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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我在裝腔作勢，不過你剛剛請我抽菸，也算是對我有恩……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段時間要不要陪我散散步？我會照時間付錢給你的。」

「那，不如這樣。」

例如說，一向是飄逸長髮的她，突然之間剪短得像個少年，一個敏銳的丈夫，一定知道這就是妻子內心產生某種變化的證據。可是，自己卻忽略了這些。當初不以為意地想，應該只是想換換心情吧！他一直以為，所有的夫婦應該都是這個樣子。

「誰教我一直得看人臉色過日子呢？這點變化我看得出來的啦！」

昨晚京子的臉，浮現腦中。

女人打開她布提袋的拉鍊，讓山中看到一點點白色塑膠瓶。

「差不多了。」

穿過JR的高架下，走向十字路口的途中，女人這麼問著。

「真的嗎？」

「國中畢業的時候，曾經和朋友一起來玩，從那之後就再也沒來過……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女人抬頭看山中，一邊笑著。挽著手臂讓兩人體溫相通，這張臉看來竟也有幾分可愛，實在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喜歡我這一型的嗎？」

「該怎麼辦呢……」

停在路口的紅燈前時，兩位看起來氣質優雅的婦人朝著他說。

山中想了想，這麼對女人提議。

他心裡知道，如果硬要說這都是為了保護和京子兩個人的生活，不過是一種藉口。只要當初付出一些努力，一定可以更注意到京子的變化。

「沒關係的啦！我有帶沒味道的肥皂，所以絕對不會被你太太發現的。」

女人的胸還是一樣抵在山中的手臂上。

「沒問題的和*圖*書，大叔，你一定可以重新再來的。只要慢慢找，一定會找到下一個工作的。」

女人的話實在唐突，讓山中歪著頭想不出道理。

「不好意思，今天還是算了。」

「偶爾一次？」

這句話讓山中覺得很不可思議。女人臉上掛著孩子般的笑臉，卻用譏諷般的語氣回答。

如此天真的理由，讓山中覺得相當有趣。要是世界上的事，都能這麼簡單解決就好了。

但這都是犧牲了家庭換來的結果。連續好幾天的加班、假日上班，偶爾的假日他都會一覺睡到下午，經常是一整天沒和京子好好說幾句話，就這麼度過。雖然是沒有孩子的夫婦，卻幾乎沒有一起看電影、在外用餐的機會。

「也沒有……對了，好久沒去不忍池了，過去看看吧！」

因為座位接近，彼此經常有機會說話，久而久之就對對方產生了特殊的感覺。畢業前夕，他下定決心要向對方表明自己的感覺，那女孩成為他一生中最初的戀人。不過，他們後來因為上不同的高中，作息時間和生活的世界都不再一致，戀情在夏天來臨前便告終了。

「大叔，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你說呢？」

聽到他的建議，女人臉上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女人輕輕一笑，再次勾起山中的手臂。自己竟然因為再次接觸到這溫暖而感到高興，山中心裡有些奇妙的感慨。

「怎麼樣？一萬五還是太貴？」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需要用錢？」

女人把山中的手臂抱在胸前開始走。山中的手肘不斷抵到她豐|滿的乳|房，步行起來有點困難，再加m•hｅtuｂoｏｋ.ｃoｍ.ｃom上腰部還是跟剛才一樣隱隱作痛。可能是走進十一月寒風中的關係，疼痛好像又更嚴重了。

「有什麼關係呢？偶爾一次嘛！」

「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只是……一個人有點膩了。」

「這世界上哪有人沒有一、兩個苦衷的呢？」

女人若無其事地說。

山中和那女人開始在上野街上散步。

看著眼前寬闊的大池子，山中忍不住輕聲說。

往京成線上野車站方向走去的路上，女人臉上滿是笑容地這麼說，就好像有人問路是件很幸運的事一樣。

嚴格來說，還沒有被解雇。公司方面自己還沒有任何交代，今天應該被認為是無故缺席吧！

「嗯，以前是個上班族吧！」

「真厲害，你好像個偵探。」

「這裡一點都沒變啊！」

「你……該不會是因為我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才來跟我說話的吧？」

「不過，飯店的錢是大叔你付喔！沒關係啦，現在這個時段五千以下就搞定了。」

道具還真多啊……山中心想著。

「只不過有人問路，你憑什麼這麼說呢？」

「大叔，你現在不太好受吧！」

「這裡有這麼多人，但是剛剛那些大嬸偏偏選了大叔你，你覺得這是為什麼呢？一定是因為大叔看起來是個很親切的人啊！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是別人根本不想跟他們問路的。」

公司這幾年來，已經有好幾個人被「處理」掉了，所幸自己並不是對象之一。畢竟他成功簽約的案子不少，風評也不錯。

不過，看著這一片水面上擠滿褐色蓮葉的池子，大致上的感覺並沒有變。其實自己最和圖書後一次來到這裡，應該是春天時節。

她是什麼時候，學會用這種冰冷肅殺的眼光看人呢？看著京子的臉，山中想著。

「我已經……不覺得我們可以重新再來了。」

「大叔你一定沒什麼經驗吧？看起來一本正經的，你一定只有你太太一個女人吧！」

「您知道文化會館在哪裡嗎？聽說出了車站馬上就可以看到。」

山中告訴她們一條最容易懂的路。婦人們低頭道謝了好幾次，等到燈號一變，便穿過路口往山中指點的方向走去。

「不，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總覺得，現在沒那個心情。」

走出咖啡廳還不到一分鐘，女人便開了口。

京子和情人見面的日子，是不是也一樣費心準備呢？不過女人多半會化妝，所以對肥皂的味道應該不會太注意吧？但是，除此之外一定留下了很多應該銷毀的痕跡吧！

本來應該暗自說在心裡的話，竟然說出聲來。那女人可能是覺得只差臨門一腳，手挽上了山中的臂膀。

當然，那時連手都不敢牽。雖然走在一起，兩人之間也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兩個人都只盯著自己的腳尖；對話進行得也不太順利，話題很難維持下去。即使如此，那一天山中還是感覺相當幸福。或許是至此之前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山中不經意地望向不忍池。那一瞬間，枯槁的蓮葉齊聲沙沙作響，北風正飛掠水面而過。

他的腦中突然浮出和別的男人纏綿的京子。雖然是從沒親眼目睹的光景，卻真實到惹得自己一陣惱怒。

「順著電影院前的斜坡往上走，就在左手邊。」

「有人問你路耶www.hetubook.com.com！」

女人穿過派出所前的馬路，進入色|情|電|影院旁的小路。這條路的氣氛感覺有些詭異，但是穿過之後，就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般，到達不忍池畔。

他並不是捨不得花錢。如果要把皮夾裡的錢全部給出去，他也覺得無所謂。

女人的口氣聽來像在鬧彆扭。也沒錯，這世界上處處都是苦衷。

「嗯，當然。」

那目光就像看到了討厭的動物。那眼睛清楚地表現出，至少從前她灌注在自己身上的愛情，已經連一丁點都不留了。

如果從JR的公園口出去，文化會館就在馬路的對面，一眼就看得到。一定是走錯出口，從不忍口出來了吧！

「OK，那，走這邊。」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如果大叔想這麼做的話，我無所謂啊！反正不管我們一起去旅館還是去咖啡廳，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從事這種行業的人，似乎有著令人驚訝的眼力。說來也是，一個人做這種買賣，要是不能馬上判斷對方是不是危險人物，在現在這個年頭可是攸關性命的問題。

「以前……現在被解雇了嗎？」

山中的話讓她臉上浮現起大受打擊的表情，女人鬆開了挽著他的手。以為她要再去找下一個客人了，沒想到她卻站在路上不動，一臉不捨地偷偷望著這邊。

剛剛女人放開他的手時，好像突然感到一股涼意，所以他一時覺得異常寂寞，才提出那不尋常的邀請。對於自己的軟弱，他只覺得無比厭惡。

「不好意思……」

一開始她開價兩萬，但是看到山中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趁著他還沒開口，價碼就從一萬八千https://m.hetubook.com.com、一萬五千，一路下降。會這樣做生意，想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年紀和外貌並不討好。

當時的朋友，其實是一個同班的女孩。

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呢？要是她能幸福地過日子，那就好了，別像自己一樣失敗……

京子一滴淚也沒有掉，直視著發怔的丈夫，坦白了她和健身房認識的年輕男人的關係，還說今後想和那個男人一起過下去……

「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像我這種女人黏著喔！不是我誇張啦，走在街上大家通常會用異樣眼光看我，而你竟然可以彌補這個負分，可見得大叔看起來真的是個好人。像你這麼好的人，一定不會找不到工作的。」

「啊，真是好久沒來了。」

待會兒並沒有任何計畫。原本只是想搭往北去的火車，才特地到上野來，不過到晚上之前打發打發時間，再搭臥舖車去也不壞。

嚴格來說，並不全然是沒有改變。遠方多了幾棟以前沒看過的建築物，池畔長凳的形狀，也和印象中的不同了。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或者正相反，她故意什麼也不掩飾，想大膽地嘗試遲鈍的自己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京子的確很可能會這麼做，而自己終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對我來說，只要可以賺錢，做什麼都無所謂。你會付我錢吧？一萬五千。」

「這麼久沒來了啊？」

女人突然這麼說。

「看著不忍池的時候，大叔的表情很高興，可是現在看起來卻有點難過。」

「有想去的地方嗎？」

第一次和那女孩出遊，就是到上野來。

沒辦法，人是會變的。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