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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如今回憶起來，當然感到不是味道。他志願出任遠征軍統帥，動機也在於此，他認為暫時離開長安較好。

他常說這句話。比起兩個哥哥，他長得非常醜陋，幼年時連母親都不願意抱他。

晉陽的十七歲不良少年，根本不知道劉武周的實力。兩年多前，當時尚是太原留守的李淵，就對北方劉武周不敢輕忽，並且與他打過局部戰爭。不過他當時認為劉武周只是以北方馬邑為基地的武裝游擊集團，實力尚不足為懼。

右僕射裴寂甚不服氣，於是志願為統帥。裴寂就是將晉陽宮宮女介紹給李淵，因而使得李淵不得不起而造反的那個人。

「敵軍迫近，因此，我準備選拔精銳，出城迎戰。我把老弱婦孺留下來，望卿妥善保護他們。」

劉德威噙著眼淚回答。

在長安的高祖，當然為此怒不可遏。

「賊勢愈來愈猖獗，實在難以討伐。於今之計，只有暫時放棄大河（黃河）之東，集中力量固守關西吧！」

他做事莽撞冒失沒有責任感，原因完全在此。由於連生母都不願意抱他，因此餵以奶水並且給予諸多照顧的是乳母陳善意。

此際，高祖次子秦王李世民往前踏出一步道。

「我是差一點被丟棄的。就當我在那個時候已經死去，現在胡作非為有什麼關係呢！？」

（此地遲早會被攻陷……）

高祖因開創王業之地晉陽淪陷，而顯得有些失常。

「我們讓男人也參加吧。我來率領其中的一隊！」

皇太子李建成不在場。

宇文歆之外，另一個輔佐人是竇誕。這個人是高祖的女婿，同時也是竇皇后的侄兒。懼內到家的李淵，哪敢處斬他呢？

竇誕不但未勸諫元吉行止要端正，反而如此慫恿他。

裴寂對謀略確實有一套，但實戰方面則完全不行。他企圖奪回介州，卻遭到宋金剛的阻擋。裴寂佈陣於一個叫度索原的地方，宋金剛卻堵住溪谷水流，使溪水無法流到該和-圖-書處。由於將兵無水可喝，為了尋求水源，裴寂不得已移動部隊，結果為宋金剛軍所乘，遭到襲擊，全軍潰敗。

「啟稟皇上——」

在不分晝夜朝晉州逃竄的路上，裴寂多次在馬背上呢喃這句話。

「都是齊王不好。兩名輔佐人對他是發生不了作用的。」

劉武周軍隊逼近唐之根據地晉陽。

在晉陽，他和輔佐人竇誕非常意氣投合。由於另一名輔佐人相當嘮叨，因此，元吉對他敬而遠之。竇誕是皇帝李淵的女兒——也就是元吉之姐——襄陽公主的丈夫，李淵的妻子竇皇后是他的姑姑。此人身份為皇帝女婿，同時又是皇后侄兒，當然什麼人都不怕。

「為何不可？」

李淵由太原向長安出發時，也因背後有劉武周，所以未敢舉全軍遠征。他因而以末子李元吉為并州總管，固守晉陽。

李淵成為皇帝後，李元吉被立為齊王。在晉陽輔佐李元吉的，是內監竇誕和右衛將軍宇文歆。李元吉還年輕，才十七歲，做事莽撞冒失，而且沒有責任感。

好色的高祖擁有為數眾多的子女，其中元吉為正妻竇氏所生的子，因而格外受到高祖疼愛。

三月甲申，李元吉奉命復職。

結果，沒有一個人表示要回去。張達於是向劉武周投降，並且充當嚮導，把他的軍隊帶到榆次。唐的榆次城一下子就被攻陷。

這個時期的皇帝都是如此自封的，唯獨劉武周的情形有些特殊。他於隋大業十三年（公元六一七年）成為太守，確實是出於自封。後來，他襲擊汾陽宮，將奪來的宮女們呈獻給突厥的始畢可汗，突厥因而立他為定楊可汗。突厥的可汗就是皇帝，劉武周遂以皇帝自稱，並且定年號為天興。

并州總管齊王李元吉召來幕僚劉德威道：

——劉文靜才略確實超人一等，但為人粗暴陰險。現今天下未平，有可能成為將來禍患的人，必須趁早處理才行！

李世民道：ｗwｗ.ｈe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ｍ「河東係富庶之地，物產豐富，為國家財政的重要泉源，千萬不可輕言丟棄。恭請皇上授予兒臣三萬精兵，兒臣定將討伐劉武周，並且收復河東之地。」

「《史記》中有孫子在吳王面前將一百八十名宮女分為兩隊，舉行仿真作戰的記載。我們也來玩玩，如何？」李元吉提議。

自幼吃乳母奶水的嬰兒，長大後卻把乳母活活打死！李元吉的暴行可不只這一樁。

「是的，遵命！」

李元吉復職的隔月，劉武周在黃蛇嶺召集包括突厥兵在內的軍隊。這批軍隊總數約五千騎。

他的臉皮竟已厚到這個程度。

「你好像頗為自信嘛！」

「誰沒有認真打鬥，我就將他處斬！」

李淵帶著怒意質問。

因宇文歆等人的報告而知道這些事情的長安皇帝李淵，一度解除李元吉的職務。這是武德二年（公元六一九年）二月的事。李元吉立刻請來并州地方有力人士，懇求道：

「這都是劉文靜的鬼魂在作祟……」

乳母陳善意啼啼哭哭地苦勸不可如此胡來。正喝酒喝得爛醉的李元吉一時怒上心頭，咆哮道：

「好，就加派關中之兵給你吧！」高祖道。

於是他們召集在晉陽宮殿工作的數百名男女傭人，發給他們真刀實槍。

高祖李淵最後遂聽了他的話。

宋金剛攻陷澮州，裴寂連連敗走。南方夏縣有一個叫呂崇茂的人自稱魏王造反，劉武周隨即與之呼應。裴寂連這等小謀反集團都打不過。此外也有一個叫王行本的人，也與劉武周勾結。

「我們要玩就轟轟烈烈地玩。還怕有人會干涉嗎？」

兩個月前李元吉之所以被解職，原因出在一紙由晉陽送至長安的報告書，書寫的人是宇文歆和另外一些人，而張達就是其中的一個。

李世民默然，只用力點了一下頭。

他已不是兩年前的劉武周。

「元吉還年幼，這是輔佐人的責任！」他道。

「要ｈｅtｕboｏｋ•ｃoｍ.cｏｍ玩就玩真的，光是比劃沒有意思。」

劉武周曾經以太僕（三公九卿之一，掌管天子之車馬及國內馬政）楊義臣的幕僚身份，從軍遼東，因功而被補為建節校尉。因此就出身而論，並非盜匪。然而他的作風卻比盜賊出身的竇建德還惡劣。

逼使李淵造反的，是裴寂和當時為晉陽縣令的劉文靜兩人，他們可以說是唐王朝建國的兩大元勳。但相較於裴寂於建國後甚受重用，劉文靜卻只被任命為民部尚書，地位在裴寂之下。劉文靜對此極為不滿。

「這個女人以為曾經授我奶水就對我恩重如山！把她拖出去打死吧！」

「朝廷多次接到來自晉陽的報告。請恕臣直言，齊王年少頗多驕逸之處，這一點相信皇上也有所聞。宇文歆曾多次進諫，同時以書面向朝廷多次報告。反觀竇誕的情形如何呢？他不但從未有過進諫之事，還處處庇護齊王。由於齊王行為不端，招致民怨，因而失守晉陽，這才是最大原因。對齊王進諫的宇文歆和未曾有過進諫之事的竇誕，這兩個人何者有罪？如果要斬一個人就應斬竇誕，不然就兩個人皆斬才對！尚請皇上聖斷！」

——我不要這個孩子。

「我會給巨額報酬，也負擔旅費。你們到長安去為我的復職事宜請願吧！」

在現在的山西省北部，當時有這麼一個危險的集團。

「這一帶猶如我的自家庭園。我每日打獵，所以對於地勢瞭如指掌。我是勝算在握的！」

「太原乃王業基地，」李世民道，「也就是國家之本。而河東係富庶之地，物產豐富，為國家財政的重要泉源，千萬不可輕言丟棄。恭請皇上授予兒臣三萬精兵，兒臣定將討伐劉武周，並且收復河東之地。」

李元吉到現在還持著當時的印象。事實上，劉武周在這兩年已實力大增。第一，突厥對劉武周的援助，後來與日俱增。第二，被竇建德攻滅的魏刀兒之頭號副手宋金剛https://www.hetubook.com.com，率領萬餘手下歸入劉武周翼下。宋金剛雖是野盜，卻是個軍事專家，其下更有尉遲敬德這員猛將。

帶著妻妾，在精銳部隊的守護下逃回長安——這是他的打算。他根本沒有與賊軍交戰之意。年紀輕輕的他，倒是妻妾成群。騙過劉德威，走出城門，他就棄其任地，朝著西方長安死命地趕路。

李綱以凜然態度如此諫言。高祖聽後默然退出。

「輔佐齊王的人有兩個。要斬就兩個都斬，這樣才公道！」

（他知道這一點，所以如此對我報復。好！你要如此，我也有我的辦法！）

張達率領百名部下出發，途中休息時，他對著全體部下道：

劉武周到達晉陽城外，是李元吉剛脫逃出去之後。由於精兵都被李元吉帶去保護他的妻妾，因此，城內只有老弱婦孺。這些人當然絲毫沒有戰意。晉陽一個名叫薛深的土豪，打開城門迎入劉武周軍隊。唐王朝發祥之地於是落入匪軍手裡。

「千萬不可如此！」

竇誕更出了這個餿主意。

此際，大聲制止的是禮部尚書李綱。

「兒臣本來決意死守晉陽，但宇文歆建議暫行逃走，俟日後圖謀再起，所以……」

兩雄難並立——結果，劉文靜遭到肅清。雖然李淵次子李世民對處死劉文靜之事表示反對，但裴寂堅決主張：

或許出於玩笑，母親曾說過這句話。這件事情元吉在長大後知道了。

也就是說，他宣佈不追究輔佐人的責任。

「我活在這個人間，等於是撿來的。我的人生本來就是多餘的，所以我要幹什麼？我絕不受任何人的拘束。」

「你有什麼計策嗎？」高祖問道。

「朕留數萬兵力於晉陽，並且儲存十年糧食，為的是要應對這麼一天！據說，逃走之事是宇文歆建議的，歆非處斬不可，把他帶來！」

元吉如此威嚇眾人後，開始模擬作戰。結果，因此送命的人有十來個和-圖-書，負傷的更不計其數。連擔任隊長的李元吉也受傷，這場模擬作戰的熾烈程度由此可見。

這才是他的看法。每日以行獵為樂的他，已為住民帶來許多禍害。如此下去，人民總有一天會奮起興兵與他為敵的。這一點，無惡不做的他自己最為清楚。

戰敗的消息接二連三傳來。

逃回來的元吉，發揮其演戲的天分，流著眼淚道：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遵命！望大王擊潰賊軍，奏捷歸來！」

高祖剛要說話，李綱卻搶白道：

劉武周於攻陷平陽後，迫近介州，使這個地方也陷落。前往救援的唐左武衛大將軍姜寶誼和太常卿李仲文，遭遇伏兵成為俘虜，後來好不容易脫逃，狼狽歸國。

等李元吉發現到這一點時，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元吉說……」

張達聽到命令，一時愣住。用一百名步兵向五千大軍挑戰，無異是以卵擊石，結果只有全軍覆沒一途。他起初以為是李元吉下錯了命令。

割據河東之北的劉武周也以皇帝自稱。

晉州以北諸城，悉數落入劉武周手中。姜寶誼又成為俘虜，再度企圖脫逃時卻未成功，為宋金剛所斬。

李元吉拍著胸脯道。以十七歲少年來說，他算是很會演戲的。

可以三天不吃飯，卻不能一天不打獵。——李元吉對打獵的瘋狂程度已至如斯。出外打獵時，他會毫不在乎地踐踏田園，夜間則到處闖入民宅，對住民的妻子或女兒施暴，因此，人民對他極為怨恨。

「我要知道敵人的兵力有多少，張達，你率領一百名步兵前去挑戰看看！」李元吉命令道。

「我們這些人到黃蛇嶺，結果一定是全員陣亡。我們想活命，只有一條路，就是歸順劉武周。我已決定歸順，你們當中不願意歸順的，可以現在就回去！」

「是一百名步兵嗎？」張達回問道。

高祖竟說出這樣洩氣話來。

翌日，高祖在群臣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