓忍小姐知道。因為我覺得她一定不會高興的。
原本公彥先生就已經是不在人世的人。在我的心中有屬於我的公彥先生、在忍小姐心中也有只屬於她的公彥先生。在自己的世界思念屬於自己的公彥先生,這樣是最好的。
我聲稱他是親戚的一位哥哥,開始在學校畫公彥先生的肖像畫。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真的是畫得很愉快。放假的時候也到學校,可以一整天都窩在畫室裡。
公彥先生確實是已經去世了,但是卻為活著的我創造了畫畫的契璣。而且我所畫的東西還受到他人的稱讚。這是否也可以說是公彥先生的心仍繼續生存著呢?
對,就是忍小姐。真的是隔了好久又收到她的來信。但是她的名字……不再是三崎忍,而成了朔田忍。公彥先生有個大她三歲的哥哥,忍小姐就是和他結婚了呢。
之後,兩人在雨中慢慢的說話。他的母親非常的溫柔和藹,所以我也就不再那麼的緊張。
雖然老師說題材不限,但是風景畫對我來說負擔太沉重了。戶外的景色,不是到處都充滿了微妙的顏色?按照眼睛所看到的真實的來畫的話,不曉得要幾年才能完成。
那天,確實是下著小雨。是前幾天就一直持續下的雨。差不多是在早上九點的時候。我之所以在那個時間去,還是因為對忍小姐感到歉疚之故。就算她突然來到寺廟,在那個時間是絕對碰不到面的。因為忍小姐是住在較遠的橫濱。
我想再拒絕下去更顯得失禮,最後還是接受了。那當然是變成了我這一輩子最珍貴的寶物……但是,那時候我完全忘了忍小姐和公彥先生母親通信的事情。
他的母親張大了眼睛看著報紙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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