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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戒1:魔戒現身

作者:托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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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再會,羅瑞安

2-08 再會,羅瑞安

喔,羅瑞安!冬天已來,枯萎而無葉的歲月;
「乾糧,」他壓低聲音,露出厭惡的表情。同時,他悄悄捏下一角烤得脆脆的蛋糕,小心翼翼地試咬幾口。隨即,他的表情變了,並且狼吞虎嚥地把那塊蛋糕整個吃掉。

「這的確是啊!」他們回答道:「但我們稱呼它為蘭巴斯或是行路麵包,這滋補的效用比任何人類所製作的食物都要好,而且,味道也比乾糧好多了。」
金靂答:「一項也不要!在下能夠看見樹民之女皇,親耳聆聽她溫柔的話語就已足夠。」
他們為了未來要怎麼走爭論了很久,因為這趟旅程還必須要完成他們攜帶魔戒千里迢迢前來的目的,但眾人最後還是無法做出決定。很明顯的,大多數人都希望先去米那斯提力斯,至少暫時可以躲開魔王的緊追不捨。他們其實也願意跟隨隊長一起進入魔多的邪異土地上,但佛羅多沒有表示意見,而亞拉岡則還在內心掙扎著。
亞拉岡將船停了下來,看著天鵝船靠近。女皇唱完了歌,開始招呼眾人:「我們是來向你們道別的!」她說:「並且代表這塊土地歡送你們。」
「當你們沿著河水往下走的時候,」他說:「你們將會發現樹木越來越少,最後會來到一塊荒廢的區域。從那邊開始,大河會穿越高地上的多岩地形,直到經過很長的距離之後,來到燃岩高地,也就是我們稱作托爾布蘭達的高地。大河從該處繞過高地,在巨大的聲響和煙霧中落下拉洛斯瀑布,進入寧道夫區,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威頓。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沼澤地帶,大河變得十分平緩,分岔出許多支流來,樹沐河也在那裡分成許多支流,流入森林中。大河的這一邊就是洛汗國,在另一邊則是艾明莫爾光禿禿的山丘,從那邊往東走,就是死亡沼澤和無人地帶,一路直達葛哥洛斯盆地和魔多的黑暗大門。」
「至於我,」波羅莫說:「我回家的路還在前方,不能後退。」
「的確,我們在米那斯提力斯就曾經聽過法貢森林的威名,」波羅莫說:「但我一直認為那是褓姆所說的故事,那些用來騙小孩的故事。在洛汗國之北的疆域,因為距離太遠,容許各種怪異傳說橫行。在古代,我國的疆界直達法貢森林,但是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人親自拜訪過該處,自然也無法證明或是推翻該處的各種傳言。」
Sí man i yulma nin enquanatuva?
「不,」勒苟拉斯說:「你應該替我們每個人感嘆!以及為所有未來的人們感嘆。因為這就是天理,找到就代表著失去。但是,金靂,我認為你是受到祝福的,因為你的失去是出自於自己的選擇,而且你本來還可以選擇留在那裡。但你沒有放棄自己的伙伴,你的獎賞就是羅斯洛立安的記憶將永遠縈繞在你心頭,永遠不會稍有褪色或是消失。」
女皇站了起來,凱勒鵬領著眾人回到岸邊。現在,三角洲上照耀著黃色的太陽,水面反射著銀色的光芒,遠征隊的成員如同之前一樣照著位置坐上船。羅瑞安的精靈高呼再會,邊用灰色的長竿將小舟推進河中,一行人動也不動地坐在船上,看著凱蘭崔爾女皇一言不發地孤身站在三角洲的邊緣。當他們經過她的時候,紛紛回過頭去看著她的身影,因為,對他們來說,羅瑞安像是一艘以神木為桅杆的大船,航向無窮大海中的美麗仙境;而他們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這景象緩緩離開,自己則進入那灰色的世界中。
ómaryo airetári-lírinen.
在銀光河的岸邊,距離兩河匯流稍遠之處,有一座由白色石頭和白色木材所搭建成的碼頭,旁邊停靠著許多船隻和小艇。有些漆著十分鮮豔的色彩,閃耀著銀色、金色和綠色的光芒,但大多數的船隻都是簡單的白色或是灰色的。三艘灰色的小舟是給一行人使用的,精靈們把大多數的行李放在其中,他們又替每艘船加上三捆繩索。這些繩索摸起來十分柔滑,看起來十分纖細,事實上卻非常強韌,繩索的顏色就像精靈的斗篷一樣灰撲撲的。
在艾達馬旁,精靈的提理安城下閃爍。
「的確,」凱勒鵬說:「不過,所有的遠征隊成員都會和你去米那斯提力斯嗎?」
「真的沒有,凱蘭崔爾女皇,」金靂深深一鞠躬,結巴地說:「除非,除非您願意給我一根您的頭髮。在我的心目中,這超越了天上的星辰、地上的黃金,和礦坑中的寶石。我並不敢斗膽向您要求這寶物,但既然您要求我只管開口,我還是冒昧地說出口。」
「我以為這只是某種乾糧,就像是河谷鎮人類製作的,是一種在野外趕路時的食物替代品。」矮人說。
「我從北方邊界回來了,」那名精靈說:「現在再度擔任諸位的嚮導,丁瑞爾河谷裡面滿是蒸氣和白煙,山脈似乎動盪不安,地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喧鬧著。如果你們想要回家,恐怕不能從那邊走了。不過,諸位還是跟我來吧!你們現在的方向必須往南走。」
「這些是什麼?」山姆打量著這幾捆m•hetubook.com.com繩索。
Andúnë pella, Vardo tellumar
在月亮下,太陽之外,水花在海面上四濺,
「如果大家接受我的建議,我們將會沿著西岸前往米那斯提力斯。」波羅莫回答:「但在下並非遠征隊的隊長。」其他人一言不發,亞拉岡看起來猶豫不決。
「或許吧,」凱勒鵬說:「不過,當你離開這裡之後,大河安都因將是你唯一的選擇。你們之中有些人應該知道,除非有船,否則旅人是沒辦法揹著行李從剛鐸來到羅瑞安的。而且,奧斯吉力亞斯的大橋也已經被摧毀,所有的土地都落入魔王的勢力範圍了嗎?你們究竟要去那個地方?前往米那斯提力斯的方向是在河這邊,沿著西方前進;但任務的目標則是在河東邊,沿著黑暗的河岸前進。你們要走哪邊的河岸?」
「珍藏它,女皇陛下,」他回答道:「為了紀念您對我首次會面時所說的話語,如果我能夠回到家鄉,我將把它藏放在永不消磨的水晶中,成為我家的傳家寶,子子孫孫永遠保護它,當作山之民與樹之民之間的善意象徵。」
ve fanyar máryat Elentári ortanë
「我們還沒決定未來的旅程,」亞拉岡說:「在羅斯洛立安之後,我不知道甘道夫想要怎麼做?我想他當初可能也沒構思得很清楚。」
在褪色皇冠上黃金色的伊拉諾花纏扭,
一行人這樣安排座位:亞拉岡、佛羅多和山姆在一艘船上。波羅莫、梅里和皮聘在另一艘船上,第三艘船是成了莫逆之交的勒苟拉斯和金靂,最後一艘船存放著大部份的行李和補給品。這些船隻是用短手把的槳操作的,盡頭則是寬大、如同樹葉形狀的槳葉。在準備好一切之後,亞拉岡領著眾人沿著銀光河航行,水流很湍急,為了安全的緣故,他們刻意降低船速。山姆坐在船首,緊抓著船身,可憐兮兮的看著岸邊。照在河面上的陽光讓他覺得頭暈目眩。當他們通過了匯流處的三角洲之後,河面上飄滿了黃金色的樹葉。空氣十分的清新,除了雲雀的啁啾聲之外,四下一片寧靜。
「雖然諸位是我們的客人,」凱勒鵬說:「但你們還沒有和我們一起用過餐。因此,我們邀請諸位來參加送別的午宴,就在這載送各位遠離羅瑞安的大河旁。」
「我看得出來你不知道該怎麼做,」凱勒鵬說:「我沒有立場替你作出選擇,但我可以儘量提供幫助。你們之中有些人會划船,勒苟拉斯的同胞對於森林中的河流十分熟悉;還有剛鐸來的波羅莫、漫遊各地的亞拉岡。」
「這是我和最美麗之人的最後一面,」他對勒苟拉斯說:「自此之後,除非是她所賞賜給我的禮物,否則,我再也不會使用美麗這個名詞。」他將手放到胸口。
「晚安,朋友們!」凱蘭崔爾說:「好好睡!不要為了明天的旅程太過煩心。或許你們每個人的方向都已經在你們面前展開,只是你們沒發現而已。晚安!」
若是我吟唱船隻的歌謠,會有什麼船到我身邊,
那天晚上,遠征隊的成員再度被傳喚到凱勒鵬的大廳中,皇帝和女皇用客氣的話語歡迎他們。最後,凱勒鵬終於提到了他們該離開的消息。
女皇微微點頭,轉過身面向波羅莫,賜給他一條金色的腰帶。皮聘和梅里則是各拿到一條銀製的腰帶,扣環的部份是黃金打造的花朵。她賜給勒苟拉斯的是樹民們所使用的長弓,遠比幽暗密林的短弓要堅韌和細長,上面的弓弦還是用精靈的頭髮做的,另附一袋精工製造的箭矢。
「的確,」金靂說:「天哪,這甚至超越了比翁一族的蜂蜜蛋糕。這可是相當誠心的誇獎啊,因為比翁人是我遇過最厲害的烘烤師傅;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不太願意把蛋糕送給旅行的人。你們可真是慷慨的主人!」
他們在河流上猛轉了一個彎,一隻巨大的天鵝出現在大河上,向他們航來。水面在牠彎曲的胸口附近激起了許多水花。牠的喙閃動著金光,雙眼像是鑲嵌在黃色寶石中的黑色煤塊一樣幽黑,巨大的白色翅翼張了開來。隨著牠越飄越近,陣陣音樂聲也傳了過來,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它原來是艘精靈工匠發揮巧思,雕塑得如同天鵝一般的船隻。兩名穿著白袍的精靈用黑色的船槳操控著船的方向。凱勒鵬和凱蘭崔爾站在船中央,高大美麗的女皇戴著金色的花冠,手中拿著豎琴,吟唱著歌謠。在這涼爽、清澈的空氣中,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甜美,又帶著淡淡哀愁:
「現在該是舉杯歡送各位的時候了,」她說:「喝吧,樹民之王!雖然黑夜即將降臨,但也別輕易喪志,吾輩的黃昏已然降臨。」
有什麼船可載我到對岸?
遠征隊的成員告退之後就回到帳棚內。勒苟拉斯這次和他們一起行動,因為這是他們在羅斯洛立安的最後一晚,即使有凱蘭崔爾女王的保證,他們還是希望能夠先開一次會討論未來的行和圖書程。
「不用客氣,但我們還是必須請你們儘量省著點吃,」他們說:「一次只吃一點,只在肚子餓的時候吃,因為這些東西是協助你們度過糧食斷絕的情形用的。如果你不弄破外表,讓它們像現在一樣包在葉子裡面,它們可以保持新鮮非常久。只要一塊,就夠讓一名旅者步行一整天,進行許多耗費體力的工作,即使他是米那斯提力斯的高壯人類也不例外。」
我吟唱微風,那吹過枝枒的微風,聽著它輕撫樹葉。
「波羅莫,以及任何想要前往米那斯提力斯的人,都最好在拉洛斯瀑布之前離開大河,在樹沐河進入沼澤之前橫越它,但他們最好不要太過深入法貢森林,那是塊詭異的地方,外人對它知道得甚少。但我想,波羅莫和亞拉岡知道的都很多,其實不需要我的警告。」
ar ilyë tier undulávë lumbulë
Yéni ve lintë yuldar avánier
「告訴我,勒苟拉斯,我為什麼要參加這個任務?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危險在何處!愛隆說的是正確的,我們根本不應該推測未來會遇到什麼危險。我害怕的是在黑暗中的拷打,但這並沒有阻止我;可是,如果我知道即將面對這麼樣的光明和愉悅,我可能反而因此卻步。現在,即使我今晚就立刻面對黑暗魔王,也不可能受到比這還重的傷害了。唉呀!金靂啊!」
「很好,」凱勒鵬說:「那麼我將送給諸位足夠的小舟。你們的交通工具必須夠輕、夠小,因為如果你們走水路,有些地方將必定得是小舟才能前進。你們將會遇到薩恩蓋寶一帶的激流,或者最後會來到拉洛斯瀑布。不只如此,路上還有其他的險阻。小舟至少可以讓你們的危險暫時降低,最後你們必須捨棄小舟,往西——或是往東走。」
黃金的樹葉生長在華麗延伸的時光上,
當甘道夫還在隊伍中的時候,亞拉岡的原始計劃是和波羅莫一起走,帶著聖劍去援救剛鐸。因為,他相信那場夢境就是故土對他的召喚,伊蘭迪爾的子嗣終於有機會得以洗刷污名,擊垮索倫的邪惡計劃。但是,在甘道夫於摩瑞亞犧牲之後,帶領隊伍的重責大任就落到他身上。他知道,如果佛羅多拒絕和波羅莫一起走,他也不能夠捨棄魔戒。可是,他和隊友們除了陪伴著佛羅多一同盲目地走進黑暗中之外,還能提供什麼樣的幫助呢?

凱蘭崔爾站了起來,從她的侍女手中接過裝滿白色蜂蜜酒的杯子,將它交給凱勒鵬。

Ai!laurië lantar lassi súrinen,
女皇解開她的髮髻,將三根頭髮剪下,交到金靂的手中:「請記住我接下來所說的話語。」她說:「我不能預言未來,因為現在所有的預言都即將被推翻:一隻手中握著黑暗,但另一隻手中握著全然的希望。如果希望沒有完全消失,葛羅音之子金靂,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手中將會有大量的黃金流出,但卻不是屬於你所有。」
「我不知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為首的精靈說:「它們是非常好的衣物,手工也相當不錯,都是在這塊土地上製造的。如果你的問題是我所猜想的,那麼答案是肯定的;這些的確是精靈所穿著的衣物:樹葉和枝幹、流水和岩石,它們擁有羅瑞安這塊土地上,一切在夜色中景物的色澤,也都是我們鍾愛的景致。當我們在編織的時候,我們把對這土地的思念和憧憬之情一針一線編進去;但是,它們依舊只是衣物,不是盔甲,無法阻擋箭矢或是刀劍。但對你們來說,它們應該相當實用;這些衣物穿起來很輕,必要的時候也很保暖或是涼爽,而且,它們很適合用來躲避那些不友善的眼光,不管你是走在岩石上還是森林中。諸位真的極受女皇的寵愛,因為這是她親自和侍女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而且在此之前,從未有外人穿過我們的衣物。」
「注意啦!」其他的精靈說:「這些是非常輕的船隻,它們精緻的做工和其他種族的船隻都不一樣。不管你們怎麼搖都不會翻,但如果操槳的技術不夠好,很可能會走錯方向的。你們最好先花點時間在碼頭上練習上下船的技巧,然後再出航。」
精靈們起了一陣騷動,凱勒鵬震驚地看著矮人,但女皇寬容地笑了:「人們還說矮人是以手工藝著稱,不是以舌燦蓮花聞名,」她說:「但是,在金靂身上,我看到了不同的特質。因為,從過去到現在,從來沒有人敢向我做這樣的要求,卻又以如此華美的言詞包裝。既然是我下的命令,我又怎麼可能拒絕他?不過,請你告訴我,你要怎麼處理這樣的禮物?」
「是繩子呀!」船上的精靈回答道:「出門一定要記得帶繩索!而且還要強韌、夠長、夠輕的繩索。就像這些,在許多地方都派得上用場。」
Si vanwa ná, Rómello vanwa, Valimar!
和圖書「它們是用希斯藍製作的,」精靈說。「不過,我們現在也沒時間教導你詳細的製作方式。如果我們知道你想要學工藝,我們可以教你很多哪。真可惜,除非你將來會回到這裡來,不然你現在就只能先將就著用啦。希望能幫上你們的忙!」
「一切都會在明天中午前,在港口邊為你們準備好。」凱勒鵬說:「我明天一早就會派人去協助你們做好準備。現在,祝各位有個無夢的好眠。」

Nai elyë hiruva. Namarië!
「至於你,這位小小的園丁和樹木的愛好者,」她對山姆說:「我只有一個小禮物。」她將一個小小的灰色木盒塞進他的手中,上面只有一個小小的精靈符文。「這上面刻的是我名字的縮寫,但在你的語言中,也代表著花園的意思。盒子裡面是我花園中的泥土。它不能夠在旅途上對你有所協助,也不能夠讓你不受敵人的傷害。但是,只要你能夠回到家園,這或許會給你帶來適當的報償。即使所有一切都荒廢毀壞,但如果你將這泥土灑上,你的花園將會成為中土世界少見的繁盛之地。如此一來,你或許會記得凱蘭崔爾,和回憶起美麗的羅斯洛立安。你看到的只是我們的冬天,而夏天和春天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中土世界,只有在記憶中才能看見。」
nu luini yassen tintilar i eleni
他們大概走了十哩,時間快到中午時,眼前出現一座綠色的高牆。在通過上面的一個開口之後,一行人突然間離開了樹林。他們眼前是一連串反射著燦爛陽光的草地,上面點綴著金光閃閃的伊拉諾花。這塊草地剛好界在兩條河之間,右邊是銀光閃耀的銀光河西行,左邊則是大河寬廣幽深的江水往東流。在更遠處的河岸邊,依舊有森林繼續往南方延伸,但緊靠河邊的位置都顯得十分荒涼,在羅瑞安之外沒有任何的梅隆樹生長。
「那麼我就不需要再多說了,」凱勒鵬說:「不過,千萬別小看多年以來流傳的神話和故事,因為,這些褓姆經常保留了,過去一度只由賢者所知道的真實歷史。」
佛羅多收下試管,藉著其中的光芒,他看見凱蘭崔爾女皇高大美麗的身影,卻不再有那壓迫人的氣息。他彎腰鞠躬,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別再吃了!別吃了!」精靈們哈哈大笑著阻止他:「你吃的已經夠你走一整天的路了!」
在他們吃喝過後,全部的人都坐在草地上。凱勒鵬再度和他們提起旅程的方向,邊伸出手指著三角洲以外的森林。
「來吧!」哈爾達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快上船!剛上來的時候要小心!」
周圍一陣沉寂。「他們都決定繼續向前。」凱蘭崔爾看著每個人的眼睛說道。
「時候到了,」他說:「那些希望繼續旅程的人們必須硬下心腸,離開這裡,不想要繼續的人暫時可以留在這裡。不管他們走或不走,沒有人可以確認會有和平的未來,因為我們已經來到了末日的邊緣。願意留在這裡的可以一直停留到那時候,直到世界的命運改變,或者是我們召喚他們前來協助羅瑞安最後的需求。然後,他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或者是回到戰死英魂的英靈殿中。」
在伊爾馬林的河流旁,生長著黃金樹的枝幹,
「別再說了吧,還是看著小舟吧!在行李的重壓下它已經吃水太多了,而大河的水又很急。我可不想要用冷水淹沒我的哀傷。」他拿起槳,將船滑向西方岸邊,跟隨著亞拉岡的船繼續往下游走。
「我自己曾經在洛汗國待過一陣子,但從來沒有往北走過。我當時是擔任信差的工作,沿著白色山脈通過洛汗隘口,橫越艾辛河和灰泛河,進入北地。那可是段相當漫長、疲倦的旅程,我猜大概有一千兩百哩左右,我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更糟糕的是,我還在灰泛河的渡口塔巴德失去了坐騎。在那次旅程和這次與各位共渡的時光之後,我相信,如果有必要的話,即使是洛汗或是法貢森林,我們也能夠找出一條路來。」
然後,她舉杯向每一位遠征隊的成員敬酒。當每個人都喝過蜂蜜酒之後,她又請眾人再度在草地上坐下來。侍女們替她和凱勒鵬放置好座位之後,就沉默地站在她身邊。她一言不發地打量著這些客人,最後,她終於再度開口了。
當他們穿越卡拉斯加拉頓的時候,道路上空無一人,但樹上傳來許多呢喃和吟唱的聲音,他們自己則是一言不發。最後,哈爾達帶著他們來到了山丘的南坡,他們又再度來到了掛滿油燈的大門,以及那座白色的橋。於是,他們就離開大路,進入一叢濃密的梅隆樹中,繼續沿著曲折的小徑穿越綿延的森林,一直領著他們往南、往東走,朝著大河的河岸前進。
untúpa Calaciryo míri oialë.
就這樣,遠征隊的成員繼續他們漫長的旅程,沿著寬廣的大河往南方走。兩旁的樹林遮蔽了他們的視線,讓他們再也無法看見身後的景物。風突然間消失,河流也變得寂靜www.hetubook.com•com無聲,沒有任何的鳥叫聲打破這沉默。太陽變得十分模糊,所投下的光芒也漸漸變弱,最後變得有點像高掛在天空中的一枚珍珠。然後,太陽緩緩的消失在西方,暮色快速降臨,緊接著來的是一個灰濛濛,沒有星辰的夜晚。他們繼續在西方森林的陰影中漂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巨大的樹木往後掠過,盤根錯節老林將觸角伸入水中,氣氛很陰森,空氣又很冰冷。佛羅多傾聽著水流聲緩緩地穿過這座森林,最後,陷入了不安的沉眠中。
An sí Tintallë Varda Oilolssëo
在艾達馬的暮星照耀下閃爍,
「但,或許這能夠減輕你的重擔,」凱蘭崔爾說:「有人將這留給我,當你經過此地的時候可以將它送給你。」接著,她從腰間拿出一枚鑲嵌在巨鷹展翅胸針上的一枚渾圓綠色寶石。當她拿起寶石的時候,四周閃耀著如同春天太陽照在翠綠葉子上的美麗光芒。「我當年將這枚寶石送給吾女凱勒布理安,她又傳給她的女兒亞玟。現在,轉送給你,當作希望的象徵。此刻請接受預言中給你的稱號,伊力薩王,伊蘭迪爾家族的精靈寶石!」
突然間,大河轉了個彎,兩旁的河岸都開始升起,羅瑞安的光明跟著隱藏起來,佛羅多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這個美麗的地方。
亞拉岡接下這枚胸針,將寶石別在胸口。那些看見這景象的人都讚嘆不已,因為之前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這人身上散發著無比的皇者之氣,而多年的心力交瘁和重責大任,似乎也瞬間從他身上移除。「我感謝您賜給我的禮物。」他說:「羅瑞安的女皇,您生出了凱勒布理安,和亞玟.暮星,這就是您給人世間帶來最大的禮物了!」
「或許吧,」金靂說:「謝謝你的安慰,你說的是真話,但是和我的遭遇比起來依舊少了些什麼,我的心裡要的並不只有回憶。就算它如同卡雷德——薩魯姆一樣清澈,但它依舊只是面鏡子啊!矮人金靂的心裡是這樣想的。可能精靈看事情的方法不同,我的確聽說你們的回憶就如同真實世界一樣的清晰,而不是像夢幻一般的迷濛,但矮人就不一樣。」
用過早餐之後,遠征隊的成員在噴泉邊向大家道別。他們的心情很沉重,因為這是個美麗的地方,對他們來說有家的感覺;即使他們根本不確定自己在這邊過了多少天也一樣。當他們看著陽光下的泉水時,哈爾達越過草地向他們走來。
Yéni únótimë ve rámar aldaron!
「這可不需要你告訴我!」山姆說:「我來的時候就忘了帶,讓我一路擔心得不得了。我自己也知道一些製造繩索的技巧,但實在看不出來這繩子是怎麼做的。這些繩子可說是最好的。」他最後下了評斷。
「這是凱勒鵬和凱蘭崔爾送給遠征隊隊長的禮物,」她對亞拉岡說。接著,她拿出一柄特別為了聖劍打造的劍鞘。劍鞘上面有著以黃金和白銀鑲嵌的樹葉和花朵圖形,上面還有著用許多寶石嵌出來的精靈文字,書寫著聖劍安都瑞爾的名號,和它的來歷。「從此劍鞘中抽出的武器,即使被擊敗,也不會斷折或污損,」她說:「但是,未來的前途還有許多的危險和黑暗,你在離開之前還有什麼想要的嗎?我們未來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相見,除非是在一條無法回頭的旅程上。」
喔,羅瑞安!我已在這三角洲上居住太久,
亞拉岡回答了:「女皇,妳知道我的願望,也一直不願意將我唯一祈求的寶物賜給我。不過,我知道,即使妳願意,那也不是妳能夠賜給我的。我必須要穿越重重的黑暗,才能贏得這珍貴的禮物。」
就在他們的目光下,銀光河就這麼和大河安都因匯流,小舟開始快速地朝著南方開去。很快的,女皇的白色身影就漸漸縮小,她看起來像是西沉的太陽下一扇美麗的水晶窗戶,或者是從遠方眺望的一座美麗湖泊。在佛羅多的眼中,彷彿看見她舉起手來揮舞,向眾人做最後的告別,她清澈甜美的聲音飄過重重河水,傳來她的歌聲。但這次,她所使用的是海的另一端精靈語言,佛羅多一個字也聽不懂,一點也沒有安心的感覺。
樹葉落入水中,河流流入永夜。
我歌頌樹葉,黃金的樹葉,遍地生長的黃金色樹葉:
天鵝船緩緩的靠到岸邊,眾人掉轉船頭,跟著一起過去。他們就在三角洲的盡頭舉辦了這場歡送的宴會。佛羅多吃得極少,他的眼中盡是女皇和她的聲音。她似乎不再受到凡塵變化的影響,也不再是那種充滿了隱藏力量的神秘人物。在他眼中,女皇的形象已經如同後世的精靈一般,漸漸地與世無爭、慢慢地被時光的大河帶向被遺忘的彼岸。
佛羅多從波羅莫的眼光中看到了新的、奇怪的情緒起伏,他用力的瞪著波羅莫。很明顯,波羅莫最後一句話是違心之論。丟棄它是種愚行,「它」是什麼?力量之戒嗎?他在會議中也曾經說出類似的話,但當時接受了愛隆的更正。佛www.hetubook.com.com羅多看著亞拉岡,但對方似乎陷入了沉思,沒有注意到波羅莫的話語,因此,他們的辯論就此終結。梅里和皮聘已經睡著了,而山姆也開始打瞌睡,當他們結束辯論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亞拉岡對凱勒鵬連連道謝。這項禮物暫時解決了他的問題,不只加快了旅行的腳步,更讓他短時間內不需要考慮前進的方向。其他人看起來也放心多了。因為不管前途有多少險阻,順著河流乘舟而下,總比彎腰駝背面對危險要來得輕鬆多了。只有山姆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他還是認為船很可怕;就算他之前經歷這麼多恐怖的事情,對船隻的感覺還是沒有好到哪裡去。
「啊!如同在風中墜落的黃金樹葉,如同樹木枝枒一般難以記數的年月啊!當我在那瓦爾達的藍色蒼穹下,西方美麗的壯麗大廳中,瓦爾達神聖、優美的聲音讓星辰顫抖,漫長的歲月如同甜蜜的蜂蜜酒一般一飲而盡。誰能為我再度裝滿酒杯?因為,現在,瓦爾達,星辰之后、永白山之母已經舉起潔白如同雲朵一般的玉臂,在那被暗影吞蝕的道路上,從那一波波灰色的浪潮中,迷霧永遠遮蔽了卡拉瑟雅的寶石。都失落了,失落在那主神之城瓦力馬!再會了!願汝能見瓦力馬,願汝終將尋到瓦力馬。再會!」瓦爾達就是精靈最崇拜的主神,星辰之后伊爾碧綠絲的另一個名字。
精靈們接下來,將送給每個隊伍成員的衣物從包裝中打開來,他們送給每個人一件完全量身訂做的連帽斗篷,所用的材料是樹民們平常編織衣物的輕盈保暖絲緞。旁觀者很難判斷這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因為在樹下的時候,它們看起來像是暮色一般灰撲撲的,但當斗篷在移動中,或處在光源下的時候,它們就化成如同樹葉一般的綠色,在夜晚變成褐色大地般的色彩,在星光下則變成水波般的色澤。每件斗篷,都利用一枚綠葉鑲著銀邊外型的領針別在身上。
「還有你,魔戒持有者,」她轉過身對佛羅多說道:「我最後才找你,因為你在我的心上佔著很重要的地位。我替你準備了這個——」她高舉起一個小小的水晶試管,當她搖晃試管的時候,她的手中流洩出潔白的光芒:「在這水晶管中,藏放著埃蘭迪爾之星的光芒,當夜色將你包圍的時候,它將會變得更為光亮。希望它在一切光明失效的時候,能夠成為你的照明和指引,不要忘記凱蘭崔爾和她的魔鏡!」
mi oromardi lisse-miruvoreva
「我們已經喝下了餞別酒,馬上就要分離。但是,在離別之前,我特別為各位準備一些禮物,願諸位記得樹民之王和他妻子的善意,願諸位不要忘記羅斯洛立安。」然後,她一個個請他們走向前。
到了早上,當他們正開始打包行李的時候,會說通用語的精靈來到他們的帳棚中,並且帶來了許多食物和衣物。食物大多數是一種薄薄的蛋糕,外層烤成淡褐色,內層則是奶油的顏色。金靂拿起一塊蛋糕,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它。
「這位矮人會向精靈要求什麼禮物?」凱蘭崔爾轉向金靂問道。
Namarië!Nai hiruvalyë Valimar.
但在分隔的大海外,精靈的眼淚成行。
i falmalinnar imbë met, ar hisië
「這些是魔法斗篷嗎?」皮聘用驚訝的眼光看著這些衣服。
但是,正如同精靈的語言一樣,它們依舊雋刻在佛羅多的腦海中,很久以後,當他試圖翻譯這些語言的時候,才發現它們所吟唱的是精靈所見,而中古世界一無所知的事物。
「還有一名哈比人!」梅里說:「可不是每個哈比人都把船當作洪水猛獸來看,我們家人就住在烈酒河旁邊。」
「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必須要回去米那斯提力斯,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波羅莫說。在那之後,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眼睛看著佛羅多,彷彿試著瞭解對方在想些什麼。最後,他終於開口了,低沉得彷彿在和自己辯論一般:「如果你想要摧毀魔戒,」他說:「那麼武器和戰爭都沒辦法幫上你的忙,米那斯提力斯的人們也無法協助你。但是,如果你想要摧毀黑暗大軍,那麼,你在沒有後援的狀況下進入魔多只能算是愚勇,而丟棄它更是種愚行。」他突然間停了下來,彷彿意識到自己不經意之間竟然說出了心底的話:「我是說,捨棄自己的性命是種愚行。」他連忙補充道:「這是在守衛堅強的要塞和迎向死亡之間做出選擇,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諸位精靈,聽著啊!」她對周圍的精靈大聲說道:「將來不准你們再用貪婪、笨拙來描述矮人!不過,葛羅音之子金靂,必定有什麼你想要的,而且是我可以給你的?我懇求你直接說出口!我不能讓你成為唯一沒有禮物的客人。」
一行人轉過臉,面對未來的行程。太陽照耀著前途,他們眼睛被光亮所炫,因為每個人都是淚水盈眶,金靂嚎啕大哭。
山姆高興得連耳根子都紅了,嘀咕了幾句似乎是道謝的話,抱著盒子盡可能地鞠了個大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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