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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英雄傳說外傳1:擊碎星辰之人

作者:田中芳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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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肅正軍規 Ⅱ

第四章 肅正軍規

如果要迴避此事,而且仍能對米達麥亞施加報復,那麼就只有在召開軍法會議之前,假裝事故或敵襲來殺害米達麥亞了。不,還有另一手段,那就是殺害羅嚴塔爾,抹消這最強力的辯護人。貴族的蠢孩子們並非做不出此事。如果他們訴諸非比尋常的手段的話,那我們也得有相應的對抗方法。
「不過我們和對方可完全不曾見過面呢!」
「好,你要如何辯解?這位弱小的老婦人空手地攻擊帶有武器的年輕力壯的軍官,軍官因為無法抵抗,只好使用武器自衛,是嗎?」
住在克洛普修特克侯爵領的人們,不分貴賤,都成被施虐的對象。在戰鬥時臉色蒼白害怕得顫抖的這些人,對想抵抗也無力抵抗的老人、女性及幼兒,則欣喜地行使著暴力,搶奪財物。
「那就一切交給你了,不過,那到底是誰呢?」
「我是不得不說的。」米述麥亞無愧色地回答,聽到這句話,羅嚴塔爾也說不出什麼了。當時如果為了自己的安全而默不作聲,那麼渥佛根.米達麥亞這個人就沒有存在價值。
「那麼,一切就交給我。聽著,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所以千萬別急躁。千萬別操之過急。」
「目前不是知己,但今後會結為知己。」
在此次克洛普修特克侯爵領的討伐行動中,財務省的官吏也同行了,但並沒有那一種「模範官員」存在,將兵們為所欲為地對非戰鬥員施暴,掠奪財物。比較複雜的是,從這般的蠻行中,可以看出平民出身的兵士對大貴族們所蓄積的憎惡所表現出來的一面。
羅嚴塔爾為了救出友人,打算盡一切可能的手段。而所謂的「可能」,在此並非是指一般道德所容許的範圍,而是指他的頭腦活動所能得到的界限。
「對著狗和猴子述說真理也是無益。大貴族們,特別是年輕的貴族們,其自我意識是毫無節制的。因為他們的字典上沒有限度、節度、程度之類的詞彙。」
羅嚴塔爾從以前就有個令他相當抱持興趣的人在。那位人物,年紀輕、也沒有門派,所受的誤解要比讚賞多得多。
渥佛根.米達麥亞雖是罕有的勇敢青年,但他的現在並非只靠勇敢來建立的。在公私方面的種種戰鬥中,他都正確地算出敵人的伎倆和自己的實力,預測結果,以最佳效率獲取實質的勝利,所以才在二十多歲就獲得了提督的座位及相對的名聲。
羅嚴塔爾想到了友人的血氣之盛。
——就這樣,回到帝都奧丁後的五月二日夜晚,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在風雨雷鳴之中,來到萊因哈特.馮.繆傑爾的住所造訪。
米達麥亞也明白,話說到這裡,對方和自己都已斷了退路。雖然心裡明白,但此時,他的氣質卻驅逐了盤算,他的舌端不斷猛和圖書烈地連射出彈劾的語句。每一句語都使布朗胥百克公爵臉部的紅血球減少。他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激動地下令處決米達麥亞,但被親信的安森巴哈、修特萊等軍官們勸阻,避免犯上處決將官的危險,而僅止於下獄。
「正論家的米達麥亞提督,您可真是辛苦了。」
這位忠於職務的官吏,由當時的財務省次長授與表彰狀與獎賞金,但因為私人的復仇心驅使,討伐軍幹部們施加了壓力,雖然已經過徵兵年齡,但他仍被人以士兵的身份送往最前線。不過,他違背軍部的期待而一直活著,六年後,他回到妻子的身邊。
「我有個父親哦!」
渥佛根.米達麥亞少將因射殺部下而被問罪,被關進設在一艘輸送艦內的禁閉室——羅嚴塔爾得知此消息,是在將近夜晚時。他閃動著金銀妖瞳而站了起來,看到其目光的人都為之畏縮。
「——我懂了,一切都交給你了。」
「你別挖苦我。」
「我當然不是正義的化身。但是,當時我的主張必定比那些傢伙的主張更有份量才是。」
「嗯,就這樣吧。不過你自己可別為了我的事而太勉強自己。」
「米達麥亞,一切由我來處理,好嗎?我想去拜託一個人。不,我有個想將他捲入我們的事件,結為友方的人。」
「總之他們就如同有著特權和巨富的野獸,有知識卻沒教養,有自尊心卻沒有自制心。那種小輩在這五世紀以來嚙破了高登巴姆王朝。我從以前就覺得奇怪,偉大的魯道夫大帝怎麼沒從墳墓爬出來,咬死這些功臣們的不子孫呢?」
「在帝國軍軍規上明文記載:以不法手段危害人民,有損軍威者,以將官之權限可處以極刑。根據這條文,將卿即處刑以正軍規!」
「等一下,讓我見見公爵。」他孱弱地哀求著。他已忘記在不久前的過去,自己曾對他人的哀求報以冷笑。卑鄙者的特性,忘卻自己所犯的罪,而還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被稱為貴族的各位,若是一般無知的平民也就沒話說,有著偉大的祖先,以歷史上閃耀的家名為傲,原本應當是富有教養和廉恥心的貴族子弟,卻做出如此駭人的醜行,實在令下官難以相信。」
萬一不得已時,雖然不太合心意,但也可考慮流亡到自由行星同盟去。不過,在此之前得讓米達麥亞逃脫,並確保他的夫人艾芳瑟琳的安全才行。因為要丟下妻子自己逃亡,米達麥亞是絕不會答應的。妻子!這男子的器量,只要他願意,就能輕易獲取女人的芳心,卻自己自動地投進一個女人的懷中,羅嚴塔爾對這事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米達麥亞毫不畏懼地斷言,但對羅嚴塔爾而言,是不必再聽這些話的。對猶豫不決的警務兵m.hetubook.com.com當頭一喝,才好不容易可以會面,但身為少將的身份卻被關在倉庫的一角,從這一點就很容易可以推察得到,米達麥亞所射殺的是權貴的一員。
「沒什麼勉強的。女人和勝利,都是不必呼喚就自動靠到我身邊來的。」故意說了句輕鬆的話,羅嚴塔爾和被幽禁的友人告別。不過,他並非就此離開。他四處宣言如是米達麥亞在歸回帝都以前死去,則將會視為暗殺,並將此事以超光速通信報告給帝都的軍務省。因為此一處置,米達麥亞才免於冤死獄中。
雖然法律規定叛逆者的資產應全部沒收歸於國庫,但實際在戰場上則各盡其掠奪之能事,勉強留在帝國財務省手中的大概只有不動產或有記名的金融資產了。財務省的官吏時常會混在討伐軍的先頭部隊中前進,在寶石箱,高級傢俱或毛皮上貼上「帝國財務省」的封條,尤其是在六十多年前,威廉斯坦公爵的叛亂被鎮壓之後,為了掠奪和施暴目的而侵入居館的將兵,看到眼前所及的情景,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幾乎只要是人力可以搬動的物品都被貼上封條了。
一名軍官在一幢宅邸的庭院中,壓著一位高貴的老婦人。而在這邊,他的友人們正笑成一團。米達麥亞亦認識的這位上尉,當然也是貴族出身,他正和友人打賭「以六十歲以上的老太婆為對象,看是否還能發揮男性雄風」。他們在哄笑中對老婦人施暴,並想奪取婦人手指上的藍寶石戒指作為戰利品,老婦人咬著指頭,想把戒指吞下,但卻卡在喉上。俯視著苦悶的老婦人,那上尉更為之大笑,以軍用匕首割開老婦人的咽喉,取出戒指。然而,那隻手就被奔來的米達麥亞扭了起來。
「對大貴族的蠢孩子們而言,這場戰鬥不過只是一次遠足罷了。」
因此,掠奪或暴行被當成是一種消解需求不滿的方式,而有著被默認的傾向,不過,此次的克洛普修特克侯領討伐行動有些大異其趣的事,就是被討伐者與討伐者都同為特權世界的住民的這個事實。討伐軍的編成原本就是為了迎合門閥貴旋們,但參加的青年貴族當中的大半,都把掠奪與暴行和戰鬥一樣地視為遊戲。長期享受著特權和物質的充足,使其現實感稀薄化了,為追求刺|激而喜好單方面地施虐,加強了希望他人不幸的心理傾向。
但是在羅嚴塔爾看來,其才幹和將來性,要比那些以歷代家門為誇的大貴族子弟們更勝過許多。正如宮廷眾人在私下所說的,這位人物——萊因哈特,馮.繆傑爾,也許看來真的只是在戰場上頗為幸運而已。但是,光是親自上戰場一事,不就要比那www.hetubook•com•com些在安全的宮廷及莊園,沉溺在酒池肉林之中的貴族們,要來得了不起嗎?
此時他應當也該如此吧?但是,憤怒的水量已經越過忍耐的堤防。而對此加上毀滅一擊的是上尉自己。不經由正當的議論,甚至也不經由自己的狡辯,而想以權貴的威勢來使自己的過錯正當化。
「所以,我們也趁此機會,必須確定一下萊因哈特.馮.繆傑爾這個人是否值得我們效忠才行。如果他能相助我們而與大貴族們的無法無天對抗的話,我們就對他誓以忠誠。」
羅嚴塔爾心想,光以正當的議論是救不了米達麥亞的。原本說來,若是正當的議論就說得通的狀況,也不會有讓米達麥亞雙手叉胸前,望著禁閉室牆壁發呆的結果產生。帝國的諸法規原本就編得對門閥貴族們較有利,但因為又容許跨越法規的暴虐行為,結果還是一切以權力的存在適從了。如果有個比布朗胥百克公爵更有權力的人在,也許他們二人的正義就能實現了。
「不過所做的可沒米達麥亞提督那麼激進了,而且還是在暗地裡說的。」兩人面面相對,互相苦笑。那苦笑相當乾澀,不必多少時間,就轉換成更為辛辣而深刻的表情了。
「你聽完我的話。我的父親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表弟。另外,我姊姊嫁入了立典亥姆侯爵一門。在你要主持那廉價的正義之前,最好查一下我的族譜。」
一旦軍法會議開庭,就會有相對的形式。羅嚴塔爾少將將成為首席辯護人,將有匹敵於米達麥亞對布朗胥百克公爵的指謫,不,大概會展開更為辛辣的糾彈吧。對貴族的蠢孩子們而言,無疑是恥辱的擴大再生。
「沒錯。據傳聞所說,今年年底他將成為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伯爵。」
光束正確地射中上尉的兩眼之間。
「掠奪?暴行?或是虐殺?」
米達麥亞抓著那染著血和污辱的手腕,把上尉的身體拉了起來。上尉的友人們,臉色要比上尉本人更蒼白。他們就算糾集五打的人數,也對抗不了米達麥亞一個人的銳氣。
「我教你們戰鬥的方法,但可沒教過你們掠奪、施暴和放火的方法。」用這台詞來促使對方反省,米達麥亞自己都厭煩,但看到蠻行,他卻無法裝做默然無視的樣子。
「把指揮權交給我。我三個小時就把它結束掉。」米達麥亞怒吼著,總之不肖的徒弟們終究是成功地鎮壓了叛亂,克洛普修特克侯爵飲下了毒酒和怨念自殺了。至此,布朗胥百克邸的爆炸事件所引發的騷亂應算是告一段落了,但——
聽取了米達麥亞的苦澀心思,羅嚴塔爾的表情也略為正經起來。
「抱歉——」
「被你射殺的那個和*圖*書人,做了什麼事?」
「——」
上尉開槍了。偏離米達麥亞的臉約三十公分的光束破空而去時,米達麥亞的手指才出了力。
這些掠奪未遂犯們為之狂怒,但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因為那位官吏並未在威廉斯坦公爵那為數上百的愛妻身上貼封條,所以將兵們就侵犯這些女人,證明了忘卻羞恥心的軍隊是如何地兇惡。
「帝國軍的榮譽,是在於以武力守護國家這一點上,而不是在於行使掠奪、虐殺、破壞之類的惡辣的淫樂上。而令全軍徹底奉行則是總司令官的責任吧!?然而,公爵閣下不只默認他們的暴虐,還否定依軍規處罰一事,您自己是不是使總司令之座蒙羞了呢?」
「算了,不管如此何,灑落在地的酒是無法再回到瓶中的了。考慮一下今後的打算吧。」
當他把槍口對著米達麥亞時,看到令人無法相信的景象。對方的右手已握著手槍,槍口正對著他。這是不可能的,先拔槍的人是他啊——
「有一天你們會牽著後悔的手跳起毀滅的舞蹈,多少記著這些話吧。」並非在做預言,但米達麥亞帶著充分警告的含意說出些話,雖然趕走了這些穿著軍服的無賴漢,但一想起在他的視線射程外所發生的惡事數量,不由地起了一陣徒勞感。羅嚴塔爾以那毫無熱力的眼神望著友人。
——羅嚴塔爾搖著那暗棕色的頭,嘆了口氣。
對友人的質問,米達麥亞沒有立即回答。
「你說得太激進了,羅嚴塔爾提督。」
米達麥亞兩眼瞇細了。無疑地是在這一句話中推察友人的心理,看來他像是進入深思,大概是因為預感到這個選擇將決定他和友人的生涯吧。
米麥達亞雖然沉默著,但並非否定羅嚴塔爾的話。
帝國曆四八六年對克洛普修特克侯爵領導的討伐行動,對身為用兵家的米達麥亞及羅嚴塔爾而言,沒有任何建設性的意義。他們和幾位高級軍官,一起得到了「戰鬥技術顧問」的職稱,負責指導沒有戰場經驗的青年貴族們,但這些「徒弟」們欠缺順從和認真的情況已到了難以衡量的程度。羅嚴塔爾在一周之間,放棄的次數已有一打之多。而他的友人到底放棄了多少次則不得而知了。
「真是危險的遠足啊。人血代替小河在流動,所聽到的不是歌聲而是慘叫。」
「你說什麼,我已經不只一次被你救過,我還想一次把人情還清好落的輕鬆呢!」
「拔出槍來,至少給你反擊的機會。」
「貴族們所說的,金髮小子。」
關於這一方面,羅嚴塔爾從一開始就棄而不顧,而米達麥亞則捉住那些不肖的徒弟加以叱責,不斷地努力阻止這可恥的蠻行。
像表兄弟之子這般遙遠的血緣關係,布朗胥百克公爵歐特,不可能對其有多深的關愛。m.hetubook.com.com但是,畢竟是同一族的人,該男子拿出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名號出來威嚇,卻仍然被處刑的這個事實,對大貴族而言,已經像是傷了他的體面並在那傷痕上抹鹽一般。他以討伐軍總司令官的職權,逮捕「加害者」的軍官,自行盤問。
「就算如此,也沒有必要搶奪她的戒指吧?不是嗎?」好不容易對方有了回答。但那卻是出乎達米麥亞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萊因哈特.馮,繆傑爾?」
不過,讓大貴族那些沒道義的寶貝兒子留下大喊勝利,而比他們更公正的自己卻得被迫逃亡,實在難說是十全的解決方策。不在軍法會議上無罪獲勝,給那些寶貝兒子辛辣的報應,則實在嚥不下一口氣。
雖然理解僚友那不悅之至的心情,羅嚴塔爾卻也不放鬆他那譏諷的口吻。有一半是對著棲息在他自己內部的某物所說的。
就算到這地步米達麥亞也毫不膽怯。他昂然地面對帝國最大的門閥貴族,承受種種情緒化的罵聲,再一一舉出例證點破。指責出原本應當規制兵士行為的貴族出身的軍官們,反倒先破壞軍規,殺害非戰鬥員,對女性施暴,在民宅縱火,掠奪財物,「實在是大大地使軍旗和皇帝陛下之名蒙羞。」
在米達麥亞的表情中,看出了拒絕讓步的嚴峻,上尉的表情為之一變。他會變得凶暴,是只有在面對無力的對手的時候。他雖然不懂得尊敬勇者之道,但卻懂得去畏懼。
「誰在跟你做戶口調查?」
「比起祖先代代傳下的公爵,一代崛起的伯爵,要來得有才幹得多吧!現在的皇帝未生下男兒,不久的將來會起一場宮廷抗爭已是明顯可見。既然終須把身命託付在彼此相爭的權貴當中之一,那麼不論是你或我,都希望能以更有才能和器量的人物為盟主,不是嗎?」
這就是回答。上尉瘋狂地環視左右,但沒有任何人幫助他。當搖動的視線看到老婦人染血的死相時,上尉的神經線斷了。他那尖銳的叫聲使友人們的背脊生出了冰柱,他拔出手槍。
米達麥亞將決心化為聲音。既然友人都已替他盤算了,他也只有交由友人全權處理。
「——」
認得米達麥亞的這上尉,臉上浮現了條紋花樣。那是狼狽、不平及冷笑的三原色。米達麥亞銳利地看出那並非反省、後悔及恐懼,而自覺到怒氣已迅速升到了危險水平,上尉發出哀叫,因為那被抓的手腕發出激烈疼痛。
「這一切都是帝國政府的公有財產。若是碰上了一根指頭,可就是侵犯皇帝陛下的財物了!」
呼吸還沒平靜下來,比兵士們先到場的財務省的官吏就已轉身而去。
一連串地問下來,米達麥亞的眉毛和嘴唇扭成表示不悅的形狀。他所看到的,正是所被質問的全部。
一笑帶過,羅嚴塔爾開始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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